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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寒駒回到房間,給紀安寧打了個電話。
紀安寧那邊有點吵,過了幾秒才靜下來,應該是走到了走廊外面。
傅寒駒說:“到了?”
紀安寧“嗯”地一聲,問起蕭東東他們有沒有過來。得知他們已經玩了挺久,紀安寧說:“如果要留他們吃飯,一定要先打電話和他們家裡說一聲。”
傅寒駒應了下來,才說:“如果要結束了,提前給我個電話,我過去接你。”
紀安寧小聲說:“好。”
傅寒駒掛了電話。
另一邊的紀安寧收起手機,走進聚餐的包廂。見同桌的人都齊刷刷地看過來,紀安寧面上一紅,說:“你們別都看著我,可以開始吃了。”
同組的人都已經熟悉得很,吃的也不是什麼昂貴的東西,勝在環境好氣氛好,捲曲的鮮紅肉片扔進水裡一燙,色澤漸漸轉深,鮮美又滾燙的湯汁讓它們一片片蜷縮起來,在沸騰的湯水裡打著轉兒。
知道紀安寧臉皮薄,其他人也沒打趣她太久,都把筷子伸向面前已經燙熟的肉片,在特製的醬料里打了個滾,有滋有味地吃了起來。
吃得差不多的時候紀安寧悄悄給傅寒駒發了個簡訊。
聽其他人說還要去KTV或者逛街,紀安寧想著要回去見紀念和紀禹,一一拒絕了其他人的邀請。
有人忍不住擠兌:“人家是有家室的人,老公還那麼有錢,哪裡有時間陪我們出去。”
紀安寧愣了一下,看向說話有點酸的女人。對方臉上長了幾顆痘,看起來火氣挺大,瞧見紀安寧看過來,有些氣弱,但很快又昂著頭與紀安寧對視。
組裡的人都相互認識,紀安寧也認得這女人。這女人是高材生,叫徐曉月。徐曉月能力很不錯,而且是女強人性格,平時把加班當吃飯,是蕭穆陽手底下的得力幹將。前段時間徐曉月和丈夫離婚了,原因是丈夫出軌,當時雙方鬧得很不好看,徐曉月前夫還帶著孩子來鬧,討不了好處後破口大罵,說了很多不堪入目的話。
紀安寧有一次撞見要強的徐曉月在廁所里哭。
紀安寧沒明白火怎麼會燒到她身上。她想了一下,坦然地點了點頭,說:“我想多花點時間陪陪家裡人。”
徐曉月還要再說話,她身邊的人看不下去了,伸手扯了扯她。
徐曉月沒再吭聲,一個人坐在那裡喝起了悶酒。到紀安寧手機再次響起來的時候,徐曉月已經把自己給灌醉了。朦朦朧朧看見紀安寧起來和其他人道別,徐曉月“哈”地一聲,臉上滿是譏諷和痛苦:“這都是什麼事啊,長著張好臉就是好,撒撒嬌就有人疼有人愛。你拼死拼活想多賺點錢養家,別人還要說你忽略家庭,這都是什麼事……”
紀安寧猶豫了一下,沒說什麼,只尷尬地說了句:“我先走了。”
她也很同情徐曉月的遭遇。
徐曉月發現丈夫出軌後很快離了婚,還成功讓丈夫淨身出戶,一系列動作乾脆利落地讓紀安寧非常佩服。她若是被那樣鬧上門,說不定心裡會害怕得很,徐曉月卻熬過來了。
這很值得敬佩。
但是這樣一段遭遇並不是徐曉月遷怒別人的理由。
她、她也很努力的呀!
紀安寧走出包廂,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她不喜歡和別人起爭執,更不喜歡看到別人因為心裡的痛苦和不甘變得扭曲。
這會讓她想起她的母親。
她母親就是這樣,心裡藏著太多的不甘,一心想要走進上流社會的圈子,卻不知道在很多人眼裡她們永遠都站在圈外,有時候連往圈裡窺探一眼都不被允許。
紀安寧正要往外走,一個醉漢突然從前面的包廂里走了出來。那醉漢手哆哆嗦嗦,手裡的手機根本拿不穩,晃了幾下之後啪啦一聲摔到了地上,居然被摔成了兩半,殼子直接飛到了紀安寧腳邊。
紀安寧驚了一下,退後了兩步。
這世上最不能招惹的就是兩種人:一種是瘋子,一種是醉鬼!
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會帶來什麼後果,只憑著一股子蠻橫的衝動行事!
紀安寧握緊手機再退遠一些,緊張地思考著要不要給傅寒駒打電話,沒想到那醉漢撿完手機殼還是注意到她了,迷離的醉眼眯了眯,身體晃動兩下,邁步上前樂呵呵地說:“喲,好秀氣的美人兒!”
