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6 瓶頸期
卡斯特算是暫時閒了下來。
除了在劉宇文他們比賽的時候去現場走一圈,時不時地跟他們回來的教練商量一番接下來要用到的賽場戰術,其他時候不是去新家收拾一番,就是在B市音樂學院的體育場上親自上場踢踢球練練感覺。
因為還有大半個月就要回國了,陳賢已經提前跟俱樂部取得了聯繫。
得知卡斯特如今情況好轉,不久就能歸隊的消息,俱樂部那邊本來已經不得不開始準備力捧新人取代卡斯特地位的高層,如今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他這樣的天才並不好找,可年輕好看會踢球的人也不只是卡斯特一個。但俱樂部那邊想要的不僅是比賽,還有由此帶來的經濟效益。他們想要捧起來的新人,也不一定就能像卡斯特這樣讓球迷們買帳。
與其花費一番功夫,卻得到的不如想像中那麼多,還不如期待卡斯特的回歸。如果卡斯特能夠恢復到以前的狀態,那對他們來說自然是皆大歡喜的事情。
真正為卡斯特感到高興的,除了一直等待著他的隊友們,當然就是將他挖掘出來的教練。
足球運動不是什麼逞個人英雄的地方,一場比賽下來絕對是離不開整個隊伍的精誠合作的。
一群年輕人長時間同吃同住同奮鬥,他們就像是一群異姓兄弟,發色不同、甚至膚色不同,可感情卻是相同的。
而對於教練來說,這些人的表現直接決定了他的利益。除此以外,每一個球員就像是他一手培育出來的兒子,看著他們從零走到現在,看著他們從年輕氣盛、相互碰撞成長到互相依靠、協同作戰。任何一個人的中途退出,在他看來都是一種難言的損失。
這些人,從卡斯特受傷開始,就一直關注著他的情況。
隊友們即使是再忙碌,也不忘時不時地表達自己的關心和鼓勵;教練積極地跟陳賢配合,跟俱樂部的高層你來我往,為卡斯特爭取最有利的待遇和條件。
本來以為卡斯特就這樣了,哪怕是他突然興起要來C國,大家也不覺得有什麼希望。
沒有想到,還真的成了!
一群人扳著手指頭數著他回來的時間,開始興奮地盤算起到時候該怎麼歡迎這個臭小子的回歸。
另一方面,大家難免對那個「唱歌的姑娘」升起了濃濃的興趣。
他們還不知道秦笙的名字,也不知道她的具體情況,只是從陳賢那兒大概了解了一些。
知道卡斯特聽了人家的歌聲就巴巴地從西班牙趕去了C國。沒有想到,C國十三億人口,就算確定在B市,甚至是B市音樂學院也是一個極大的數字,還真讓他把人給找了出來。
然後就是不開竅的小子終於識得了情滋味,想方設法去接近人家小姑娘。前不久剛剛確定了戀愛關係,在那個女孩子的幫助下主動回到了賽場。
不管是讓對姑娘從不感興趣的足球狂人一見傾心,還是幫助他戰勝了心理障礙回到那片綠茵場上,秦笙都是一個十分神奇的存在。
東方人,特別是C國人,在某些外國人眼中本就顯得很神秘了。秦笙這會兒在那群人的心目中,更是一個有魔力的「女巫」。當然,這個詞此時在他們這兒是代表著褒義的。只有這樣,才能表達出他們對秦笙的好奇和驚嘆。
「女巫」秦笙這些天卻已經陷入了新一波的忙碌之中。
方維的新專輯錄製當然不容耽擱,這對於秦笙來說甚至比劇組的事情還要重要。倒不是因為她是方維的粉絲,也不是說方維就重要到讓她不在意其他。而是一個是別人的事情,一個是自己的事情。
以秦笙的性格,當然做不到因為自己的問題耽擱了別人的大事。
好在秦笙的能力擺在那兒,項懷風以往的毒舌遇到秦笙以後沒有了用武之地,更多的反而是兩人就某個問題熱烈地商討,然後達成共識。
一開始,方維還只是在一邊旁聽,到了後來也忍不住加入進去。
《暗戀》這首歌的錄製過程順利到方維都覺得像是幻覺。
這圈子裡誰不知道項懷風的性格啊!
一首歌經常翻來覆去錄製,不折騰個半把月的,他就不叫項懷風了!甚至對於某些死活不開竅的「朽木」,項懷風直接撂挑子走人的事情也不是沒幹過。
沒錯,他就是這麼任性。
偏偏大家還真就吃他那一套,誰讓他製作出來的專輯就是比其他的製作人好呢?
