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整個舞台在燃燒
「很美很漂亮！」連送禮服過來的工作人員都甚為感嘆。
唐淑琴在旁邊也是猛眨眼睛。
主要是這個衣服像是為李薇薇量身而做的，而這本來是其他人的衣服。說前面這個結論一點都不誇張。
剪裁得體的露肩，恰好流露出李薇薇那兩條完美的鎖骨流線。說到露肩的設計，真不是就衣服上面敞開個口子露出穿衣者的肩膀這麼簡單。露肩的方式有很多種，要因人而異。是訂製禮服中決定服裝設計師是否能設計出高端作品的重要體現。
好的露肩方式當然是叫做露又不暴露，保持女性身材的一種神秘感，云云裊裊，若隱若現，縹緲若仙，為其最高境界。
李薇薇現在這身禮服設計的就是這種高端水平。
為此，李薇薇身邊的工作人員說漏了嘴巴：「李昂設計師就是厲害。」
這是李昂設計的禮服！？對於李昂的大名，李薇薇肯定不陌生，畢竟在電視台混過的人，知道各行各業的名人不在少數。
李昂是巴黎時尚界裡著名的華裔設計師，所設計的風格為中西融合，其作品特別能展現東方女性的特點。因此，很多大牌藝人都會選擇指定李昂作為自己的禮服訂製。這同時註定了李昂的地位之高，一般人別想請到他為自己設計作品。
李薇薇不太確定了：「這是公司的衣服嗎？」
「是公司的。」這點唐淑琴可以打包票，「從公司里庫存里出來的。李昂應該當年也就剛出道吧。」
每個設計師要出名之前，總是有一個艱難的時期。那時候，什麼訂單都可能接。出道初期給星海娛樂的初級藝人設計一些演出禮服並不奇怪。只能說，這個李昂是個怪才，有才華，剛出道設計出來的作品都如此驚艷了。
這樣說，這禮服最少十幾二十多年前的了。到現在居然還不過時。
只聽唐淑琴和工作人員都這麼說：「也要看誰穿。」
衣服過時這個東西當然不存在的。最重要的是，衣服合適不合適於穿衣者。不合適的話，哪怕衣服設計得再潮流，穿出去也是不好看的。相反有些藝人幾十年都是穿一條褲子，走出去大街照樣變成流行被人追崇。
只能說，這藏在庫房裡多少年的禮服，終於再次找到了合適的主人來穿著。
李薇薇沒有細問這個禮服以前誰穿的。唐姐似乎也不知道。反正是放在公司庫房裡的衣服，想也知道不可能是公司里的大牌藝人穿的。因為大牌藝人都有自己的專屬設計師用不著公司幫忙提供禮服。
換上了禮服，李薇薇坐在了化妝室里化妝。正式演出要求衣著妝容都不能像以前那樣隨意，必須很隆重，何況是和世界頂級的交響樂團一塊演出。
外面，聽說觀眾席早已爆滿。這個一點都不稀奇。愛樂樂團的首場國內巡演，時隔多少年的演出，票早就在去年賣光了。
卻是有另一個信息讓唐淑琴有點兒緊張。
聽說來了許多行業里的資深人士。媒體記者都已經準備好了長槍短炮，準備表演一結束馬上即興採訪這些人。
這是李薇薇離開流行樂壇參與傳統音樂的第一次演出，正值李薇薇的事業上升期。如果好，為錦上添花。如果效果不好，被人批判，李薇薇有可能就此跌入低谷一蹶不振。
很多新人都是這樣的，剛出道不久就被一場滅絕的打擊讓其消失匿跡。這些打擊，總是來的很巧妙，讓人完全事前無法察覺是他人所設計安排好的。
行內人叫做捧殺，對於剛出道就紅起來的新人特別有效。
像安迪，紅了後又被很多有毒評論家批評就是這樣的現象。
對此，作為李薇薇的經紀人唐淑琴也有考慮過這其中的一些其它東西。
比如說，包維在李薇薇決定參與正式演出後對她說：這事還得十分謹慎！
因為星海娛樂高層，對於李薇薇進入正選名單之後，並沒有出現包維想像中某些人那種激烈的反彈。
或許這些人已經知道，反對沒有用，因為愛樂樂團想請誰是愛樂樂團的權利沒有人能干預。但是事後評論總可以的吧。
不管怎樣的是，李薇薇的實力能不能經受得住這些考驗！
李薇薇畫完妝站了起來，走出化妝室。
在走去舞台的路上，她碰到了同台演出的劉愛菲，還有孫思雨。
孫思雨很是緊張。劉愛菲出席過多個公眾表演，但是同樣緊張，因為這是第一次與國際這麼有名的樂團合作。
三個人互相看了眼。僅這一眼，孫思雨像是傻掉一樣說：「這麼漂亮的衣服你從哪兒買的？」
