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我可以的
房間裡,卡斯特正坐在床邊,看著手機屏幕默不作聲。
他心裡其實也是不平靜的。
陳賢的確很了解他,卡斯特知道自己內心深處放不下那顆黑白色的足球。畢竟是他喜愛了這麼多年的東西,怎麼可能突然就將其從生命中完全剝離?
但是,那段時間的黑暗就像是一場噩夢。
他習慣了球場上的意氣風發,習慣了在陽光中奔跑,習慣了在比賽中肆意地揮灑汗水,習慣了賽後放鬆地和隊友互敲著肩頭,習慣了勝利時聽球迷們為他們每一次的進球歡呼吶喊,習慣了進球後興奮地繞著球場奔跑……
這每一種習慣的背後,都是那顆滿載著他曾經榮耀的足球,構成了他那光輝的賽場生命。
但是,那段時間他卻像是一個廢人,目不能視,體不能動,好像從前的一切都被人強行剝離。
別說是進入球場踢球比賽,就連一個正常人的生活都不屬於他。
如果不是後來事情出現轉機,他可能會一直這麼頹廢下去,讓絕望的灰暗將他完全包圍。
不知道是不是那個時候的情緒壓抑得太深,哪怕後來身體上的傷害已經痊癒,內心卻始終有一道深深的傷痕。
一提到足球,一提到賽場,他想到的不再是那些歡樂的過往,而是讓他跌入深淵的那一天,還有他無力地躺在病床上的那段時間。
就像是被重重的枷鎖束縛著,壓抑地喘不過氣來。
卡斯特知道這樣不好,也明白他現在其實沒有什麼問題,否則隊醫也不會允許他歸隊踢球。
但是,心理上的問題根本就不是這麼簡單就能自己控制的。
就好像在某些正常人的眼中,抑鬱症是讓人很難理解的東西似的。
——為什麼會抑鬱?你想開點兒不就好了嗎?
——自殺?那是他腦子有問題吧?說什麼抑鬱症啊,矯情。
卡斯特的情況和抑鬱症不同,但都是心理上的問題。他這種創傷後應激心理障礙,和其他心理疾病一樣,不是你明白怎麼回事,就能夠輕鬆戰勝的。
其他人也知道他的情況,心理醫生也來過,取得的最好效果就是他終於不會排斥別人的接近了——至少熟悉的人是沒事的。
表面上看去,除了比以前更加沉默一些,他好像已經恢復了正常。直到一次隊內的友誼賽,大家才明白,卡斯特根本就沒有痊癒。
他不得不暫時休假,整個人鎖在屋子裡,完全不想和外界交流。
也就是那個時候,他在電腦上偶然聽到了那首歌。
那天晚上,是他出意外以來睡得最香甜的一天。
對於其他人來說,這仿佛是不可思議的。但這個世界本就充滿了不可思議,為什麼不能接受這一點呢?
至少,陳賢至今都記得卡斯特第二天突然衝出門外,對他說要去找那個唱歌人時臉上的表情。
雖然這件事看上去與足球無關,與比賽更沒有關係,但當時大家都鬆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卡斯特願意走出來就很好了。
然後,他們就遇到了秦笙。
卡斯特看著手機屏幕上的照片,那是他之前偷偷照下來的秦笙的證件照,看上去有一種一本正經的可愛,讓他剛剛有些緊繃的心情,一下子就放鬆了不少。
「或許,我可以的,」卡斯特對著手機說道,「你說對嗎,笙笙?」
他深吸了一口氣:「我是卡斯特啊!是球員C。A,是球迷們的英雄,是未來的世界足球先生,還是……你的男朋友……」
卡斯特說著,捏了捏手機的邊框:「我怎麼能是一個膽小鬼呢?我應該站起來的,我能夠做到的。對,是這樣的,是這樣的……」
秦笙並不知道卡斯特現在的情況,更不知道她大一入校時註冊用到的那張學生寸照居然成了卡斯特的屏保,現在還被他當做是「鎮定劑」來用了。
在悄悄地目送了卡斯特離開以後,秦笙才腳步輕快地回到客廳休息了一會兒,然後又去了舞蹈室。
比起琴房,這兒她來的時間稍微少了一些,但也是需要固定時間過來伸展筋骨的。
這會兒心情不錯,她又多跳了半個鐘頭,這才回臥室洗澡去了。
忙碌了大半天,洗漱一番之後,秦笙覺得整個人都完全放鬆下來,只想躺在軟綿綿的床上好好地休息休息。
不過,她還是沒忍住拿過了手機。
要不要給卡斯特打個電話呢?
她糾結地咬了咬嘴唇。
這樣會不會顯得她很不矜持?
那還是不要了。
可是,以前都是卡斯特主動打過來的,她也可以主動一次,說不定卡斯特會很高興呢?
秦笙幾乎都可以想像得到,那雙漂亮迷人的藍眼睛亮起來會是什麼樣子了。
她像是一個偷偷地窺視著珍寶的姑娘,輕輕地笑出了聲。
「不矜持就不矜持,打個電話也不會少塊肉吧?」秦笙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打過去了。
誰知道,她正要解開手機鎖,屏幕卻自動亮了起來。
有電話打進來了!
秦笙心裡忍不住就是一喜。
是卡斯特嗎?
她開心地朝著手機屏幕上看了過去。
看到來電顯示以後,秦笙有些意外,連忙接起了電話:「餵?大山,突然打電話是有什麼事嗎?」
「笙笙,我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商量,電話里說不清楚,你這兩天有空嗎?咱們約個時間見面再談吧!」顧杉在電話那頭說道,「時間地點你隨便定,我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