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兔蘋果
看著這兩個人的模樣, 柳拂嬿立刻猜到,喬思思腹中孩子的父親,就是這位設計學院的男輔導員。
而她身不由己地,窺探到了其中的隱情。
兩方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同事, 湊在狹小的辦公室里, 尷尬程度也指數級上升。
柳拂嬿垂下目光,表情平靜地站起身。
「你們先聊, 我還有點事。」
可話音未落, 喬思思忽然像抓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用力地反握住她的手。
「……你能不能陪陪我?」
她仰臉看柳拂嬿, 嗓音帶著哀求的哭腔。
「你陪著我,我感覺自己好像也有了點勇氣。」
她是國畫專業的講師,趙林是設計專業的輔導員,兩人交集自然不多。只是大家辦公室都在一層樓,偶爾會路過碰見。
過了會兒,他低聲道:「如果你怕別人的風言風語,我可以辭職。」
可能是劇烈的情緒起伏導致了噁心,喬思思下意識地捂住嘴,躬下腰。
趙林沉默幾秒,就站在那隻垃圾桶旁邊,雙手不知所措地垂在身體兩旁。
喬思思乾嘔了幾聲,對著垃圾桶趴了好半天。過了陣才直起腰來,拿過桌上的水杯,喝了兩口水,臉色漸漸恢復了些。
這話一說完,喬思思跟柳拂嬿都愣住了。
他今天過來,問了好幾次喬思思的身體好不好,卻一次也沒透露出,覺得麻煩,要把這個孩子打掉的意思。
-
怕喬思思覺得孤單,柳拂嬿午餐和晚餐都是陪她一起吃的。
說到這,一顆汗珠從趙林的發間滑落。
喬思思用力咽了咽嘴裡泛酸的味道,看都不看他一眼:「不用你管。」
他說辭職就辭職?
喬思思總算轉過頭來,像沒認識過這個人一樣,愣愣地看著他。
屋裡只開了兩盞燈, 光線有些昏暗。牆上掛的老式空調費力地運轉著,發出輕微的響聲。
江美是國內有名的美術學院,能在這兒得到個職位不容易。
「你,你別著急。」趙林急忙上前兩步,「不舒服的話,咱們立馬去醫院。」
輔導員名叫趙林, 他鼻樑上全是汗水, 根本掛不住眼鏡。推幾下, 就往下滑幾下。
他用力吐了口氣, 下意識地又看了一眼柳拂嬿,這才用破罐破摔的語氣道:「我算了時間,距離上次……剛好一個半月。你是不是?」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熱鬧的談笑,夾雜著好幾個人的腳步聲。
一直到傍晚時分,柳拂嬿送她進了地鐵站,看著她過了安檢,這才獨自往回走。
看著他疾步離開的背影,柳拂嬿意識到一件事。
聞言,喬思思的怒火併未平息。
見喬思思的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柳拂嬿也沒法再離開。她柔聲道了句「好」,在旁邊的辦公椅上坐下來。
他索性不推了,打量一眼柳拂嬿, 疾步朝喬思思走來。
「你還找同事問了?」喬思思瞪大眼睛,「不是說好在學校要保密的嗎!這事萬一傳出去,你讓我怎麼做人?」
「你說不會就不會?」
叫人很容易忽略,那副其實長得還算端正的五官。
「我……」趙林避開她憤怒的視線,低聲道,「我說的是有工作找你,他們不會多想的。」
說完,他從垃圾桶里拾起那隻剛被吐過的垃圾袋,扎了兩下封好口,拎在手裡,出了門。
才說完這句話,她臉色忽然一白。
