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可以讓大老闆妥協的女人
殺氣騰騰的來,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走,於家三口的感覺,像經歷了一場反轉人生。
盛天公司那些看到他們來去的人,也一臉不解,前台那個接待小妹更是怕得要死,送他們出門的時候,還特地跟上去殷勤的告別。
就連王弈勛送他們去停車場,也是小心翼翼。
「於總,我們公司和陳忠的合作,已經取消了。然後,休息室里的事情,如果你們希望追究責任,我們一定會配合。」
於大壯連忙擺手,「不用不用,說來還是他比較吃虧。」
他自個媳婦的手勁,他很清楚,那一巴掌有夠陳忠受的。
只不過,他不理解為什麼盛天不和陳忠合作了。
「王經理,你們公司的正常業務來往,不用考慮我們……」
王弈勛笑了笑,「我們霍先生說了,盛天從不和有品德問題的人合作。不僅這次的合作項目黃了,往後,我們盛天也永遠不會和忠好公司合作,並且會把決定通知到相關企業。」
這不等同於行業封殺嗎?
挺狠的啊!
於大壯看了於休休一眼,心裡有數了。
「行。那我們就走了,王經理留步,不用送。」
王弈勛看這一家人確實沒有太過在意的樣子,更沒有怪罪他今天臨時會議來得太晚,心裡那點緊張終於鬆緩下去。
「那於總,你們慢走,要是有什麼問題,可以隨時找我。」
於家三口走了。
盛天卻炸了。
今天的事情很快就在公司內部傳開。
新來的同事被老員工普及了「於休休相關知識」,知道了這是一個可以讓大老闆妥協的女人,都暗暗記下了她的樣子,以免下次觸到霉頭。
……
回到家,苗芮去做飯,於休休被於大壯喊到跟前。
「乖女,你有沒有什麼和爸爸說的?」
於休休尬笑:「沒有沒有。哦,忘了,恭喜爸爸,富貴險中求,又逃過一劫。回頭咱們家又可以出去吹牛批,繼續做暴發戶了。」
說著,她就起身,「我去讓媽媽發朋友圈。」
這是想溜?於大壯早把這小丫頭看透了。
「坐下。」
他難得擺出老父親的架子,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她坐過來。
「你去找阿南談過?」
呃!看來老父親的思維比她還要發散得快一點,以為是她去求了霍仲南?
「沒有。」於休休矢口否認,委屈地看著他:「我不是那樣的人。」
於大壯似信非信:「那他為什麼這麼做?」
「或許是為了盛天和浮城考慮吧?爸爸你是不是想多了?又不是送我們的,只是早收錢和晚收錢的區別而已。」
哼!
這個於大壯當然不信。
想了想,他又瞥著於休休。
「那今天王經理的態度,又是怎麼回事?」
前前後後,小心翼翼的伺候著,還直接把陳忠給K掉了。
王經理做的這些,分明就是怕得罪了她。
除了霍仲南給了他壓力,還能有別的解釋嗎?
於休休一臉疑惑地看著他,「可能盛天的企業文化,倡導的就是這種平易近人?」
「是嗎?」於大壯眯起眼。
於休休被老爸的眼神看得身子一抖,「爸爸,你別這麼慈祥的看著我,我有點受不了。」
她捂了下臉龐,又突地抱住肚子,痛苦地皺起了眉,「哎喲,我肚子好痛。突然就痛起來,不行了,我得去衛生間。」
她風一樣跑走,直接上樓。
於大壯看著她的背影,嘆口氣,回了房間。
雖然盛天減免了部分費用,也延長了付款期限,可是欠著這個錢,他心裡也不踏實。而唐文驥的案子,就是關鍵。他的問題解決了,銀行放款,一切就明朗了。
於大壯正準備打電話去了解情況,就接到了唐緒寧的電話。
他語氣帶了些哽咽,鼻音很重,「於叔,我有事找你,幫幫忙。」
於大壯頓了下,「你說。」
唐緒寧說:「我爸這個事情比較複雜,我找一個相熟的伯伯問過了。爸爸工作上沒什麼大的問題,就是個人作風這個事情,可大可小……現在我上下活動,打點,需要一些錢。」
於大壯沒有吭聲。
唐緒寧似乎有些難以啟齒,聲音越來越小。
「我爸出事後,我們家的帳戶被凍結了。我媽這麼鬧,肯定是不會拿私房錢出來撈我爸的。我手上的錢,也不多。所以,我想問你借點,等這個事情解決了,就還給你。」
「需要多少?」於大壯沒有多問。
「你看這樣好不好?我們抽時間見個面,當面說。」
於大壯略微思考一下,「行。」
~
霍仲南見到了鄧春開。
一個痴痴傻傻的老婦人,頭髮花白,乾瘦如柴,滿臉皺紋,坐在輪椅上一動也不動。她的女兒熊茵說,這些年她一直在輪椅上過活,摔了就再沒有站起來過。早些年,偶爾還能說些簡單的話,現在已經基本喪失了語言交流。
熊茵就是為母親報名去參加霍仲南組織的長途旅行的那個人。
她談吐得體,看上去溫和大方,不像普通的鄉下婦女,明顯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
霍仲南問:「你一個人照顧她?」
熊茵靦腆的笑了笑:「平常我也要工作,主要也是請人照顧。這次是知道你回來,特地回來的。」
「哦?」霍仲南冷冷看她一眼,「你知道我要來?」
