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3章 正文結局前篇
一路上,徐況傑給江北淵各種洗腦,說什麼天涯何處無芳草。
徐況傑就是這麼一個人,對任何人都是那句「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這年頭結婚二十年離婚的也有,更何況你們這才四年,沒事兒,離了之後,咱安安心心做手術,你這麼好的條件,不愁找不到——」
「吱。」
一個緊急剎車直接把徐況傑的話堵了回去。
「下車。」江北淵面容冷冽。
「錯了錯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
江北淵抿了抿唇,半晌後才重新上路。
現在是下午四點半。
臨近下班的時間了,民政局門口的人不多。
丁寶怡和言念早來了,在門口站著。
「確定要離婚了不是?」
丁寶怡打量著言念,她同二十歲沒什麼變化,還是那張清麗純透的臉,狐狸一般的狡黠被她很好地掩飾,又或者說因為當媽了,所以再也沒有當初小姑娘那般的促狹。
言念沒有說話,只是望著前方從民政局出來的兩個小夫妻。
兩個人年紀不大的樣子,女的哭得滿臉是淚,指著穿著黑色夾克的男人,哀嚎尖叫:「我真是瞎了眼嫁給你這個王八蛋!」
「行了,你的眼找回來了,以後咱井水不犯河水!」
男人雙手抄兜,優哉游哉地走掉了。
女人朝著反方向走,捂著嘴巴還是傷心哭泣。
士之耽兮,猶可說也。
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身後有腳步聲漸行漸近。
江北淵和徐況傑一前一後地走了過來。
江北淵在言念面前站定了,居高臨下注視著她,黑色的瞳眸深處只有她一個人的倒影。
「兒子呢?」
「在幼兒園……」
「這件事情,同他說了?」江北淵又問。
「還沒有……」
言念低著頭,自始至終沒同江北淵對視。
江北淵眉頭皺了起來,「我以為你會事先告訴他。」
「離婚之後再跟他說吧!措辭我得好好想想。」
「……」
江北淵沉默了。
不動聲色下的刀光劍影,最傷人。
「咱倆趕緊進去吧,人家快下班了。」
言念強迫著自己轉身,腳步卻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走了兩步就被身後的男人拽了過去,他雙手覆在她的雙肩,微微垂眸與她對視。
那雙深邃的眸,此時此刻布滿了楚痛和憂傷。
「真的要離婚嗎?一點機會都不給我了?」
「……」
「如果你回答是,那麼從今以後,我江北淵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免得你看見我心煩。」
「……」
「不過,兒子的撫養權,我要爭取。」
聞言,一直沉默糾結的言念終於抬了眼。
「你為什麼要爭取?」
「我是孩子的父親,我為什麼不能爭取?」
一句話把言念堵回去了,她咬了一下嘴角。
「是啊,你江北淵有錢有勢,兒子又跟你關係好,你要是想爭取的話,我肯定一點勝算都沒有,法院肯定把孩子判給你,你乾脆說直接要孩子得了,何必還這麼冠冕堂皇的!」
「我去,我發現你們女人真是吃飽了撐的,想方設法挑男人的刺!」
徐況傑聽不下去了,直接扣住了江北淵的脖子。
「老江,孩子咱不要了!她要就給她好了!免得影響咱找第二春!」
第二春、第二春、第二春。
此刻言念滿腦子都是徐況傑這幾個字,要了命似的在她腦子裡迴響,嘴唇要被她咬破了,她鬆了口,嘗到了血腥的味道。
從來沒這麼痛苦過,難受的心情,就像是發脹的饅頭,想說點什麼,卻又欠了那麼一點火候。
她也很亂,亂到手指在瑟瑟發抖。
「孩子撫養權,我不要了。」
言念一愣。
抬頭,對上的是江北淵清冽的眼。
他很冷靜,冷到能釀出最烈的酒,卻又像是醉了,眸底深處一圈圈的都是無人能懂的晦澀。
真心替好兄弟感到不值,徐況傑狠狠咬牙,指著言念,「你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你知不知道——」
「閉嘴。」
江北淵沉沉打斷他的話,他的眼神,一直都在注視著言念,骨節被他捏得青紫。
「你的事情,我這輩子都不管了,走吧!」
說完他竟率先往民政局門口走。
「你的事我這輩子都不管了!」
這怎麼行!