兩人對峙時,柳拂嬿把頭壓得很低,腦海里飛快地閃過一些對趙林的回憶。
印象里,這是個很內向,內向得近乎沉鬱的男人。他平時喜歡穿深色,站在人群里毫不起眼,總是不苟言笑。
即使是當輔導員,今年的學歷也卷到了博士起步。
「你來幹什麼?」
「萬一他們猜到內情了呢?你只會落個風流的名聲,被嚼舌根的永遠是女人!」
喬思思聽出同事的聲音,倒吸一口冷氣,不假思索地趕他走:「有人來了,你趕緊出去。」
在這期間,又聽她聊了許多事,包括是怎麼和趙林有了接觸,她對這個人的印象之類的。
趙林不自覺地顰起眉,看了門外一眼,又語速極快地補了一句:「我不會撒手不管的。等你冷靜下來,隨時都可以聯繫我。」
柳拂嬿趕緊撫了撫她的背,把一旁的垃圾桶挪過來。
「這幾天你消息不回,電話也打不通。上周我來找了你好幾趟, 你同事說你請假了。」
「好點了嗎?」趙林觀察著她的臉色,又毫不嫌棄地往垃圾桶里看了幾眼,眉毛皺起來,「你早上是不是沒吃飯?這樣身體怎麼受得了?」
喬思思屏住呼吸, 看向了另一邊。
趙林迎上她的目光,視線堅定,嘴唇抿得發白。
稍頓,又急切地補充道:「你不用避出去,沒關係的。我一直把你當成我在學校里最好的朋友。」
城市被繁華的霓虹燈照亮,人們行色匆匆,步履疲憊。
她在地鐵站門口打了輛車,剛坐上去,手機響起來。
「在哪兒?」
一接通電話,便聽到薄韞白的聲音。
不同於以往的懶淡散漫,男人語速稍稍快了些,有種少見的認真意味。
「已經上計程車了,馬上就到家。」
柳拂嬿看了一眼時間,確實有點晚了,又道:「我給你微信留過言,說晚飯不用等我一起吃了。」
「我看見了。是加班加到現在?」
「沒。」柳拂嬿回,「班早下了,跟同事吃了個飯。」
電話的另一邊,薄韞白想起上回去學校接她的情景。
國畫專業的辦公室不大,門口的名牌上只寫著寥寥數個名字。
聞瀚、王令安……
好像除了她,全是男老師。
「……你這同事還挺熱情。知道你才辦完婚禮沒多久,還留你留到這麼晚?」
說完,男人又沉默了一小會兒,仿佛只是很隨意地問了句:「幾個人?」
「就一個。」
柳拂嬿跟他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想起喬思思很介意別人知道這件事,她決定幫忙保守秘密。
於是就含糊地說了句:「我跟這個同事關係一直挺好的,她最近遇上點事,心情不好,就陪著隨便聊聊。」
「哦——」男人語調稍稍拖長几分,又問,「什麼事?我能不能幫上忙?」
柳拂嬿這下說得很確定,斬釘截鐵道:「肯定幫不上。」
掛了電話回到雲廬水榭,柳拂嬿上樓換衣服,路過薄韞白的臥室,看見裡面亮著燈,門卻緊緊地關著。
她猜他應該在工作,路過門口時,刻意放輕了腳步。
換好家居服,下樓去喝水,見餐桌上靜靜擺著一盆洗好的藍莓,像是在等她。
藍莓很新鮮,個大飽滿,上面還掛著水珠。
每一顆都洗得很認真,連難洗的果蒂部分都很乾淨。
柳拂嬿拿起一顆放進口中。
就在此時,微信一亮,保姆阿姨正好發來消息。
[太太,聽薄先生說您今晚在外面用餐,我臨走前給您烤了個小蛋糕當飯後甜點,就放在冰箱裡第一層]
[謝謝,讓您費心了。]柳拂嬿回了個笑臉表情,又道:[藍莓也很好吃。]
對面卻好像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什麼藍莓?您明天想吃藍莓嗎?]
柳拂嬿一怔,疑惑地朝樓上看了一眼。
這是他準備的嗎?
