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頁
不過照理說蕭穆陽一般不會當面讓人感到難堪,永遠風度翩翩,現在這樣對這位“未婚妻”不假辭色,難道是被對方鬧煩了?
紀安寧小心地說出自己的看法:“我覺得她是故意的……”
蕭穆陽怔了一下,訝異地看向紀安寧。
紀安寧說:“因為蕭策劃你可能並沒有明確地拒絕,所以她才故意鬧騰,想讓你主動提出反對意見。”她覷著蕭穆陽的臉色,慢慢地說完自己觀察的結果,“二十一二歲的女孩,肯定也很不願意無緣無故和人訂婚的。”
蕭穆陽仔細地回想了一下“未婚妻”的種種行徑,驀然發現紀安寧的推測很有道理。這樣一來“未婚妻”那些令人費解的行為就可以解釋了。
二十一二歲正是熱愛自由、追求自我的年紀,哪願意就這樣被家裡安排一個“老男人”?
“未婚妻”家很看重這樁婚事,她要是提出不答應她父母說不定會繼續威逼利誘,所以“未婚妻”才迂迴地來他面前鬧騰,讓他主動解決這荒誕的“婚約”。
蕭穆陽說:“你說得對,我應該更明確地向家裡和她家拒絕這件事。”
蕭穆陽說完之後看向“未婚妻”落在桌上的愛心便當。
這算是“未婚妻”帶來的道具吧?不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愛心早餐”?
蕭穆陽好奇地把便當盒打開。
一對蘇香可口的香辣翅出現在他眼前。
旁邊的格子裡還整整齊齊地擺著熱乎乎的薯條,薯條上是帶著麥當勞爺爺標誌的番茄醬小包,麥當勞爺爺朝他露出了和藹的微笑。
蕭穆陽:“……”
好吧,他知道紀安寧的猜測是真的了。
今天似乎註定是多事之秋,早上的小小插曲過去,紀安寧照常工作了一上午。結果在她去食堂吃午飯的時候一個電話打到了她手機上:“我在你們電視台外面,你出來不出來?”
紀安寧:“……”
對方繼續說:“你不出來我可要進去找你了,我還要讓家裡給你們節目投資,到時我讓你們領導把你給踢走!”
紀安寧:“……”
紀安寧握著手機走出電視台大門,一眼就看見一個長相甜美的女孩站在外頭,臉上寫滿了“本姑娘不高興,快來哄我”。
“怎麼這麼慢?”女孩其實和紀安寧年紀差不多,只不過家境好,娃娃臉,性格驕縱,看起來還像個嬌蠻的少女。她抱怨說,“快把我餓死了,陪我去吃飯!”
紀安寧領著她去附近的餐廳吃飯。
這是她的朋友凌真真,家裡特別有錢,還有個對她很好的未婚夫,兩個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感情特別好。凌真真活潑外向,雖然看起來有點蠻橫,實際上心很軟,人也很好。她未婚夫是沉默寡言的人,不過總護著她、寵著她,可以說她現在這種無憂無慮、無法無天的性格就是她未婚夫寵出來的。
紀安寧初三分班之後,和班長阮清海不同班,同桌自然也換了人,換成了凌真真。凌真真三天兩頭翹課,老師也不管,紀安寧在校外遇到凌真真幾次,看到凌真真在跟街頭藝人學畫畫。
快樂又肆意。
她很羨慕凌真真。
紀安寧有偷偷關注凌真真,知道凌真真現在自己開工作室,做服裝設計,和一些明星有合作,口碑很好,在圈子裡算是小有名氣。只不過她自己一個人跑了出來,還一個人生下兩個孩子,根本不敢主動聯繫凌真真。
她知道凌真真一定會罵她。
凌真真沒罵紀安寧。她點了幾個愛吃的菜,上上下下地打量著紀安寧,發現紀安寧沒有過得很糟糕,才冷哼一聲,說:“你有能耐了你,一走就是這麼多年,連個電話都不給我打。”
紀安寧很內疚:“對不起。”
凌真真支著下巴,兇巴巴地看著紀安寧:“真討厭你。”
兩個人是朋友,她怎麼會不了解紀安寧。紀安寧這個人最軟弱,但也最頑固。認錯認得快,下次該擰的還是擰!
紀安寧小心地轉開話題:“怎麼是你一個人過來?”
凌真真還是支著下巴,臉上那兇巴巴的神色卻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傷懷:“你是想問易峻為什麼沒一起來嗎?”