言念滿腦子都是江北淵這句話了,望著他的後背,猛地喊了一句——
「今天算了吧,離婚我再考慮考慮!」
「……」
江北淵停住了步伐。
方才還寡淡的臉部線條,終於蔓延開一縷不明顯的柔和。
丁寶怡直接把言念拉走了。
徐況傑瞧著站在原地的江北淵,二話沒說伸手往他口袋裡面摸索。
江北淵皺眉推開他。
「憋得太久的話,今晚就去找女人。」
「切,我就說你怎麼可能離婚,你兩個口袋都是空的,結婚證和身份證都不帶,離你姥爺家的婚啊?!」
「……」
江北淵懶得搭理他,轉身就走。
「哎哎您老到底什麼時候做手術嘛!」
徐況傑在後頭一個勁吆喝,皇上不急太監急,為他操碎了心!
……
丁寶怡的家。
電視正在播報一則財經新聞,盛天集團正式宣布破產,郝茂董事長的葬禮,將於半個月之後舉行。
「這是俞莉莉的公司吧?你老公都把那個白蓮花解決掉了,你還在擔心什麼?都快是三個孩子的媽了,你現在離婚讓孩子怎麼辦?還有,就算要離婚,財產分割啥的也得弄明白吧,不然你一個人帶著三個孩子,指著一條命養活一家四口嗎?」
丁寶怡現在憋著一股子氣,她覺得是言念做得不對。
「我會養活我們四個人的,我自己可以。」
言念有點賭氣地說。
「江北淵的錢,我不會要他的,反正房子車子都是他花錢買的,我淨身出戶就行。」
「你想的倒是乾脆,你不要,不代表他不會給你!你現在公司都是他給的,你——」
「是,我公司都是他給我的,什麼都是他給的,我就是個沒用的廢物,我活該做個白痴傻瓜行了吧!」
言念聲音很大,情緒有點激動,丁寶怡也不是逆來順受的主兒。
「你自卑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你自卑是江北淵的錯嗎?誰讓人家那麼優秀,誰讓你就是不優秀,這些差距是不可避免的,你這次太不可理喻了!」
「我說是他的錯了嗎?我不夠好,我放手讓他找更好的不行嗎!」
「他要是真能找到更好的,就不會等你十年再回來娶你了,你現在懷了孕真的有點傻了,乾的乾死,澇的澇死,就是江北淵對你太好了,把你澇死了!」
說完丁寶怡就回臥室去了,砰的一聲甩上門。
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也能氣個半死!
