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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眉注意到他用的時“交流”,而非交談,聯想到幕後‘教唆者’的很有可能就是林涵,以及他管用電腦網路等情況,林眉想他應當推論他們是通過網絡建立聯繫的。
肅修然一邊說著,一邊輕閉上了眼睛,他的思路很快,林眉跟上已經是吃力,她才剛接受他要做的事是什麼,就聽到他又開口說,語氣裡帶著莫名的感慨和疲憊:“也許我早就不應該逃避了,哪怕藏在這些事背後的兩個人……都是我不願意觸及的。”
林眉這才真的愣住了,她一直以為搗鬼的人是林涵,那麼找到林涵,或者引出這個神出鬼沒的瘋子,一切都會有所交代。
但她卻沒想過,背後的會是兩個人……哪兩個?林涵或許算一個,剩下的一個是誰呢?她頓時一片茫然——肅修然的語氣,卻像是他早就猜到了剩下的那個人是誰,卻直到此刻,才無奈地說出來。
看到了她的疑惑和失態,肅修然卻還是笑了笑,仍舊沒有告訴她他懷疑另一個人是誰,他只是將手裡的瓷碗放回桌面上,然後嘆了口氣說:“也許我該去醫院住幾天了。”
☆、第87章
林眉以為肅修然說的要去醫院住幾天,可能是開玩笑之語或者表面上做文章,沒想到他真的就住回醫院裡去了。
下午他給程昱打了個電話,告訴他自己胸口又開始悶疼,好像是舊病發作。
他原本就有心臟病,八年前雖然手術成功,這幾年也都沒再發作過,但這樣的病什麼時候覆發誰也說不準,而且一旦復發就不是小事。
程昱自然不敢怠慢,慌慌張張就來了,肅修然原本臉色就不好,他看到就一陣著急。
偏偏肅修然也說不上具體有什麼不舒服的症狀,就說頭暈胸口悶疼,沒力氣走路,吃不下飯。
他這麼說的時候,林眉在旁邊一句話也插不上,她知道自己不像肅修然一樣能說謊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
比如沒力氣走路——上午你跑來跑去不是健步如飛麼?吃不下飯——剛才那碗蓮子銀耳羹到底誰喝的!
無論如何,程昱是真的著了急,現場檢查不出什麼來,他立刻就給上次肅修然住過那家醫院打了電話,讓他們趕快派一輛救護車過來。
林眉聽到救護車要來就更尷尬了,轉頭看看肅修然,倒還是坦然自若地半躺在椅子上微閉著眼睛,好像真的已經失去了行動能力,需要立刻被醫護人員抬走送去醫院。
醫院距離這裡本來就近,程昱打了電話後不過十幾分鐘,救護車就到了樓下,接著擔架就上了樓,肅修然倒是繼續很淡然,就是拒絕了醫護人員的攙扶,對林眉招手來示意她扶著自己。
林眉過去撐住他的身體,幫他移動到擔架上,而肅修然也像真的全身無力一樣,很順從地靠在她肩上,不得不說這種不肯讓別人觸摸,一定要她的特殊待遇,還挺讓人有種說不上的心動感的——如果他不是在裝病的話。
到了醫院後,肅修然的狀況雖然不用搶救,但也還是就很快被安排了一系列檢查和住院觀察的病房。
等程昱急著跑出去跟其他醫生討論肅修然的病情,留在病房裡的林眉就趁身旁沒有其他人,悄悄對肅修然說:“程大夫看起來真的很急啊,我們要不要告訴他你其實沒事?”
肅修然淡淡看了她一眼,而後說:“他就跟你一樣不會說謊,告訴他就騙不到人了。”
林眉於是只能一陣無語:並不是所有人都跟你和你弟弟一樣拿影帝都輕鬆無比毫無壓力的好嗎?
肅修然又看了看她,毫無負擔地說:“小眉,你現在就打電話通知人我又入院了,你知道的有聯繫方式的,全部都打一遍。”
林眉心說你這還真是不嫌事兒大,然後她多嘴又問了一句:“要不要讓星文圖書的官方微博通知下啊。”
她不過是順口說,還帶著點揶揄,結果肅修然真的側頭想了下就說:“挺好的,你去做吧。”
林眉張口想了一陣子,覺得自己如果再作死地加一句“要不要通知媒體”,他還真會接著說你去做……所以趕快就拿出電話來,把自己知道的人都通知了一遍。
這裡面包括肅修言那邊的肅家、張衍那邊的區刑警隊,還有編輯部的杜宇文。
林眉只能硬著頭皮說謊,接到電話的人里,最緊張的居然是肅修言,他聽完後就有些失態地說:“老大這是怎麼搞的?不是身體好一些了嗎?”
