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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陸錚一直望著窗外發呆,素問無聊之下,就盯著那雨刷,眼球跟著雨刷來迴轉了兩次,就有點打瞌睡,畢竟她昨天被郝海雲帶走,除了凌晨十分眯了一會,幾乎沒怎麼睡覺,甫一獲得自由,就又為了陸錚的事奔波,這回是著實的累了。
這個點進城的車很多,在剛進入市區的這段路幾乎堵得水泄不通。車一停下,車廂內的空氣就分外顯得凝滯,窗外也仿佛應景似的,雨點越砸越大,打在窗戶已經有種噼里啪啦的聲音。
好在已經進了市區,不多時就能回到家,素問稍微舒了口氣。
就在她放鬆的這一空檔,陸錚不知從窗外看到了什麼,忽然間拉開車門跳了下去。
素問反應慢了一步,或者她壓根沒想到陸錚會在車流擁擠的馬路中間下車,本能的跟著跳下去,被計程車司機叫住:“噯,小姐,你還沒給錢呢?”
素問急得直接從錢包中抽出幾張粉紅色鈔票丟在車座上,等她直起身在車流不息的馬路上尋找陸錚的身影時,入目的,只有模糊的雨幕和點點斑斕的車燈。
一切都是那麼的猝不及防,就像突然間嘩啦啦落下的雨水,傾倒在她的身上,把她從頭到腳澆得冰涼,她的心也是一片冰涼,中了魔怔般站在馬路中間,一動不動,滿目茫然而焦急的四顧著。
相鄰車道上一輛汽車疾速從她身側滑過,帶起半人高的水浪,然後戛的一聲在她面前急剎住,刺眼的車燈像兩把巨劍,刺得她不得不抬起手臂阻擋。強光照的她睜不開眼,只聽見車窗滑下的fèng里,男人惡毒的咒罵:“作死啊,不要命了!”
大家誰也不會想到有人會傻不啦嘰的站在高速公路中間。
素問木木的,連道歉都忘了,強烈的車燈仿佛在黑暗中劈開了一條路,穿過車頂,她看見在馬路對面停下來,一動不動張望著她的陸錚。
……似乎是擔心?原來他還知道緊張她?
素問終於按奈不住,直接從車頭前繞了過去,背後那司機還在罵罵咧咧,而她只是緊緊咬著牙齒,不顧一切的頂著暴雨橫穿過公路,陸錚還是站在那兒沒動,似乎在等她,又或者不是,他的面目在雨幕中都變得模糊起來,那張熟悉的英俊的臉,那親吻過她的唇,全都變得那麼模糊。
素問心中五味陳雜,在四目相對的那一剎那,她沒有停下來,而是直接從他面前快步的走了過去。她以為自己可以瀟灑的背對他,讓他也嘗嘗讓人牽腸掛肚的滋味,誰知才剛扭身,腳底一滑,整個人就重重的坐在了地上。
她疼得直接叫了出來,又或者是憤恨,為什麼老天也要跟她作對!剛一試圖站起來,腳踝處一動便錐心刺骨的疼,她有些懊惱的低頭看向右腳的腳踝,應該是崴住了,目光落在那雙嶄新的辱白色細跟皮鞋上,都是因為新鞋不跟腳,頓時把滿腔的怒氣,怨氣,都發泄在郝海雲買的這雙鞋上,二話不說,坐在地上,抬腳就把兩隻皮鞋咚咚都甩了出去。
一直站在那邊的陸錚終於向這裡走來,素問卻有點要強,忍著疼痛硬是撐著站了起來,還想往前走,然而疼痛沒有減輕,反而越來越不能忍受,疼痛和暴雨一樣攢心的湧上來,讓她難過得想要尖叫,發泄,忽然,被一個力道從後面拉住,天色越來越黑,滂沱大雨形成的簾幕幾乎完全擋住她的視線,但她知道,拉著她的人是陸錚。
她騰地一下扭過身,咬牙切齒的瞪著他。揚起的手就那麼愣愣停在半空。
“如果不是你現在也很難受,我真想扇你!你這種男人到底有沒有心?不就是丟了一切有什麼好怕的?你難道就沒有膽量白手起家從頭再來一遍?你知不知道那些人此刻正看著你,你越是自暴自棄,他們就笑得越開心!我看不出來你到底哪裡值得我這麼死心塌地的愛你!就因為你受傷了就可以肆無忌憚的也傷害別人是嗎?”
“……素素”從今晚找到他以來,陸錚終於說了第一句話。他像是完全沒料到她會這麼激動,伸手想去拉她,反被她大力甩開。
“別碰我!”素問恨恨的瞪著他,“你真是……真是氣死我了!我怎麼會愛上你這麼沒出息的男人!我再也不管你了,我走了!”
