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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可真敢開口,那兩瓶紅酒他找了許久,產自法國南部一個小酒莊,釀造人是之前酒莊的主人,釀酒的手藝精湛絕倫,只可惜英年早逝,留下的酒並不多。這兩瓶是他輾轉多年才尋得的,一個多星期以前剛到手中。
謝望舒失笑,“你今天是來打家劫舍的?”
“不不不,”楚佑年一臉的不贊同,“我是商人,只做交易。”
“你若喜歡,回頭我讓王錫給你送去。至於照片,我沒有興趣。不過——”他頓了頓,“你什麼時候改行當狗仔了?”
“夫!”楚佑年嗤笑,“我哪有那個閒情逸緻做狗仔,不過,你確定你不要照片?”
“不要。”他答得斬釘截鐵。
“那多傷人心,虧得我拍了照片巴巴跑來找你,沒想到你對美人一點興趣都沒有。前日裡看你救她的模樣,我只當你上了心呢!”
他人長得英俊,如此做出唱戲般的模樣,不見一絲女氣,倒是有些戲台子上的行雲流水之感。
謝望舒卻沒有了心情看他演戲,他在楚佑年面前提到的女人,除了謝望月,只剩下姬寧。他眸光一閃,陰雲叢生,楚佑年看在眼裡歡喜在心底,他終日無聊,能看到謝望舒變臉也是一種樂趣不是?
照片有些模糊,背景是昏暗的停車場,女孩是他熟悉的,穿著簡單,長發瀑布般在身後垂落。男子西裝筆挺,一隻手自然的搭在女孩的肩膀,低著頭不知道在說什麼。
女孩微抬著頭,神色間是難得的自然,笑意從眼底流溢,是任何人都不會認錯的舒適自然開心。
附在桌子上的手指微微捏緊,謝望舒把手機收起,隨手扔給楚佑年。
楚佑年觀察著他的神色,“這個男的呢,我倒是知道一點,叫秦述,B城人,這幾年炙手可熱的傳媒新貴,家境不錯。”
謝望舒把身子往椅背一靠,雙手交迭在身前,眼底是晦澀難懂的情緒,“照片我也看了,酒我讓王錫下班給你送過去,你可以走了!”
楚佑年的目的達到了,自然不會留下惹人嫌,伸手從桌子上撈起自己的手機,轉身就要走。
“等等。”謝望舒喊住他。
“怎麼了?”他疑惑。
“手機拿來!”
楚佑年不解,但還是從善如流的把手機遞過去。
銀色的手機到了謝望舒手裡,他三下兩下地按,蚤幕上出現了“是否刪除”,他毅然決然的按下確定鍵,才將手機歸還。
謝望舒這邊發生了什麼,姬寧自然是不知道的,依舊按部就班的上班,生活平淡得像一汪水。
今年N城的冬天來得特別早,十二月一到,寒風冷冽,姬寧怕冷,已經把羽絨衣翻出來穿上了。
也就是在這個月初,她見到了謝望月的主治醫生,四十多歲的德國籍男子,面容清?,不似常見的西方男子五官立體,輪廓極深。
後來她才知道,這位畢業於劍橋大學的沃納醫生有一半的中國血統,因此他的中國話說得很好,至少交流起來毫無障礙。
謝望月的手術日期越來越近,謝望舒的精神越來越緊繃,他幾乎整日處在一點就炸的狀態中,一點點的風吹草動就能引起他極大的恐慌,而這種恐慌又被強大的自制力深深的壓抑住,以至於讓他的神色越來越嚴肅,話也越來越少。
沃納此次從德國親自過來,對這場手術的重視也可見一斑,好在謝望月很乖,沃納在給她做了一次全身檢查之後,誇獎謝望月,“我的女孩,你很乖,身體完全達到了我的標準,保持下去,我很期待。”
作為一個醫生,除了自身的醫術,他更希望有一個配合的患者。
沃納說這些話的時候,姬寧就站在謝望舒的身邊,他的神色有了片刻的緩和,可之後又是更加嚴肅慎重。
姬寧不會安慰人,更何況她覺得謝望舒也不會希望安慰,她只是默默的站在他身邊。
倒是沃納看出了他的緊張,怕了拍他的肩膀,“謝,相信我,也相信你的妹妹,她是個勇敢的女孩,我從未見過像她一樣有著強烈求生欲望的病人。”
謝望舒回了一聲謝謝,繼續保持沉默。
姬寧和沃納對視一眼,沃納聳聳肩。而姬寧凝視著謝望舒的側臉,心底浮上一種怪異的感覺。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謝望舒對她有一些不一樣,好似在有意無意的疏遠她。可是仔細想起來又覺得可笑,他謝望舒何以會對她保持距離?畢竟,從一開始就從未靠近過。
N城的初雪是在一個周五飄下的,往年的這個時候,雪還在遙遠的西伯利亞,今年竟然就這麼毫無預警飄飄灑灑的降下來。
姬寧抱著杯子和包可愛站在辦公室的窗戶面前,隔著透明的玻璃,看著外面細小的雪花碎粒一般落在地上,很快又消融在空氣里。
每個女孩好像都對初雪又一種格外的憧憬,姬寧記得很久以前看過的一部電影就叫《初雪之戀》,李准基和宮崎葵演的,穿著和服的少女,腳下一雙木屐,撐著彩繪油紙傘,站在茫茫的天地間,僅僅一眼就吸引了少年全部的注意力,從此以後,就是糾葛一生再也分不開的纏綿。
初雪啊,就像初戀,來得毫無預兆,走得毫無波瀾,卻就那樣紮根在心底,每一次回想起來,都是滿滿的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