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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是每天要去肅修然家裡的,去時就把這件事情對他說了,然後表示自己要開始調查。
丟失的是肅修然的新稿大綱,但他聽後也沒說什麼,只是微挑了下長眉:“沒關係,不算什麼大事。”
林眉還是有些憤憤不平:“那份大綱已經相當詳細了,萬一有人偷走找了槍手去寫,簡直是對你的侮辱!”
相對於她的義憤填膺,肅修然就很淡然了,微勾了下唇說:“想侮辱我?也得他有那份本事。”
林眉比較關心工作:“那你新書的大綱需要修改一下嗎?”
肅修然略帶些驚訝地看著她:“為什麼要改?”
林眉想了下:“萬一有人借著這份大綱,比我們還先一步炮製出一本書怎麼辦?”
肅修然不以為然:“就算拿了我的大綱,寫出來也不過是自取其辱。”
肅修然敢這樣說,也並不是沒有底氣,身為一個享譽頗多的知名作家,他的筆力和對情節的控制力堪稱鬼斧神工。
他成名之後不是沒有被模仿和借鑑過,甚至還有十分露骨的抄襲者,將他書里的所有情節都無恥地拷貝一遍,取一個相近又惡俗的名字,出版了拿到市面上去賣。只是將那些書放到他本人的作品前一比,就知道那是如何拙劣粗俗,令人不堪忍受了。
他紅的太快難免也惹人嫉妒,當年有個抄襲了他的作者,不但抄的只差複製粘貼,還帶著人在論壇和貼吧里狂黑他,妄圖取而代之。
結果這個作者人品太下流,被看不過去的正義路人扒皮,扒出來不但抄襲蘇修,還習慣性抄襲了其他幾個作者,暴露了真實面目後成了眾矢之的,被罵到關閉所有社交帳號的評論,銷聲匿跡了好一陣子。
林眉為什麼知道的這麼清楚?因為她也是當年追著那個無恥作者痛斥的“正義使者”之一。
她聽了肅修然的話後想了想,覺得也是,如今有點自知之明的作者和出版商,都知道不要妄圖在正面戰場跟肅修然硬拼了。
假如那份大綱真的被偷取走了,也許對方正是想逼肅修然改大綱而不是要偷寫呢?要知道肅修然一份大綱通常需要磨上很久,如果現在修改,肯定會影響他新書的出版進度。
也許他們真的如驚弓之鳥一樣去修改大綱,還正中了對方的下懷。
林眉身為腦殘粉,想到自己偶像那橫掃一切的實力,頓時有了底氣,連連點頭說:“大王你說什麼都是對的!大王英明!”
肅修然看著她一幅佞臣諂媚的模樣,就想到了家裡另一隻很喜歡被拍馬屁的生物,他頓時有了點不好的感覺,輕吸了口氣,告誡自己不能像春申君一樣識人不明。
他們都在沙發上坐著,林眉看到他側過頭去輕咳了一聲,就很自然地抬手去撫摸他的胸口,一邊還說:“我就來了三天,你就咳了三天,你是不是感冒了?還是哪裡又不舒服了?你身體不好,不舒服了要去醫院檢查啊,小心小病拖成大病。”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那目光是十分殷勤關心的,一片拳拳之心,天日可表。
只是肅修然看著她自然到毫無偽飾的神態和動作,就感到仿佛她在撫摸的並不是一個和她年齡相當的異性,而是別的什麼東西,於是他自動解讀了她話里的本意:“生病了就要去治,不然病得重了不能寫稿子了怎麼辦?”
笑意帶著幾分勉強,肅修然握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手從自己胸前拿開:“我沒事,天氣乾燥了季節性的咳嗽而已。”
林眉絲毫沒察覺自己的失禮,在她眼中,肅修然首先是她崇拜的偶像大大,其次是她合作的作者,至於他是個異性長得還很吸引人之類的,除了初見面時可以引起她的驚詫外,目前都可以忽略到不計了。
簡而言之,肅修然在她心目中可以等同為移動書架加活體打字機……顯然肅修然本人也已經注意到這點了。
說要自己調查,事情卻並沒有那樣簡單,為了不讓劉涵更加難堪和難過,她沒去問劉涵當天的細節,而是問了幾個同事。
反正當時大家都是一起出去吃飯又一起回來的,別的同事人多嘴雜,說出來的細節只怕比劉涵自己記得的都多。
甚至有個同事想起來當時出去時,劉涵穿衣服穿的有點急,就把電腦隨手放在桌子上了,放的位置還有點歪,會不會是摔到地上去了。
劉涵做事已經算是細緻,但他離職在即,可能心情已經輕鬆了,匆忙中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也不意外。
不過本來星文圖書的編輯部就很安全,他們所處的辦公大樓下有一道門禁,自己編輯部外的樓層還有一道門禁,平日在辦公室出入的除了自己編輯部的同事,就只有兩個保潔大姐——還是星文圖書自己雇的保潔,大樓保潔進不來辦公區。
星文圖書在圖書公司里再厲害,也只是個圖書公司,圖書公司的利潤和規模,跟某些行業,比如金融地產這類的,是沒辦法比的,什麼商業間諜之類的事情,距離他們一直很遙遠。
編輯部出了這種事,接下來幾天有些人心惶惶,杜宇文也確實報警了,但就像林眉預料的那樣,這只是個普通的失竊案,丟失的除了無法估價的資料外,只是一個數千塊的筆記本電腦而已,民警過來例行詢問後,就再也沒來過。
林眉把這些線索都記在自己準備的小本子裡,然後去肅修然那裡的時候,會把最新的進展和自己的推測講給他聽。
肅修然就很隨意地聽了,並沒有加入自己的意見,看起來也沒打算介入調查。
而這件事也沒影響到劉涵離職的進度,幾天後到了周五,就是劉涵最後一天在編輯社上班了,他特地跟著林眉又去了肅修然家裡跟他道別。
雖然肅修然並不介意,但他還是就自己弄丟了電腦的事情,頗為自責地道了歉。
他們合作了五年,一直很愉快,臨到分別的時候出了這件事,看得出來劉涵也是很沮喪的,連最後一次撫摸春申君的皮毛跟它告別的時候,情緒都低落了很多。
林眉偷聽了他和春申君的對話,發現他一直在對著眯眼享受的春申君喃喃低語:“主上你一定要降下神通懲罰那個賊啊,主上我知道你是萬能的,主上你要給奴才們出氣啊!”