被他懟到懷疑人生,聽到專輯裡的旋律都想吐的歌星都是有的。
方維前面的專輯也有跟項懷風合作,他從出道以來就以「實力派」著稱,但第一次跟項懷風合作,也被噴得滿頭冒冷汗。
不過他到底是有真本事的,很快就跟項懷風成了朋友。
這一次,方維還擔心秦笙一個小姑娘,會不會因為項懷風大受打擊,沒有想到那張口就是毒汁的傢伙居然像是變了一個人。
如果不是知道項懷風對秦笙沒有另外的想法,他都要懷疑這傢伙是不是要老牛吃嫩草對人家小姑娘下手了。
新歌的錄製進行得順利,秦笙就有了更多的時間去忙自己的事情。
那首木葉吹奏的小調對她來說十分簡單,用了一天的時間就去錄音棚里搞定了。
這還是雙方精益求精,不停地調整到最佳狀態才多錄製了幾遍。否則的話,半天的時間綽綽有餘。
這兩件事一過,秦笙的精力就全部放到了給片尾曲填詞的任務上來。
雖說曲子有好幾首存貨,但是要跟電視劇本身搭配,必要的修改還是不能少的。
秦笙專門花了幾天的時間,待在家裡將厚厚的劇本從頭到尾看了個遍。
不僅做了一份劇情的大綱樹狀圖,甚至還給一些重要的人物標註了性格特點。
一首片尾曲並不一定就需要涵蓋所有的劇情和人物特點,哪怕只要抓住其中的某個小點就夠了。
不過,一個完整的故事,就算只需要其中一點,其他方面也可以對此產生影響的。
秦笙要想找到最貼合劇本的感覺,當然不能馬虎處理,將整個故事理解透徹,然後選取其中的某個點進行細化,這才是最合適的方法。
劉長恩一開始還專門抽時間詢問了一下秦笙的進度,在看到那本被筆記畫得密密麻麻的劇本,還有秦笙單獨列出來的要點之後,笑了笑,還耐下性子詳細地替秦笙解答了幾個疑惑,甚至叫來了編劇一起討論。
除此以外,他什麼也沒有多說。就只是在離開的時候跟秦笙約定好一個交付成品的時間,之後他再也沒有過問秦笙的進度。
表面上看好像渾不在意,但心裡是怎麼想的,就只有劉長恩自己知道了。
就算回到劇組導戲,劉長恩還是會忍不住想到這小姑娘。
如果說,之前他只是覺得秦笙唱歌實在不錯,那麼現在就是真的欣賞這個後輩了。
就算這次為電視劇唱片尾曲機會難得,但秦笙的表現實在是讓劉長恩意外。就算是劇組裡的演員,也沒有像她這麼用功的。那本用不同顏色標註了重點,還有大量文獻筆記的劇本,甚至比劉長恩自己的還要詳細。
連編劇到了以後,跟秦笙談起劇情,都有一種驚嘆的感覺。
如果說一個人有天賦,能給她的除了掌聲就是羨慕。這是上天要賞她一碗飯吃,只能說幸運與否,和她本人關係不大。
可是,一個人不但有天賦,而且在年紀輕輕的時候就有了一個明確的目標,並為之不斷努力,甚至還付出了遠超他人的汗水和心血,這就不只是幸運的問題了。
秦笙現在才剛剛二十歲,還是一個沒有完全走出校園的學生,但她表現出來的態度,再加上她本人的天賦,由不得劉長恩不高看她一眼。
當然了,劉長恩是演藝圈的導演,秦笙卻是音樂圈的新人歌手。相比起演員,她跟劉長恩的交集並不多。
但是,娛樂圈裡很多時候都是想通的,人脈、資源……
劉長恩雖說現在也不準備幫著秦笙這個後輩做些什麼,但好歹也算是記住了這個人。不是因為劇組的需要,也不是因為方維的推薦,而只是因為秦笙這個人本身。
被劉長恩這樣在心裡誇讚,秦笙卻絲毫不知。
她倒是不覺得自己這麼做有什麼大不了的,畢竟從小到大,為了學好一門外語,為了熟悉一種樂器,她做過比這更認真的事情,付出過比這多出許多倍的努力。
如今這些,不過是她認為應該做的基礎準備而已。
別看她之前在方冰面前說得那麼輕鬆,其實這次的事情對於秦笙來說也算是一個不小的挑戰了。
作曲填詞,除了天賦以外,還需要靈感。
靈感這東西,卻不是你想有就立刻能夠在腦子裡出現的,甚至有時候越急著需要它的出現,它反而藏得越深。
秦笙沒有急著動筆,先是整理好了曲譜,又將劇本內容熟記於心,這才開始研究起了歌詞。
要古風,卻不能太過晦澀。
畢竟這歌曲是要用來詮釋電視劇的,甚至要用來傳唱的。如果整首歌都讓人聽不懂,哪還有什麼意義?她又不是要搞什麼語言學研究。
不過,也不能全然的俗氣。
否則,整首歌總會少了那麼一點兒想要的韻味。
要不……就從大家最熟悉的古詩詞入手?