林眉還沒再來得及說什麼,他就很著急地說:“我立刻安排人訂機票過去,快一些的話明天早上就到。”
說完肅修言就掛了電話,仿佛不馬上親眼看到肅修然就不能放心一樣。
張衍那邊倒還好,可能是上午才見過肅修然,覺得他精神還不錯,就交待了說讓他好好靜養,案情有進展就告訴他們。
這段時間肅修然這裡事情多,林眉也已經有相當長一段時間沒有去編輯部打卡了,杜宇文接到她的電話,沉默了一陣說:“記得催新書。”
林眉汗顏之餘覺得杜宇文真不愧是自己的領導,都到這份兒上還是念念不忘書……她正想著,杜宇文又悠悠加了一句:“催不到就算你這些天曠工。”
掛掉電話林眉幾乎欲哭無淚,果然要做一個合格的編輯,必須有一顆鐵血的心。
林眉回去跟肅修然匯報這些人的反應,誰知道肅修然聽到杜宇文這麼說也毫不意外,瞭然地點了下頭:“之前我拖稿總會說身體不舒服,他大概是不信的。”
好吧,林眉覺得自己不用給他打抱不平了,感情他也不是第一次裝病了。
要做徹底的檢查相當繁瑣,更何況肅修然只是聲稱自己身體不適,並沒有什麼確切的症狀,再加上他的病史,就算是有些項目的檢查結果顯示還算正常,醫院也不敢輕易下結論。
到了晚上有些檢查結果已經出來了,程昱就帶著主治醫生過來,他有些憂慮:“修然,你到底怎麼個不舒服?是什麼引起的你還記得嗎?”
肅修然看了眼林眉,才慢慢說:“大概是因為昨晚夢到了一些不好的東西,所以今天覺得心臟處一直很疼。”
接著他簡略將昨晚的夢講了一下,在講到夢裡他還生活在肅家時,程昱明顯是很同情心疼,臉上也帶了點傷感。
他聽完,接著就轉頭問林眉:“修然早上起床後就不舒服?”
這些也確實是真的發生過的,林眉毫無壓力地點頭:“是啊,我是聽到修然呼吸很急促,才醒過來的,然後我就看到修然捂著胸口,臉上的表情很痛苦,然後我就趕快叫醒了他。”
程昱聽完緊皺著眉,一張清秀的娃娃臉上滿是糾結,最後他還是感慨一般說:“我認為可能是心理性的……”說完他也怕自己判斷錯誤,“總之如果有時間,這幾天修然還是先留在醫院裡比較好,萬一出了什麼狀況也方便急救。”
林眉看程昱是真的很關心肅修然,就輕聲安慰他了一句:“沒事,我相信修然不會有事的。”
肅修然聽著就抬眼看了看她,眉頭輕揚,程昱卻只所有所思地凝眉看著地面,沒有看到他們倆的小動作,顯然把她這句話當成是她自己的期望了,嘆著氣拍了拍她的肩膀說:“也辛苦你了。”
☆、第88章
肅修言竟然沒有等到第二天,晚上就已經到了,林眉正在病房裡和肅修然湊在一起看書,就看到他氣勢洶洶地推門進來。
看起來行色匆匆,臉上也帶著冷冽之極的神色,他進來一看到肅修然,就用很不耐煩的口氣說:“怎麼又搞得病了?”
話說得這麼不客氣,但看他一接到消息就馬上趕過來,連明天都等不及的樣子,林眉也偷笑了下,才抬頭對肅修然說:“你弟弟來了。”
肅修然在他面前就沒有再裝病了,而是抬頭對他笑了笑說:“我沒事,故作姿態而已。”
林眉注意到肅修言像是鬆了口氣,整個人都不再那麼緊繃了,而是稍稍放鬆了下來,接著他就走到病床旁的沙發上坐下,語氣不善地說:“你能在電話里就說明白好嗎?我特地趕了最早的航班,還差點就準備調個飛機!”
肅修然則看了看他,突然說了句:“沒事,總也需要你過來的。”
林眉倒沒聽出來這句話有什麼言外之意,肅修言神色就突然變了又變,隔了一陣才說出一句:“你要我來做什麼?”
他們兄弟總是關係很差,卻有種“你說什麼我都懂”的詭異默契,肅修然看著林眉,摸了摸她的頭頂對她說:“你先到外面會客室坐一下,我單獨跟修言談。”
既然他要單獨和肅修言說的,林眉就認為是關於神越集團的事情,她也確實不好參與,於是也不介意,站起來對他們笑了笑,就起身離開。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外,肅修然才轉頭看著肅修言,微微笑笑說:“修言,你準備到什麼時候才肯告訴我,杜霖是為你做事的呢?”
沒有人回答他,病房裡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都保持這絕對的靜謐,靜到他們甚至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聲,乃至床頭的醫療儀器運作時發出的細微響聲。
這次是真的隔了很久,久到半坐在床上的肅修然都換了一個姿勢,將手中的平板電腦放下來,身體微微往後靠了靠。
然後肅修言也才跟著動了動,從剛才肅修然說出那句話開始,他的神色就變了,不再是那種冷冷拽拽,卻又不掩焦急的表情,而是變得沒有了任何起伏,連那雙和肅修然肖似的深黑眼眸,也波瀾不驚得好像被冰雪封凍。
他就頂著這樣冰冷之極的神色,在沙發上調整了一下姿勢,他身體微微後仰,整個人看似放鬆下來,卻驀然比之前都多了幾分危險的意味。
好像一隻蟄伏在大糙原中的黑豹,當它微眯上眼眸,舒展了四肢的時刻,卻並不是放鬆了警惕,而是為了迷惑敵人的判斷……下一秒鐘,看似漫不經心的它就會伺機而起,一口咬斷敵人的喉嚨。
也許這才是真正的肅修言,他把自己偽裝成一個脾氣略顯暴躁又口是心非的“好弟弟”實在太久了,久到他自己都快信以為真。
肅修然一直不曾再開口,肅修言知道他是在等自己說話,於是他就抬起手支著額頭,歪著頭看他,冰冷地笑了:“是又如何?看你焦頭爛額又黯然神傷地懷念那個‘朋友’,不是也挺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