紀安寧一怔。她有種很不好的感覺。
凌真真說:“我們分手啦。”
紀安寧不太相信:“怎麼可能?”
凌真真放下了支在下巴下的手,肩膀微微垮了下去,伸手戳了戳桌上顏色淡淡的檸檬水:“我也在想怎麼可能。我們從小就認識,好像連呼吸都連在一起,誰能把我們分開。對不對?”凌真真收回手,語氣還是輕飄飄的,“可是啊……就是分開了啊……”
紀安寧說:“……對不起。”
凌真真說:“光說對不起可不行。我準備把工作室搬到這邊來!我要天天騷擾你!我可是看到了的,你現在會做菜,你要經常做給我吃!”
紀安寧:“……”
紀安寧邊聽凌真真說完“未來構想”邊吃完飯,和凌真真一起走出餐廳。
雖然已經快到秋天了,南邊的陽光卻還是很好。餐廳和電視台都位於鬧市中央,路上車水馬龍、熱鬧不已,周圍的行人來來去去、絡繹不絕。
凌真真覺得陽光有點刺眼,張手抱住紀安寧,把腦袋埋進紀安寧頸邊:“紀安寧,在那個宣傳片裡看到你的時候我高興壞了。”她鼻子酸酸的,“我真的好高興好高興,感覺心裡一點都不難過了,就想著過來找你算帳。”
紀安寧張手抱了抱凌真真。
凌真真推開紀安寧,站在原地朝她笑眯起眼:“去上班吧,我有很多事要忙呢!等忙完了再找你玩!”說完也不等紀安寧反應,轉身上了一輛停在路邊的車,慡快地讓司機開車離開。
好像真的只是想來蹭紀安寧一頓飯似的。
下午下班時傅寒駒又按時讓司機繞了過來。
紀安寧坐上車,和傅寒駒說起凌真真過來的事。
傅寒駒皺了皺眉頭,沒說什麼。他記得那個凌真真,那是紀安寧的朋友之一。
紀安寧的朋友其實不多。
紀安寧人緣不錯,但防心挺重,不太和人交心。
而某個人一旦被紀安寧劃入朋友範圍,必然會占據紀安寧一部分時間。
傅寒駒想著想著,眉頭又皺得更深一些。
紀安寧卻忍不住問:“真真和那個易、易——”
傅寒駒說:“易峻。”
紀安寧說:“對,易峻。真真和那個易峻是怎麼回事呢?”她回想起初高中和大學時遠遠見過的一些甜蜜畫面,免不了有些難過,“他們明明很好很好啊。”
傅寒駒平靜地分析:“人長大了,想法是會變的。以前易峻可能有心思追在你朋友後面跑,現在可不一定。他大哥出了事,他成了易家當家人,你朋友還是像個小女孩兒一樣,大概已經不太適合他了。”
紀安寧一頓,安靜下來。
感情是會因為地位和金錢改變的。
紀安寧沉默了一路,等走到家門口下了車,她稍稍落後傅寒駒一些,想著自己離開傅家的理由。她會在和傅寒駒發生那樣的關係之後堅定地離開,是因為知道自己“不適合”嗎?
在別人看來不適合,在傅寒駒看來不適合。
在她自己看來……也不適合。
紀安寧想著想著,驀然撞到了前面那溫熱的軀體。
紀安寧揉了揉鼻子,抬起頭看著轉過身來的傅寒駒。
傅寒駒注視著紀安寧。
紀安寧嘴巴動了動,過了好一會兒才擠出話來:“我是不是也……也不適合你……”既然準備要好好理清他們目前的狀況,紀安寧沒有隱瞞自己的想法,直截了當地說出自己一路上的困惑。
傅寒駒沒有開口。
“傅寒駒。”紀安寧喊他。
“是不適合。”傅寒駒目光停留在紀安寧臉上,淡淡地開口,“愛哭、膽小、愚蠢、愛逃避,沒有什麼特別的優點,沒有什麼特別的追求和理想,普普通通平平凡凡,走了也就走了,我連想都不會想起。”
“……”
“我也確實沒想起。”傅寒駒說,“走了就走了,我不會特意去回憶,更不會特意去找。偶爾會想起來,也只會覺得總有一天你在外面過不下去了就會回來求我。有時我也會考慮,如果你回來求我,我要不要原諒你——要是不原諒,你會不會又哭出來——你從來都只會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