她說著,就真的掙開陸錚,強行要往外走,才邁了一步,腳底又是一陣鑽心的疼,這次陸錚沒再猶豫,直接在馬路中就把她抱了起來,打橫放在手臂上。把天地都連成一線的雨幕中,只見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抱著個姑娘大步流星的越過綠化帶,姑娘似不是自願,一路上還拳打腳踢的掙扎著。
直到人行道上的一處避雨處,陸錚才把她放下來,素問的臉上身上全是水,濕衣服緊緊貼在身上,狼狽不堪。陸錚脫下大衣不顧她反對硬是給她披上。
“你自個兒繼續傷春悲秋去吧,我用不著你管——唔!”
聶素問後面的話被他忽然壓過來的唇密密實實的賭住。
等到他的舌探入她口中那個時,素問才意識到陸錚在吻她。
心驀的一緊,舌頭已被狂熱的捲起,纏繞……素問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開始劇烈的反抗,推打他的肩膀,胸膛。而陸錚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對她的掙扎不管不顧,利用身體優勢把她捆砸懷裡,並一步步逼著她後退,直到她脊背貼在牆壁,再無退路。
那種不顧一切的氣勢讓素問全身蘇麻,怎麼都敵不過他的力氣,受傷的右腳使不上力,他於是就抱起她來,使她的腳尖幾乎都離了地。
在他肩頭捶打的雙手突然間像失了力,慢慢的變得柔軟,像兩根藤蔓纏繞過他的後腦勺,緊緊的抱住他的頸項。身後是牆,身前是他……所有的狂風暴雨仿佛都被他擋在外面,聶素問知道自己逃無可逃,感官中只剩下陸錚火熱霸道的吻和一種無法名狀的悸動。她的世界,從此將被一個叫陸錚的男人獨占。
……
漫天雨珠,他們旁若無人的擁吻在一起,耳鬢廝磨,頸項纏綿,連在暴雨中急著趕路的路人也絡絡繹繹被他們吸引的停住。
終於吻到連自己的舌尖都麻了,陸錚才緩緩停下,放下她卻還是沒有給她空間和自由。素問差點因窒息暈過去,被他扣在胸前無力的大口大口的呼吸。
陸錚也在喘,這個吻到最後顯然已經超出了他的掌控。兩個人從頭到腳全濕透,雨水順著他臉龐流下,匯聚在下巴滴落,陸錚執起她的下顎,深深的看她。
她的眼神告訴陸錚,她在哭。
陸錚以指腹抹去她與雨水混合的眼淚,輕吻上她的眼皮。
“放心我是清醒的,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她閉了眼,感受陸錚的輕吻像溫柔的羽毛,滑過她的額頭,眼睛,鼻尖,臉頰,最後抵在她唇瓣上。
她顫動的啟唇,冰冷的唇瓣貼著他火熱的唇,不住的顫慄:“報復別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比他們過的好。有我在你可以不用一個人躲在墓園裡和已故的人傾訴,不用假裝堅強,一個人撐起一切。我們在一起,無論甜蜜,痛苦,我都會陪著你……答應我,不要再丟下我,好不好?”
陸錚錯愕的盯著她,一直以來,都是他為她撐起一片晴朗的天空,儘量讓她的道路一片平坦,不會遇上風雨,不會遇上坎坷。從沒想過有一天,當他跌倒的時候,她會這樣站在自己面前,擁抱著他說:我也會陪著你走過一切。
原來他鋪設的這一條路,並不只是她的,而是他們兩人的。
風雨同舟。
“陸錚……你要不要試一試?試試,我們在一起,我相信你會是最好的丈夫,而我……會是你一個人的素素。”
屬於他一個人的……素素?
不用在擔心午夜夢回,醒來時她已不在身邊,不用在最開心的時候驀然失落,怕這一切只是場幻夢。從此打上他陸錚的專屬標籤,烙印他陸錚獨有的標記,她不再只是聶素問,而是他陸錚光明正大的女人。
見他一直沉默著不說話,素問有些著急:“陸錚,你能感受的到我是認真的對不對?因為你的心是通透的。今天你讓我看了一個外人不知道的你,以後,我想跟你在一起,看到更多更多的你,全部的你。”
陸錚看著她,在素問的眼眸深處流轉堅定而炫目的光芒,那種光芒像是黑暗中一點最璀璨的星火,吸引著他去追逐,沉淪,墜落。
這一刻,他忽然相信,就算失去了所有,只要能擁有她,他已經擁有了全世界。
他啄在她的唇上,素問屏息回應著她,他時輕時緩的描繪著她的唇形,兩個人額頭抵著額頭,鼻尖頂著鼻尖,說話也似接吻,接吻也似如儂細語。不同於剛才疾風驟雨似的吻那般火熱,卻每一下都令她有被珍惜的錯覺。
最後被兩人濕透透的到了最近的一家醫院,陸錚一路都抱著她,打橫的公主抱那種,一路上不知道多少人盯著他們。素問羞得把臉埋進他胸口裡,進了大廳,再也不肯讓他抱,執拗著一定下下地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