秦笙想了想,覺得這個方向或許不錯,這才算是有了一個開頭。
她原本重新準備的那個小本子,從一片空白,到後來添添補補,不僅寫滿了各種文字、音符,還夾雜著許多彩色的便利貼,看上去整個兒比一開始還厚實了不少。
不過,進行到一半,秦笙還是免不了迎來了瓶頸期。
秦笙的性格擺在那兒,讓她做不出因此偏執瘋狂的事情,也就是坐在房間裡冥思苦想而已。
秦父秦母也是音樂人,怎麼會不明白秦笙的處境?
秦母體貼地拉著女兒去琴房練習樂器,跟她說說話談談心,藉此打開她的思緒。
秦父卻是第一次主動敲響了隔壁的大門。
卡斯特這些日子裡每天都會過來,不敢去打擾秦笙的工作,乾脆就在隔壁的房子裡搗鼓那些擺設。
今天添一個萌噠噠的小擺件,明天換上一束鮮花。
他本來是標準的直男審美,房間布置上向來都是簡單直白,只要有地方吃飯睡覺就夠了,其他的東西完全就是累贅。
可談了女朋頭之後,這些「要求」都被他甩到了腦後。
能聽說C國語,卻看不懂大多數C國字的卡斯特,甚至在網上翻牆專門去國外的網站找了相關的帖子,就為了能夠布置出一個讓秦笙從內心裡喜歡的「家」。
他這會兒本來是坐在桌子邊笨手笨腳地在編一個手工藤條,沒想到突然聽到了門鈴聲響。
是笙笙!
卡斯特一下子站了起來。
陳賢那傢伙最近忙得不見人影,就算回到公寓也是偷偷摸摸地躲在房間裡打電話,好像他真的不知道對方就是那個顧杉似的。
秦家的兩位長輩就更不可能來找他了。秦母最近忙著幫助女兒走出瓶頸期,秦父是恨不得能少看他幾眼,哪會過來敲門?
劉奶奶年齡大了,也沒什麼認識的人過來。關係親近到上門來找的那些親朋好友,也早就已經收到了她去國外定居的事情,更不可能和卡斯特這個新的房主有什麼聯繫。
所以,除了秦笙,還有誰會上門來找他呢?
卡斯特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許多。
他甚至來不及在門口的監控器上多看一眼,就一邊打開了門一邊驚喜地說道:「笙笙,你的工作已經完成了嗎?今天我……」
話說到一半,卡斯特就一下子把剩下的內容強行憋回了肚子裡,伸出去要牽住對方的手也跟觸電了似的立馬縮了回來,老老實實地放在了腿邊,整個人像是閱兵儀式上的士兵,規規矩矩地站得直直的,看著站在門外的人老老實實地打了招呼:「秦……秦叔叔,你過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秦父這還是第一次過來找卡斯特,臉上還帶著幾分不自然的表情。
不過,這種彆扭的心情,在卡斯特開門後,想要伸手過來牽「他」的時候,一下子被怒氣取代了。
這傢伙,怎麼老是動手動腳?他的乖女兒就是這樣被這小子占了便宜的嗎?
可是,看見卡斯特那小心翼翼的樣子,秦父的心裡又難免多了幾分小得意。
看吧,再不聽話的人到了他面前也得規規矩矩的。
他心裡也明白,卡斯特這完全是因為在乎秦笙,所以才會這麼重視他這個長輩的看法。
雖說每次表現得都很嫌棄卡斯特的樣子,秦父心裡其實對他還是有那麼些滿意的。
當然了,他是不會因為這點兒滿意就把女兒雙手送上的。
這次如果不是為了他家閨女,他是絕對不會主動讓這小子約笙笙出門的!
