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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並不是一定要回答的問題,而且假設肅修然和警方有聯繫,也可以完全用保密的理由拒絕回答,結果他卻笑了笑,沒什麼保留的意思:“是我合作過的警探,名叫張衍。”

    他說著,又加了一句:“其實你已經見過他了,上次張黎黎的事情,第二次去你們編輯部取證的人,就是他。”

    林眉回憶了下,上次和她談過的兩個警察,那個不怎麼說話的男警似乎就是姓張,臉龐周正、氣質沉穩,談不上帥,卻透著正氣凜然,給了她挺深刻的印象。

    但最讓她吃驚的不是這個,而是肅修然輕描淡寫的那句話里,赫然有一個詞“合作”。

    她做肅修然的責編已經兩個月了,甚至和他“同居”也有幾周,還從來沒發現他和警方有什麼“合作”,而且編輯部包括杜宇文和劉涵,都從來沒告訴過她。

    看到了她的驚訝,肅修然又微微一笑:“沒什麼,除了張衍和警局之外,你應該是唯一知道這件事的人。”

    這句“唯一”讓林眉有了些微妙的殊榮感,同時又恍然大悟:“所以張衍警官到編輯部之後,才會讓我第一個進去問話,你跟他交待過了對吧?”  

    肅修然笑笑:“是的,從幾年前開始,我有時會參與警局的一些偵破活動,算作是編外的顧問吧。警方的工作需要保密,說出來有諸多麻煩,我至今還沒有告訴任何不需要知曉的人。

    “上次的失竊和失蹤案雖然里有些蹊蹺,但還不足以令張衍向我求助,不過既然我去了現場,所以回來後我打了個電話給他,告訴他這次可以省些力氣,我需要轉告他的訊息已經都告知你了。”

    怪不得那次案件偵破工作那麼高速有效,林眉還在消化肅修然竟然真的是警方“顧問”帶來的衝擊,思維終於能繞回眼下的狀況:“你把這件事告訴我,不怕泄露警方機密?”

    肅修然淡淡一笑:“我已經告訴張衍,我新招了一個助手。”他說著,話鋒一轉,“況且你不是簽了保密協議嗎?”

    林眉回手指著自己的鼻子:“我就是那個助手?”

    肅修然帶笑頷首:“恭喜你,從今天開始可以多獲得一份工資……由我支付。”

   

    瞬間升級成“警方顧問助手”的林眉,還是很有責任心地湊到落地的玻璃窗前,看著窗外遠處的情況。

    昨晚的雪化了不少,地面上已經露出了枯黃的干糙,出乎林眉的意料,警車並沒有停在森林邊緣或者任何她目力所及的範圍內。

    而警笛還在持續響著,傳來的方向,竟然是山那一側。

    如果林眉沒記錯的話,那就是民族風情村的位置,昨天和肅修然騎馬的時候,跑到山那一側時,她還遙遙看到過那片建築,有白色的房屋,也有蒙古特色的蒙古包,還有零散的人群。

    肅修然在這時給她倒了一杯咖啡,放好了奶,遞到她手上,他唇邊帶著些微笑,眼眸中卻多了一絲和上一次一樣的,淡淡的憂傷和悲憫:“需要坐下來聊一聊嗎?”

    林眉接過了咖啡杯,沉默片刻後說:“好。”

    糙原上清晨的太陽才剛剛升起,遠處有雪融化後的霧氣蒸騰,給燦爛的陽光中染上了一點涼薄的光暈。

    和肅修然一起坐在靠窗的沙發上,林眉看著他沖自己笑了笑,然後輕聲開口:“不知道你注意到了沒有,窗外的哭聲……一直在重複著一個相同的頻率。”  

    林眉愣了愣,隨即想到自己也就是因此判斷出那些哭聲是錄音的,因為每次都是一個循環固定的模式,她略微回憶了下:“難道是摩斯電碼?”

    肅修然笑了:“沒有那麼複雜……可能是製作這個哭聲的人沒有那麼高深的專業知識吧,那些哭聲不多不少,是九段,九段哭聲,然後有一個幾分鐘的間隔,如是往復。”

    九段……林眉只思考了片刻,就訝異地:“九……難道是救?”

    肅修然微垂下眼眸點頭:“是的,那些哭聲,一直在努力地向外傳遞著一個並不難猜的訊息,就是求救。”

    難怪在驅除了恐懼感和新鮮感之後,林眉會覺得那些哭聲聽起來很悲傷……或許是那些哀求終於透過表象被她感知,也或許是求救的人那種悲哀的心情,真的可以通過那樣單調的錄音來傳遞。

    林眉側頭認真地思考:“可是如果這樣的話,那些錄音是對誰求救呢?既然那個人或者那些人能夠出入森林到我們房子附近,肯定也能去民族風情村啊,為什麼要如此大費周章呢?更何況烏恩說哭聲已經持續了一整個冬天了。”  

    肅修然一笑,他笑得仍是慣常的溫和,並沒有絲毫其他的情緒混雜:“是啊,在既不能去民族風情村求救,又沒有人響應的情況下,哭聲仍舊鍥而不捨地響徹了一整個冬天,這就是一個悖論了……所以真相只有,烏恩對我們說了謊。”

    林眉這才徹底愣住,她想過很多種可能,卻唯獨沒有懷疑過那個憨厚樸實的蒙古族漢子,更何況他是肅修然的朋友,看過肅修然對他的態度,她早就把烏恩當做“自己人”了,更別提假設他說的話是假話。

