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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傅寒駒。

    因為腳疼得厲害,紀安寧眼裡的淚珠子在眼眶打轉。

    傅寒駒在其他人驚詫的目光中彎身把她抱了起來,冷冷掃了誠懇道歉的男生一眼,讓對方留下聯繫方式,到時再讓他付醫藥費。

    紀安寧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還沒回過神來,眼淚已經唰地往下掉。

    她真討厭軟弱到動不動就掉眼淚的自己,可是她真的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淚。

    只要有一點點難過或者一點點高興,它就那麼容易自己落下來。

    傅寒駒一句話都沒說,只把她帶到醫務室。騎車的人雖然技術爛,騎得又快,但到底只是自行車,問題不算太嚴重,她會扭到腳只是因為小時候受過傷,骨頭一直容易錯位而已。

    校醫很溫和,紀安寧在對方的詢問下放下戒心,說起小時候跟著父親到處採風的事:“當時遇上地震,我被壓在柱子下面,腳受了傷。不過小孩子好得快,第二天那邊的餘震都還沒過去,我又可以高高興興地跑來跑去了。”提起父親的時候她眼裡亮著光,滿含懷念和喜悅。

    她從來沒有機會和別人聊起父親呢。

    校醫非常驚訝,邊替她處理其他小傷口邊和她閒談。

    紀安寧和校醫聊得高興,等校醫轉身去替她配藥,她才想起是傅寒駒送自己過來的。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坐在窗邊、冷冰冰看著窗外的傅寒駒,猶豫再猶豫,還是勇敢地開口道謝:“謝謝你……”她不知該怎麼喊傅寒駒,只能用泛紅的眼睛感激地看著傅寒駒。

    傅寒駒看起來冷漠,其實是很好很好的人。要不怎麼會送她到校醫室來?

    她、她真的很感激傅寒駒。

    剛才那麼多人在周圍看著,她心裡緊張極了,根本不知該如何是好。

    傅寒駒掃了她一眼,站了起來:“沒事了?”

    紀安寧忙不迭地點頭。校醫正骨的本領很不錯,她一點都不覺得痛了,其他的傷口也只是皮外傷,沒有太大的問題。她試著下地走了幾步,朝傅寒駒證明自己沒說謊:“我好了!”

    傅寒駒沒說什麼,轉身往外走。

    紀安寧取過校醫拿出來的藥,朝校醫道謝。走出校醫室後她才發現傅寒駒不見了蹤影。

    因為校門口發生的這個小插曲,紀安寧也成了學校的小紅人。沒辦法,傅寒駒長得好,家世也好,一直是學校里備受矚目的存在。他性格冷漠,極少與人往來,這種性格對於初中高中的女生來說有著致命的吸引力——比起那些思想幼稚、渾身臭汗的臭男生,傅寒駒的冷漠寡言顯得那麼神秘又吸引人!

    可是傅寒駒卻親自抱紀安寧去校醫室!

    難道這個初一新生俘獲了傅寒駒的心?

    一時間學校里流言四起。後來紀安寧實在扛不過,忍不住說出了自己與傅寒駒的關係,種種流言才漸漸消停。只是被人知道她是傅寒駒的“妹妹”之後,別的麻煩又找上門了,有人想她替她們遞情書——給傅寒駒遞。

    紀安寧背著一書包情書回家,緊張得胃都在打結。如果被傅寒駒知道她對外宣稱是他的妹妹,一定會生氣的吧?可是書包里的情書都是別人的心意,別人懷著憧憬和喜歡認真寫的,既然她答應了幫忙……

    紀安寧在樓梯口徘徊了很久,終於鼓起勇氣上了樓,小心地尋找著傅寒駒的房間。她沒有上過二樓,但大致知道傅寒駒在哪一間房間。紀安寧輕手輕腳地沿著走廊往前走,突然聽到前面的房間傳來一陣琴聲。

    紀安寧怔了怔,發現前面的門半開著,琴聲是從裡面傳出來的。她心突突直跳,往前走了兩步,從半開的房門往裡看去,只見傅寒駒坐在鋼琴前彈琴,神色專注,卻又莫名給紀安寧一種疏離感,好像傅寒駒不是坐在眼前,而是與自己相隔整個世界。

    事實上傅寒駒與所有人都相隔很遠,永遠遊離於平常的世界之外。

    這時傅寒駒的手停頓下來。

    琴聲戛然而止。

    紀安寧驀然回過神來,漲紅了臉,囁嚅著說:“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打擾你的。”

    傅寒駒冷冷地看著她。

    紀安寧急得快要哭出來了。

    傅寒駒站了起來,走到門邊把紀安寧推出琴房,在走廊里看著不知所措的紀安寧:“有事?”紀安寧給他的印象是聽話,軟弱,沒有主見,也沒有存在感,若不是有事不可能有膽子到樓上來。

