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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錚沒有作聲,沉默的發動車子,他的手剛放上離合器,突然一隻女人的柔荑輕輕搭在他手上:“別再為那個不知廉恥的女人傷心了,她不值得。”袁羽泉就差要說出口“從今往後,我會陪在你身邊”,然而陸錚接著拉離合的動作,自然而然的甩開了她的手。
袁羽泉收回手,靠在座椅里,沉住氣。反正到家後,她有的是時間收服他。她就不信真的有男人坐懷不亂。
下車的時候天色開始轉陰,似乎要下雨的樣子。袁羽泉半開玩笑的說:“她不會真在樓下一直站著吧?”
陸錚的眼角顫了顫,袁羽泉盯著他:“怎麼,心疼了?”
他收斂了神色:“上去吧。”
走進陰暗的樓道時,袁羽泉順勢倚靠在陸錚肩上,陸錚沒有避開,這讓她心中微微竊喜,站在四樓自家門前,欣喜難耐的找鑰匙開門。
陸錚站在門外,掃視了一眼房內的環境,不大的單居室,袁羽泉這幾年一直不紅,想必也租不起太好的房子,她一進門便將陸錚拉了進來,順勢用高跟鞋的後跟踢上了門,整個人軟若無骨似的倚在陸錚懷裡,塗著丹蔻的手指點點撫觸著陸錚的胸口:“別想那些不開心的事了,讓我來幫你都忘了吧?”
陸錚微眯著黑眸,一手伸過去勾著她的後頸,袁羽泉媚眼如絲,主動的伸出手去解他的襯衫紐扣。
陸錚向後仰了仰,躲開了她的手,順勢一個旋轉,將她抱在臂彎中,輕笑:“這麼急?我第一次來,不帶我看看你的房間?”
袁羽泉喜出望外,被陸錚這麼抱著參觀她的房間,她當然很樂意。
她興奮的指著各處角落,一一介紹,當說得差不多了,正準備誘哄陸錚到床上時,忽然後頸一麻,她頓時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等她再次醒來已經是天光微亮,耳畔是雨點敲打在窗玻璃上的淅淅瀝瀝,袁羽泉有點眯愣的坐起來,身上涼絲絲的,她低頭一看,自己竟然身無寸縷,這一低頭,後頸立刻酸痛難耐,她用手揉著,四面環視,這才發現整間屋子,像是遭人洗劫過了一樣,抽屜,櫃門,所有的都敞開著。
記憶慢慢回籠,她想起自己是和陸錚一起回來的,而陸錚人呢?
她一下子從床上彈起,衝到抽屜里瘋狂的翻找,翻出一隻上了鎖的匣子,而此刻,鎖早被人砸壞,裡面的東西不翼而飛!
她手一撒,鐵匣子嘭嘭兩聲掉在地上。
那裡面是她保存的錄音拷貝和所有照片的底片……她似乎終於明白了,陸錚為什麼突然態度一百八十度的轉變,答應送她回家……
她驀的拉過被子,裹緊身子。**的身子,不像被人侵犯過的樣子,他們應該沒有發生關係,那他為什麼要……
袁羽泉忽然有一種極度不好的預感!
*
來往的行人莫名的看著那個站在雨中一動不動的女人。
這雨下了起碼四五個小時了,可她一直站在那兒,沒有離開。
聶素問第一百零一次抬起頭,瑟瑟發抖的看著雨霧朦朧中的遠方,始終沒有看到她等待的那個身影。
夜幕降臨了,連行人也沒有了,這種鬼天氣,大家寧願待在家裡看八點檔的電視劇,也不願出來受罪。
她渾渾噩噩咬著冰冷發紫的嘴唇,不斷的對自己默念:“來了……就快來了……”
即使到那一天的午夜最後一分,她還是抱著希望把腕上的手錶又調慢了一個小時。比起漫長的等待,她更不願相信的是,陸錚會拋棄她。
即使得知他的“死訊”時,她都沒有放棄過,這一次,她也相信奇蹟一定會降臨。
最後的一秒,她甚至想:只要陸錚現在出現,不管他會說什麼,不管以前發生過什麼,她都可以不計較了,只要他來就好。
雨點打在樹葉上,再無聲的悄悄落在她濕透的發心。聶素問整個人都在發抖,冰冷的雨水順著她的額頭流過臉龐,再慢慢從下巴尖滴下。她已經分不清那是雨水還是淚水。
當萬家燈火都悄然熄滅的時候,她已經不願再去看手錶,不願讓那絕望的悲傷再一次將自己擊潰。萬籟俱靜,唯有淅瀝的雨聲陪伴著她,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終於將她的執迷不悟敲毀,給這一切劃上了句點。
她早已凍得僵冷麻木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著,雙膝一軟,跪在了雨泊中,她張著嘴,然而已嚎啕不出,更沒有一滴眼淚。
