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紅燈籠
自從答應表白以來, 他們確實還是一直分房睡。
當時是覺得節奏太快也不好。後來又發生了太多事情,這事便被擱置在一旁。
其實說實話,這幾天秋意漸深,有時候晚上睡覺感覺冷, 柳拂嬿有短暫地轉過這個念頭。
但她也不好意思提, 天亮了就忘到腦後了。
沒想到薄韞白這時候提了這個事情。
男人目光溫沉,柳拂嬿覺得被他注視的地方都發起燙。
甜膩的楓糖黏在唇齒之間, 漫開溫熱的甜香。
「那你幫我把枕頭那些東西抱過去。」
過了會兒, 柳拂嬿小聲說。
這葷話突如其來。
這片子舉世聞名,但兩個人之前竟然都沒看過。
可是,今時今日,她開始想要成為這樣的人。
薄韞白挑了下眉尾,湊近她耳畔,低聲道:「我的都長在別處,要摸一摸嗎?」
「可能是吧。」她小聲回答。
以前她不喜歡看愛情片。
回家之後,也只是隨便動了幾下筷子,喝了一點點粥。
雖然該做過的都做過了, 但想到以後都要睡在同一間臥室里, 感覺還是不大一樣。
是在認識薄韞白之後。
薄韞白扯唇問她。
「那我們,」男人抬眸,望了眼樓上影音室的方向,問她,「一起看個電影?」
最終選了個很經典的愛情片看。
吃過飯,薄韞白問她:「你今天要辦公嗎?」
伴隨著第一句台詞的響起,柳拂嬿枕在了他的肩上。
吃完早餐,柳拂嬿還是按時去上班。
他溫聲哄道:「再喝點湯吧,不然一會兒沒精神。」
薄韞白見她目光躲閃,抬手捏了捏她的臉, 讓她抬頭對著自己。
「可以不用。」柳拂嬿道,「講課的課件延用去年的,稍微改一下就行,我在學校已經改過了。」
主要是沒什麼憧憬,也代入不進去。
「是不是就等著今天和我一起看?」
「但是有點肉的話, 」他沉吟,「顯得生活更幸福一點?」
柳拂嬿也不好意思說, 自己在為晚上要同床共枕的事情緊張。
一年以前的她,會對這樣的角色敬而遠之。
柳拂嬿動作一僵,眼睫顫了顫,完全不知道怎麼接。
「臉上都沒什麼肉, 還不吃飯。」
薄韞白倒是仍然安之若素。
結果, 因為時不時地想起這件事,等到下班回家的時候,緊張感也達到頂峰,連肚子餓的感覺也消失了。
真皮沙發柔軟舒適,一坐下去,感覺疲憊了一天的靈魂都熨帖了。
漸漸地,對這些都有了期待。
柳拂嬿默默地看著。
室內黑暗,僅有巨幅的熒幕亮著。但他嗓音響在耳畔,溫潤清朗,像柔和的光。
影音室的設備比一些電影院的VIP放映廳更好。高保真巨幕,環繞式音響。
「你也沒肉。」柳拂嬿戳了戳他,又摸了摸自己,對比後得出結論,「比我還少。」
電影波瀾壯闊,跌宕起伏。一幕一幕,描摹出亂世之下的愛意詠唱。
他和往常一樣給她盛湯, 夾瘦肉到她碗裡,問她:「怎麼吃得這麼少?」
柳拂嬿看著他,忽然問:「你覺得有肉比較好看?」
見她一臉純情,薄韞白笑了下,眸底慵然褪去,又恢復了霽月光風的模樣,好像剛才那句話不是他說的一樣。
「……」
「不太餓。」她避重就輕地說。
女主角的性格很主動、很積極,大膽傾吐愛意,面對什麼處境都遊刃有餘。
不知道她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 薄韞白稍怔,輕輕笑了下:「我可沒這麼說。都好看。」
電影結束,纏綿悱惻的片尾音樂響起來。
柳拂嬿仍是那個枕在他肩上的動作。
然後,伸出雙臂,環抱住了他的腰腹。
她說:「我們回房間吧。」
