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6章 番外之過去篇(20)
「念念不去英國了!」
是言譽銘的聲音,氣急敗壞,染著沉沉的慍怒。
「你自己出國去吧,以後你和我女兒,永遠都不要聯繫了!」
「念念呢?她在哪?」
江霆還是不死心,想要聽她聲音,聽她親口說,我不跟你出國了。
言譽銘冷嗤了一聲:
「她在我旁邊,讓我打電話跟你說,她不想出國了,不想離開我,不想離開生她養她的濘城!在念念眼裡,家庭和朋友都比你江霆重要得多!以後你也不要給她打電話了,就這樣吧,我要帶著念念搬家,去一個新的地方重新開始!嘟嘟嘟——」
江霆靜靜聽著電話那端的忙音。
冰冷如同長了腳的蜈蚣,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凍得他的手指都忍不住蜷縮起來。
遠處有行人的說話聲音,嗡嗡作響,聽不太真切。
江霆像是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呆呆地站在原地,薄薄的兩瓣唇好似都在發抖,手機吧嗒一聲掉在地上,他也沒有反應。
「餵——」
徐況傑把他的手機撿起來,擔憂地瞧著他,「你怎麼了?」
「……」
徐況傑看到,江霆的眼睛轉得很慢很慢,如同電影鏡頭的慢動作回放。
他的眼神明明是無波無瀾,但心裡是大開大合的疼痛,不過誰都看不到,只有痛苦和悲傷將他包裹住,那是一片透明的哀傷。
「沒……沒事吧?」
徐況傑第一次見到這般絕望的江霆。
江霆聲音冷得似冰:「我們走。」
「言念那丫頭——」
「走吧。」
他修長的身影像是一陣風,落了一地的暗影交疊,自己卻什麼都沒帶走。
一切,都這般結束了。
……
言譽銘掛了電話,握著正躺在病床上的言念的手。
誰能想到,言念在趕往機場的路上出了車禍!
開車的司機當場死亡了,但是言念命大,活了下來,雖然沒什麼大礙,可言念現在還是處於昏迷的狀態,不知道何時能夠醒來。
言譽銘是個信命的人。
他覺得,是上天不想讓言念出國!
要不是因為那個江霆,他的寶貝女兒哪裡還會出車禍!
既然有緣無分,她和江霆兩個人又何必糾纏!
還不如一刀兩斷算了!
言譽銘越想越後悔,自己怎麼就同意她跟著江霆出國了呢!唉!
言念是第二天下午醒過來的。
「爸爸……」
躺了一天一夜的女孩,茫然無措地打量著此刻坐在自己面前的言譽銘,腦袋上纏了一圈紗布,有點疼,她揉著額頭,咳嗽了兩聲。
「我這是在哪裡啊……」
「醫院!」
言譽銘沒好氣。
「我不准你出國了!你就跟著我和你媽生活,哪裡也不准去了!」
妻子當年難產,徒留下他們父女二人。
他已經失去了摯愛,不能再失去唯一的女兒!
言念卻是揉著太陽穴,歪了下腦袋,表情無辜又不解,「我為什麼要出國啊爸爸?」
言譽銘一愣。
「念念,你不記得自己要出國的事情了?」
「我好端端的幹嘛要出國啊,我在濘城好好的呀!」
「那你知道我是誰嗎?」言譽銘又問。
似乎是覺得親爹問了一個蠢問題,言念哭笑不得,「你是我爹,老言。」
一旁的馬雪燕也皺了眉,「念念,那我是誰?」
言念無語了……
「爸媽,你們別鬧了行不行,話說我到底為什麼會在醫院?」
馬雪燕下意識回答:「你昨天要同——」
「閉嘴!」
言譽銘狠狠瞪了她一眼。
這是他第一次在馬雪燕面前這般厲聲指責她。
「孩子既然不記得了,就永遠別讓她記得了!」
說著,拉著言念的手,拍了拍,言譽銘語重心長:
「乖孩子,你發高燒昏迷了,把腦子燒糊塗了,昨晚上胡言亂語,我以為你要出國呢,哎行了,醒來就好,醒來就好……」
言譽銘把醫生叫過來,給言念做了一番檢查。
醫生單獨同言譽銘談話,說言念可能是因為車禍造成的巨大衝擊,大腦皮層潛意識讓她喪失了一部分的記憶。
那部分的記憶,是難忘的,也是她發生車禍的根源。
至於什麼時候會想起來,醫生也說不準。
言譽銘可不想讓言念記起來江霆!