紀安寧看了眼前面的電梯,咬咬牙,繞開醉漢跑了過去。
醉漢跌跌撞撞地追了幾步:“別跑啊,跑什麼?認識認識嘛!”
紀安寧焦急地等電梯門打開。
在那醉漢的手機摔了第二次、醉漢軟趴趴地跌倒在地起不來時,電梯門終於緩緩開啟。
紀安寧的心放回原處。
她避了避,讓電梯裡的人先出來。
沒想到電梯裡走出個三十來歲的男人,他腳似乎有點問題,拄著根特製的拐杖,出了電梯就徑直走向摔在地上的醉漢。見那醉漢糊裡糊塗地在地上摸找自己的手機,男人一拐杖壓到那醉漢的手背上,用力碾轉。
紀安寧吃了一驚,快步走進電梯。
電梯門合上之際,紀安寧聽到了那醉漢的慘叫聲。
另一把低沉的聲音也從電梯外傳來:“……葉成林,為了一個女人你把自己折騰成這樣?反正這手也沒什麼用處,我幫你把它廢了吧,省得你祖父……”
電梯門完全合上之後,那把好聽的聲音被徹底地隔絕在外。
葉?
又是葉!
紀安寧記得那個網紅蜜雪薇兒就是一個葉姓富家子的小情人,這兩個人難道有什麼關係?
紀安寧正想著,電梯門又打開了。
傅寒駒正在外面按下按鍵。
紀安寧一怔。
傅寒駒解釋:“你這麼久都沒下來,我準備上去看看。”
其實紀安寧拖得也不算久,不過傅寒駒挺樂意在紀安寧所有同事面前刷刷臉。他現在就像個剛發現自己可以理直氣壯圈領地的野獸,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紀安寧已經被他給圈起來了。
既然紀安寧已經下來了,傅寒駒自然沒理由再上去昭告一番,只能默不作聲地收回手,和紀安寧一塊往外走。
回家路上,紀安寧和傅寒駒說起那醉漢的事。
當然,還有那個拄著拐杖的男人。
第56章
傅寒駒聽完紀安寧的話, 說道:“後面來的應該是葉家的老三。”他頓了頓,才接著介紹,“他二十歲是去當過兵,負了傷,腿就是那時候傷到的, 一直沒好。其實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就是走路不大平穩, 得靠拐杖拄著。據說他回來後去道觀里修行了一段時間, 平日裡脾氣非常平和。能讓他這樣動氣的,估計是他那風流二哥的兒子。”
紀安寧一怔。
傅寒駒說:“葉家老二是個浪蕩子,一天到晚埋在女人堆里,前兩年惹著了不該惹的人, 被人踢斷了子孫根,婚內生的孩子只剩一個,就叫葉成林。不過自從他斷了子孫根,對子女就變得非常執著, 這幾年認回了四五個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和私生女, 葉家二房亂成一團, 氣得葉老爺子把他們趕了出去, 沒給月給他們分點錢了事。這葉成林是葉老爺子唯一承認的孫子, 估計葉家老三是受葉老爺子的囑託去管教他的。”
紀安寧瞠目結舌。她知道有的圈子很亂,只是沒想到可以亂成這樣,私生子和私生女居然可以找到四五個?
紀安寧說:“怪不得那位葉先生會那麼生氣。”自己哥哥爭氣, 侄子也不爭氣,能不生氣嗎!雖然偷聽不太厚道,她還是免不了回想起葉家老三教訓葉成林的那些話,“那葉成林和他爸爸有點像,好像又不太像。”
傅寒駒挑眉,看著紀安寧,讓紀安寧繼續往下說。
紀安寧說:“他看起來和他爸爸一樣風流浪蕩,喝醉了就亂調戲人,可是聽那位葉先生說他會這麼頹喪是因為某個女人。”
傅寒駒淡淡地說:“受了情傷不是放縱的理由。”
紀安寧點點頭,也轉過彎來。真要那麼喜歡一個人,怎麼會隨隨便便去調-戲別人?
傅寒駒說:“能不招惹葉家人的話,最好不要去招惹。”
紀安寧一愣,忍不住看向傅寒駒。
傅寒駒說:“葉家是這邊數一數二的大家族,能不起衝突最好不要起衝突。”
紀安寧連忙搖頭說:“我怎麼可能招惹他們。”她本來就不是愛和人打交道的,只有和熟悉的人在一起時她才會有安全感。既然連傅寒駒也特意叮囑說不要去招惹,紀安寧自然認真地記在心裡。
傅寒駒卻給她扔出一個驚雷:“這個葉家老二,很有可能就是當初和人打賭將你母親追到手、又把你母親甩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