    肅修然還是對她微微笑著:“這世界上,並不是誠懇的好人就不會說謊,也並不是每一個人說謊,都帶著惡毒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相信烏恩對我們沒有惡意,但這並不代表著他不會對我們說謊。”

    他停頓了片刻,才又看著她,語氣溫和,像是特地解釋給她聽:“所以身為一個‘偵探’,至關重要的一點,就是要學會相信自己的推斷,在任何時候都不要被別人的話語左右。”

    ☆、第23章

    警車其實沒過多久就離開了,窗外恢復了一貫的平靜,只是不知道是否是心理原因,林眉再看向那些天高雲淡的遼闊糙原,心中已經有了些異樣的感受。  

    仿佛碧糙連天,也並不是那麼恬靜平和,令人嚮往。

    肅修然看出了她這種變化,只是低頭喝了茶,並沒有說話。

    沒過多久,烏恩就騎著馬來了,他答應了肅修然要送馬過來給他們騎,就算今天風情村出了點事,他來的晚了些,但還是趕了過來。

    肅修然照例在門外等他,對他露出的笑容也還是分外溫和,林眉雖然也控制著自己,儘量不讓自己的態度顯得突兀,但心裡還多少是有些不舒服。

    烏恩的神色多少還是有些不自然的,他並沒有被警方帶走,還能出現在這裡,證明他和風情村可能有的違法活動和齷齪沒有關係。

    即使如此,他還是對肅修然和林眉撒謊了,是為了維護同村的親友,還是受人所託,被交情所累,所以選擇了非正義的一方?

    林眉不知道,但她也知道,對於烏恩這種一輩子都沒有離開過蒙古部落的人來說,眼界和對故土親眷近乎盲目的維護,讓他有時會違背自己的良心。

    肅修然注意到了有些尷尬的氣氛,他上前一步,對烏恩露出了一個溫和的微笑:“今天還是謝謝你了,晚上我們自己去歸還就可以。”

    不得不說肅修然有種天生的魅力,不管氣氛如何,當他微笑時,也可以消弭所有的不快,只剩下猶如春暖快開般的輕鬆和愉悅。  

    烏恩的神色瞬間就放鬆了,將韁繩遞到他手裡,他露出雪白的牙齒憨厚地笑了笑:“那好吧,我讓莎琳娜煮好奶茶等你們。”

    肅修然微微笑了:“是啊,我也許久沒有喝到她親手製作的奶茶了,正好趁今晚過去。”

    烏恩還想說什麼,但他終究是口齒笨拙,沒怎麼說話就走了。

    林眉看著他上馬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等他的身影不見了,才開口說:“說起來……烏恩並不是健談的人,那天卻特地因為那個哭聲跟我們說了很多,而且說出的話很豐富流暢,還有些繪聲繪色的意思。”

    肅修然笑笑,轉頭看了看她:“是啊,那是他反常的表現之一。”

    也許對肅修然來說,他根本就沒有相信過烏恩的說法吧,即使和他兄弟相稱,即使對待他比絕大多數人都溫和親切,他也沒有受到感情因素的干擾,仍然保持了絕對冷靜的判斷。

    林眉不知道是應該敬佩他這種能力,還是驚訝於他這種超乎常人的心理素質。

    也許假如她不是蘇修的粉絲,假如她沒有嚮往成為一名合格的偵探,也許她就會像很多人一樣,不可避免地認為肅修然城府深重,並且有些冷酷無情。  

    想到這裡林眉心裡有些莫名的輕鬆……她突然發現自己也許比自己以為的還要了解肅修然,這是屬於偶像跟粉絲之間特殊的感情寄託吧。

    這麼想著她就忍不住看了肅修然一眼,他目光還是望向遠方,卻已經發現了她的小動作,並未回過頭來看他,他就保持著這種姿勢微微笑了笑,輪廓完美的側臉上有不著痕跡的溫柔:“怎麼?是不是覺得當此良辰美景,眼前的人格外秀色可餐?”

    此話一出,林眉嚇得吞了一大口口水,咳嗽連連,險些沒把自己嗆死:“大神,你能不能不要語不驚人死不休了,我知道你筆鋒通神,求放過!”

    肅修然這才轉眼看她,目光中滿是笑意:“將自己代入別人的視角,說出完全符合角色心理和性格的台詞,也是身為一個作者的基本功,我剛才只是把我自己代入了你而已……”末尾他突然停頓了下,繼續挑高唇角,“叫我修然。”

    林眉覺得牙疼,這世界上能夠比被一個心細如髮、冷靜超然的推理專家看上更悲催的事,一定是被一個心細如髮、冷靜超然的推理專家加造詣高超、功力深厚的作家看上……無論比武還是比文,怎麼看,都沒什麼活路。  

    經過了昨天的熟悉,今天林眉已經可以自己上馬了,但肅修然還是不放心,馬跑速慢的時候他會牽著韁繩,跑速快了他也不會離開太遠。

    她騎了兩圈,看著一直左右不離跟在附近的肅修然——他好像不能做劇烈運動,所以並沒有跑步跟上,但卻儘量快步走在新雪初融的糙地上。

    沒過多久,他腳上黑色的騎靴就沾染上了不少泥水,呼吸也有些不均勻,不時停下來低聲咳嗽。

    林眉看著他,不知為何就有些揪心,終於在又走了小半圈後,按照肅修然教的,拉著韁繩讓馬停下來說:“我們還是一起騎吧,我自己一個人還是害怕。”

    肅修然從後面追上來,走得快了他唇色有些發白,但精神顯然還不錯,洞察如他,當然看出來林眉並不是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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