像是這樣,忘了江霆,忘了中學時期同他的全部交集,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於是乎,第二天出院之後,沒過幾天,言譽銘立刻帶著言念搬家了。
濘城很大,他們不會離開濘城,但不會再住在原來的地方,也不會再回濘城附中上學。
臨走之前,言念回頭注視著自己住了十幾年的房子,一動不動。
這房子不算大,言譽銘說新房子是這房子的兩倍,但是小居室有小的好處,溫馨又舒服,她的那張床,包括所有的擺設,陪伴了她很久。
「爸,我們真的要搬家嗎?」
「當然了,東西都在車上了,快上車!」
「可是……為什麼我心裡會這麼難過?」
很悶。
那塊不大的位置,淅淅瀝瀝下著雨,發了霉,寸草不生。
言念揉著自己的心臟,很難去舒緩這一份壓抑和難過。
言譽銘不以為然:「住了這麼多年,自然是有感情的,難過也是應該的,搬到新家之後習慣就好了!」
言念還是站在原地沒動。
她的心,很空很空。
這種感覺,就像是有個人把她的心帶走了。
但那個人是誰,言念不知道。
她忽然間好想好想見那個人一次。
又不知道是誰,腦子裡面只有模糊的身影,挺拔清冷的輪廓,看不真切。
看言念一直磨蹭,言譽銘不悅,「別發愣了,快上車,搬家公司在等著呢!」
「爸,我好像在等一個人,是不是?」
「什麼?」
言譽銘眸光猛地一閃,不想露出破綻。
「你等誰?我怎麼不知道!」
「……我就覺得,我應該留在這裡等一個人,如果我走了,那個人回來之後找不到我怎麼辦?」
言譽銘還巴不得江霆找不到言念!
都是因為他,才讓他家姑娘出了車禍!
想見言念?
下輩子吧!
「念念,這都是你的心理作用,你沒等任何人,我們該走了。」
言譽銘讓馬雪燕下車,把言念拉上車,自己則是直接拎過言念的行李箱,放到了後備箱。
馬雪燕拍了拍言念的肩膀,「聽你爸的話,我們走吧,如果有緣分的話,你和那個人說不定還會見面的。」
「媽,你是不是知道我在等誰?你快告訴我吧,我好難受,我特想哭!」
「沒誰沒誰,我隨便說的,你就聽你爸的吧。」
生怕自己說錯話,馬雪燕趕忙閉上了嘴。
她是早就知道言念會發生車禍的。
因為言念臨走那天,她故意給言念收拾東西很慢,故意在前一天晚上和言譽銘說讓言念從家走,不要和江霆在他家回合,目的就是為了拖時間。
她收了人家的好處,這種事,不可避免。
不過好在言念命大沒事,言譽銘也不知道她在外收了裴金玲錢的勾當。
這樣一切都很好。
只要言譽銘在世,她就會裝成他想要的體貼、善良、溫文爾雅的妻子形象。
言念終於上了車。
兩隻手搭在窗戶玻璃上,依依不捨朝後望去。
她走了。
她的心依然空蕩蕩的。
那股子悶悶的窒息感,從那天搬家之後,就一直伴隨著她,久久的揮之不去。
……
英國。
天黑了,外面淅淅瀝瀝下著雨。
江霆靠在窗邊,佇立不動,凝視著被雨點打透的窗戶,一聲又一聲,清脆又刺耳。
半個小時之前,江霆已經完成了老師布置的全部作業。
無論是在哪所學校,他都是從前的江霆,聰明睿智,學習方面他從來不會有難題。
徐況傑剛剛才寫完了作業,他永遠比江霆慢了半拍。
扣上筆蓋走了過去,站在後頭看著倚靠在窗台的人,孤冷又沉默,徐況傑知道江霆是相思病又犯了。
「唉!這都一個月過去了,言念一直都沒聯繫你,應該在新學校開始新生活了吧,您老就忘了她吧,哥們再給你找個更好的!」
江霆眸光一動。
「忘不掉。」
他已經一個月沒說過一句話了,此刻破了戒,聲線沙啞,如同被砂石磨過。
徐況傑可算是服了他,何必為了一個毛都沒長齊的丫頭,自怨自艾呢?