沒錯,秦父過來找卡斯特,就是想讓他帶秦笙出去散散心。
雖說秦母的辦法也不錯,但秦父還是覺得這種情況下,越是待在家裡越是很難找到狀態,不如跟喜歡的人出去走走,放鬆一下心情,靈感自然會找上門來。
他倒是想自己上陣,可不得不承認的是,讓卡斯特這小子去的效果會更好。
這讓他是自家閨女喜歡的人呢?
提到這個,秦父就覺得憋了一肚子的氣。
「你今天有其他安排嗎?」秦父看了看卡斯特,還不經意地看了一眼屋裡的擺設。
這娘們兒兮兮的風格都能弄得出來,果然不是和他胃口的純漢子!
不過,他家那閨女應該會很喜歡吧?
這麼一想,秦父臉上的表情倒是突然柔和了下來。
卡斯特一看到秦父就渾身緊繃,瞬間進入了備戰狀態。他本來是想把秦父請進來慢慢說話的,誰知道被拒絕了。然後就聽到秦父這麼一句問話。
還能有其他的安排?當然沒有!就算有也必須是沒有啊!
卡斯特還以為秦父這是要找他談談心,說說關於跟秦笙的未來之類的事情,連忙搖搖頭:「沒有,叔叔,我今天什麼事兒都沒有!」
他可以從談戀愛說到訂婚,如果直接跳過訂婚就結婚那更好。然後還能暢想一下婚後生活,可以要一兩個孩子,最好是像笙笙一樣可愛的小姑娘,到時候他……
「沒有事情,就出去玩玩,」秦父的話打斷了卡斯特的想像,「成天鎖在家裡幹什麼?這對身心健康是沒有好處的!」
「啊?」卡斯特不知道秦父為什麼會突然關心起他的身心健康了,呆愣愣地看了看這位長輩,然後答道,「我……我很健康的,還有球隊每年檢查的健康證,叔叔你要看看嗎?」
「……」
誰關心你的健康證是什麼樣子的!
秦父看這傻小子的那副蠢樣兒,就氣得說不出話來。
這小子之前不是想方設法地想跟他閨女親近嗎?為什麼這次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這傢伙還是一副不在狀態中的樣子!
還能是為了什麼?
當然是因為說這話的人是秦父!
就平時他那些表現,卡斯特怎麼可能想得到,這位恨不得把他和笙笙隔得老遠的叔叔,居然是主動過來讓他約笙笙出門的?
「你不覺得待在家裡很無聊嗎?」秦父進一步誘導,「這麼好的天氣,就該出去走走。」
卡斯特看了看樓道外面的燦陽天,還有被曬得無精打采的花花草草,覺得這位叔叔今天不太對勁。
難道是被阿姨趕出來了,所以想跟他出去走走,來一次「男人間的交流」?
卡斯特猶豫了一下,想了想桌上還沒有完成的手工藤條,又想了想秦父,還是做出了決定。
手工回來之後完成也行,叔叔的好感度不好刷,還是抓緊機會吧!
「走吧,」秦父臉上放鬆的表情還沒完全顯露,就聽卡斯特又說了一句,「叔叔你想去哪兒走走?」
秦父:……
他本來是習慣了C國人的說話方式,什麼都喜歡隱晦著來。
但現在看來,對上這個臭小子,除了直說他別無選擇,否則的話,可能說到天黑卡斯特也不會明白他的意思!
「笙笙最近一直在家裡,你不約她出去走走嗎?」秦父憋著一口氣,總算是把話說出了口。
卡斯特卻乖乖地搖了搖頭:「不了。」
秦父正想暴跳如雷地敲敲他的腦門兒,這小子平時可勁兒地往他閨女身邊湊,關鍵時刻怎麼就慫了呢?難道是要移情別戀!
然後他就聽卡斯特帶著幾分委屈地說道:「笙笙還有工作要忙呢,我不能打擾她。而且,太陽這麼大,把她曬傷了怎麼辦?」
前一句話,如果不是卡斯特接近一米九的大高個兒太明顯,秦父都快以為他生的是個兒子,卡斯特就是那兒滿腔閨怨的兒媳婦兒了。
聽了後半句,又覺得這小子還算不錯,知道為笙笙考慮。
但是,現在這情況,怎麼能讓卡斯特退縮?
