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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倒是還記掛著邊防連的戰士,十分熱情的邀他們一起過來合影。
曹自彬排長尷尬的直搖手:“不行不行,人丑,不上相,你們去拍吧。”說著,對手下一個排的“孬兵”下令:“全體都有,向右轉,齊步走……立正!向右——看齊!向前看!現在,我們隆子縣邊防連一排距離圓滿完成任務,還剩下最後一項,知道是什麼嗎?”
戰士們齊聲高亢回答:“知道——”
“全體都有,鞋——子——!”
除了邊防連的戰士,其他人,連攝影師都噗哧笑了出來。部隊裡拍照不說“茄子”,不說“田七”,說“鞋子”……似乎也是有一定的傳統。
在曹自彬排長的指揮下,戰士們連拍照都如同行軍打仗一般井然有序。讓大伙兒對這些保衛祖國神聖邊疆的戰士們更加肅然起敬。
很多年以後,當素問撫摸著這張泛著淡淡啞光的集體合照,看到那站在自己身後一排,穿著松枝綠軍裝,面色端嚴而莊重的英俊軍人,才發現自己是多麼的粗心。
她一直以為他的心,和他身上的軍裝一樣冷硬,卻沒有發現,在這張照片裡,他的眼神是多麼的柔和,那樣溫柔得幾乎能融化風雪的目光,並沒有對著鏡頭,而是不偏不倚,正落在她的身上。
一一三,表白,幸福
更新時間:2013-1-11 0:05:16 本章字數:7702
拍攝結束,曹排又用直升機把他們送回了營房。愛萋鴀鴀劇組的人天沒亮就迎著風雪出去趕工,都凍得半死,這會子回到房裡就蓋起棉被補回籠覺了。
素問倒是不困,也許是被凍得更清醒了,趴在窗戶上看收隊回來的士兵們集合隊伍,繼續頂風傲雪的訓練。那一列列松枝綠的身影,最終融入了遠處的潔白之中,她的心裡忽然充滿了別樣的感動。
為這群士兵,也為陸錚。
陸錚。
我等著你。
她在屋內向遠處消逝的身影,揮了揮手。
營房裡熱水都得自己去鍋爐房接,昨晚上有小趙照顧她,她用的熱水都是小趙替她打好的,今天卻不好意思麻煩人家了。
路過廚房,是炊事班的在埋鍋做飯。隆子縣裡沒有飯館子,就是劇組,也得賴著部隊的伙食。
她有點好奇在這冰天雪地的,平常戰士們都吃些什麼。
素問挺不好意思的敲響了伙房的門,幾個炊事班的義務兵正坐在板凳上擇菜,看到她都特熱情的叫她“女明星同志”。
素問臉紅著介紹:“我姓聶,你們叫我小聶就好。”一邊也蹲下,撿了幾根菜幫著一起擇。
一個炊事班的老兵笑吟吟說:“這種事我們粗人做就行,聶同志,你坐!”
素問忙擺手:“我在家也常乾的,沒事。”說著就跟戰士們聊了起來。
“我聽說部隊裡的老伙廚,手藝比京城館子裡的大師傅還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啊?”
炊事兵挺得意的笑了:“咱們這就是物資短缺,材料少,不然什麼都能做得出來。邊防連好久沒客人來了,咱們連長特意交待的,一定要給你們做最好的飯食。”
這下素問真好奇了,站起來指著旁邊的大鍋飯,問:“我能看看嗎?”
炊事兵不在意的點點頭。
她掀起灶上的鍋蓋,噴香的肉香撲鼻而來,連她也忍不住深吸了口氣:“好香。”
“是啊,今天吃紅燒肉,聽說聶同志你們北京來的,班長特地做的北京菜。”
等霧氣散去,素問著眼想看看這北京菜啥樣,結果……烏漆漆的巨大鐵鍋里,一塊塊幾乎全是肥看不到瘦的肉,拌著不知道什麼菜的菜葉子,還有類似蘿蔔的材料,乍一看如同大雜燴。
“咳……”素問撇過臉,蓋上了蓋子,問:“你們平常都吃這個嗎?”
“平常哪能這麼好的伙食啊?一整個冬天能吃一次肉就不錯了。”
素問一愣:“那你們平常吃什麼?”
炊事兵指指身邊成筐的蘿蔔白菜,無奈的說:“我們整個冬天就靠它們了。”
“……就只有這些?”
炊事兵搖搖頭:“這還是現在的伙食,等到風雪停了,化雪封山,這些菜也吃光了,外面的給養物資送不進來,就只能吃醃菜配白飯了。”
“……”
白飯……素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陸錚也……
“都是年輕力壯的小伙子,能受的了嗎?”