也不知道為什麼,想到這盆藍莓是薄韞白親手洗的,她吃時的心態一下發生了改變。
連嘗到的味道好像都更好了一些。
吃了幾顆,她決定投桃報李。
於是從冰箱裡找出兩個紐西蘭玫瑰蘋果,切塊削成兔子模樣,放在盤子裡用叉子叉好,這才上樓去了。
回臥室備完課,又瀏覽了一下江闌最近的畫展信息,已經晚上十點半了。
柳拂嬿伸了個懶腰,一刷微信,看到陶曦薇的朋友圈:[老片也太好哭了,我宣布這部電影就是天下第一,沒看過的趕緊去看!]
她想到這棟偌大的豪宅里確實有一間影音室,位置也離薄韞白的臥室比較遠,應該不會吵到他。
於是便決定去體驗一下。
結果陶曦薇推薦的這個電影,節奏比較慢,又文藝又意識流,屬於那種看進去就是神作,看不進去就覺得故弄玄虛的類型。
柳拂嬿先是坐在沙發上,然後靠在沙發上,最後躺在了沙發上,聽著陌生的外語台詞,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
漆黑的房間忽然被白光照亮,光芒透過眼皮刺進來,叫人痛不欲生。
柳拂嬿揉了揉眼睛,也沒睜眼,下意識朝沙發的另一邊轉了過去。
才轉到一半,一隻抱枕落下來,攔住了她的動作。
「嗯……」
她囫圇地發出一聲沒睡醒的聲音。
電影早停了,中央空調幾乎沒什麼雜音,屋裡安靜得針落可聞。
能聽見薄韞白喉結輕輕動了兩下。
少頃,他直接開口道:「柳寒露,起來。」
「困了回臥室睡,這兒沒東西蓋。」
柳拂嬿嗓音有些啞:「不用蓋,這裡就行。」
她還不太清醒,不能完整地表達出自己的意思。
不過這裡的沙發躺起來真的很舒適,比她以前睡過的大部分床都要好。
她還在貪戀沙發上柔軟的觸感,耳邊冷不丁響起一個聲音:「那我抱你回去?」
「……」
柳拂嬿立竿見影地坐了起來。
視野從朦朧變得清晰,能看見薄韞白站在瑩白燈光下,黑衣黑褲沉穩矜貴,清落身形被鍍上一層淺金屬色的光芒,養眼得像才從畫報上走下來的模特。
「怎麼在這兒睡著了?」
她坐起來後,沙發上多出一塊位置。薄韞白坐下來,肩膀幾乎和她的後背挨在一起。
但他好像沒察覺到這一點,看了眼播放記錄,溫情話音里暈開些恍然:「這一部,難怪。」
「你看過這部電影嗎?」柳拂嬿扭頭問他,嗓音裡帶著點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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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薄韞白淡聲道,「節奏有點拖沓,不太喜歡。」
柳拂嬿有點欣慰地點點頭:「我也覺得。」
影音室沒有窗戶,儘管燈光亮著,周圍的布置仍舊很溫馨、很舒適。
柳拂嬿雙目失焦地看了一會兒眼前的地板,又打了個哈欠。
「怎麼困成這樣。」
薄韞白偏過頭來看她,長而黑的眼睫低垂下來,眸光沉沉,有種叫人琢磨不透的意味。
稍頓,清沉的聲音暈開一絲揶揄,半開玩笑道:「和同事聊天聊累了?」
柳拂嬿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提起這茬。
她都忘了這回事,聽他說完才想起來,認真地點了點頭:「是有點累。」
回想起白天的事,柳拂嬿顰起眉,雙眸也更清明了幾分:「我還挺擔心她的,唉。」
她抱著膝蓋坐了一會兒,嘆了口氣:「雖然表面上看起來風平浪靜,但大家實際上都有各自的辛苦。」
聞言,薄韞白垂下眸,淡淡應了聲。
少頃,他的肩膀忽然往旁邊一斜,靠在了柳拂嬿的後背上。
柳拂嬿身體一縮,回過頭看他。
男人神色幾分倦怠,發影垂在額前,將眸光也遮得黑沉沉的。
他嗓音稍啞,低低地說了句:「我也有我的辛苦。你怎麼不擔心擔心我?」
柳拂嬿:?
