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9章 別怕
他這段時間，腦仁里那根弦一直繃著，終於要離開了，心情也難得輕鬆。
他將頭靠在車背上，暢想未來，像是自言自語地說，「回到紐約，我要先去酒吧喝幾杯，來個徹夜狂歡。再找一個漂亮的妞兒，共度激情夜。」他眯著眼睛，打趣道，「那個幸運的妞兒，一定叫冰。」
季飲冰瞅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回了句，「那第二天醫院急診室，就會接受一名生殖器被割掉的年輕變態。」
克萊文聞言便打了個哆嗦。
他屁股在座位上挪了挪，小聲嘟噥，「你別那麼心狠手辣。」
季飲冰沒答話。
車子慢慢朝前行駛，或許是戰火就要蔓延過來的原因，車上的氣氛一直很沉默。
克萊文擔心季飲冰會害怕，就沒事找事說。克萊文睜開了眼睛，望著季飲冰的側臉，問道，「離開這裡，你有什麼打算？」
想了想，季飲冰才說，「會休息一段時間，去旅行也行。」頓了頓，她又說，「我想去中國看看，看看她母親生活過的那片土地。」她還有一個心愿未了，她想替她的母親，找到家人。
克萊文點頭，說，「挺好的。真巧，我也打算來一場旅行呢。」
季飲冰便說，「希望我們不會在旅途中相遇。」她完全可以想像到，在某個風景區偶遇克萊文，克萊文故作驚喜地跟她打招呼，並且說，「咱們真是有緣」的畫面。
克萊文摸摸鼻子，訕訕一笑。
「對了。」季飲冰打開自己的包，從裡面拿出一個禮物，遞給克萊文，並說，「我給你妹妹的結婚禮物。」
克萊文猶豫了下，才收下。
他伸手接過禮物的時候，嘴欠地說了句，「她未來嫂子的禮物，我就先替她收下了。」打開盒子，見是一塊鑲鑽的女士手錶，克萊文愣了下，說，「雖然很貴重，但也不是外人。」
他蓋上盒子，朝季飲冰眯眼笑，笑得渾身都散發著溫暖的陽光的味道。
他說，「謝謝。」
這聲謝謝，克萊文說的比較鄭重。
季飲冰想到這一年多時間來，克萊文對自己照顧，心裡暖烘烘的，臉上的冷淡之色，也淡化了些。「不謝，祝她幸福。」
「那必須的！」
克萊文拿出手機和妹妹聊天，還不忘跟她誇獎季飲冰的好。
奧莉薇祝他早日抱得美人歸。
就在這時，一顆炮彈突然落在百米之外的房屋上。
發現動靜，滿車的人都驚慌地大叫起來。
「啊！」
尖叫聲，幾乎都能刺破耳膜。
陸陸續續的，有更多的炮彈紛紛落下，所到之處，房屋傾斜坍塌，所有美好的一切，都被炮火無情地摧殘。
季飲冰雖然沒有叫，但也有些慌亂。她解開安全帶，猶豫著是下車還是原地不動。
車上的人都開始找位置躲藏。
也有人病急亂投醫，想要從車上跳下去。
忽然，有人發現，一顆炮打朝他們所在的車隊落來。「危險！」伴隨著驚慌的呼喊聲，逃竄的人，都在原地蹲了下來。季飲冰有些慌神間，突然，一道推力將她從座位上推下去。季飲冰被那人按在了鐵板的後面。
她愕然仰起頭，看見了克萊文。
克萊文沖她高聲大喊，「別怕！」
季飲冰照做。
只聽見轟的一聲，前方大巴車，被那顆炮彈砸中車身。
大巴車瞬間四分五裂，爆炸成了碎片。
他們的車距離那輛車最近，成了波及最嚴重的範圍。季飲冰他們所在的這輛車的車身，也跟著一陣顫抖，直接翻到在地上。在翻滾的同時，還有無數大巴車的碎片，帶著猛烈的衝擊力，朝他們這輛車砍過來。
前排的幾個人，瞬間被攔腰斬斷身子。
克萊文沒做多想，幾乎是在前方車子爆炸的一瞬間，他迅速地朝左邊轉身，將那個懷孕的女人護在懷裡。
慌亂間，季飲冰聽到了克萊文的尖叫聲。
在那麼多慘烈的尖叫聲中，克萊文的聲音，最顯得痛苦、且撕心裂肺。
他受傷了？
一陣顛簸後，車子終於停止了翻滾。
季飲冰陷入了短暫的昏迷狀態。
她悠悠醒來的時候，正好是其他活著的同事來救他們的時候。季飲冰聽到了很多的哭聲，和痛叫聲。坐在後面一輛車上，和他們一個研究小組的一個男人，將季飲冰從車子裡面拽了出來。
他對季飲冰說，「你背部受傷了。」
季飲冰緩緩地站了起來。
她摸了摸自己的背，摸到了一片濕潤。
這傷，應該碎片挨著她背上擦過去造成的傷勢。她卻渾然不在意，只問他，「蒂亞，你有看見克萊文嗎？」
蒂亞陷入了沉默。
季飲冰從他的默不出聲中，品出了不安。
「他、他在哪兒？」
蒂亞緩緩地抬起右手，指向右側的馬路邊上。
季飲冰順著他的手指方向追看過去，那裡，躺著一排排渾身是血，沒有了生命力的人。男女皆有，他們膚色不同，模樣不同，他們只有一個共同點，他們都是死人。
那個懷孕的法國女人，就站在那對屍體旁邊，哭得悲天愴地。
季飲冰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克萊文身邊的。她到的時候，那些人正在安置他的遺體。他正好是正面朝上，季飲冰看到克萊文的俊臉上沒有了熟悉的優雅與英俊，因為疼痛的折磨，他的臉頰變得扭曲。
克萊文左邊額頭掉了一塊皮，變得血肉模糊。而那一雙眼睛，還一直睜著。
季飲冰不敢相信，明明半個小時前還活著的人，竟然就這麼死了。
季飲冰重重地呼氣，才找到說話的聲音，「克萊文，你、你起來啊…」開了口，季飲冰都沒有發現自己的聲音是喑啞的。
克萊文毫無反應。
倒是那個跪在克萊文身旁的懷孕女人，仰著頭，流著淚告訴季飲冰，「他…他死了。」
「他為了救我，死了。」
季飲冰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她理智上明白克萊文是真的死了，只是她情感上接受不了。
克萊文的屍體，最後是被面朝下放著的，因為他的背部還插著一根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