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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眉神色複雜地看著肅修言,頓時有些無言以對:你就這麼教人欺負你的親生媽媽,真的好麼少年?
☆、第77章
一整天下來,到了晚上的時候,肅修然的體溫總算控制住了,他難得不再去看那些資料,閒下來閉著眼睛休息。
林眉也湊到床上抱著他的身體,然後調整了角度,讓他的頭靠在自己懷裡。
她這種姿勢展現了過多的保護欲和獻身精神,肅修然倒也順從地歪在她懷中,還給自己找了個舒適的姿勢,而後才笑了笑開口:“小眉,你很擔心我?”
林眉輕哼了聲,對他會提出這種問題表示嗤之以鼻:“當然擔心啊!心都快要碎掉了!”
這個修辭太誇張,肅修然不由輕笑了起來,睜開眼睛側頭看她:“這麼看起來我真是罪孽深重,害你這麼擔心。”
林眉已經懶得去跟他掰扯裡面的邏輯啊什麼的,低頭就吻住了他的薄唇,並且吻了好一陣才放開,還戀戀不捨地用鼻尖在他的鼻尖上蹭了幾下,才開口說:“你一定不知道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受苦,是一種多麼可怕的折磨。”
肅修然沉默了一陣子,才笑了笑溫聲對她說:“我是個寫作者,我可以代入想像。”
林眉也歪歪頭想了一陣子,然後才說:“不行,我回憶了下,你之前的所有書里,被虐的都是男主角,女主角都好好的。”
肅修然淡應了聲:“我代入女主角。”
林眉突然想到之前他的身份剛被曝光時,網友評論的那句“作者代入的一定是女主角”,頓時覺得自己好像觸碰到了某些不可言說的真相。
她想著頓時不幹了,抱著他說:“你把男主角寫的都太讓人心疼了好嗎?而且沒有一個有好結果的!”
肅修然是真的有些失語了,隔了好一陣才用明顯忍著笑的聲音說:“那些變態跟蹤狂和殺人犯……難道也會讓人心疼?他們如果有好結果才不對吧?”
林眉也一時語塞,她在認識肅修然,愛上肅修然之前,看蘇修的書,都是純粹從推理迷的角度去看的,讚嘆最多的,是紮實優美的語言功底、鬼斧神工的切入角度,當然最重要的是嚴絲合fèng的邏輯推理,簡直是強迫症的福音,處女座的救星。
結果現在她回頭再去看那些書,或者乾脆就是回憶那些細節,反正她也差不多都快會背了——發現自己竟然非常同情那些可以說十惡不赦,但卻每個都因諸多理由走上犯罪的男主角。
她知道自己是把對肅修然的愛投she到了他筆下的那些角色中,所以哪怕那些不可赦免的罪惡,她都不願再相信。
反倒是心中一直有個聲音在說:雖然這個人這麼壞,可那是修然寫的,如果這個人是修然本人的話,他一定不會這麼壞的,修然很善良正直的!
想到這裡,她深深為自己的三觀默哀了一下,又把肅修然抱緊了點,還把下巴放在他肩上:“你一定想像不到我有多愛你,愛到希望所有細枝末節的現實和虛幻中,你都能得到圓滿的幸福。”
從業多年的文學編輯還是有一定職業素養的,說起情話來也一點都不比專業的肅修然差。
肅修然不由溫和地笑了,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臉頰:“謝謝你,小眉,我也如此愛你。”
他還真是深諳四兩撥千斤的真諦,就這麼輕飄飄一句話,就將原話奉還了,可林眉想了下,還是覺得感動,安靜地趴在他的肩上不再出聲了。
他們就這麼靜靜地依偎在一起躺了一陣,然後肅修然抬手指了指自己床對面牆壁上掛著的一幅油畫,開口說:“小眉,你去拿開那幅畫,後面有一個密碼箱。”
林眉這樣好奇心旺盛的人,當然立刻就來了興致,開心地跑下床:“你還藏了一個密碼箱!裡面是什麼?”
肅修然料到了她的反應,不由笑:“那是每個主臥的標準配置,修言房間裡也有的,媽媽和修言都知道這個密碼箱。當年走得太急,我沒能拿走箱子裡的東西,不過從我臥室保管的完好程度來看,這些年應該也沒有人動過那裡。”
和公司有關的資料等等,肅修然全都放在了公司的密碼箱,當年早就毫無保留的移交給了母親和弟弟,那個密碼箱的安全係數也更高。
肅宅各個主臥的密碼箱還是多年前修建宅子時統一裝上的老式機械密碼箱,工藝不算先進,本身也不是安全係數特別高的配置,肅家的人多半用來放一些自己不想給別人看到的私人物品。
他走了那麼多年,不管是曲嫣還是肅修言,肯定都沒有無聊到來打開這個他私人的密碼箱。
林眉跑過去將油畫挪開,肅修然報出了一串密碼,林眉小心地轉動著密碼盤,當密碼撥完,箱子就悄然打開。
密碼箱的防塵和防cháo度很高,即使八年沒有打開,黑色絲絨的內襯也還是如當年一般在燈光下閃閃發亮,仿佛這八年的時光對它而言是凝固的。
而裡面安靜放著的,只有兩本蒙著棕色牛皮的筆記本,肅修然說:“都拿過來吧。”
林眉小心地用雙手取出來,發現雖然封皮很類似,但材質還是有區別的,一本是普通的適於書寫的紙質,另一本則是單頁厚實堅硬許多的相冊本。
她把兩個本子都捧到床上遞給肅修然後,他隨手翻開,發現她的猜測是對的,這兩本,一本可以說是肅修然的日記,另一本則是他的相冊。
和那種家庭相冊不同的是,這個相冊顯然是肅修然自己整理出來的,每頁照片旁的白紙上,還被他寫上了注釋,以及一段短短的感想。
林眉在看了一遍後,突然覺得有些心酸:即使是這種私藏的個人相冊,依舊幾乎沒有他自己的單人照或者風景照,滿滿幾十頁,當年的肅修然在心底里默默珍藏的珍貴瞬間,全都是和爸爸媽媽弟弟在一起時的照片。
無論曲嫣和肅修言怎麼看待肅修然和那些往事,起碼對於肅修然來說,那時家人就是他的全部。
她想著,不願引起肅修然難過,就低頭胡亂找了張說:“這是什麼時候做的相冊啊,你那時候字就這麼漂亮了。”
肅修然寫了一筆好字,蘇修多年來從不露面只有音頻流出來,簽名書倒是做了不少,“蘇修”那兩個字被他寫得極為儒雅蘊藉,文採風流。
肅修然則一邊翻著自己當年的日記,一邊回答:“十六歲那年開始做的,後來陸陸續續加了點,我小時候就被逼著練過書法,筆跡很早就成型了。”
林眉見他看得專注,自己也就湊過去問:“你在看什麼?在找當年寫的那些不能見人的東東,然後撕下來毀屍滅跡?”
