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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淮安背靠著電梯牆,難得的露出了沉重嚴肅的表情,他舉起拳頭錘錘陸錚的心口:“別怪做兄弟的不提醒你啊,長個心眼,別以為女人都跟咱們男人似的。口是心非是她們的絕活兒,嘴裡說一套,心裡想的又是一套。弟妹不容易,她是我見過最大度的女人了,對她好一點,最重要的是,讓她這裡放心。”
陸錚回頭看了看屋裡正忙活收拾碗碟的素問,沉默著點了點頭。
顧淮安搖了搖頭,也不知是在勸陸錚還是自言自語:“有時候覺得干咱們這行是挺自私的。說好聽點是為了追求正義的理想,可對我們的家人來說卻很不公平。愛她就是給她要的承諾和平安,而不是自私的把自己的夢想加諸在她身上,讓女人生活在們工作的陰影里,時刻為我們的安慰牽腸掛肚。這也是我至今不願意成婚的原因,總覺得一不小心在哪兒躺下了,就對不起在家裡等候的妻子和孩子。上回你中彈的時候,直升機趕過去,你流著血都昏迷不醒了,我們幾個人把你弄上直升機,你口口聲聲喊的都是弟妹的名字。多花點心思在弟妹身上,別讓那些雜七雜八的事影響了你們感情,不然等後悔的時候,看你去哪兒哭去!”
顧淮安不知道自己這樣說陸錚明白了沒。他感覺就是陸錚還沒察覺傅曉雅的心思,更沒察覺聶素問敏感的心思,他得點撥點撥這根筋。
陸錚抿了抿唇,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
又一班電梯上來了,顧淮安走進去,把陸錚往外推:“行了,別送了,你回去陪陪弟妹吧。小兩口新婚燕爾,弟妹又不是胡攪蠻纏的姑娘,有什麼誤會你好好跟她說,別愣著一根筋!聽到沒!這是命令!”
陸錚下意識的靠腳,悶悶的嗯了一聲。
電梯下去了。
陸錚回到屋裡,素問已經把戰士們吃過的碗筷都收放到水池裡泡著,然後站在客廳里,對著傅曉雅送來的鮮花和果籃發愁。
見陸錚回來,於是說:“我看果籃你還是提回去,分給戰友們吃吧。我這裡又不缺,想吃什麼樓下超市就買了。”
陸錚沒說話,看著素問又拿起那束花,琢磨著該往哪裡插好。
陸錚走上去,一把奪下她手裡花,扔到了一邊,從背後摟著她,兩手繞過她的腰鎖住她的身體,下巴抵著她的發心。
素問被他這突然的一抱,僵在原地一動也不能動。又不能回頭,只好尷尬的說:“你怎麼啦?”
陸錚側著臉摩挲著她柔軟馨香的頭髮,聲音低低的:“別管這些了,讓我好好抱抱你。”
“……”
一時間,兩人都無語,牆上的掛鍾滴答滴答,走過一分一秒,時間在靜謐的兩人間悄悄流走。
“傅軍醫是軍區司令員的女兒。”陸錚忽然說。
素問怔了下,輕輕的“嗯”了聲。
“首長下了命令,讓她留在我們營,她確實是技術過硬的女醫生,戰友們平日訓練經常受傷,承了她許多照顧。”
素問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反問:“你上次中彈,也是她照顧你的?”
“……是。”陸錚抱得她更緊了。
素問低下頭,伸出手撫摸著他按在自己腰上的手背,眨了眨黑亮的大眼,睫毛垂下,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我看到你鼻子流血後,她在台上照顧你的樣子,我吃醋了。”
陸錚驚訝的撥過她的身子,沒想到真讓顧隊長說中了,他的小妻子也學會藏著心事不說了呢。他抬起素問的下巴,寵溺的眼神里卻含了一絲欣喜,因為她坦白的承認在為自己吃醋了?
素問被他這麼瞧著,心裡湧上一陣熱cháo。
“那你現在為什麼肯告訴我了?”
“我不喜歡她。”素問霍然揚起眉,眼裡已經有了一絲羞惱。
那位傅軍醫確實青春洋溢,惹人喜愛,可她明知道嘴裡叫著自己“嫂子”,卻還三番兩次的和陸錚接近,這讓素問心裡很不舒服。
陸錚不禁失笑。素問難得這麼直接的在自己面前表現出心思。又為她之前一直的不動聲色感到驚訝。
忍了這麼久,他的小妻子也很不容易啊。
“那你還這麼熱情的招待她?你和我說的話,我可以不讓她來。”
素問臉上一陣怔仲,然後就又染上了緋色:“你的戰友都在呢,那豈不是顯得我很小氣!”