她以為她會哭,用一場轟轟烈烈來祭奠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的終結。可一切不過在萬籟俱寂的雨夜中悄然收場,如同做了一場大夢。
她為自己不久前的瘋狂和自賤羞愧得無地自容。猶如被最猙獰的鬼魂附體,而這個鬼魂的名字叫做(蟹)“愛過他。”
聶素問就是聶素問,不需要向任何人妥協,也不用向任何人道歉。
轟然倒下的那刻,她半邊臉都泡在地面的水窩裡,蒼白的嘴角卻扯起了一絲弧度。
那是對過去的自己的嘲笑。
……
……
……
淒清的雨夜,一雙沾滿雨水的男士皮鞋踱步而來,最終停止在她面前。
男人一手傾斜著黑色雨傘將她遮起,另一手攬過她的腰,將早已冰冷濕透的她從地上抱起。
☆、一八二,惡有惡報
快到天亮的時候素問迷迷糊糊醒來,只覺得累到了極點,全身都是滾燙的,皮肉仿佛一寸寸全都是蘇的,被子摩擦著就生疼。
她知道自己是在發燒,可是人倦到極點,仿佛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只是昏昏沉沉睡著。口很乾,嘴唇上全起了皮,緊得發疼,只覺得呼出的氣都是滾燙的。朦朧間有雙手扶著她的頸後將她托起來,將水杯湊到她嘴邊,她呷了一口,一股清涼潤澤了她快要生煙的喉嚨,然後像沙漠裡穿行的旅者一樣,自發的抱著杯子咕咚咕咚幾大口灌了下去,然後倒頭就睡,發了一身大汗。
做了許多凌亂的夢。
恍惚間是上一次生病,陸錚一直的坐在病床前守著她,時不時的伸手摸她的額頭,看有沒有退燒。他的手清涼而輕柔,像是羽毛,舒舒服服的拂過她的額頭。
再過一會兒,卻夢見上次在醫院裡打點滴,她睡著了,護士替她拔掉針頭,而陸錚俯過身看她,溫和的替她按住藥棉。
突然之間,卻只剩了她一個在空蕩蕩的醫院裡,醫生、護士一個人都沒有,很長很長的走廊,卻寂靜如死地。她渾身發冷,一間一間病房的推開門,門後卻都是空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麼,仿佛是什麼要緊的東西丟了,可是找不到,也不知道要找什麼,只是一直發抖,驚恐交加,把每一扇門都推開,卻總是找不到要找的東西。
她從夢裡醒來,透過窗簾,陽光是一方影子,仿佛有橙色的光。
她覺得心悸,用手按在胸口,半晌不能動彈。
身上是一張灰白格的被子,單人床靠牆擺放,房間裡家具陳設少得可憐。陌生的環境……這不是她的房間?
或許是發燒的緣故,虛弱無力到了極點。素問沒有從床上下來,靜靜的環視著四周,閣樓的布局,應該是老房子的頂樓,床頭的柜子上擺放著塑封保溫的方便粥,她用指尖碰了碰,居然還溫著。
屋裡有電熱水壺,素問自己爬起來燒了壺水,等待的時候,她看見被拿來代替桌布的早報,日期竟然還是今天的,百無聊賴的抽出來看。
電熱水壺很快發出沸水的響動,正當素問凝神專注於報紙中,突然一個男聲鬼魅般在身後響起:“看什麼呢,水開了都不知道?”
這一聲,把聶素問嚇得差點扔掉報紙跳起來。
她猛的收起報紙,像看著怪物一般盯著身後悄無聲息的郝海云:“你從哪冒出來的?”
他側過身,讓出身後敞開的房門。言下之意,是你自己看得太專心,連我進來了都不知道。
素問臉上訕訕的,心裡敲打著忐忑的問:“是你……把我帶回來的?”
郝海雲不置可否。
素問抿抿嘴,本想問為什麼,後來又覺得問了也是白問,人都落到他手上了,她還有自主權嗎?
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郝海雲已經越過她,去那邊拿起燒好的水壺,倒了杯水遞給她:“不是要喝水麼?”
素問愣了一下,接過,又立刻放下:“燙!”
“那就等一會再喝。先吃粥吧。”
素問在郝海雲的注視下,彆扭的拿過那碗方便粥,揭開蓋子,就坐在床邊一勺一勺舀了起來。一勺粥在嘴裡咀嚼了半天,終於還是忍不住放下碗:“你這麼看著我,我吃不下。”
郝海雲擰了擰眉,仿佛嗤笑她毛病,拿起報紙就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