似是沒想到她會這麼主動,薄韞白略有些怔忡,垂眸看她半秒,才輕輕抬手,撫了撫她的頭髮。
動作細微而小心,仿佛生怕驚飛了短暫駐足的蝴蝶。
「這樣回?」他看著幾乎整個身體都貼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帶著笑音問。
「不行嗎?」
柳拂嬿認真地反問了一句,同時也沒有鬆手,反而將手臂收得更緊了。
然後,面頰在他頸旁,幅度很小地蹭了蹭。
用一種自己都陌生的語氣,帶著幾分被偏愛的驕矜,小聲道:「抱我。」
耳畔暈開聲低笑。
少頃,身體一輕,薄韞白把她整個人都抱了起來,放在自己腿上。
「寒露,你這是在和我撒嬌嗎?」
男人身軀湊近幾分,大手握著她的腰。
少頃,微微仰首,額頭貼在她前額上。
黑暗的影音室里,依然能看到他雙眸明亮,眼睫上流淌著幽藍色的光。
柳拂嬿沒說話。
取而代之的是,在這極近的距離之下,她閉上眼,唇瓣微微抿了抿。
呼吸拂過彼此的皮膚,在恬靜的氣息里,無聲地索吻。
下一秒,他身上的清冽氣息愈發靠近,吻落下來,溫柔至極。
闔著眸,看不見他的表情,卻似乎能聽見他喉結滑動的聲音。
他下頜長出了星點胡茬,輕輕地印在她的皮膚上,傳來粗礪的癢感。
安靜的夜,兩個人越吻越深。
柳拂嬿被薄韞白抱回房間。
開門的一剎那,晚風穿堂而過,紗簾鼓起,像大團的棉花糖,又像鼓脹而翻湧的夢境。
這是她第二次進薄韞白的臥室,還未看清陳設,就先嗅到一股寒冽清淡的氣息。
他的房間極為簡約,深灰色的床品,淺菸灰的簾幕。書桌雪白,上面隨手放著幾本外語書。
這一側的窗景比她那側蕭條一些,看不見花園,只能看見清藍色的池水,以及幾棵幾乎落盡葉片的樹。
薄韞白將她放在床鋪上,蓋好被子之後,像是要轉身離開。
柳拂嬿摟住他的脖子:「不許走。」
他溫聲:「影音室的電源還沒關。」
「一會兒再關。」柳拂嬿反而摟得更緊了,「不許走。」
他便沒再離開,而是倚著床頭,在另一邊躺下,將柳拂嬿攬進懷裡。
「今天怎麼這麼黏我?」
薄韞白語調比平時更輕,下頜抵在她頭頂,像在安撫一隻棄貓。
「你不喜歡嗎?」她小聲問。
男人笑著反問:「怎麼可能不喜歡?」
話音剛落,見她又彎著眸笑起來,眸底映著月光,有種純粹的耀眼。
這一夜,兩人相擁入眠。
依靠他的體溫,柳拂嬿睡得很安穩,甚至難得地做了個美夢。
就好像,終於找到離散多年的港灣。
-
魏坤入獄沒多久,魏雲山病危的消息傳來。
[我想了好久,姑且還是和你說一聲]
[醫生說,他已經病入膏肓,就在這幾天了]
看完魏瀾的消息,左右學校無事,柳拂嬿姑且還是去了一趟醫院。
病房裡十分安靜。
沒想到魏雲山鬧到這麼眾叛親離的地步,到最後,病床前堆了一堆奢侈金貴的慰問禮品,卻只有魏瀾一個女兒陪著。
話雖如此,這女兒也不見得有多傷感,只是坐在一旁。
見柳拂嬿走進來,魏瀾有點驚訝地站起身,好像沒想到她真的會來。
柳拂嬿看向病床上的老人。
年幼不懂事的時候,她曾無數次想像過自己父親的身影。
然而,與想像中的高大偉岸不同,面前的魏雲山滿面褐斑,憔悴不已。瘦削的臉頰凹陷下去,身軀萎縮得像一顆干核桃。
他好像已經看不清東西了,迷迷糊糊地看向柳拂嬿,目光混沌而渾濁。
「你是誰?」
未得到回答,他又道:「是公司的人嗎?」
柳拂嬿沒有要回答他的意思,目光緩緩從他面上掃過。
縱使已經病成這個樣子,還是能看出他骨相端正,眼形流暢,不難想像年輕時的英俊模樣。