“這有啥受不了的。咱們還有鹹菜就飯吃,我們排長,連長連鹹菜都沒得吃,今天連長給大家加餐,也是從幹部伙食費里扣的。”
聶素問沉默了。她想起剛剛自己不屑一顧的肥肉燒蘿蔔菜葉,心裡一陣陣的酸楚。
過去陸錚是多麼講究品位的人啊,對生活挑剔到細節,現在要他頓頓吃蘿蔔白飯。
這群邊防連的兵啊。
讓她心酸,也讓她肅然起敬。
打了熱水回去,把凍僵的手腳放在熱水盆里泡著。每個屋裡雖然都有電爐子烤著,但還是刺骨的冷,呼出來的氣在屋裡就變成了白霧。廠商發給他們的雪地靴在這種地方根本不頂用,剛才在山上滾了那麼多次,她衣服裡面,鞋子裡早就灌滿了雪,現在都化成了水。
她拎起濕漉漉的襪子掛到電爐子前面烤,營房前傳來剛硬整齊劃一的口號聲,是訓練的戰士們回來了。
素問找來乾淨的鞋襪衣服換上,推開門,獨自一個人穿過了營房前的操場。
守衛的哨兵勸她說:“同志,馬上就要開飯了。”
“沒關係,我就在附近走走,不會走遠的。”
哨兵猶豫了一會,說:“那你等等,我去跟排長打個報告,找個人跟著你。”
素問知道對方也是好意,於是輕點了點頭。哨兵朝她敬了一禮,然後小跑著回到營房。
哨所門前,是一片林間空地,耐寒的樹上都掛滿了冰柱,透過厚厚的冰層,依稀可以看見腳下有流水的跡象,或許這裡原本是一條河。素問站在河邊的雪地上,不停的跺腳取走骨髓里透出的寒意,腳早就被凍得僵硬了,穿著鞋子和沒穿鞋好像都一樣,唯一的區別是,鞋子好像和腳凍在了一起,變得硬邦邦又沉重。而她脫掉了外面那層狐狸毛的皮手套,裡面貼著皮膚的毛線織手套,根本就像一張白紙糊在手上,冰冷刺骨。
素問跺了跺腳,從林間往上似乎是一個山頭,披著銀裝素裹,籠罩在極寒天氣才有的霜霧峽,如同仙境。她有點好奇,走近了幾步,突然,林子裡似有一聲動物的吼叫,緊接著一條毛皮都是雪白色的動物敏捷的從眼前穿過,幾下就躍入了林中,與雪色融為一體。
是獵犬,還是……狼?
驚訝之下,她早已忘了哨兵的囑咐,一步步邁過冰封的河界,同時手裡緊緊接著隨身口袋裡的手機,說不定能拍下什麼難得一見的奇景。
腳下的河床凍得可真是結實,起初她還有點擔心,後來在上面蹦了蹦,腳下的冰坨子卻紋絲不動。
正驚奇著,“吱——”一聲尖利的哨響,把她拉回了現實。
她仰頭望去,潔白的密林子裡根本看不到人影,可哨聲確實是從那裡發出來的。山腳下就已經夠冷的了,那種密林的山頭上,會有人住嗎?
正想著要不要再往裡走幾步看看,忽然一隻手拉住她,大力把她扯了回來。
“啊——”素問嚇得驚叫了一聲,回頭看,卻是陸錚……?
“你怎麼……”
她還沒問完,陸錚就已經一本正經的告訴她:“哨所的同志說你出來了,排長讓我跟著你,這兒路滑,說不好那塊雪的腳下就是懸崖。”
她長長的“噢”了一聲,聲音里不掩失望。還以為他是擔心自己。
誠然,曹自彬排長就是看到陸錚一聽她一個人出去了,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樣,這才讓他過來看看的。
不過素問很快想開了,不管怎麼樣,有兩人獨處的機會了。
“那也好,你就帶我在你們連隊附近逛逛吧。”
說是這樣,可陸錚自從把她拉回來後,就一直遠遠的跟在她身上,只在她即將走錯的時候出聲提醒,一步不多,一步不少,保持著適當的距離。只要素問一轉身,他就立刻低下頭。
路越來越不好走,陸錚終於跟近了一些,生怕她一不小心滑倒。說實話她也趔趄了好幾次,陸錚從後面扶住她,扶穩了就立刻鬆手。
陸錚從前就不是個話多的人,除了面對她。當兵以後,似乎越發的沉默寡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