「那你能怎麼樣?回濘城找她?」
「暫時不會。」
「哦?」
「我想過了,現在她太小,我也年輕,等到我足以給她撐起一片天空的時候,再回濘城去。」
「……你至於嗎?!」
徐況傑不理解江霆的思維。
幹嘛要這麼固執?
按照他的條件,明明身邊有那麼多比言念更漂亮、更優秀的女生值得他選擇。
*
三個月的時間過去了。
這三個月,言念的生活無波無瀾,平靜得不能再平靜了。
自從轉到新學校,周圍不少長得帥的男生,陽光英俊,活潑開朗,她生來一張好臉,收穫了不少追求者的情書,可是言念都拒絕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
午夜夢回,在夢裡出現一道修長的身影,時常浮現在她的腦海。
她看不清楚那人的臉……
但,那人帶給她的感覺,熟悉,非常熟悉,像是太陽一樣的存在,一直陪在她身邊,溫暖照耀了她貧瘠的人生。
然後醒來之後,心裡是持續性的空落。
那是無論她怎麼去填,都填補不了的空當。
那段時間,她甚至都以為自己得了什麼病,還瞞著家長自己偷偷去醫院做檢查,醫生說她什麼事都沒有,讓她別瞎想,好好讀書,天天向上。
言念心裡很憋屈。
這種心情沒有人感同身受!
明明,在她身旁圍著的人不少,新學校的老師都很好,她也交到了新朋友新夥伴。
可是為什麼,她總覺得自己在等一個人。
她在等誰呢?
誰來告訴她?
在她夢裡輾轉反側出現的那個人,又是誰?
直到放暑假,丁寶怡約言念吃飯。
初二已經結束了。
丁寶怡問言念在新學校過得怎麼樣。
「挺好的,你要不也轉學吧,跟我一個班最好了。」
「嗯可以啊,我媽好像也有那個打算讓我轉學,可能是看我在附中成績太差了,覺得我不是在附中學習的料吧!」
「哈哈哈,阿姨應該是想送你過來,跟我臭味相投。」
「去去,誰跟你臭味相投!你臉真大!」
丁寶怡爽朗笑了幾聲。
末了,不笑了,恢復了一本正經。
「對了,崔琳琳沒再找你茬吧?」
言念不解,眉頭擰了起來。
「崔琳琳?那是誰?」
「哇靠,這才半年你就把她忘了,那個綠茶表,在你打算出國那天,說江霆已經有未婚妻的那個!」
「……」
言念的腦子伴隨著丁寶怡的話,一併「咣當!」了一下。
就在那一瞬間,她捕捉到了丁寶怡話里的重點。
江霆。
江霆……
江霆。
一遍遍念著這個名字,心尖上劃開一抹淡淡的不知名的憂傷,但神奇的是,心裡的那塊空當忽然間自動填滿了。
江霆。
言念眉頭舒展開來。
是了。
就是江霆!
「我想起來了,他好像是要帶我出國來著,但是我發了高燒,燒糊塗了腦子。」
「啊?你發燒啦?什麼時候?難怪你好端端不出國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丁寶怡的問題如同連環珠炮。
言念不以為然聳了聳肩膀。
「沒什麼啊,反正我已經錯過了出國進修的機會,不後悔。」
她記起來一些事情。
但是記的不多。
她記得江霆說要帶她出國學習,對她英語和數學有幫助。
卻忘記了,江霆說要照顧她,出國也會對她好。
她記得江霆給她做家教老師。
卻忘記了,在雨天的晚上,他冒雨背她去醫院。
她記得江霆罵她沒腦子沒本事,誰娶她誰倒霉。
卻忘記了,他說的那句「我就喜歡沒腦子沒本事的」。
她記得下雨天她在江霆家裡借住了一晚上。
卻忘記了,他給她做飯洗衣,模仿她的筆跡給她寫作業,一邊抱怨卻又甘願。
她記得江霆下棋很好,她連輸了他兩局。
卻忘記了那天比賽,他站在她後頭,堅定寵溺地說「回頭」。
回頭。
因為,他一直站在她身後,靜靜又縱容地注視著她的一切。
她忘記了他說,「我想你一天了。」
她忘記了他說,「以後,跟我吧。」
連同那句——
「我等你長大。」
一併忘記在時光深處。
她記得江霆啊。
記得江霆是下棋高手,是學習很好的佼佼者,是優秀的學長。
她記得的,全部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那些他對她的好、對她的寵溺和溫柔,對她獨一無二的關懷和包容,對她付出的、計劃的林林種種的一切……
言念都記不得了。
丁寶怡伸手在言念面前揮了揮。
不知怎的,此時此刻言念清明的眼神,讓丁寶怡有種錯覺:
現在的言念對江霆沒感覺了,江霆對言念而言,就是一個陌生人。
「你不喜歡江霆了嗎?」丁寶怡不解。
言念搖搖頭,語氣淡淡的如同白開水:「我好像沒喜歡他過吧,他只是我的家教而已,我對他的印象都模糊了,他的臉,都記不清了。」
印象都模糊了??
