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八章 不易
「男女平等,」莊立軍微微一笑,「就像我去戰場,好好也毫無二話地支持我一樣,我也會支持她的選擇。我和她將來是夫妻,彼此獨立平等,互相尊重扶持,不能只要求她為我付出,而我理所當然地享受她奉獻的一切,我也應該去成全她的夢想。」
莊見明目瞪口呆,雖然都說男女平等,也有一部分人已經踐行了這一點,可在大部分人的眼裡,包括莊見明這樣身居高位,但骨子裡卻很傳統的人眼裡,女人還是應該以家庭為重的,男人為國奉獻,女人為家犧牲,這應該是天經地義的。
「這,這是社會分工決定的,男人以事業為重,女人就應該多照顧家庭才對。」莊見明也是有私心的,如果劉好好是他的親孫女,他絕對支持她打拼自己的事業,讓她的另一半為做她家庭的後盾,可是劉好好只是他的孫媳婦,他不想委屈自己的孫子。
「如果社會分工是一成不變的,那麼這麼幾十年來為婦女爭取來的權益全都白瞎了,您看……」莊立軍失笑,歷數了幾位在國內赫赫有名的傑出女性,她們在政界、軍界、文化界、科學界都有一席之地,也為國家作出了巨大的貢獻,「好好的優秀不下於她們,一定會取得和她們比肩的成就,我願意支持她。」
如果在過去,他是很認同莊見明的觀點的,男主外,女主內的觀念很傳統,他的軍中兄弟們大多也是這樣的婚姻。
但是現在不一樣,和劉好好相處了這麼久,不僅是她的觀點影響了他,她的優秀也讓他為之折服,他怎麼忍心讓她泯然於眾人。
「好好這樣優秀的女孩子,不知道強過了多少男人,如果也要求她今後以家庭為重,放棄自己的事業,那無疑是對人才的浪費,對國家資源的浪費。」莊立軍的話鏗鏘有力。
莊見明被他說得無言以對,愣了好半晌才終於開口,「左右那是你媳婦,你覺得怎麼好,就怎麼著吧,我這個老頭子還能管到你們的家務事去不成?」
莊見明示弱了,但這話多多少少又帶了一絲賭氣的意思,莊立軍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爺爺,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不就是怕你媳婦在我這裡受委屈了嗎?」莊見明沒好氣地說,莊立軍什麼都好,就是還沒娶媳婦,就得了妻管嚴的臭毛病,最可怕的是他自己還覺得沒毛病。
莊立軍回來這幾天,幾乎每天都要去京大的校園報到,見一見自己的心上人,不過短短的幾天,劉好好的身上就帶上了屬於小女人的溫柔和纏綿,看得眾人嘖嘖稱奇。
「好好,你未婚夫回來了,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啊?」沈青華一邊背著英文單詞,一邊問道。
「怎麼也得等到我畢業了吧。」劉好好對著鏡子梳頭,女為悅己者容這句話有的時候還是挺有道理的,她平時雖然也很注意自己的形象,但是莊立軍回來之後,她照鏡子的時間明顯增多了。
「哎,那我們豈不是吃不到你的喜糖了?」眾人打趣道。
「放心,到時候寄給你們吃,保管少不了你們的。」劉好好半點也不害羞。
大家卻沉默了下來。
「如果我們出了國,你要寄恐怕也很難寄到了。」沈青華有些惆悵地說。
出國的風氣很盛,尤其是在京大,有著各種各樣公派留學的機會,大家都卯足了勁,削尖了腦袋往國外鑽,她們宿舍十個人中有八個立志出國,在實在出不了國的情況下,才會考慮留下來。
「青華姐,你也準備出國,那孩子怎麼辦?」劉好好停下手,眼神複雜地看著沈青華。
「我先出國,再想辦法讓孩子們也出去。」沈青華微微一笑,並不覺得這算多大的事情,她努力拼搏,不也是為了孩子能有個好的將來嗎?
劉好好欲言又止,想對她說孩子的童年沒有父母的關愛,會給他們今後的性格造成很大的影響,這些影響是她今後用多少輝煌的成就都無法彌補的,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但是這話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她知道沈青華是個非常要強的女人,否則也不會在已經有了家庭的情況下,還拼命地複習考試考上了京大,現在又卯足了勁要到國外留學。
「咱們做女人的真是不容易,」千言萬語化作了這麼一句感慨。
「好好,這可不像你,你向來是巾幗不讓鬚眉的,怎麼說這麼喪氣的話。」除了沈青華之外,大家都笑道。
「光我一個人巾幗不讓鬚眉也沒用啊,社會上的風氣還沒有扭轉過來,你們看那些英雄人物個個都是舍小家為大家,可是如果轉換一下他們的性別,你們想想看如果是一個個女同志把孩子扔給丈夫,外出拼搏,人們對她們的評價會是那么正面的嗎?」劉好好覺得很悲哀,哪怕社會再進步幾十年,人們對優秀女性的探究和好奇也局限在她們是如何平衡好事業和家庭的關係,而對於優秀的男性,就不會有人問這樣的話。
「當然不會正面,」沈青華把自己手裡的書一甩,冷聲道,「他們只會說,這個女人的心好狠啊,連丈夫孩子都不要了,只顧著自己!」
除了沈青華之外,大家都沒有結婚,對於家庭和事業的關係並沒有深刻的認知,見她此刻的樣子,心裡也有些明白了,恐怕沈青華在家裡受到了不小的壓力。
「青華姐,你就是太早結婚了。」
「沒辦法,你不知道我當初的情況,在我們老家那兒,到了我這個年紀還不結婚的會被人的唾沫淹死,我爹娘成天追著我又哭又罵,實在沒辦法了,才相親找了個老實忠厚的男人結婚,結婚沒多久就有了孩子。如果沒有恢復高考,也許我這輩子就這麼過了,偏偏讓我考了出來看到了希望,我怎麼甘心再回去?」沈青華的臉上淨是不甘,她和丈夫沒有任何共同語言,在自己的家鄉也沒有人理解自己,這些話和誰都沒法說,只有宿舍里的這幫小姐妹能夠讓她吐吐苦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