“傻老婆……”陸錚低低的淺笑了一聲,把她納入胸口,緊緊的抱著。
素問被悶在他胸口呼吸不暢,掙扎著拿小手錘他:“討厭死了,我告訴你,陸錚,以後部隊有什麼事你要及時向我匯報,像上次中槍,還有什麼時候多出個女軍醫來,都得一五一十的告訴我,別下次再遇到這種事讓我丟臉!”
陸錚鬆開她:“你確定要聽?”
“確定。”
“那好吧,先說定了不許生氣,我才說。”
“噢,你還有什麼沒說的?我……”
圓張著的小嘴被一個濕熱的吻緊緊的堵上,還來不及驚呼,他就迅速的放開了她。素問臉紅心跳的喘著氣,瞪著他一個字都說不出。
陸錚摸摸她的頭:“我要告訴你的是,大隊長把傅軍醫託付給顧中隊照顧了,她可能還會在咱們營待一陣子。不過,我答應過你不會再受傷的,所以也沒機會見面的,不許在吃醋啦?”
……
……
……
纏纏綿綿,你儂我儂,結果短暫的溫存還沒來及,部隊的軍車就等在樓下了。陸錚說幫她洗碗的,最後也沒洗成。
素問把抖乾淨的軍裝外套拿來給他穿上,戀戀不捨的幫他理平衣服上的褶皺。陸錚站在門口,眼神暗了暗:“老婆,我得走了,你自己好好照顧自己,有事可以打到部隊。”
素問點了點頭,陸錚果斷的轉身,進了電梯。
素問怔仲了一陣,飛快的追出去,從樓梯跑下去,幸好她住的不高,四層也很快下到了底。等她出了門洞,正好看見陸錚大步的走進軍車,車上的顧淮安碰了碰他的肩,示意他回頭。
陸錚一回頭,就看見了拼命向他招手的素問。她腳上還穿著拖鞋,挽著袖口,眼裡晶瑩的凝滿了淚水。
陸錚抿起唇,也輕輕向她擺了擺手。
軍車呼嘯著開遠了。
素問趿著拖鞋又跟著跑了一陣,終於力氣不支,撐著雙膝停下來大口喘息,一滴滾燙的眼淚落在了水泥地面上,哧的一聲化開了一圈小小的水漬。
前方,軍車上沒有一個人說話。顧淮安掃了眼後視鏡,又看了看眼眶發紅的陸錚,搖了搖頭。
*
九月末,距離祖國63華誕前夕,聶素問早早的請了假,乘機回到北京。
只因陸錚說過,國慶他們營可能會參加閱兵。
素問回到北京後,給陸錚他們部隊掛了個電話,接線員說雪狼小組仍在外執行任務,暫時不能傳達消息。因此她也不確定陸錚他們部隊是否會參加這次閱兵。
眼看已經九月二十七號了,素問越來越心急,她向謝團打聽過,這次的國慶大閱兵,在北京重點設了兩個閱兵村,一個是位於京城北郊的昌平區大沙河畔的沙河機場,受閱的徒步方隊在此訓練。另一個“閱兵村”位於京城東郊的通州,受閱的“車輛方隊”在那裡訓練。
陸錚所在的狼牙屬於陸軍特種部隊,所以她直接往沙河機場去。
閱兵村門口是一條寬闊筆直的瀝青馬路,四周冷冷清清的,大門前戒備森嚴。有頭戴鋼盔的哨兵在執勤站崗。
採訪車和其他媒體報紙的記者都被攔在了外面。哨兵解釋說距離國慶沒有多長時間了,上頭命令要提前進入封閉狀態。謝絕各媒體記者的採訪。
圍在門外的記者紛紛亮出記者證,衝上前和鐵面無私的哨兵理論。
“我們是xx報的,全國熱銷排在首位的報紙,你們怎麼能不讓我們進去呢?”
他們的喧鬧和不滿被哨兵冷冷的截斷:“對不起,記者同志們!你們有特許通行證嗎?你們中有專門只寫我們軍人的記者嗎?沒有的話,就請安靜離開!因為這裡是閱兵村,不是花里胡哨的娛樂舞台!”
哨兵的話讓人肅然起敬,然而這就表示聶素問這個小軍嫂更沒機會進去了。
她正著急,忽然從後面沙塵滾滾的開來一輛軍車,哨兵放下端著的槍行了個軍禮,然後問:“哪個單位的?”
降下的車窗里露出一張熟悉的臉,和肩頭兩槓四星的閃耀軍銜。
“連參謀長?!”
突如其來的女聲。
連毅輕咳了一下,越過層層人頭發現了人群中的聶素問。
頓時,所有人都震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