言念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兩隻手無力地抱住了頭,沉沉的呼出一口氣來。
周遭安靜極了。
靜到,牆上鐘擺的滴答聲,都顯得如此刺耳。
……
不一會兒,一盤生菜卷油條甩到茶几上。
丁寶怡哼了一聲再次坐下來,翹起了二郎腿。
「晚飯這麼湊合著吃吧,老娘也懶得做了。」
言念笑了笑,「有82年的拉菲嗎?」
「沒有!82年的雪碧要不要?」
丁寶怡說完,自己也笑了。
其實言念什麼性格,這麼多年的閨蜜都清楚。
上來那一陣的時候,非常任性固執蠻橫,不過只要給她一個台階下,她很快就下來了,不會跟你記仇。
「懷了孕,我才不喝雪碧,對孩子不好。」
言念卷了一塊油條吃著,自己的最愛忽然變得沒那麼好吃了,甚至生菜還有點苦澀。
「明天我調休,要不咱倆去理髮店弄弄頭髮?」
「你想怎麼弄?」言念瞄了一眼丁寶怡的大波浪。
丁寶怡一直都是捲髮。
「我尋思去拉個直,你可以燙燙,你頭髮太長了,這樣披著不像個孩子的媽。」
「不行,江北淵不讓我燙頭。」
話音剛落,空氣有短暫的沉默。
丁寶怡率先嗤笑一聲,「你自己矛盾不矛盾,昂?」
「我好愛他啊。」
言念嘆了口氣,情緒已經沒那麼激動了。
「我感覺這輩子不會再這麼去愛第二個男人了……」
「那為什麼離婚啊?就因為你自卑?」
「我怕了。」
言念嗓音哽咽。
「我真的,怕了怕了……」
「怕走了一個俞莉莉,又來很多個俞莉莉,怕生活中很多變動,讓我招架不住……」
「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我總是做噩夢,夢到江北淵死了,要不就是離開我了,我特別難受,想起之前我倆經歷的那些,好幾次都離死神很近了,能活到現在,真是僥倖……」
「我也有點累了,我就覺得,我快要找不到以前那個我了……」
「想當年我跟他提過一次離婚來著,那個時候是因為我生不出孩子,我怕連累他。」
「後來好不容易懷孕了,現在又懷了二胎,我以為我給他多生幾個孩子,就是對他的付出。」
「現在想想,我跟江北淵之間的差距,根本就不是生孩子能縮小的。」
「前些天按摩店的那件事過去,我就去醫院做了個心理檢查。」
「醫生說我有中度的產前焦慮症,讓我好好控制我的情緒。我有時候真的控制不好,就是特別懷念從前的我,然後越懷念,越焦慮,你能明白嗎丁寶怡?」
前面丁寶怡都在靜靜聽著。
到了後面,聽到最後一句話,丁寶怡猛地皺起眉頭來。
「產前焦慮症可不是小事,這件事你怎麼不跟你老公說說啊?!」
「他不是忙嘛,而且他說他也有點累,他的事情都不告訴我,我幹嘛要跟他說。」言念悶聲道。
「服了,你們倆到底是不是夫妻啊!」
丁寶怡無語了。
「啥事互相都不說,你知不知道很多孕婦產前精神控制不好,到了後面都自殺的!」
「我知道,我肯定不會自殺的,這點你放心好了。」
言念很怕死,有時候看那些割腕的,瞧著都覺得很疼很疼。
生孩子已經夠痛的了,很快她會再次經歷那種疼痛。
丁寶怡嘆了口氣。
「太愛了就會患得患失,其實走到今天了,咱真的沒必要小心翼翼地去愛一個人,也沒有必要因為他的優秀否定你自己的價值,做你原來的自己好了,做那個張牙舞爪蠻橫霸道的言念,你想要什麼,你跟他說,你倆平時多溝通,別老是瞞來瞞去的!」
「我知道要溝通,關鍵我倆都忙,而且,他太悶騷了!!」
言念把自己的心都敞開給丁寶怡看了,可是敞開之後,又迷茫了。
……
晚飯後,江清池就跟在丁寶怡後頭,瞧著丁寶怡在敷黑乎乎的面膜。
小清池可憐兮兮拉著丁寶怡……
「媽媽說爸爸出差了,可媽媽卻不帶我回家住,我偷偷給張帆叔叔打電話,張帆叔叔說爸爸一直在醫院,我的爸爸媽媽是不是離婚了呢?」
「沒有。」
丁寶怡把江清池抱起來,嘆了口氣。
「不過,也快了。」
兩個人都半個月沒見面了,各忙各的,孩子一直都是言念接的。
「啊?!!真的嗎乾媽?」
小傢伙憋著小嘴要哭,被丁寶怡先一步捂住嘴。
她最煩氣小孩子哭了,一個腦袋三個大的那種。
「你想不想挽回你親爹親媽的婚姻啊?」
「想!我是爸爸媽媽的守護小天使!」
「這就對了,你去把你媽的手機拿過來,明天我去幼兒園接你。」
「好的乾媽!」
小清池蹭蹭蹭地跑去言念的房間,正好言念在洗澡,手機放在床頭,被清池很快拿過來。
言念洗完澡,擦著頭髮,穿著防輻射服去電腦旁邊。
她最近在炒股,之前這種事她不會,也不願意去學。
忽然發現資本操作也沒那麼難,昨天她一天就賺了一千萬,放在之前想都不敢想會賺這麼多。
不過比起江北淵,她還是差遠了。
每天都會不定時想他,哪怕讓自己處在很忙的狀態,還是會去想他。
他好像一直在醫院忙,半個月了,沒聯繫過她一次。
她也沒聯繫過他,總覺得兩個人就要這樣疏遠了。
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一條微信消息。
江北淵發來的。
言念眼珠子一下子就亮了。
但是他只發了一個字:
「去。」
去?