秦父板著臉說道:「工作重要生活就不重要了嗎?你不去約,怎麼知道笙笙就不想出來?這段時間她心情都不好了,肯定是因為你沒去找她出門。」
甩起鍋來一點兒也不心虛的秦父,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操心的老父親,幫著自家兒媳婦討兒子的歡心。
「兒媳婦兒」卡斯特卻是把秦父的話當了真,一下子就急了:「笙笙生氣了嗎?我……我以為她很忙,所以才沒有過去打擾的。叔叔,我能不能現在過去找她?」
目的達成的秦父面上還特意做出了幾分為難的樣子,然後才點了點頭:「好吧,看在笙笙的份上,就放你過去了。記得,把她領出去好好放鬆放鬆,別惹她生氣。」
卡斯特這會兒心神都放在可能生了他氣的秦笙身上,哪還會注意秦父的表現,得了他的允許之後,連忙回屋帶上了手機鑰匙什麼的,半點兒也不敢耽擱就去了秦家。
秦父已經坐在自家客廳的沙發上捧著茶杯看起了報紙,深藏功與名。
世界欠他一座奧斯卡。
書房裡,秦笙支著腦袋,有氣無力地哼著旋律,另一隻手時不時地在紙上寫寫畫畫。下一秒,又皺著眉頭使勁兒地用筆將剛剛寫出來的東西塗成了一團黑。
「不對不對……這兒不是這樣的……」
她又翻開了曲譜,連之前的調子也覺得有些地方需要調整一下了。
越想越亂,越亂越煩。
秦笙現在就是這樣一個狀態。
雖說秦母的調節也不是沒用,但一坐到書桌前,看著這些她寫寫畫畫的東西,秦笙就忍不住會心生煩躁。
眼看著時間一點點過去,她更是有些坐不住了。
或許,之前是有些托大了?
秦笙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將這一張已經看不出本來面貌的紙揉成了一團,隨手扔到了垃圾桶里。從抽屜里另外取了一張紙,正打算下筆,就聽到有人在門外輕輕地敲了敲。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秦笙居然能從這敲門聲里聽出幾分小心翼翼的感覺。
是她母親又忍不住擔心了嗎?
秦笙沒有鎖門,直接開口對著外面說了一句:「進來。」
對著自家親媽自然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也不需要多餘的客氣或者是套話。
秦笙沒有抬頭,依舊低著眉眼看著手裡的東西。
過了好一會兒她都沒有聽到親媽說話的聲音,也沒有聞到什麼茶點的味道,這才發現了不太對勁兒。
秦笙抬頭一看,就看到了靜悄悄地站在那兒,專注著看著她一動不動的卡斯特。
「卡斯特?」秦笙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轉過了身,手裡本來是拿著的筆和本子也放到了桌子上,「你怎麼來了?」
這幾天她忙著自己的事情,卡斯特沒有過來,秦笙也只當他是在忙,沒有多想什麼。
但不得不承認的是,今天突然看到他過來,秦笙心裡還是挺開心的。
卡斯特進了書房以後,秦笙都沒有說話,他心裡就更加確定秦父說的是真的了。
笙笙真的生氣了!
看,現在連話都不跟他說了。
他本來是有些忐忑地站在那兒,小心地打量著秦笙的臉色。怕她生氣,卻更怕她氣壞了身體。
但是,看著看著,他就不小心入了迷。
卡斯特知道秦笙最近都在忙著寫歌,他也聽說過創作這種事情旁人是一定不能過去打擾的,否則很容易干擾了創作者的靈感。
所以,他連電話都不敢多打,就怕耽誤了秦笙的工作。
直到今天,秦父找過去,才給了他上門的藉口。
之前沒見面還不明顯,這會兒突然看見秦笙,卡斯特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她。
不過就是幾天的時間而已,他卻覺得好像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
人還是那個人,眉眼也還是那副眉眼,但就是怎麼都看不膩,而且還越來越漂亮了。
這絕對是情人眼裡出西施。
因為喜歡,所以在自帶美顏濾鏡。
秦笙最近都忙著寫歌,又到了該死的瓶頸期,哪有什麼功夫去在意自己的形象?睡眠不足,精神也不好,還沒有做什麼保養工作,她看上去狀態其實並不好,甚至還有幾分糟糕。
就算是天生麗質,也經不起這樣糟蹋。
但是,在卡斯特的眼裡,就是怎麼看怎麼美,連她眼下濃濃的黑眼圈都很可愛。
等到秦笙終於抬頭看向了他,卡斯特才一下子回過神來。
聽見秦笙的問話,他立刻變得忐忑不安起來了。
笙笙這是在怪罪他現在才過來嗎?