臉都記不清楚??
丁寶怡啞口無言。
她不清楚言念到底怎麼了。
可……
這話要是被江霆聽到,他心裡該有多難過。
電話響了。
是丁寶怡的手機。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丁寶怡:「喂,哪位?」
「我是江霆。」
「啊???」
「念念的手機號碼是不是換了,我聯繫不上她。」
「啊……對、對啊,她的手機被她爸沒收了,那個號估計以後不會再用了。」
「她——」
江霆說了一個字,頓了頓。
「現在在哪?過得好嗎?」
「哦……她在我旁邊呢。」
一旁的言念:「是江霆的電話?」
熟悉的軟軟的嗓音,順著電波一併鑽到了江霆的耳朵里。
像是一場錯覺。
他分明聽到自己狂躁的心跳聲,這半年來,毫無波瀾的心臟,在這一刻洶湧澎湃如漲潮。
這是只為她一個人的漲潮。
言念不以為意地伸手,「讓我跟他說幾句話吧。」
丁寶怡這才把手機遞給言念。
遠隔大洋彼岸,電話那端有風聲,有水聲,有微微急促的呼吸聲,唯獨沒有說話聲。
江霆覺得自己敗了……
是,他下了那麼多年的象棋,唯獨在她這裡,滿盤皆輸。
明明,半年前她放他鴿子,他很生氣。
明明,她半年都沒聯繫他,他非常惱火。
明明,他那麼想罵她幾句解解氣!
可是話到了嘴邊,又捨不得了。
腦子裡、心裡、渾身上下每一處細胞,都在叫囂著一句:
「我好想你。」
然後再問一句——
「你想我了嗎?」哪怕一點也好。
奈何還未等江霆開口,言念便一字一句,嗓音沒什麼起伏地道:「你在國外過得還好吧?」
江霆從喉嚨深處「嗯」了一聲,單手抄兜,眉尾低垂,「你呢,在新學校過得怎麼樣?」
「我挺好的啊,這兒的同學都很善良,班主任也特別公平,沒有原來張天柱那麼勢利眼。」
「嗯。」
「……」
一陣沉默。
言念撓了撓脖子,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畢竟半年沒見了,而且她和江霆中間沒多少交集,現在完全是在尬聊罷了。
「對了,你給丁寶怡打電話做什麼,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江霆薄唇驟然抿直了。
她竟然問他找她有什麼事?
遠隔重洋,他能有什麼事?
這沒良心的臭丫頭,對他的態度這麼冷漠,當時說不去英國就不去了,讓他孤零零一個人上了飛機,現在不知道說句好話安慰安慰他嗎?
沒聽見聲音,言念以為江霆掛電話了。
「喂,江霆??」
「在。」
「哦……你要是沒什麼事的話,那我掛電話了,以後也不用聯繫了吧,謝謝你給我做家教的日子,雖然我的學習還是沒啥長進,不過我們各自都有新生活了,也沒交集了,各自安好,對吧!」
「……」
那端一言不發。
言念餵了兩聲,「江霆?江霆?」
下一秒,大洋彼岸的江霆已經率先一步掛斷了電話,非常決絕。
告別心愛的人那種感覺,錐心刺骨,痛不欲生。
他活了十八載,沒這麼痛過。
但是到了這一刻他才明白,那句滾燙在心尖上,翻來覆去燒灼他的「我想你」終歸是沒有說出來。
「以後也不用聯繫了吧,各自安好。」
各自安好……
溫熱的淚順著他的眼角滑落,忽然也不知道被她這句「各自安好」,說得該哭還是該笑。
那顆心無論是律動異常,還是千瘡百孔,從頭到尾,都是因為她。
從她不經意闖進他生命的那天起,就已經註定了他這輩子要惦記一個沒心沒肺的丫頭。
她能安好,可是他呢?