這個字是什麼意思?
打開自己的手機,這才發現不知是誰拿她的手機,給江北淵發了一條微信。
「前夫,明天上午九點,有空去看電影嗎?」
正發愣著,手機又響了。
江北淵把電影票的錢轉給她了!
言念被氣了一下。
有必要跟她分得這麼明白了?
「我請你看電影,不用給我轉帳!」
「……」
江北淵再也沒有回覆。
*
第二天一大早,言念就醒了,起床洗漱,敷面膜,化了個淡淡的妝。
她穿了一件鵝黃色的外套,下身一條黑色打底褲,小巧的平底鞋。
好在肚子隆起不明顯,這麼打扮不顯胖。
對著鏡子照來照去的,直到丁寶怡進來了,言念尷尬地咳嗽兩聲。
「我、我今天中午應該不回來吃飯了。」
「花枝招展的,跟前夫約會?」
「你還好意思說,是不是你給江北淵發的消息?」
「昂,我這是給你推波助瀾!」
「那你幹嘛說前夫啊?」
「怎麼著,你不是離婚了嗎?」丁寶怡笑意玩味。
言念又咳嗽兩聲,突然間結巴起來:「我,我這還不是沒考慮好的嗎……」
「哦~結婚戒指都還給人家了,這還不叫離婚啊?」
聞言,言念就說不出話來了。
難怪她總覺得今天缺了點什麼,是戒指。
右手無名指的地方,一直空缺著,她彎曲手指都不得勁。
電影院在萬達廣場的三樓,言念遲到了十分鐘,其實她完全可以早到,是丁寶怡說女人要矜持些,晚點出門,讓男人等著。
一路上言念的心小鹿亂撞,跳得很快。
就像回到了中學時代青澀的戀愛,會因為一次約會而緊張激動。
現在想想,她之所以不自信,貌似很大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和江北淵沒談過戀愛,直接結婚了。
沒有交往的根基,所以不踏實,誰讓她中學時代的記憶是空缺的呢!
正想著,遠遠的就看到了靠在牆上,單手抄兜的江北淵。
不知是不是心有靈犀,他今天也穿了一件黃色的外套,不過顏色深些,偏薑黃色,外套拉鏈沒拉,裡面一件黑色毛衣,下身是黑色的長褲,一雙運動鞋。
這樣姿態懶散的江北淵,看上去非常年輕,非常陽光。
如今他都三十二了,可這麼看,像是26、7,湛清的下巴,下顎線分明乾淨。
江北淵看見了言念。
言念回過神來,沖他招招手。
「你很早就來了嗎?」
「還好。」
江北淵的目光徑直落在言念的臉上、身上。
既然他都打量她了,言念免不得就要問一句:
「我今天怎麼樣?」
「就那樣。」
他收回視線,嗓音涼涼的呢。
言念愣了一下。
「你這是什麼回答嘛,之前不是成天誇我好看來著?」
似乎料到她肯定會這麼說,某人薄唇緩緩地翹起一抹弧度,「以前你是江太太,現在你是嗎?」
「我……」
言念癟了癟嘴。
總感覺,他在給她下套!
