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4章 父與子
冬日暖陽下，遲薄光搬了把躺椅放在湖邊。
他坐在躺椅上，他腳邊放著一根魚竿，魚竿在動，他懶得去看，任由魚兒在勾上掙扎。他手裡拿著一盒蚯蚓，用戴了手套的右手，抓著蚯蚓往天鵝嘴裡扔。
見到蚯蚓，幾隻天鵝像打了雞血一樣撲騰過來，搶得不亦樂乎。
在他身旁的樹丫上，還掛著那兩隻金絲雀。
方俞生的車子開進家，一進大門，就看到日子過得跟帝王般享受的遲薄光。他氣不打一處來。
將車停在大門旁的停車場，方俞生徑直朝遲薄光走過去。
遲薄光剛好也聽到了動靜，剛放下蚯蚓盒子。一隻腳，忽然將他的蚯蚓盒子，踢到了湖裡。
還發出哐當的一聲。
遲薄光眉頭一蹙，眯眼看了眼方俞生，冷聲問，「你做什麼！」
他仰頭看著自己這個好看的兒子。
方俞生若不是他的種，就沖他剛才這行為，遲薄光能弄死他。
「做什麼？」方俞生還是覺得生氣，他將遲薄光腳邊的那根魚竿拿起來，狠狠地，用蠻力折斷，然後將它們扔在草地上。
他發泄了一通。
遲薄光一直蹙眉站在草坪上，看著他發脾氣。
等他將魚竿扔了，這才慢悠悠開口，「我又怎麼惹你生氣了？」
方俞生冷嘲熱諷，說道，「拜你所賜，程程已經開始出現變化了。」
聞言，遲薄光臉上的不悅之色，立馬變成了擔憂。「什麼變化？」說話時，他回頭看了眼被喬玖笙拉著，站在車旁的方子程一眼。方子程看著，似乎並沒有太大的變化。
方俞生說，「他能看見吳佳人肚子裡的寶寶，能看到那些腫瘤病人身體裡的腫瘤。」
遲薄光有些意外，還有些驚訝。
「他的眼睛，竟然能透視。」
遲薄光的語氣，帶著新奇，像是發現了新大陸。
方俞生被他這種反應搞得更加來氣。
「你就不覺得對不起他嗎？」
遲薄光說，「我的確對不起他。我會跟他道歉，會跟他講明白一切。」說完，見方俞生還是一副氣鼓鼓地樣子，遲薄光有些無奈，他垮了臉，問他，「你想怎樣？打我一頓解氣？」
方俞生氣極。
他能把他如何？
他拿他無可奈何。
「暫時不想看到你！」方俞生丟下這話，就埋頭大步往屋子那邊走。
遲薄光望著他的背影，有些無措。
程程吃了那藥，他也很擔憂啊…
方俞生氣得在健身室里呆了一個上午。
中午，吃飯的時候，沒看見遲薄光，方俞生還有些意外。但他沒有多問，他默默地吃了碗，在莉莎欲言又止的目光中，輕飄飄地躲進了他的工作室。晚上吃飯的時候，還是沒有看見遲薄光人。
方俞生看了眼遲薄光的空座位，最後也沒有問一句話。
喬玖笙只能做那個出頭鳥，問莉莎，「爸呢？」
莉莎趕緊說，「他在家門外等著的呢。」說完，莉莎看了眼方俞生，小聲地說，「俞生不是說，他暫時不想見到他麼？」
喬玖笙面色微變，「他一直站在家門外？」
莉莎嗯了聲。
喬玖笙偏頭看了眼方俞生，見方俞生還是在低頭吃飯，就跟莉莎聊起了家常。「本來說，今天跟媽咪一起去靈湖玩的，結果下午又是颳風又是下雨，就沒去成。」
「天氣預報說今晚還會下雪，看來接下來這兩天，我是不能陪媽咪去玩了。」喬玖笙笑眯眯地問莉莎，「我們下周再去，好麼？」
莉莎哪會不知道喬玖笙說這話的用意，她趕緊點頭說好。
方俞生聽了喬玖笙和莉莎說的話，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放下了筷子。
他起身就往外走。
喬玖笙問他，「你去哪兒？外面快下雪了。」
方俞生說，「散步。」
他說著就走出了前廳。
喬玖笙望著他還沒吃完的那一碗飯，對莉莎說，「俞生嘴巴毒，心不壞。」
莉莎嘆氣，也道，「我當然知道。」
她拿著筷子，卻沒了食慾。她心裡很感激喬玖笙，「阿笙啊，今天這事…多虧你能理解。」
喬玖笙沒說話。
喬玖笙起初心裡也是生氣的，但她也明白，這事，不是遲薄光的錯，也不是方俞生的錯。
方俞生太緊張方子程，一時衝動，才跟遲薄光撂了狠話。但身為爺爺，遲薄光又哪裡願意看見方子程這樣？跟遲薄光吵架後，方俞生心裡也是不好受的。
喬玖笙故意這樣說，也是想給方俞生提個醒。
生氣可以，不能真的傷了父子感情。
「鐵蛋這事，怪不得爸。」
聞言，莉莎對喬玖笙就更加滿意了。
她上輩子可能是拯救了銀河系，才得到這麼好一個兒媳婦。
方俞生打開家門，沒在大門口看到遲薄光，他臉色一冷，心想：他真是天真，遲薄光怎麼可能真的傻傻地在門外站大半天。
他轉身打算回屋，結果這一轉身，就看見了蜷縮在花壇角落裡，躲避寒風的遲薄光。
他身上還穿著上午那套衣服，白毛衣加黑大衣，饒是如此，男人那張臉，也被寒風吹得通紅。就連鼻子，都是紅的。
方俞生：「…」
「你是不是傻？」方俞生又朝遲薄光發火。
遲薄光卻說，「我這不是怕你來找我，又找不到我麼。」他說話的時候，牙齒在打冷顫。
方俞生無話可說。
「還不進來！」
說完他就往大門內走。
遲薄光趕緊起身，慢吞吞地跟在身後。
進屋後，遲薄光飛快地吃了兩碗飯，就跑回房間去泡了個熱水澡。方俞生來找他的時候，他剛洗完澡，莉莎正在給他塗面霜。莉莎一邊塗一邊說，「吹了一個下午的風，這皮膚都快裂口了，塗點保濕面霜，不然難受。」
遲薄光卻說，「這玩意兒，屁大點兒，好幾千塊一瓶，你自己留著塗吧。」他對莉莎笑了笑，又說，「我皮糙肉厚，塗這個，浪費。」
方俞生站在門外，聽了這話，倒是失笑了。
他這摳門的習慣，原來也是遺傳。
「俞生？」
莉莎注意到站在門外的方俞生，忙合上面霜，走過來問他，「找我們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