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操心的人(一)
鍾霖把謝米樂送回去了,於休休順理成章地跟著霍仲南去了南院。
以前在這邊過夜,她都拿皮蛋做藉口,現在皮蛋在於家,於休休為了挽尊,硬生生說霍仲南的腰扭了。苗芮一聽不得了,年紀輕輕的怎麼就扭了腰呢?是不是缺少運動?她在電話里,愣是把畢生經驗都說了個遍,末了,還給於休休發來好幾個偏方。
「你好好照顧他。這腰扭了,旅行是不是就去不了啦?」
於休休對親媽的戰鬥力,十分佩服,嘆口氣,「媽你放心吧,小問題,明天起來就又生龍活虎了。」
苗芮說:「你在那邊住,我看夠嗆。」
於休休:「……」
雨下得纏纏綿綿,放眼放去,窗外一片霧氣,充斥在天地之間。
於休休和苗芮聊天的時候,霍仲南打了個招呼,就去了書房。她放下電話,正好看到保姆進來,端了為她準備的湯,於休休心裡一想,接過托盤,徑直端去書房。
「哥哥,你在幹什麼?」
書房門半掩著,於休休側著身子用手肘開門,把湯盅放在桌子上,摸了摸耳朵,雙頰紅撲撲的,望著他,「我能打擾你一會兒嗎?」
霍仲南眯起一雙銳眸,盯著她的臉,「這話我不愛聽。」
於休休:「???」
她半晌沒有領悟到他的意思,與他隱藏在淺淡光線中的鋒利目光在空中交流了幾個來回,隔著桌子望他,「我說錯了什麼嗎?不對,我還沒提要求呢。」
霍仲南拍拍大腿,「過來。」
他那裡就一張椅子,過去當然只能坐在她身上。
於休休突然怯怯的,「不來。」
霍仲南皺了皺眉,目光落在她在她背向身後的手上,歪了歪頭,「手上藏什麼了?」
於休休伸出雙手來,又朝他張開五指,噗聲失笑,「我能藏什麼?疑神疑鬼。」
說完,她走過去,看他的電腦和他桌面擺放的東西,發現其中有幾份是列印出來的設計稿,又恢復了甜甜的笑容,看他順眼了很多,「大魔王,辛苦你了。我不知道你這麼忙。」
這麼忙,還要幫她忙工作和設計。
霍仲南一把將她拉到腿上,順手圈住她的腰。
「不見誠意。」
「我怎麼就沒誠意了?」於休休嘟著臉,不服氣地看著他,微微仰起的小臉,正是她最美的45度,看得霍仲南眼睛發熱,低頭,在她唇角親了下。
「以後想說什麼就說,跟我,不許客氣。」
「我……」本來想說的話,被他打岔,於休休都忘記了。
她不高興地瞪他一眼,想了想,又淺笑著圈住他的脖子,「我想借你的人用用。」
「用吧。」霍仲南眼尾挑了挑,泛了些帶笑的桃花,曖昧地撩唇看著她,伸手鬆開領口,似笑非笑的問:「你希望我怎麼配合?嗯?」
於休休覺得他的神情、動作和語氣都有點怪,遲疑了好一會兒,終於反應過來這人腦子裡在想什麼了。他說的「用」和她說的「用」,根本就不是一個用好不好?
「你在想什麼廢料啊?」於休休哭笑不得,「我是說借你的人。」
「嗯?」霍仲南笑,「我就在這裡,隨便用。」
「您可想得真美。」於休休翻個白眼,這次簡單直接:「能不能借用一下吳梁?」
「吳梁?」霍仲南的臉沉了下來,「做什麼?」
於休休皺皺眉,「為了惠惠。」
那天吳梁跟律師去刑警隊見到了韓惠,但是接觸時間短,他的反饋不多,只說這姑娘有點問題,需要家人朋友多陪伴,多開導,要想辦法讓她從這件事情里走出來,甚至建議他們去旅行帶上韓惠。
然後這些都沒有用,韓惠不配合。
「我覺得這個心理治療,應該是一個持續的過程。你看能不能讓吳醫生,辛苦一下?」
「他沒問題。」霍仲南挑了挑眉,「問題是你的朋友,她並不是像我這樣腦子清明的病人。」
像他一樣?