你的辛苦?比人家未婚先孕更苦嗎?
但她今天當知心姐姐也當慣了,於是仍柔聲應了句:「什麼樣的辛苦?你可以和我說一說。」
一直扭著頭也挺累的,而且看不到他的正臉,柳拂嬿又轉了回去。
也就沒能看到,男人清雋眉宇間掠過一線無奈,欲言又止般,輕輕抿了抿唇。
最後,也只好隨便撿了個次要的理由來說。
「上次和你討論過之後,我打算給小許安排新的學習材料。」
「但我不知道,什麼樣的內容對他來說才是簡單的。」
說著說著,薄韞白真覺得煩惱了起來。
他揉了揉眉心:「我感覺世界上就沒有這樣的內容。」
柳拂嬿覺得薄韞白確實挺辛苦的。但另一方面,她又有點心疼被說成這樣的小侄子。
兩人隨意聊了幾句,柳拂嬿提議讓他們換個形式,以後上課主要讓薄成許大膽提問,而不是薄韞白單方面地灌輸。
「行,我試試吧。」薄韞白仍靠在她後背上,懶聲應了下來。
柳拂嬿不得不輕輕動了動身體,偏頭問他:「那——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回臥室休息吧?」
他們住的分明是兩間臥室,但聽她這個語氣,好像是要回同一間似的。
薄韞白心裡一動,眉眼間暈開些莫名的情緒,看不出是什麼意味。
他站起身,打開門,讓柳拂嬿先出去,自己關了燈。
兩人並肩走了一段,男人低聲問:「你明天回家吃飯嗎?」
「還是又要陪同事?」
「應該不用陪了。」
柳拂嬿隨口道:「她今晚也說了,耽誤我這麼長時間,挺不好意思的,明明我才結婚不久。」
話聽在薄韞白耳中,就換了一種意思。
他垂眸淡哂了一聲,覺得這男的還挺綠茶。
可沒過多久,又聽柳拂嬿靈機一動道:「你提醒我了。我明天訂一束花送給她吧。她喜歡粉色的東西,沒準會開心一點。」
「粉色的東西?」
薄韞白忽然覺得不大對勁。
他抬眸望過來,語氣帶著幾分遲疑:「……你說的這一位,不是男同事?」
「怎麼會是男同事呢?」
柳拂嬿不明所以地解釋道:「是我隔壁辦公室的行政小姐姐。」
聞言,男人揚了揚眉,面上的陰翳多雲轉晴般消散幾分。
黑曜石般的眼眸稍稍亮起來,繃緊的下頜也隨之放鬆。單看他唇畔的弧度,莫名有種溫柔的感覺。
「人家有辛苦,你想陪就多陪著吧。」
薄韞白朝自己的臥室走去,背影頎長清雋。
臨進門,又像才想起什麼似的補了句:「下次回來得晚就別打車了,我去接你。」
「……哦,好。」
柳拂嬿茫然地點點頭,看著他關上了臥室門。
她有點口渴,下樓去餐廳喝水,注意到餐桌上的盤子空空如也。
原來,有些人表面一身倦怠疲憊,背地裡早就吃光了她的兔子蘋果。
-
天氣越來越熱,美院的第二個學期也來到尾聲。
足足兩個月的暑假到來了。
上班時有多心力交瘁,放假就有多幸福愜意。柳拂嬿每天悠閒地睡到自然醒,抱著冰鎮西瓜,欣賞花園風景。
住進來這段時間,她也充分地熟悉了雲廬水榭的基本格局。
健身房在地下室,她偶爾會下去用一用跑步機,鍛鍊完,再去桑拿房放鬆身心。
屋裡還有一間巨大的書房,裡面有薄韞白收藏的許多書法字畫。
總之,這些天來,屋裡的每一個角落都有了她的痕跡。
除了花園旁邊,那個巨大的私人泳池。
這天陽光正好,她塗好防曬霜,穿了件單薄的雪紡長裙,躺在泳池旁的躺椅上曬太陽。