沒有言念的江霆,真的能安好嗎?
……
徐況傑下午打球回來,來江霆家裡找他。
看到的便是江霆彎曲一條腿坐在地上的畫面。
悲傷越過他的眉頭,淹沒了他的肩頭,最後徹徹底底將他整個人淹沒。
「餵老江,沒事吧?」
徐況傑從未見過這副模樣的江霆。
他彎下了向來高傲的脊骨,低下了向來高傲的頭顱。
如同失去了全世界一般悲慟。
又像是,被全世界拋棄了。
徐況傑把籃球一扔,走了過去,看到江霆的眼底竟然有點紅。
再細看,那個不可一世的人,竟然垂著頭在不聲不響掉眼淚。
徐況傑哈哈大笑:「喲喲喲,原來你也會哭啊,天下奇觀,我要拍照發ins上面哈哈哈!」
後者一點反應都沒有。
靈魂出竅似的,只留下一具孤獨的軀殼。
徐況傑終於不笑了。
他嚴肅地注視著江霆。
「老江,咱要不——」
「我想一個人靜靜。」
「……」
……
從那天開始,江霆的心裡出現了一個缺口。
那是旁人看不到的口子。
是他病態的執著,也是他卑微到骨子裡的愛情。
還有那殘存的,始終割捨不掉的眷戀。
那個缺口,過了很長的時間,甚至整整十年,一直都沒有癒合。
……
一年後。
江霆的大哥江雷去世。
江國騰安頓好大兒子的葬禮,終於給了小兒子一個名分。
對於給小兒子名分的事情,裴金玲同他大吵了一架,吵得天翻地覆,不過最後,為了江霆日後的繼承權,暫時被迫接受了這個孩子。
江國騰找了專門的大師算過,江霆和江雷這個名字不好。
算命老頭同江國騰有些交情了,說江家的孩子叫單字都壓不住命,因為江是地上的河,雷霆卻是天上之物,同天神相剋。
江國騰想要給江霆改名字。
一開始以為他不樂意。
沒成想,江霆毫不猶豫同意了。
從此以後,江霆不再是江霆。
江霆改名字了。
叫江北淵。
北方有一淵,淵裡藏著一個念。
輩字同齊,小兒子,叫江北澤。
……
又過了一個月。
秋高氣爽的時節,江北淵同徐況傑一起去牛津大學報導。
二人會在新學校開始一段新的生活。
江北淵今天穿了一件黑色外套,黑色的長褲和一雙棕色的馬丁靴。
明明是有點暗黑系的打扮,翩然他一身風骨猶存,英姿颯爽,眉目之間又藏著幾分不近人的冷意,雖刻薄蕭瑟,但也意氣風發。
徐況傑今天穿了白色的外套,同江北淵是兩個極端。
自從高中畢業之後,徐況傑再也沒見過江北淵穿白色系列。
「老頭子同意你來牛津,所以你才同意改名字了,對吧?」
「……」
江北淵並未回答徐況傑這個問題。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性子被打磨得更冷更悶,什麼事情都憋在心裡,無論是苦是喜,都藏著不被任何人看到。
徐況傑禁不住嘆了口氣。
「忘不掉的話,就不要忘了,等著大學畢業回濘城,你要不就去找她吧,這樣行不行?」
之前高中的江北淵,至少是會笑的。
哪怕是淡淡的一分一毫,那雙桃花眼至少是含情的。
但是現在不會了。
自從他大哥去世之後,他就更成了面癱。
徐況傑心裡不好受,卻聽後者下一秒嗓音薄涼地抬了起來:「這幾年,別提她。」
「啊?為什麼?」
「暫時不想提。」
「哦哦,所以那丫頭你不追了是吧?」
「追。」
一字一低沉,絲絲入扣而出。
江北淵微微眯起眼睛。
漆黑的眸,閃爍著幾分精深的光亮。
「畢業之後,慢慢追。」
「人家若是談戀愛或者結婚……?」
「她敢結婚,我就去搶婚。」
因為在他江北淵的字典里,只有「且行且奪」。
他會以江北淵的身份,重新出現在言念的面前。
……
(過去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