劉愛菲一樣，吃驚地看著李薇薇的禮服：「租來的嗎？」
「公司里提供的。」
星海娛樂確實不一般。孫思雨和劉愛菲想。她們自己找人，也是找很有名的設計師弄出來的禮服，怎麼就沒有李薇薇身上穿的這般驚艷。
舞台指揮走下來對她們三人說：「準備好了沒有？該你們上台了！」
三個人的神經不由同時一個繃緊。
舞台下方的觀眾席一直在喊安可。前面愛樂樂團的出色演出，讓觀眾們欲罷不能。如此情況下，突然插入其他表演者，只怕觀眾們不買帳。
壓力可想而知，猶如千軍萬馬向李薇薇她們頭頂上壓過來。
李薇薇率先站了出去，向前面的舞台走去。不怕，也沒有什麼好怕的，她本來走的就是一條荊棘之路。
劉愛菲和孫思雨尾隨李薇薇。
三人相繼走上舞台的同時，果然，觀眾席上由安可聲，變成了一片質疑的議論聲。
「這是怎麼回事？」
「好像是學生要進來表演了。」
「學生？！愛樂樂團要和學生同台演出？」
「與我們國內著名的歌唱家或是小提琴家表演還差不多。學生這個水平怎麼可以呢？」
「愛樂樂團什麼時候變成扶持學生的教育團體了？肯定是某些部門在從中作怪吧。把我們觀眾當傻逼。」
「一般觀眾或許是聽不出學生和專業的區別的。但是，不要忘了，來聽愛樂樂團演出的我們這些觀眾，多少都是老粉絲了，而且都擁有專門的專業唱片，都不是普通的聽眾。」
「今天在觀眾席里的，很多都是專業的音樂人，能給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學生包容嗎？」
「別提了。聽說不止學生來，連流行歌壇的歌手都過來蹭熱度了。」
「流行歌手？！」
唐淑琴感覺自己和包維最擔心的事情終是要發生了。
對於孫思雨，是音樂學生一事，或許人們基於教育問題還能包容些。對於李薇薇這種流行樂壇出來的歌手，那絕對是傳統音樂人士看不下去的。論其究竟，無非於傳統音樂在賺錢上如今搶不過流行樂壇，只能在音樂專業方面清高一把了。
「她是誰？！」
有觀眾用一種挑刺的目光指著站在了舞台上的李薇薇發問。
李薇薇是誰，在之前官方宣傳海報上有登過其名字。但是，這些觀眾就是吹毛求疵，表示不懂李薇薇是誰，怎麼能參加這個演出。反正不認流行樂壇那些用幾句爛歌詞或是一張臉吸金的歌手。
「她唱什麼，我愛你我愛你的流行歌嗎？」
「唱歌劇片段。」
「她能唱歌劇？！她要是能我也能了！」
「這些人說話真難聽！」坐在觀眾席里的喬鈺，聽著四周評論自己嫂子的聲音皺起眉頭，揪起小指頭。
大嫂和她大哥領證不久，這麼重要的演出，她和大哥肯定說什麼都得來聽。為了這兩張票，她大哥都跑了不知道多少路找了多少人情才搞到。問題是，這些觀眾怎麼回事，沒有聽過她大嫂唱歌就這麼地先定了她大嫂的死刑。
她大嫂唱歌多好聽，連她挑剔的爺爺都讚不絕口。
喬鈺想，好在沒有事先告訴大嫂他們要來，否則大嫂得擔心了。這也是她大哥保密的原因，不想給老婆壓力。
「聽歌的都是這樣的了，站著說話不腰疼。」回答喬鈺這話的，是坐在他們兄妹後面一排的段安。
喬鈺回頭看段安和段啟，不知道這兩兄弟幹嘛，非也學他們買票來看熱鬧。
見喬鈺的目光望過來，段安眯著眼睛說：「石頭的媳婦要上台表演，做兄弟的怎能不來撐腰。」
「你們不要說風涼話就好了。」喬鈺保留著對他們這對兄弟嘴巴的警惕性，轉回頭道。
「我剛才說風涼話了嗎？」段安瞪起眼，都不知道自己惹了這個小妮子什麼。
段啟冷冷地出聲：「安靜下來，表演要開始了。」
表演是要開始了。全場觀眾席靜聲。不管怎樣不滿和嘲諷，出於對世界最頂級交響樂團的尊重，在人家表演的時候必須表現出相對的素養，那就是安靜地聽和觀看。
觀眾席的安靜，顯然給舞台上的李薇薇他們爭取到了一絲喘息調整的時間。反正劉愛菲是在暗中拼命換氣。雖然觀眾席中大多數非議聲不是針對她而是針對李薇薇，但是同樣給了她不小的壓力。
換完氣，劉愛菲正想著問李薇薇：準備好了嗎？
轉頭一看，李薇薇那個神色比她更沉靜更自若。劉愛菲呆了：這個小姑娘不得了！比她還不怕！