怪不得能娶到林華集團的大小姐,又讓年輕的柳韶心折。
柳拂嬿收回目光。
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讓她心頭略過波瀾。
她嘴唇的弧度,長得和這個人很像。
見她遲遲不語,但只是站在那裡,就叫人有種莫名的親近感。魏雲山費力地支起身,瞪大了眼睛,觀察她的五官輪廓。
少頃,老人嘴唇顫唞起來,眼中濁芒閃爍,扯動嘶啞的聲帶,竭力問了句:「你多大了?」
還是沒有得到答案。
柳拂嬿找了張椅子,離病床不遠不近,就那麼坐下來,垂眸俯視他。
魏雲山愈發急切,尾音顫唞不已:「你、你叫什麼名字?」
「你媽媽,是不是姓柳?」
術後的傷口再次牽動神經,痛得他輕輕嘶了口冷氣。他經歷了那麼多次化療,精神被打垮,頭髮也幾乎掉光,身體裡早就是千瘡百孔。
可是沒有一刻,沒有一刻,他像現在這麼痛苦。
既抱有隱約的希望,卻又生怕自己猜錯了,掙扎又渴望,懷疑而懼怕。
痛苦難耐。
柳拂嬿安靜地坐在原地。
她看見魏雲山伸出手,好像想要觸碰到她。
但距離太遠了。
他竭盡全力,伸直乾枯的手臂,還是只摸到一團冰涼的虛無。
渾濁的眼淚從老人眼中滴落。
他眼睛微張,看著柳拂嬿,沒有了動彈的力氣。
心電圖成為一條直線。
刺耳的「嘀——」聲響起,宣告了魏雲山的離世。
微不可見的,柳拂嬿眼睫顫了顫。
魏瀾站起身,蓋住了魏雲山的眼睛。
「爸,一路走好。」
她低聲說。
-
醫院樓頂有個天台,年久失修,光芒灰暗,到處橫著廢舊的鋼材。
魏瀾踩在一塊石頭上,給自己點了支煙,又問柳拂嬿:「你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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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柳拂嬿搖頭。
魏瀾垂頭吸菸,火光照亮眸底,無數情緒在其間一閃而過。
柳拂嬿望了一眼天。
灰濛濛的,要下雨了。
氣溫稍微有點冷,她抱住手臂,對魏瀾道:「他也沒給你留什麼遺言。」
「是沒留。」魏瀾語調譏諷,「但他幾萬字的遺囑正鎖在律師的保險箱裡。」
柳拂嬿看她:「你和他關係不好?」
魏瀾半晌沒回,看了看自己的足尖,才低聲開口,語氣也染上菸草的苦味。
「前兩天,我去監獄見了魏坤一面。」
「你知道他和我說什麼嗎?」
「他說,爸也不喜歡林乾,因為不是一個姓,這事兒一直是爸心頭的一塊疤。」
「所以,他下手才能那麼容易。」
魏瀾用力踢了踢腳旁的鋼材。
奢貴的小羊皮靴,鞋頭瞬間破了一片皮,像個醜陋的黑疤。她全然不在意,又踢了第二腳。
「這樣的父親,這樣的兄長。」
「我有什麼可眷戀的。」
怕她踢傷自己,柳拂嬿把她從那塊黑石頭上拉下來,問她:「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魏瀾咬住煙,雙手交迭,活動了一下關節。
「林華那麼大個爛攤子,總不能沒人收拾。」
柳拂嬿抬眸:「你要接過來?」
魏瀾說:「我在國外,倒也不是真的混日子去了,也是學了不少東西的。」
稍頓,又不確定地說:「而且我接手……你老公應該就不會再針對林華了吧?」
她沉吟:「沒準林華還沒死透?」
見柳拂嬿不接話,魏瀾有點慌了:「拜託,你給個準話唄。」