林眉心想,這個“奴才們”除了他自己外,應該還包括了肅修然吧,或許還得加上她這個新任奴才……
成為肅修然責編的第一個周末,林眉也很盡責地開車去了他家裡,這次按響門鈴後很久,肅修然還是沒有出來開門。
林眉都要以為他已經出門去了,才聽到通話器里傳來一聲“稍等”,接著又過了幾分鐘,門才從裡面打開。
肅修然照例是站在門口替她開門的,只是林眉走進去後發現他的發梢還帶著水汽,衣衫也多少有些凌亂——起碼沒有前幾天那種雖然隨意卻絕對經過搭配的感覺。
林眉立刻懂了:“你剛才在洗澡。”
肅修然還是很優雅,風度翩翩地微笑:“寫作不順利的時候,我習慣泡個熱水澡。”
林眉恍悟:“那我打擾你了?”
肅修然仍是微笑:“沒關係……只是劉涵從來不在周末過來而已。”
可惜他含蓄內斂的責怪對林眉這種自來熟來說根本不起作用,她只是也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哎呀我答應了杜總編,要監督你每天喝藥的嘛。”
兩個人身高差不是一點半點,偏偏林眉就是有能力踮著腳也把這個拍肩的動作做到“哥倆好”的境界,半分沒有身為異性的自覺。
肅修然早已習慣,也及時調整了自己的心態,說服自己不要把身前這個小女子看成普通的女人,就把她當劉涵一樣對待就可以了。
林眉很愉快地從他身旁擦過去,肅修然順手將門關上,跟在她身後,可惜也不知是他剛泡過熱水澡還有些眩暈,還是腳底有些濕潤,他轉身的時候竟然身體一斜,差點摔倒在過道里。
林眉眼疾手快,一把環住了他的腰,肅修然畢竟是男人,身高不說,體重也比她大,她又連忙單手撐住牆,才好險將他拉住。
穩住了身體後,林眉頗心有餘悸:“大神你走路也小心點,地板這麼硬,胳膊摔骨折了怎麼辦?”
她光顧著看肅修然有沒有磕著碰著,當然重點是腦袋和手臂指頭,沒注意到自己現在的姿勢……不但把人家抱得緊緊的,臉還差點湊到人家肩膀上了。
肅修然默默低頭看了看她近在咫尺的臉,又看了看她支在自己身側牆壁上的手臂:“你還是在報復……第一天見面時我對你的作為吧?”
☆、【7】
報復什麼的……林眉還真沒那種想法,她從來都不是記仇的人,一般都當場報了,比如那天她已經打了肅修然一肘了。
兩個人靠的太近,林眉已經嗅到了肅修然發梢和領口傳來的淡淡清冽香氣,她聽肅修然說完,給了他一個不以為然的眼神,然後湊到他領口聞了聞:“薄荷味的沐浴露?蠻清新嘛。”
肅修然沉默了片刻,才開口:“你這樣已經接近性騷擾了。”
林眉這才恍然地把抱著他腰的手收回來,身體也往後退了點,她笑著又拍了拍他肩膀:“你這么小氣做什麼?別人也就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嘛。”
雖然聽到了保證,肅修然低頭看了看她,心裡有些說不上來的複雜感:總覺得自己的男性魅力好像被徹底否定了。
林眉則看著他還是有些無力地靠在身後的牆壁上,臉色也略顯蒼白,轉而關心地問:“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胃疼?還是眩暈?”
她為了能更好的照顧肅修然,這些天還是惡補了不少關於心臟病和胃病的知識的,如果不是礙於肅修然的隱私,不能看他的病歷,她會對他的身體狀況更了解的。
肅修然轉過頭去有些不自然地輕咳一聲,耳朵上泛起的淡淡緋紅出賣了他此刻的尷尬:“可能是泡得太久,不小心暈池了。”
林眉一愣,隨即就忍俊不禁地笑出來:“大神,你在自己家泡澡都能暈池,如果我不來,你豈不是要暈倒在浴盆里?”
在剛被否定了男性魅力後,又被嘲笑了泡澡暈池,肅修然雙目微眯,幾乎要扔一個眼刀過去,好在他生生忍住了,反而抬起眼勾了唇角,對她微微笑了下:“沒事,出來太急,我再緩一緩就好。”
他現在就算不常和外界接觸,也十分清楚自己的笑容對女性有多大殺傷力,那邊林眉果然被晃得神色都恍惚了,臉頰上也不自覺地泛起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