「我……」卡斯特走了過去,「笙笙,你想出去走走嗎?」
他沒有說什麼抱歉的話,直接提出了這樣的要求:「天氣不錯,我們出去逛逛?」
與其糾結之前,不如直接一步到位改正自己的「錯誤」。
書房裡就有一扇大大的窗戶,保證房間裡光源充足。
秦笙看了看窗外那曬得正火旺的太陽,心裡默然無語。
卡斯特也是一個不注意就把秦父的那一套搬了出來,發現秦笙往窗外看去的舉動,臉上頓時多了幾分不自在。
「好啊,」秦笙卻沒有多說什麼,直接點了點頭,「你先想想待會兒要去哪兒逛,我回房間收拾一下。」
將卡斯特按在椅子上坐好,秦笙直接回了自己的臥房。
等到去了衛生間,看著鏡子裡的那個人影,秦笙才愣了一下。
她可從來沒有頂著這麼糟糕的樣子出現在其他人面前。
頭髮亂糟糟的,被她煩躁的時候隨意抓成了雞窩似的造型。臉上寫滿了憔悴,眼下還有黑眼圈,眼睛裡也有些紅色的血絲。
天哪!
她剛剛就是用這樣一副尊榮跟卡斯特說話的?
那傢伙對著她這個樣子,居然什麼話都沒有說,表情還很自然。
秦笙無奈地嘆了口氣,趕緊收拾了起來。
這會兒,原本卡殼嚴重的譜子、歌詞都被她放到了另一邊。可是,這種感覺並不壞,秦笙反而覺得渾身都自在了起來,甚至一邊刷牙吐泡沫,一邊開始想著卡斯特待會兒會帶她去哪兒逛。
坐在書房裡的卡斯特還真的是不知道該去什麼地方。
書桌上的紙和筆都隨意地放著,看上去有些凌亂的樣子。
卡斯特就坐在秦笙剛剛坐著的地方,隨意一瞟就能看到那些紙上的痕跡。
他沒有故作體貼地去幫忙收拾這些東西。
有的時候,雖說是凌亂,但什麼東西放在哪兒,要用的人自己就能找到。相反,如果旁人自作聰明去「幫忙」整理妥當,當事人反而會找不到自己需要的東西了。
這是幫倒忙。
卡斯特老老實實地坐在那裡,沒有去碰桌上的東西。
雖說人不清楚那些C國字,但簡單的曲譜他還是能夠看得出一些的。
從前他們學校里的音樂課是學過五線譜的,只不過大多都忘記了。前段時間他跟著秦笙學習,又重新熟悉起來,還能夠用鋼琴彈奏出一些簡單的譜子了,當然不會看不出這些都是秦笙寫出來的曲子。
他沒有細看的意思,卻能從這些筆跡上看出秦笙的進度好像是出了問題。
是有什麼想不通的地方了嗎?
想到這些創作人都有什麼瓶頸期的存在,卡斯特突然想到了一個地方。
等到秦笙收拾妥當,卡斯特已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笙笙,走吧,我想好要去哪兒了!」
秦笙也沒有多問,對著卡斯特笑了笑,心裡卻想著:希望他能夠忘記剛才她的那副模樣……
兩人很快就出了門。
秦母剛從廚房裡端了甜點出來,放在客廳的茶几上,看到自家丈夫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還帶著幾分得意的笑容,不由得大感吃驚。
要知道,平時卡斯特就算是跟秦笙多說幾句話,秦父都像是被踩到了痛腳,一臉的不開心,就怕自家閨女被臭小子占了便宜。
今天這是怎麼回事?
「你身體不舒服?」秦母走過去摸了摸丈夫的額頭,「奇怪,沒有發燒啊……那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秦父也被她這舉動弄得一頭霧水。
「你沒看見嗎?」秦母指了指已經被關上的門,「剛剛笙笙和卡斯特出門去了。你不知道?」
「他們這麼大兩個人從我眼皮子底下走出去,我能看不見?」秦父搖了搖手裡的報紙,「笙笙走之前還叫了我一聲的,我既不眼瞎又不耳聾,你說我知不知道?」
秦母一巴掌拍到了他的肩上:「貧什麼貧!說,你這是打著什麼主意呢!可別說你突然覺得卡斯特就是你女婿了。」
「什麼話?他想做我女婿,哪有這麼簡單!」秦父的表情一下子變了。
秦母這才鬆了口氣。對嘛,這才正常。
秦父被她這表現噎得說不出話來,哼了一聲重新看了看報紙。他才不會說今天的事情都是他安排的呢!