自己都感覺,這生活著實有些太貴婦了。
躺了一會兒,薄韞白從邊門出來,問她:「你記得沈清夜的妹妹嗎?叫沈落星。」
他說著,垂下手比了比高度:「這麼高,六歲多一點兒。」
柳拂嬿一下想起婚禮上那個粉雕玉琢的小花童。
雖然年紀小,可人卻乖巧又漂亮,她還曾忍不住抓了一大把巧克力送給人家。
「記得。」柳拂嬿點頭,「小姑娘特別招人喜歡。」
「人也挺喜歡你的。」薄韞白道,「沈清夜說婚禮回去,他妹妹經常說起你。」
稍頓,他低聲說明來意。
「沈清夜要過來給我送東西,想順便帶他妹妹來見你一面。你怎麼說?」
「好呀。」柳拂嬿不假思索地答應下來。
沈落星來得很快,穿著一條亮眼的鵝黃色小裙子,比整座花園都明媚。
她從車上下來,一見到柳拂嬿就甜甜地叫:「新娘姐姐!」
嗓音也好聽,像一隻年幼的黃鶯。
她說著,從兜里摸出一個裝星星的玻璃罐,奶聲奶氣道:「這是我帶給新娘姐姐的禮物。」
來就來了,怎麼還帶禮物!
柳拂嬿手足無措地捏著那隻星星罐子,求助地看一眼薄韞白。男人輕輕笑了下,從邊門回到屋裡,片刻後再出來,手裡已經端了一小碟草莓蛋糕。
「這是新娘姐姐給你的禮物。」
他溫聲說著,半蹲下來,將蛋糕遞給沈落星。
「謝謝新娘姐姐,謝謝薄哥哥!」沈落星說。
聽見這涇渭分明的稱呼,沈清夜噗嗤一聲笑了。
笑完,他看向薄韞白,問得十分理所應當:「我的禮物呢?」
薄韞白回得也很自如:「門口的垃圾桶里。」
柳拂嬿知道他倆一貫就這麼互損,也不在意,專心地看顧沈落星。
小女孩年幼可愛,毛茸茸的頭髮很柔軟,散發著一股甜甜的奶香。
過了會兒,小女孩望著泳池開口了,嗓音很奶:「哥哥,我想下去玩水。」
「想玩了回家玩。」沈清夜卻仿佛對可愛免疫似的,不假思索拒絕道,「這是別人家。」
聞言,沈落星只好聽話地後退了一步。
但到底還是有些遺憾,可憐巴巴地攥緊了裙角。
沒人捨得讓這麼可愛的小女孩傷心。
薄韞白掀起眸,淡聲道:「別理他。落星把這兒當成自己家,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沈落星甜甜地說了句「謝謝薄哥哥」,又朝沈清夜那邊瞟了一眼。
見對方一副默許模樣,這才徹底放了心,臉上綻出一個大大的笑。
「落星,你帶泳衣了嗎?」柳拂嬿問。
沈落星搖搖頭,看起來一點都不擔心:「我就穿著這個跳下去!很好玩的,很涼快!」
柳拂嬿眼睫一顫,怕她著涼,趕緊去看小姑娘的親哥。
結果就見沈清夜一臉見怪不怪:「沒事,她就這習慣。」
既然親哥都點了頭,外人也不好置喙什麼。
她回頭,朝小姑娘露出個溫柔的笑。
結果笑意未落,就聽沈落星天真無邪地開口了。
「新娘姐姐,你陪我一起下水嗎?」
柳拂嬿呼吸一窒。
她這個年紀,早就沒了穿衣服下水的童心。可望著小姑娘清澈的瞳仁,又實在不忍心說出拒絕的話。
正在遲疑,就聽見剛才還鐵面無私的沈清夜道:「你們兩口子帶著她玩吧。」
他掃了一眼薄韞白,眸光有些意味深長:「我還有點事,晚點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