「算了,走吧,去看電影吧!」
丁寶怡給言念買的電影票是最後一排,最後一排空著沒人。
其實整個放映廳都沒多少人,而且都是情侶,貌似這電影不怎麼好看的樣子,事實上言念連電影是什麼名字都不清楚。
眼看著離開場還有五分鐘了,放眼望去,她前面三排的人都空著!
「今天來看電影的人也太少了吧!」
言念看著江北淵說,他靠在椅背上,雙手交叉還著後腦勺,沒鳥她。
言念心裡覺得痒痒的,「你今天怎麼了,幹嘛不理人?」
「不知道。」
「哦,不知道拉倒!」
半個月沒見了,就這德性?
說不定這半個月跟小護士們聊得很歡呢。
想到這個可能,言念及時止損,沒證據不懷疑他了。
電影開始了。
四周黑暗下來。
言念覺得開頭沒意思,就跟江北淵拉呱。
「你最近在醫院忙嗎?」
「嗯。」
「我們兩個有了孩子之後,這兩年好像再也沒出來看電影了!」
「嗯。」
可能是因為家裡有小型的電影廳。再加上沒時間,所以就很少出來了。
現在想想,「沒時間」這一條理由真的要命。
多少情侶、多少夫妻,都敗在沒時間好好溝通啊!
半個小時過去了。
言念偶爾側頭瞧瞧身旁的男人,瞧著他在聚精會神盯著屏幕,也不知道是看進去沒有!
反正她沒看進去!
她覺得這部片子沒意思,二來,她就是想多看看他了!
咳嗽了兩聲,這兩天她有點感冒,因為要換季了。
江北淵看了她一眼,眉頭擰起來。
「感冒了?」
「不知道!」她學著他的調調。
「……」
後者動了動喉結,眸色染上幾分心疼,不過終究沒再多說。
忽然——
電影播放到三分之二的時候,整個放映廳都迴蕩著曖昧的聲音。
言念愣住了,被屏幕上播放的畫面給驚住了。
這才反應過來,丁寶怡那廝,分明給她買的就是一部愛情片啊!
側眸正好對上了一雙黑漆漆的眸。
方才還在看電影的男人,不知何時在一瞬不瞬盯著她,狹長的桃花眼微微眯了起來。
「又在試探我了?」
「什麼?」
「我看別的女人,你能樂意?」
「你神經吧,我不知道這電影是這種,再說,都是成年人了,你看也沒事,人家是演員!」
「也是,我只是你的一個前夫,我看誰你都不在乎。」
江北淵說完,直接把頭扭到了另一邊去。
不過還是沒有看屏幕。
言念反應了兩秒鐘。
該不會,他今天那麼冷淡,那麼彆扭,就因為「前夫」這兩個字?
果然夫妻之間不溝通是不行的,什麼都不說,就是容易叫人誤會。
「這電影是丁寶怡給我買的,昨天的信息也是她發的,前夫這兩個字,我可沒說!」
言念一邊說話,說話的聲音都被屏幕上巨大的聲音給蓋住了。
不知道江北淵聽清楚了沒有!
關鍵這電影真的讓人尷尬,難怪人這麼少呢。
言念不想呆了,拿著包就要走,反被一條胳膊直接扯了回去。
她被江北淵箍在大腿上,來勢洶洶的氣息。
而最後一排的言念,眼神瀲灩,濕漉漉的杏眼怨懟地瞪著他,捶打著他的胳膊。
江北淵最抗拒不了她這種眼神。
這個女人,是要逼死他的吧!