指揮棒舉起，樂團奏樂。先是來一段，非專業音樂人士極少能聽到的歌劇片段，一段女聲二重唱《船歌》。《船歌》出自著名的歌劇《霍爾曼的故事》，描述的是威尼斯河上迷人的夜色。由女中音和抒情女高音組成。女中音部分由劉愛菲表演，抒情女高音部分由李薇薇來表演。
這樣抒情的音樂必須很仔細地聆聽，因為曲子很寧靜和很平靜，一般人可能都聽不出味道來。但正是這樣，更考驗了樂團演奏和歌唱家對細節的把控能力。
喬鈺緊張到發汗了出來，轉頭看自己大哥那張嚴肅的表情。她平常對音樂不像自己大哥和爺爺是發燒友，了解的不多。真的是聽這樣的曲子聽不出什麼門道來。
她的大嫂唱得是好是壞。
舞台上，李薇薇站在那裡距離有點遠，喬鈺也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知道全場觀眾席更寧靜了，寧靜到仿佛一個月光潑灑下的海平面，完全看不出底下有什麼波濤洶湧。
不敢問自己大哥，喬鈺回頭問起段安：「段二哥，怎樣，你聽出什麼了嗎？」
段安沒有回答前，段啟先說：「你問他等於問個聾子啞巴。」
「你說什麼？」段安對自己兄弟這話很不滿意，雖然，他確實不像喬峰和潘耀城懂音樂。
喬鈺見狀只好轉回頭。
她背後段啟說：「聽不懂沒有關係，看其他人反應就知道了。」
其他人的反應？喬鈺想起了聽說坐在他們前面三排的，都是來自什麼音樂協會的老頭子和學校里的教授。他們的反應應該是能說明什麼吧。喬鈺眺目望過去，看見那三排專業人士的表情都很嚴肅，和她大哥一樣嚴肅。
曲子結束了，畢竟這首二重唱本身就很短。
觀眾席上響起了中規中矩的掌聲，不特別熱烈也不砸場子。
喬鈺跟著其他人拍掌，焦慮得不知道是好是壞。
她背後的段家兩兄弟說：「是都在等什麼吧？」
等什麼？對！聽眾是顯然對這麼短的唱曲不滿足。曲子太短了，使得他們或許剛聽出某種美妙，又很快地剎車而止，讓人有種牙痒痒的感覺。
而這，恰是總指揮的精妙安排，不能讓觀眾一下子吃上大餐，總得先來一盤前菜吊吊胃口。這樣一說，應該說李薇薇和劉愛菲的二重唱是成功的了。
「表演女中音的劉愛菲老師，確實是這個領域的佼佼者。我聽過她多場演出，這是她最好的一場，應該是因為有全世界最著名交響樂團伴奏的關係。」
「可能不僅如此吧。」
喬鈺聽見了前面兩個觀眾不同的議論，眼睛眨了下：不止如此？
果然是，指揮家準備給觀眾上大餐了。這回是女聲獨唱。
「會是劉愛菲老師表演嗎？」
「我看不是，劉愛菲老師站到一邊去了。」
「我的天，約翰韋克尼松真敢這麼做！」
「你沒有聽說過嗎？他是劃時代的年輕指揮家，代表了新世紀年輕人對於傳統的一種撕裂和繼承。他看人的目光聽說很毒！」
「毒？是准吧！」
嘭！
樂團的聲音開始澎湃響起。
對於立在舞台中間準備獨唱的李薇薇，人們驚訝地望著她那年輕的面孔和身影，實在很難以相信頂級交響樂團棄了劉愛菲這樣的資深歌唱家，而選擇了這樣一個素未聽聞的年輕人上台演繹整場演出的高潮。
歌劇《魔笛》里的《夜後的詠嘆調》！
人們再次震驚。夜後的詠嘆調又被叫做復仇的火焰。誰不知道，唱歌劇，除了美聲技巧以外，伴隨歌劇歌詞和情節表演出來的表情，同樣是觀眾觀賞歌劇的精華所在。
一個年紀僅二十的小姑娘能演出夜後的復仇怒火？
真不知道約翰韋克尼松是怎麼想的，是把李薇薇推向充滿鮮花和掌聲的舞台，還是說把李薇薇推向了火坑！
李薇薇在前奏之後張開了歌喉。
對於流行歌手來說，美聲唱法或許不是他們必備的技能，畢竟他們有些只唱為他們特別訂製的流行歌曲一輩子，但是也有這樣一些流行歌手，實際上音樂的功底完全不亞於專業人士，什麼歌唱技巧都學都具有。即使如此，一個僅二十歲的歌手，據說還是出自流行樂壇，真的能唱歌劇里的花腔女高音嗎。這個答案，很快流露在所有聽眾的臉上。
聽眾們驚訝著，驚奇著，瞪大著他們的眼珠。
李薇薇飽滿的美聲嗓音，加上她劇烈準確的肢體動作，以及她臉上那彰顯了憤怒的火焰以及那雙高貴高傲的王后眼神，人們聽著看著，仿佛看到她身上穿的紅色禮服化身成為了團團火焰。
整個舞台在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