肅修然勾起了唇,笑著攤開給她看:“你可以找一找。”
大多數人小時候的日記,多多少少都有些見不得人的,小學還好,無非就是流水帳一點幼稚一點,特別中學時代中二期里寫的那些,後來自己再看簡直天雷滾滾,恨不得塗黑抹掉燒成灰。
肅修然的日記就……林眉心想大神果然是大神,這篇看日期應該是他學生時代的日記,手寫體漂亮整齊,內容也無可挑剔——竟赫然是讀書筆記,寫了他當天看完的一本書的短評,短短兩三句話點評的非常到位精闢,辛辣客觀,還神奇的沒有絲毫賣弄之嫌。
林眉默然了一陣,職業病瞬間就犯了:“如果一本都是這樣的話,不然我來整理下,我們出個蘇修點評集或者蘇修散文集……”
肅修然頗為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我的日記不會給第三個人看。”
林眉“哦”了聲,有一點企劃不成的挫敗感,更多的卻是莫名其妙的自豪感:我是世界唯二的那個人!
肅修然看她滿臉飄忽的想法,也知道跟她多說無益了,笑著搖頭:“拿這兩個本子出來不是我的主要目的,是本子裡有個東西我要給你……”
也許是福至心靈吧,也許是第六感,林眉突然異想天開地笑了起來:“不會是求婚戒指吧,不要告訴我你八年前就未卜先知地在日記本里塞了一個戒指,等到八年後終於才帶著你的求婚過來……”
她得意地笑著發揮想像,話音未落,肅修然已經翻到了自己想找的那一頁,微微泛了些黃的紙面上,那些挺拔優美的字跡中間,赫然躺著一個造型纖細精緻的銀色戒指。
肅修然唇邊勾著一抹笑容,拿起那枚戒指,然後他就輕拉過她的手,將它套入了她的食指上。
戒指確實是經常會被用來求婚用的鉑金鑽戒,樣式非常秀雅,鑽石也並不大,和肅家顯赫的家世並不十分相配。
替她戴上後,肅修然握著她的手端詳了一下,還有些遺憾地說:“圈口果然還是大了點。”
從看到戒指的那一刻,林眉就有些發愣,這時候才反應過來開口:“這戒指是你昨天塞進去的吧……”
說完她就知道自己犯傻了,如果是昨天塞進去的,今天早上就算那麼急著走,肅修然也一定要找個機會打開給她看了,而且戒指的圈口不會跟自己的手指不符。
看到她失語的表情,肅修然就猜到了她的想法,就笑起來:“真的是我八年前買的。”
他說完微頓了一下,當時是怎樣的情況,他還記得的……那是他剛剛畢業,開始預備著接手父親手裡的工作。
那時父親還沒有查出身患絕症,卻也給了他許多壓力,甚至暗示他要儘早決定肅家長媳的人選,言下之意,是最好從他指定的那些家族裡選一個。
他覺得無奈,也根本就對他說過的那些家族的千金小姐們毫無想法,可他卻沒有反對,甚至默認了父親的想法——他是肅家的長子,婚姻大事本就身不由已,更何況那時他並沒有什麼鍾情的人選,不如遵照家裡的意思,找一個條件合適彼此能容忍的女性共度餘生,也是不錯的選擇。
然而心裡終究還是無奈的,所以那天他下班回家時,恰巧路過一家品味格調看起來都還不錯的珠寶店,就乾脆停車走了進去,選了一枚女式戒指,因為當時心裡並沒有人選,戒指圈口也是隨便選了個適中的。
想想那時他自己的想法,也帶著些賭氣般的無奈,和認命一樣的東西:既然婚約對象無法完全由自己決定,那麼訂婚戒指好歹是他自己選的。
因為抱著這種隨意的想法,拿著戒指回家後,他就丟掉了包裝精美的盒子,將戒指隨手把玩,甚至塞到了日記本的夾層里。
後來……後來就是父親病重去世,到他離開這裡,也沒有時間再去寫日記,慢慢淡忘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