今天報紙上的頭條人物正好是他有些印象的人。
他多看了兩眼,然後遞給了秦母:「你看看這個,是不是給笙笙和卡斯特照照片的那個攝影師?」
他指著的照片上有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男的黑髮黑眼,看上去還有些靦腆。女的一頭棕色的長捲髮,深褐色的眼睛和高挺的鼻樑,一看就是個外國人。
秦父手指的指尖,正好就對著那個年輕男人。
「孔恩利,」秦母對著報紙上的文字念了出來,然後點點頭,「沒錯,就是這個年輕人。」
孔恩利當初用來參賽的那張照片,陌生人認不出來,秦父秦母作為秦笙的親生爹媽,當然不會認不出自家女兒。
所以,連帶著對孔恩利也多了幾分關注。
「這年輕人看著倒是厲害,又得了個大獎呢!」秦母看了看報導,然後誇讚了幾句。
「哼,」秦父對這個不太感興趣,「當初還不是用了咱閨女的照片才贏了個第一?」
在自家父母眼裡,自己家的孩子當然是最棒的。就算有什麼缺點,也只能是他們自個兒來說,旁人絕對不能說出口。更何況,秦笙還是一個很多父母口中「別人家的孩子」,沒有多少缺點讓人詬病。
就算是秦父,也忍不住要得意幾分的。
「是是是,就你閨女厲害,行了吧?」秦母被他這樣子逗得不行,笑著放下了報紙。
「那是當然。」秦父卻是一點兒也不客氣,「不過,據說這個外國女孩兒也有些真本事的。這姓孔的年輕人能跟她不相上下,也算是有幾分真本事了。」
除了對自家閨女,秦父一向是這樣彆扭,就算是心裡已經認同了,也不會輕易夸出口。
就像是他對卡斯特的態度一樣,哪怕心裡有些滿意了,面上還是表現得十分嫌棄。
這麼些年的相處,秦母哪還不知道他這臭脾氣?笑了笑沒再說話,把報紙放到了另一邊,將甜點推了過去:「笙笙和卡斯特都走了,你多吃點兒,別剩下了,不好收拾。」
「我就是個垃圾桶嗎……」
秦父一邊嘀咕著,一邊卻伸出手拿起了甜點往嘴裡餵去。
B市市中心的一套房子裡,一男一女正在客廳里坐著,手裡各拿著一台攝像機。
這兩人正是秦父秦母剛剛才提到的那兩位——孔恩利和朱莉安。
來到C國以後,這不同的異國情調,讓朱莉安頗有幾分流連忘返的感覺,不知不覺就待到了現在。
「你當初那張照片上的兩人,真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嗎?」朱莉安對那張照片的印象十分深刻,下個月有事需要回國,她很想在回去之前見見那兩位特殊的「模特兒」。
「不知道。」孔恩利沒有說自己有卡斯特的聯繫方式。
因為……
當初接收了照片以後,那個帳號就好像變成了殭屍號,根本就沒有什麼新的動靜了,也不知道對方究竟還有沒有在用那個號。
而且他是真的不知道那對情侶到底叫什麼名字,也不知道他們的具體身份。
「這可真的是太遺憾了……」
朱莉安對美的追求是不會停止的。
她對孔恩利拍出的照片感覺十分喜歡,所以一路追了過來。
但是,照片中那對情侶的氛圍太過美妙,讓她很想親自看看,然後自己拍下一張照片。
沒有想到,那兩個年輕的男女,還真的只是孔恩利隨便抓拍到的陌生人。她本來以為對方就像是阿洛德一樣,是孔恩利找到的模特兒呢!
這樣的遺憾,讓朱莉安臉上多了幾分失落。
「這樣吧,找不到人,我可以領你去看看當天拍到他們的地方,可以嗎?」孔恩利對朱莉安也算是有了一些了解,這女孩子性格不錯,他們如今已經是關係不錯的朋友了,自然見不得她這樣低落的樣子,「那兒環境不錯,很受女孩子喜歡的。」
比起女孩子,其實更受情侶們的歡迎。
當然,這一點孔恩利沒有說出口。不是他心裡有什麼想法,所以覺得心虛。而是覺得他和朱莉安就是志同道合的好朋友,沒有必要說得這麼詳細,反正他們也不需要往這方面考慮。
「當然可以!」朱莉安一下子就高興了起來,「說不定運氣好,還能正好遇到他們呢!」
這個……可能性太小了。
孔恩利並不抱希望。
畢竟C國的人口太多,他甚至不能確定那兩位是不是B市的人。萬一只是從外地過來遊玩的情侶呢?