「應該吧。」柳拂嬿抿去笑意,「他本來後續還有動作,我叫他停下就行。」
「好!」聽她這麼說,魏瀾恢復了氣勢。
她右拳頭猛打一下左掌心:「那看我的,回去大幹一場!」
說完,忽然又想起一事。
「對了,現在魏坤入獄,估計不是無期就是死緩,你也不用再遵守那個不認魏家的諾言了。」
魏瀾雙眸明亮,興沖沖問她:「怎麼樣,對我們這個破林華有興趣嗎?」
柳拂嬿看她一會兒,忽然道:「我感覺你不像妹妹。像個弟弟。」
「管它像什麼的。」魏瀾滿不在乎,又道,「先破而後立,等我重振公司業務——」
她看向柳拂嬿,話說得斬釘截鐵:「分你一半股權。」
「不用了吧?」柳拂嬿道,「我沒興趣。」
「聽我的。」魏瀾認真勸她,「捏在自己手裡才是自己的。這樣,你在你老公面前也不至於那麼被動。」
說著,又擔心地看她一眼。
「我聽說大學講師工資不高,充其量就是個穩定。」
柳拂嬿:「……」
她也有點習慣了魏瀾的直白,便道:「我從來沒被動過。」
魏瀾道:「可我聽說你倆一開始是契約婚姻。」
柳拂嬿說:「現在是事實婚姻了。」
魏瀾有點糾結地蹙了蹙眉,但想到薄韞白曾經在車禍時那樣保護柳拂嬿,又鬆開了眉毛。
「好吧,那你這一半,先在我這留著。」
說完,她不確定地看向柳拂嬿,語調也放低了,有些小心翼翼。
「既然不要股權。」
「那你要認一下魏家嗎?」
其實她問這個問題,心裡也有些沒底。
她還不是特別了解柳拂嬿的性格,不知道對方是不是真如表面上那麼清冷淡漠,萬一覺得這個問題是看不起她,發起脾氣來可怎麼辦。
作為家裡人,她只是想主動給柳拂嬿提供另一個選擇。
然而,出乎意料地,柳拂嬿並沒有什麼明顯的情緒反應。
她只是自言自語般開了口。
「魏拂嬿。」
聽完,自己也笑了一下,嗓音有種霜花般的溫柔。
「挺難聽的。」
她看向魏瀾:「我還是想姓柳。」
乾燥的寒風拂過天台,鋼材深處隱隱發出回聲。
見她四兩撥千斤地化解了這個問題,魏瀾怔忡三秒,忍不住笑了起來。
「真巧,我也覺得姓魏很難聽。」
她將抽了一半的煙碾滅,隨意捏在手裡,低聲道:「我打算改姓林。」
「等葬禮辦完,再把姥姥姥爺也接回來。」
「……我媽愛了他一輩子,到頭來,什麼都沒有了。」
魏瀾輕聲道:「如果逝者真在天有靈,我想給她留點東西。」
「嗯。」柳拂嬿頷首,柔聲道,「祝你順利。」
時間不早,也該回學校去了。她轉身欲走,舉步前又想起一事:「對了,魏雲山葬禮就不用叫我了。」
「好。」魏瀾應下來。
柳拂嬿道:「再見。」
魏瀾也說:「拜拜。」
柳拂嬿轉身離開天台。
風變得更大了,塵埃在半空中四散飛舞,衣角半鼓起來,旗幟般飄揚著。
不過,即使如此,寒風似乎並沒有吹散自身後傳來的那句話。
很輕很輕的一句話。
「拜拜,姐姐。」
-
天氣越來越涼,白晝越來越短。最後一門期末考結束,江闌美院正式進入了寒假。
臨近年關,江闌城下了第一場雪。
行道樹掛上了紅彤彤的小燈籠,居民區里也不時有鞭炮聲響起。
除夕這天,薄韞白開車,帶柳拂嬿去薄家吃飯。
薄家老宅被布置得吉祥喜慶,擺滿了各種很有說頭的老物件。薄霽明穿了身紅色西裝,攬著穿紅色旗袍的藍玥,兩個人顯得和藹又喜氣。
看來接手博鷺以來,薄霽明事事都處理得遊刃有餘,人也愈發自信堅定,不再說那些「不如弟弟」的頹喪話了。
眼下,他正舉著一件貌似是同牌子的紅色西裝,極力慫恿薄韞白也穿上。
「大過年的,穿這個喜慶。」
薄韞白淡聲道:「我不信這套。」
