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報復
蒼葳此刻是一個民國時期的名門大小姐白芊微,她穿著最精緻的洋裝魚尾裙,裙擺剛好垂到纖細白皙小腿。
緞面手套包裹著她修長的手指,她優雅地拆開書桌上的一封封信件,拿著信紙一字不漏地看起來。
看著看著,她漂亮的柳眉越皺越緊。
而蘇瑾萱此刻,是一個民國時期的女偵探顧憶寧,身著深色的襯衫,她的黑色長髮在身後低低地束著,顯得幹練又溫柔。
她將一迭黑白照片一張一張小心翼翼地夾起來,每一張都盯著看了許久。
她不想錯過裡面任何一個細節,遺漏任何一條細微的線索。
這些照片是顧憶寧從同是偵探的友人那裡買來的,他幾周前在調查百樂門裡的一個女人,珍珠好幾次都無意闖入了他的鏡頭。
他得知顧憶寧在調查珍珠的死之後,便將所有拍到珍珠的照片整理出來給了顧憶寧。
「珍珠……」
白芊微湊過身子,指尖隔著緞面手套捏住了其中一張照片。
她稍一用力就把那張照片扯了一來,因為她在照片裡,捕捉到了那抹身影。
「她這是要去哪兒?」
白芊微發現有幾張幾乎一樣的照片,一樣的街景,一樣的路口,一樣匆匆路過的珍珠。
如果不是因為照片中的咖啡店門口的牌子上寫著每一日的日期,這幾張照片說是同一天拍的都能讓人相信。
「她身上的旗袍,每天都是一樣的。」
顧憶寧交迭著雙臂,靠在書桌上,思索著這一條看起來十分重要的線索。
白芊微撥開書桌上的紙張,找到了放大鏡。
這一舉動可把坐在不遠處看她們演戲的何容意嚇壞了,她擔心這些紙張下的圖釘會暴露。
好在蒼葳的動作只是輕輕的,沒有波及到沙漏旁邊的紙張,何容意提起的心這才放了下去。
何容意心想,只要圖釘不暴露,等到自己上了場,就引導蒼葳走到離圖釘最近的位置,讓蒼葳在用手撐著書桌的時候被圖釘扎到。
何容意在心裡默默演示一遍她的計劃之後,目光再次回到戲中。
白芊微透過放大鏡的鏡片仔細對比了珍珠每一張照片上的旗袍。
「真的是一樣的!」
雖然隔著照片無法看清旗袍的用料材質,但刺繡圖案全都是綠葉鈴蘭。
基本可以斷定是同一件旗袍了。
「會不會是因為珍珠的生活很拮据?」
白芊微說。
顧憶寧聽了之後笑出聲來:「你的意思是珍珠只有這一件旗袍可穿?」
「百樂門的女人,旗袍怎麼可能會少呀?我的大小姐。」
「所以,這一件旗袍一定另有意義。」
顧憶寧說完這一番話,突然想到了什麼,卻讓白芊微先開了口:「她身上的旗袍,和她死的時候穿的是不是同一件?」
「這就要確認一下了。」
顧憶寧倚著書桌,將電話移到身邊,纖長的手指撥轉數字盤。
那頭接起電話的是百樂門的老闆玉玲瓏。
「哎呀,是憶寧呀。」
「你是說那天呀,我想想,是一件白色的旗袍呀,上面繡著綠葉鈴蘭。」
「我怎麼會記錯呀,這一看呀,就是好東西。好東西你玉姐姐我是不會記錯的呀。」
「話說這件旗袍,我可從來沒見珍珠在百樂門穿過,你是不是查到什麼了呀?」
結束了這一通電話,顧憶寧對眼前一臉迫切想知道答案的白芊微說:「是同一件。」
「那就說明,珍珠是去見了那個人之後才死的。」
她們甚至都不知道她們口中的「那個人」是誰,但從珍珠的照片裡,隱隱約約地感覺到有那麼一個人的存在。
想要解開珍珠的死亡之謎,必須找到那個人才行。
「她很開心。」白芊微冷不丁說了一句。
「什麼?」顧憶寧看向她。
只見她指著一張照片說:「你看這裡,她笑了。」
顧憶寧看了看白芊微手指指示的地方,點頭:「確實。」
「她一定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見某個人吧。」
「我知道珍珠想要去見誰!」
何容意終於出場,她此刻是民國時期百樂門的一個歌女珍怡,她穿著花枝招展的旗袍,用力地推開偵探所的門,走了進來。
白芊微和顧憶寧雙雙轉身看著這個不速之客。
顧憶寧率先開口:「哦?你知道?」
很顯然,顧憶寧不相信珍怡所說的話。
「顧小姐,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珍怡不緊不慢地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想提醒顧憶寧一些她稍微忘記的事情,「你說你和珍珠有過一面之緣,那時也是我第一次見到顧小姐。」