不過,看見朱莉安這麼興奮,他倒是沒有開口去破壞她此時的興致。
兩人都是說走就走的性格,也不去管現在外面還高高掛著的太陽,更沒有考慮這大白天的去什麼廣場上的花燈展有沒有看頭,直接背著他們的攝像機就出了門。
等到坐著車子到了廣場上,兩人才傻了眼。
這時候暑期正旺,大家要麼就是在家裡躲著太陽,要麼就是去那些有空調的室內喝茶玩樂。誰也不會在大下午的跑到廣場上來曬太陽,隨便加一把孜然都能變成烤肉了。
好在花燈展有特殊的玻璃外罩,倒是不會影響了裡面的花朵狀態。
而且,裡面還開了適宜的溫度調節器,走進去既不悶熱也不冰涼,感覺倒是比外面舒服多了。
朱莉安雖說也不是沒有看到過國外的花海,比這樣的人工場景要壯麗的多。
但是,好歹也是一個地方風景,而且這些花廳的確是符合大多數女孩子心目中的浪漫想像的。
所以,就算沒有像想像中一樣遇到那兩個她想見到的年輕人,朱莉安的情緒也很激動,不停地跑來跑去,拍了不少符合心意的照片。
孔恩利已經不是第一次過來了。
他甚至見過夜晚時分更漂亮的花燈展,對白天的場景其實不算是特別驚艷。
但朱莉安的表現到底還是影響到了他。
孔恩利也忍不住拿起了相機多拍了幾張照片。
他隨意翻看了一下,想要看看剛才的那幾張效果怎麼樣,然後目光就定在了其中一張的角落上。
孔恩利沒有聽到旁邊朱莉安叫他的聲音,伸出手指在觸控螢幕上點擊了幾下,把那張照片放大了幾倍,然後拉到了角落。
仔細一看,臉上就多了幾分笑容。
「你怎麼了,孔?」朱莉安叫了他幾聲沒有回應,乾脆走了過來,「是拍到了什麼好的照片?可以給我欣賞一下嗎?」
孔恩利沒有多說什麼,將那張放大的照片恢復了原狀,然後把相機遞給了朱莉安。
朱莉安接過了相機翻看了一下。
孔恩利不愧是能跟她並列第一的存在,雖說之前的基礎有些欠缺,但經過不斷的學習進步,還有這段時間他們兩人的交流合作,讓孔恩利的那些不足迅速得到了補充提升。
這幾張照片,不管是從哪方面看,都已經算是精品之作了。
「孔,你的進步真的很大!」朱莉安不是什么小心眼兒的人,並不會因此覺得嫉妒不滿,反而真心高興起來,為了孔恩利的進步,也為了她能有這樣一個對手,「如果那次比賽,你以現在的水平照出那張照片,說不定輸的人就是我了。」
「別這麼說,朱莉安,」孔恩利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這段時間如果不是有你的幫助,我也不會學到很多之前不知道的東西。而且,不只是我,你也很厲害。」
朱莉安算是那種天才型的選手,她的照片有一種和她本人一樣的熱情,讓人忍不住就被她的作品吸引。
所以,孔恩利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的這些進步有什麼了不起的。比起朱莉安,他要學習的還有很多。
「不過,這些作品值得你那麼高興嗎?」朱莉安疑惑地問道,「剛剛我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沒聽到,到底是在看什麼這麼專注?」
「你看看這兒……」孔恩利重新放大了照片,指了指透明玻璃罩的一角。
朱莉安低頭看去,只能看見兩個人影,一高一矮,卻並不十分明顯。
她一頭霧水地看向了孔恩利,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
孔恩利這才拍了拍額頭。
他看到過那兩人的正面,朱莉安沒有看過啊,怎麼可能一眼認得出來?
孔恩利接回了相機背在身上,然後帶著朱莉安快步往外走去:「你不是想親眼看看那對情侶嗎?恭喜你,你的運氣真的很棒,剛剛照片上的兩人就是他們!」
「真的嗎?」朱莉安一下子就興奮了起來,踩著那雙高跟鞋快步跟在了孔恩利的身後,「那我們快點兒,別讓他們溜走了!」
說著一個提速,甚至跑到了孔恩利的前面,一頭長長的捲髮都跟著風在腦後飛起。
孔恩利被她這迫不及待的樣子弄得笑出聲,無奈地加快腳步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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