……
言念閉上了眼睛。
在這一刻才發現,真的好想好想他。
「現在舒服了?」
鬆開她的唇,江北淵的眼神很深,很沉。
言念咬了咬嘴角,「咱不看了吧,這電影我不習慣!」
「嗯,還是回家看習慣。」
「我不是那個意思好吧!」
「走了。」
把她的包拿起來,他牽著她的手,離開了這個電影院。
兩個人沒逛街,江北淵直接拉著言念下樓了,回到了車裡。
他給她系安全帶,湊過來摸了一下她的臉。
「想我了沒有?」
想說不想來著。
可是他的眼神好深好迷人,那張臉也是一點瑕疵都沒有,就像是下凡的妖精勾人心神。
言念搗蒜一般點了點頭,水汪汪的眸,如訴如泣。
「想……。」
伴隨著她這個字落下,江北淵微擰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
他很快重新坐回到主駕駛座,發動了車子,勾了勾唇角。
「家還是酒店?」
「哈?」
「兒子今天讓她乾媽帶,只有咱倆,想去哪隨你。」
「那,我去住酒店,你回家好了。」
「小丫頭又開始鬧了?」
這一聲小丫頭,叫得言念心裡吃了蜜一樣甜。
沒有哪個女人喜歡自家男人整天悶騷,不說好話。
「我都快三個孩子了,你還叫我小丫頭。」言念得了便宜還賣乖。
「今天一天都是我的小丫頭。」
江北淵把車開到了家。
家裡的擺設一切都沒變,乾淨一塵不染,唯獨少了點人情味。
「中午想吃什麼?」
他動作很自然地脫了外套,將袖子捲起來。
言念沒馬上回答,還是在意今天的穿著,「我今天到底好不好看啊?」
「脫了好看。」
「嘿你這人!」
他笑著去廚房,言念脫了外套,也去廚房。
「我們一起做飯吧,從來沒一起做過。」
「我給你打下手?」
「好啊。」
江北淵在炒菜,言念在切菜,等到菜熟了,才發現,好像是她在給他打下手。
可是無所謂了,從來都沒覺得一頓飯這麼好吃過。
……
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第二天醒來,言念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熟悉溫暖的臂彎里,恍惚了一會兒。
明明昨天中午吃著飯來著,然後她說自己劉海長了,江北淵給她剪。
他說她12歲那會兒,他也給她剪劉海,但是剪得參差不齊。
還說現在他的水平還是不高。
她在敷面膜的時候,調侃了句自己素顏很好看,要是自己下輩子是個男人,肯定會喜歡這張臉。
當時他來了一句:
「這輩子已經有一個男人,愛你愛得死心塌地了。」
她聽了好感動好感動。
他昨天真的說了好多話,哪怕是她自言自語的話,他也會接。
言念嘆了口氣。
「嘆什麼氣?」
江北淵撐起一條胳膊,打量著她。
「你什麼時候醒的?」
「比你醒得早。」
「所以你在裝睡?」
「不敢睡,怕你跑了。」
他半開玩笑的一句話,讓言念鼻頭一酸。
「我那個……」
「不想離婚了?」
江北淵替她說全了。
「嗯有點,不過我還是有點怕,拿不定主意了!」
這次換他嘆了口氣,拉著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之中把玩著。
「你每次自卑的時候,都讓我懷疑,是不是我對你不夠好。」
「沒有,你已經很好了,就因為你太好了,所以……你還是別對我這麼好了。」
「還是要對你更好一點,不然老了,誰給你養老?」
「唔,丁寶怡說得對,你把我寵壞了……」
言念窩在他懷裡,蹭了蹭。
「話說你這半個月自己過的嗎,沒帶女人回來嗎?」
「你聞聞這張床上除了你的味兒,還有哪個女人的味兒?」
「知道啦,我開玩笑的,我有時候就是愛疑神疑鬼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嗯,昨晚發椿的時候倒是不疑神疑鬼。」
「你才發椿!」
言念抓起身後的枕頭砸他身上。
「你們全家都發椿!」