「你不是就愛穿這個牌子?」薄霽明循循善誘,「衣櫃裡十幾件都是這牌子。」
「……這是紅的。」薄韞白強調。
「紅的怎麼了?」薄霽明忽然看見柳拂嬿,福至心靈,語調也喜悅地抬高了,「你結婚不就穿的紅色?」
薄韞白:「……那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了?」薄霽明轉過來問柳拂嬿,「弟妹,你和他說,穿紅色是不是也挺好看的?」
話題的焦點一下子落在柳拂嬿身上,這時候,她口中的酥糖還沒咽下去。
「嗯……」她秉著客觀中立的態度,由衷給出答案。
「確實也挺帥的。」
空氣寂靜三秒,薄韞白嘆了口氣,抓過薄霽明手裡的衣服,認命地上樓去換。
柳拂嬿吃完酥糖,拍了拍手上的殘渣,忽然看見藍玥朝她招手,又指了指陽台的方向。
她跟過去,兩人一起趴在門邊上,聽見薄崇正在打電話求陸皎過來。
「雖然離婚了,到底還是一家人,還有這麼多孩子在。」
薄崇居然也能有這麼拉下臉面的時候。
他口乾舌燥地喝了口茶,又好言好語地勸:「還是過來吧,咱們一起吃個年夜飯,好不好?」
看來還沒聽完,對方就把電話掛了。
薄崇垂頭喪氣地發了一會兒呆,又重新撥過去。
少頃,手機震了震。
柳拂嬿朝眼睛彎彎的藍玥做了個道別的手勢,悄悄離開陽台。
打開微信,見陶曦薇發來一張照片。
一個柳拂嬿臉熟但不認識的帥哥躺在雪地里,頭頂上還被畫了兩個兔子耳朵。
她言簡意賅發過去一個字:囍。
陶曦薇:[那要看他表現!]
柳拂嬿懶得跟這個有點傲嬌的閨蜜多說,打開朋友圈,正好刷到喬思思母子平安的消息。
從來沒見過趙林笑得這麼燦爛。
柳拂嬿點了個贊。
刷完手機,她又等了一陣,也沒見薄韞白換好衣服下來。
她想這人是不是鬧彆扭了,上去敲門。
門打開,薄韞白還穿著他自己來時的那套衣服,手裡拿著手機,語帶揶揄:「這麼快就想我了?」
嗯,她就喜歡心胸開闊的男人。
見四下無人,柳拂嬿踮腳吻了吻他。
然後才道:「看你一直沒下來。」
薄韞白揚起手機:「沈清夜給我打了個電話。」
柳拂嬿一臉同情:「他還在加班?」
「沒。」薄韞白語氣里透著些匪夷所思,「好像是表白成了,來跟我顯擺。」
「是嗎!」柳拂嬿也挺為人高興,「那你祝福他了嗎?」
「祝福?」薄韞白淡哂,「我沒掛電話,聽他說完,已經仁至義盡了。」
柳拂嬿嘆息一聲,見薄霽明給他的衣服扔放在床上。
其實這套西裝也挺好看。紅色很正,跟他婚禮那天穿的吉服是一個色調,典雅不俗。
柳拂嬿可還記得他那天的模樣,器宇軒昂,玉樹臨風,不像殺伐決斷的現代人,倒像個從古代穿越而來的王爺。
她笑著道:「別拖了,快換上衣服下去吧。」
薄韞白抿了抿唇,蹙著眉又說了一遍:「它是紅的。」
柳拂嬿忍俊不禁,牽著他站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一事。
她語調輕盈:「那這樣吧,我陪你。」
薄韞白不解:「你怎麼陪我?」
柳拂嬿將鬢髮攬到耳後,指了指眼尾處的皮膚,柔聲道:「我有一顆紅痣。」
她說著,走到鏡子前,用紙巾蹭掉了遮瑕膏。
眼尾的硃砂痣一點一點顯露出來。
畫龍點睛一般,綴在她這張清冷的面容上,愈發艷麗奪目。
柳拂嬿轉過身,素來清淡的笑意,也被這顆痣點染出幾分妖艷的冶麗。
她漫聲道:「我以後都不遮這顆痣了,你覺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