顧憶寧聽了,便在腦海里認真尋找了一下這段記憶。
突然她眉頭一皺,顯然是已經想起來了。
她說:「我記得那個時候,你在和珍珠爭吵。『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昨天去了哪裡』你是這麼對珍珠說的吧?」
「沒錯,我確實是這麼說的。那時候我和珍珠爭吵的原因就是,她偷偷地去見了朱家的大少爺。」珍怡說。
「所以剛才你闖進來說,你知道珍珠想要去見誰……」白芊微一步一步靠近珍怡,眼神裡帶有諸多意味不明,「說的是朱少爺?」
「沒……沒錯!就是朱少爺。」
珍怡坐不下去了,她些許心虛地站起來,避開了白芊微的目光,向前踱了幾步。
「你說謊!」
白芊微好歹是位千金大小姐,訓斥下人慣了,本來就不怒自威的聲線,還帶上了不容置疑的威嚴。
「我……我沒有說謊,我說的都是真的!」
珍怡吞吞吐吐。
「沒說謊你心虛什麼?」
「我……」
「珍珠的信你自己看。看到信上面說什麼了嗎?珍珠早在半年前就沒有再和朱少爺聯繫了。你這個時候搬出朱少爺的名字來,是居心叵測!」
「不對……我沒有!」
「本小姐和顧大偵探調查了這件案子這麼久,你覺得我們會不知道你的事?你珍怡一直想和朱少爺發生點什麼,好從朱家撈點好處。看到朱少爺對珍珠頗為上心,你就處處針對珍珠!」
這段台詞的節奏是這麼快的嗎?
原本就不專心的何容意,為了接上蒼葳的台詞變得慌亂了起來。
她現在根本沒空去想那顆圖釘的事了。
甚至連自己已經站在書桌的旁邊這件事都沒有注意到。
「是你殺了珍珠!」
蒼葳一句話將空氣降至冰點,她的高跟鞋在鋪著花磚的地面踩出清脆的一聲,她向前邁了一步。
何容意被蒼葳的氣場震懾住,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就這樣撞上了書桌,她的手出於本能地撐在了書桌上,扎紮實實地壓住了那顆圖釘。
何容意還沒反應過來,導演就喊了卡。
「這場演得非常好。壓迫感,慌亂感和緊張感表現得淋漓盡致,我都無話可說了。」
副導演站在導演身邊,忍不住誇讚。
「蒼葳實在太會引導對手了,如果不是她,何容意的情緒根本出不來。」導演說。
「是啊,不愧是蒼葳。」
導演這邊熱烈地交流著讚美著,沒有人注意到演員那邊是另一番情景。
何容意的手被圖釘扎破了,她痛得表情扭曲。
「何容意,你的手流血了!」
蘇瑾萱演出一副關心和驚訝的樣子。
「我沒事的……」
何容意只能擠出一個虛假的笑容。
「怎麼可能沒事?都流這麼多的血了!誰啊,這麼不小心,把圖釘放在這裡,這不是成心要害人受傷嗎!」蘇瑾萱雙手叉起了腰,一臉正義到不行的樣子,「我今天一定要查出來是誰放的這顆圖釘!」
「不!不用查了!」
一聽要蘇瑾萱說要查圖釘的事,何容意就緊張了起來。
但她意識到自己此時的緊張多少有些可疑,只好冷靜下來,裝作很大度地說:「也沒什麼大事,應該是場助不小心的,場助工作量這麼大,難免有一些疏忽的地方。只要互相理解和體諒一下就沒事了,我看我們還是不要查了吧。」
「不行,你都流血了,這不算小事了吧,平時你隨便磕磕都是件大事呢。」
蘇瑾萱仍然堅持,還裝作要找人。
何容意慌了,連忙拉住她衣袖,假惺惺地笑道:「以前是我太作,現在知道了劇組人員的辛苦嘛。」
「是嗎,既然你都那麼說了,那就算了吧。」
蘇瑾萱甩開何容意的手,笑了笑,最終沒有將這件事搞大。
何容意偷偷鬆了一口氣。
大家也就各自離開場地前往自己的休息處了。
「氣死我了!看你幹的好事!」
何容意回到自己的保姆車就開始大發雷霆。
她怎麼能不生氣呢,以前但凡有個磕磕碰碰她都要小題大做一番,如今血都流了,卻只能閉口不言。
「不是你要我乾的嗎?」
何容意的助理一邊幫她處理傷口一邊說。
「你還頂嘴!」
「容意姐,以後我們不要再做這種事了,要是像今天這樣多不好啊。」
助理苦口婆心地勸道。
「不做?為什麼不做?她就是來搶走我應該有的東西的!我做這些事情怎麼了?你以為我是誰啊,我可是何容意!我不給她點顏色都對不起我自己!」
何容意怎麼可能聽得進去勸,今天她遭受的一切,無論如何她都要報復回去!
「蒼葳,下一次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