江北淵接過她的枕頭攻擊,忍俊不禁笑起來。
清晨的陽光落下來,落在他的眼角眉梢,如風月一般俊朗分明。
男色當前,軟玉在懷。
「一孕傻三年,果然不假。」
他伸出食指,在她腦門點了點。
動作很輕很輕,一寸一寸的弧度,都是江先生對江太太的寵溺。
言念吸了吸鼻子,水汪汪的眸瞧著他。
「那你現在真的沒有事情瞞著我了吧?」
「……」
*
「砰——」的一聲關門的巨響,丁寶怡透過電話,聽得一清二楚。
「小姑奶奶,我家的門,你沒給我砸了吧?」
丁寶怡現在在公司,在同言念打電話。
「氣死我了,我問他有沒有事情瞞著我,他說有,說等我生了孩子之後再告訴我,讓我現在好好養胎,你聽聽,這是人說的話嗎?!」
「額……直男。」
「早知道就該真的跟他離婚了,一點都不懂女人的心!」
「行了,你不還是捨不得,快別鬧了,也該回去了。」
「我其實挺想回去,江北淵還不讓我回去了,讓我徹底想清楚,昨天跟他約會,他好像瘦了點,我心疼他……」
「想你想的唄,所以瘦了,行了不跟你聊了,回去再說,我現在忙工作。」
掛了電話,言念百無聊賴在逛商場。
其實她沒回丁寶怡家裡,她現在特想購物了,買了好幾件母嬰裝,有種預感,肚子裡的這倆肯定是女兒。
「言念。」
聽到身後有人叫她,轉過頭去,對上的是徐況傑焦急的眼。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同你談談!」
「現在嗎?」
「對,現在!」
「莫非是關於江北淵?」言念微微眯眼。
「你還算有點良心。」徐況傑嗤笑一聲說道。
……
同一時間。
中心醫院的後花園。
前方是盛開的大片鳶尾和紅色杜鵑,紅得嚇人。
花叢之間,俞莉莉剛剛參加完郝茂的葬禮,一身黑,披麻戴孝。
此刻她那張精緻的臉蛋,已經黯淡無光,眸底深處藏著灰燼般的哀傷。
「我父親死的那一刻,我才發現,我沒那麼恨他,畢竟他對我也挺好的,給我留了一整個公司……」
「我現在找了最好的律師給我辯護,律師說只要你出面,澄清這份是無效合同,並且說不追究我的責任,那我就無罪!」
「……」
江北淵靜靜聽她說完,長眉一挑,「所以?」
「北淵,只要你不追究我的責任,從今以後我再也不破壞你和言念了,行不行?!」
「你已經破壞了,這是你應有的代價。」
江北淵字字句句,刻薄又生硬。
俞莉莉深吸了口氣,懇求地握住了他的手。
「看在我喜歡你這麼多年的份上,我對你的心都是真的,你就放過我吧!」
「我還有手術要做,恕不奉陪。」
江北淵厭惡地拂開她,絕情地轉身就走。
「江北淵!!!」
俞莉莉「撲通」一聲跪在了這個男人面前。
「求你了,放過我吧,我真的不要進監獄,我不想變成第二個周蕊啊!」
她的卑微和廉價,換來的只是這個男人的無動於衷。
背對著她的江北淵面無表情。
「你讓我去酒店找你,算計了江太太會過去,當時你可曾想過,她若是情緒激動,對她自己和肚子裡的孩子會不會造成不可彌補的傷害?」
「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不會了,我現在醒悟了還不行嗎!」
「太遲了。」
江北淵說完徹底走了。
這個男人的狠厲,刀刀見血,就像是殘忍的冰刃,鋒利又刺骨。
俞莉莉捂著嘴巴哭泣起來,整個人要崩潰了!
她都這麼求著他了,都跪下了,這麼卑微了,他還是這麼鐵石心腸!
江北淵的不算計只給了言念一個人。
其餘的人,不管是男是女,只要是算計了他和言念,都會被他加倍奉還!
「哈哈哈哈——」
俞莉莉瘋了一般狂笑不止,眼淚都笑出來了。
「江北淵……這是你逼我的,我的青春、家人、事業、驕傲、自尊……通通在你面前沒有了,你非要對我這麼絕的是吧,呵呵,呵呵,那就不要怪我了……」
偌大的後花園,迴蕩著這股子悽厲恐怖的笑聲……
比當年的周蕊還要更加恐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