於休休微微窒了下,突然意識到什麼不對勁兒。
從被趙子豪擄走那天開始,於休休的意識其實都有些混沌,回來又整天操心著韓惠,與霍仲南的相處都是自然而然發生的,和往常沒有什麼區別,她甚至沒有特地去想過他有沒有恢復記憶,也沒有意識到他和往日有什麼不同。
因為,確實沒有不同。直到聽到這句話。
霍仲南的病,是她和鍾霖,以及霍仲南身邊人的共同禁忌。
若非必要,沒有人提。於休休甚至懷疑,失憶後的霍仲南是不知道他有病的。
「哥哥。」她扳過他的臉,眼對眼地看著他,「你是不是……都記起來了?」
霍仲南垂目,反問她,「為什麼這麼問?」
「你……剛才的話。」
她遲疑的樣子,有點小心翼翼,霍仲南揚了揚唇,似笑非笑,「沒有。」
「那你怎麼知道的?」
「除了自己想起來,我就不能知道我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了嗎?」霍仲南不贊同地斜她一眼,黑眸仿佛有亮開的星光,又帶點笑,「有沒有失憶,我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知道。」
「好吧。」於休休鬆了口氣,「你是對的。你是牛大爺。」
霍仲南眼微微一眯,「你不希望我記起來?」
「這個……」於休休猶豫著,臉上有明顯的情緒變化,「你現在其實也挺好的。記不記起來,並不是很重要。」
現在挺好的,也就是說過去不好?
霍仲南若有似無地勾了勾唇,默了一下,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韓惠的事,我一會兒告訴吳梁。我問過警方了,趙子豪的遺物,目前還拿不到。等通知我去拿,我就給她。」
「好的。」於休休眼微微斜向他,眸底仿佛跳躍著一抹疑惑的光芒,「你……你對趙子豪,還有恨嗎?」
霍仲南沉默。
好半晌,他說:「我沒恨過。」
「真的?」
「嗯。」霍仲南眼眸微垂,「我知道得太晚了。」
如果早知道他還活著,也許很多事情,都不一樣。
於休休嘆口氣,「有時候想想,他也怪慘的。」
霍仲南又一次沉默。
許久後,手心慢慢撫著於休休的後背,說:「我在讓人尋找趙子嫣。他的妹妹。」
他語氣極淡,好像做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於休休卻興奮起來,眼睛都睜大了好多,「太好了。希望可以找到她,為她做點事情……」
大概是發現自己說得太急切,畢竟那是害過霍仲南的一家人,於休休又縮了縮脖子,「她也算是受害者吧。就像惠惠一樣,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可是,命運總是跟她們過不去,莫名其妙的人生,遇上莫名其妙的人,做了莫名其妙的事,走上了莫名其妙的路……」
「於小姐,會用排比了。」
「說什麼呢,我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好不好?」
於休休瞪他一眼,又抿了抿唇,「大魔王,你的嘴,要是有你行動那麼利索就好了。」
「嗯?」霍仲南似笑非笑,「我的嘴……哪裡不好?」
看他這表情,於休休臉頰就是一紅,啐他一口,認真說:「你總是做得多,說得少,讓人誤會呀。其實我覺得,你這人挺熱心的,沒外表那麼冷漠,那麼不近人情。」
「嗯?誰不近人情?」
嘖,小氣鬼。於休休嘆口氣,將腦袋搭在他的肩膀上,雙臂將他圈緊,「怎麼辦啊,我想到他們就好難過。我什麼都做不了,幫不了,只能眼巴巴看著,好無力。」
「於小姐。」霍仲南扳過她的腦袋,將她的下巴抬起來,眯起眼睛端詳片刻,抿唇一笑,「少操沒必要的心。管管我。」
「我又不是操心別人,我是操心朋友啊。」
霍仲南低下頭,寵愛地吻吻她,「每個人有自己的命運,我們改變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管好自己,管好愛的人。乖,嗯?」
於休休哦聲,貓兒似的拿額頭在他臉上蹭了蹭,「你真好。」
霍仲南情不自禁地浮上了笑意,扶著她的腰,「感謝可以更有誠意些。」
於休休揚了揚唇角,「比如?」
霍仲南往後一仰,環著她的腰懶懶地倚靠在椅子上,調了調椅子的斜度,似笑非笑地把玩著她垂下的頭髮,笑著說,「來吧。讓我看看你的誠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