    至少在過去幾年裡她都沒敢踏上二樓半步,回到家後活動範圍基本只有飯桌和她的房間。

    紀安寧想到自己上樓的原因,忙把書包打開,硬著頭皮把壘得整整齊齊的情書遞給傅寒駒:“這、這是有人托我交給你的,對、對不起,我不知該怎麼拒絕……我、我、我對不起。”她乾巴巴地道著歉,害怕傅寒駒會因此而生氣。

    傅寒駒看也不看,開口說:“扔了。”

    紀安寧說:“可是……”

    傅寒駒說:“不要擅自接受這些東西。”他冷眼看著紀安寧,“她們喜歡我還是討厭我,都和我沒有任何關係。這種青春期躁動驅使之下產生的‘愛慕’,應該不是我需要負責的吧?”

    紀安寧對上傅寒駒的目光,一下子明白自己犯了什麼錯誤。不管那些女生說得多麼真誠、說得多麼懇切,確實都和傅寒駒沒有任何關係,傅寒駒沒有招惹過她們,也並不想招惹她們。她一時心軟擅自答應幫她們遞情書不僅會給她們不切實際的希望,還會給傅寒駒添麻煩。

    紀安寧忙說:“對、對不起,我以後不會了。”

    傅寒駒沒說什麼,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紀安寧仔細把情書收回書包,第二天回到學校後一一把它們還給寫信的女生,轉述傅寒駒不會收情書的態度。

    日子終於又恢復清靜。

    不過在那之後,她見到傅寒駒的次數好像變多了。有時傅寒駒甚至會和她坐同一輛車去學校。紀安寧心裡有點高興。她感覺傅寒駒好像願意接受她這個“妹妹”了。

    她也好想有自己的哥哥。

    她小心翼翼地想要接近傅寒駒。

    傅寒駒沒拒絕,也沒回應,有時她努力想出許多話題,傅寒駒才勉強應一兩句。可光是這麼一兩句,也足以讓紀安寧高興老半天。

    傅寒駒真是很好很好的人。

    他真的很厲害,她想半天都想不明白的問題,他一句話就可以解決。他琴彈得很好,明明要學那麼多東西,卻還是沒有把彈琴落下。有時候他心情好,會答應讓她到他的琴房裡看書。每一次她看著看著書,目光就會忍不住落到他身上。

    他總是好到讓人移不開眼。

    她真的好想好想親近他,像天底下所有親親密密的兄妹一樣。

    她偷偷地買了油料在房間裡畫傅寒駒。她跟父親學畫畫時還很小,已經沒有多深的印象,可是她從來沒有過那麼強烈的衝動,她想要把傅寒駒畫進畫裡,就像父親說的那樣,畫紙是可以留住重要的東西的,不管是重要的人還是重要的回憶。

    雖然傅寒駒不喜歡她這個妹妹,可是她真的很喜歡很喜歡這個哥哥。

    她知道母親不喜歡她畫畫,所以小心地把畫具好好地藏了起來,可平時不怎麼管束她的母親卻敏銳地發現她在做什麼。母親在她房間找到她藏著的畫和畫具之後用力扇了她一個耳光,把畫紙和畫具全部砸了。

    她從來沒見過母親這麼失態。

    若不是傅寒駒聞聲趕來,她也許也會成為被砸掉的東西之一。

    紀安寧茫茫然地看著失控的母親,眼淚又不由自主地往下掉。

    傅寒駒把她擁在懷裡,注視著她臉頰上那五個清晰的指印:“每次我看到你的時候你都在哭。”

    紀安寧眼淚掉得更凶了。

    才不是。

    她每次看到他的時候明明都很高興很高興的。

    就像在很暗很暗的房間裡突然看到光一樣。

    第21章

    氣氛不太美妙,戰爭一觸即發。

    傅寒駒看著兩個小孩一左一右地黏著紀安寧,皺起眉頭,不太喜歡小孩這種麻煩的東西。他頓了頓,對紀安寧說:“我先下樓。”

    紀安寧:“……”

    傅寒駒轉身出了房間,紀念和紀禹依然一左一右地拉著紀安寧的手。紀念想到傅寒駒剛才的話,眼睛一下子變得紅通通。她想過很多可能性,就是沒想過傅寒駒會把紀安寧搶走。

    可是她又沒辦法反駁傅寒駒,因為傅寒駒說得對,他們不能霸占媽媽太多時間,媽媽每天都要加班工作到很晚……

    紀安寧把兩個不知所措的小孩都抱進懷裡,親了親他們軟乎乎的臉頰,緩聲說:“他脾氣就是這樣的,念念你們不要生他的氣。”紀安寧猶豫了一下,“節目開始錄製之後,我有時候可能要跟蕭叔叔去外地,能夠找人教你們寫作業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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