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我守她到白頭。」
言念乾笑,「喬姨,你明明前兩天還誇我勇敢來著!」
「那是前兩天。」
喬珍說完就走了,言念側躺著,不想動。
她要緩一會兒,真的太疼了。
耳邊有腳步聲漸行漸近。
她以為是喬珍,就沒注意。
四周很安靜。
安靜到她感覺到有個人站在自己面前,感覺到一團黑色的影子將她籠罩,但是她好懶,好累,好疼,不想睜開眼睛看。
直到整個人被抱住。
言念猛地打了個激靈。
首先看到的是那熟悉的墨黑的發,面容俊逸的男人埋首在她頸窩深處,單膝跪在地上,一隻手拍著她的後腦勺。
「媳婦兒乖,不疼了。」
「江、江北淵???」言念舌頭打了結。
「嗯,你老公在這。」
「活見鬼,你怎麼跑這來了??」
她想要推他,他卻抱她更緊,吻著她後頸的皮膚,上面還有幾個明顯的針眼,瞧著他心裡難受極了。
他從來都不喜歡看到她遷就他。
而且還是不聲不響不被他知道的遷就。
「對不起。」
他聲音低啞著,藏在心底的愧疚和自責一點點蔓延開來,如同破碎的冰面上劃開一抹漣漪,帶著沉重的痛和憐惜。
言念鼻頭酸楚,「好端端的你跟我道什麼歉?喝醉酒了是不是?」
「對不起。」
他將她攬緊,又低低地說了一句。
言念眼圈一下子紅了。
她懂他的意思,但是她來針灸又不是他的錯啊!
「你沒對不起我什麼,真的,別再說這三個字了……」
「……」
什麼都不說了。
靜靜的相擁,任由時間流淌。
他抱了她好一會兒,終於鬆開手,寬厚的掌心撫摸著她的腦袋。
「帶你去個地方。」
「……」
*
言念沒想到江北淵會帶她來她父親的墓地。
她更沒想到,她母親的墓不知何時牽引到了她父親的旁邊。
言譽銘和韓青竹,兩個生前緣分未滿的夫妻,此時如同兩株連理枝,緊緊靠在一起,糾纏到底。
言念徹底怔楞住。
她緩緩地、緩緩地側眸看向江北淵,後者摸了摸她的臉,一聲嘆息落在她的耳畔。
「我都知道的。」
「……」
原來如此。
言念轉過頭去,眼淚「唰」地一下就流出來。
她捂著嘴巴哭了很久,晶瑩的淚滴化成了碎片,不聲不響掉出她的眼眶。
江北淵沒有安慰她。
他知道她在哭。
也知道,她不想被他看到她的眼淚。
他任由她哭出來,最後見她的肩膀終於不顫了,這才從車后座拿了圍巾給她圍在脖子上。
「要下車看看咱爸媽嗎?」
言念紅著杏眼,點頭點頭。
他先下了車,然後主動給她開車門,拉她出來,扶著她的腰。
言念的眼眶已經模糊了,眼淚乾涸黏在臉上,被風一吹,凍得僵硬。
她兩腿有點抖,不知是針灸的後遺症,還是因為太激動太緊張。
她盯著墓碑上那個笑靨如花的女人,很美很美。
這才是她真正的母親。
是個光艷溫婉的女人,脂粉未施,奈何氣質很優雅,她發現自己和媽媽長得很像,眼睛和嘴巴都像韓青竹。
「媽……!」
言念跪在韓青竹的墓碑前,跟個孩子一樣抱著墓碑哭起來。
視線一片白茫茫,她擦了眼淚,很快又流出來,無休止。
連同手指都在發抖,撫摸著照片上面的女人,心如刀絞。
「媽,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都是被她害的。
如果不是為了生她,說不定她媽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這幾日午夜夢回,不知是不是心裡有事,亦或者是忽然換了地方,所以睡得不安穩,總是被噩夢圍繞,夢到血,夢到車禍,夢到殺人。
她心力交瘁。
太累太累了。
「……」
江北淵忽然同言念一樣跪在了墓碑前,看了她一眼,他的目光溫柔且堅定,眸似星辰,風華無鑄。
「媽。」
江北淵開了口,將視線轉向照片上面的韓青竹。
「初次見面,您好,我叫江北淵,以前叫江霆。」
一字一句,嗓音磁厚,聲線皆沉。
言念不哭了,側過腦袋呆呆瞧著他。
這人一雙狹長的桃花眼,透徹分明,此刻眼底寫滿了毫不遮掩的堅定和深情。
江北淵繼續開了口:
「無論我是江霆還是江北淵,這輩子都會對念念好。」
「還請您放心地把女兒交給我,我算不上什麼君子,不過,護她一生喜樂無憂,絕對可以辦到。」
「往後餘生,她在我在,我守她到白頭,若違背今日的誓言,就讓我——」
「不用發誓!!」
言念打了個激靈,趕忙捂住他的嘴。
她不想聽他發毒誓,太恐怖,也沒必要。
江北淵定定瞧著她,有燈影幢幢而過。
隔著他想訴說的深情。
隔著十幾年來永不晦澀的那顆心。
隔著他的用心良苦,隔著他的款款深情。
連同她那份卑微的付出都一併在裡面。
就看,她是否願意敞開心懷,同他赴婚姻之約。
都懂。
蒼天白雪,父母為證。
就像是古代兩個人對著天地拜堂成親,那是最莊嚴最神聖的時刻。
言念忽然就在想,若是人真的有前世今生,那她和江北淵一定在前世就認識了,不然現在怎麼會那般熟悉,她根本就離不開他了。
「信我嗎?」
江北淵拉下她捂著他嘴巴的手,親吻她的手背。
言念沉默了半晌。
終於點頭點頭,撲到他懷裡,嚎啕大哭。
江北淵護著她的腦袋,頭頂的風呼嘯著從他手背而過,落下一道虛晃的勁光。
哭出來,一切都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