「昨天有人在群里發了視頻。」熊茵看出他冰冷的目光和防備,猜他誤會了自己的意圖,笑著解釋完,神色又暗淡了下來,「當然,你會到我家,來看我媽媽,我也不算意外。」
霍仲南神色一凜。
熊茵微微一笑:「你不要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只不過,你有的疑惑,正好我也有。」
空氣突變,無端低壓起來。
霍仲南目若寒光,看著她不說話。
良久,還是熊茵開了口,「我爸爸也是當年下放到於家村的知青,和我媽媽結婚後,有了我。後來,我媽媽出了事,摔壞了腿,腦子也不好使了。我爸在最後一批返城名額下來的時候,就義無反顧地選擇了離開我們,離開了這個家,再也沒有回來。」
說到這裡,熊茵笑了笑,輕輕撫了撫鄧春開的頭髮。
「我爸可能不知道,他走的時候,我媽肚子裡,已經懷上了我弟弟。」
霍仲南目光微動。
在那個年代的資料里,充斥著很多這樣的故事。很多知青在農村和本地人生兒育女,一場大夢結束,歷史又將他們捲入「大返城」的時代,在這艱難的選擇面前,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回到了城市,慘遭遺棄的,不僅有他們的青春情懷和「愛情」,還有遺留的子女。
而這一別,很多人就是永別。一生不見。
「我爸離開後,再沒有回來。」
霍仲南:「你去找過他嗎?」
熊茵笑了笑:「找過。他在城裡已經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孩子。」
頓了頓,不待霍仲南問起,她就主動打開了話匣子。
「我沒怪他。人都是自私的,我媽都這個樣子了,他要是為了我媽留在農村,那才真的是偉大,是聖人。我爸是個知識分子,懂羞恥,但不是聖人。我去找他的時候,我弟弟已經五歲。他給了我們一點錢,並承諾說,供我們姐弟倆念書。我看得出來,他的日子也不寬裕,他的新老婆,臉色也不好看。我拿了錢,沒有糾纏他,走了。」
「後來,陸陸續續的,我會收到郵政匯款,有時多,有時少。我知道他也為難,他盡力了。我不想打擾他的生活,沒有再找過他,自己帶著弟弟,照顧著媽媽,然後上學,想靠自己的努力走出這座大山……」
大概是那段日子不堪回首,熊茵說著,臉上帶著笑,眼睛裡卻閃出了淚花。
在她聊起往事的時候,霍仲南一直沒有吭聲。
從某一個層面來說,他和熊茵有一個共同的身份,知青子女。
只不過,他和她不同的是,他們的父親選擇了不同的路。他的父親沒有在迷茫不知未來的當年,隨便找一個女子結婚,然後再狠心拋妻棄子離去,而是苦熬著歲月,等到了返城的那一天……
因此,霍仲南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能在農村苦熬歲月,深愛著他的母親的父親,會在回城前夕干出這麼不理智的事,毀了前程,毀了自己,毀了承諾,毀了和母親一生的幸福。
霍仲南堅信父親是被人陷害的。
因為最開始的返城,名額極為有限,大家都沒有耐心去等了,他們不知道,終有一天,所有人都能夠回去。
「那些年,日子過得緊巴巴的,我回憶起來常覺恍惚,不知道我們一家是怎麼活過來的。」
「我家日子的改善,是從收到父親那一大筆匯款開始的。那時候,我在念高中。父親給我寫了一封信。在信里,他說他出版了一部小說,那是他的稿費。大概是為了彌補良心的不安吧,從此,他總會多匯一些錢回來,從他匯款的金額,我知道,他應該過得不錯。」
霍仲南看著她,眸有冷光。
熊茵又笑:「不過,他從來沒有回過於家村看媽媽,看我和弟弟。我也沒有再去找過他。那些年斷斷續續的聯繫著,匯款一直沒有中斷,哪怕我已成年,參加工作。他仍然會寄些生活費,給我的母親。」
霍仲南皺了皺眉,目光銳利了些,「現在呢?」
熊茵:「霍先生,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她笑開:「他三年前失蹤了。我的父親叫熊文鋒。筆名:文鋒。他就是《望山》的作者。」
霍仲南的臉上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意外。
「你這麼坦誠的告訴我,是不是也有懷疑?」
「是。《望山》那本書我看了。當年你父親的事情,我也去了解了一些。我懷疑,我母親出事,不是意外,是人為。而這個懷疑,也是我父親的懷疑。只不過,他沒有選擇把疑惑說出來,而是把這一段經歷寫在《望山》這本小說里。可惜,下半部沒有等到出版,他就沒了……」
霍仲南抿嘴不語。
半晌,他看著熊茵。
「你有問過他的手稿嗎?」
來之前,霍仲南做了功課,查過文鋒寫《望山》的經過。在一次採訪中,他說,《望山》這本書他寫了二十年,其間多次修改,最終得以成冊,是他最為珍視的一本書。
那個年代,寫小說都是用筆的,會留下手稿。
雖然下半部沒有出版,但文鋒一定會有東西留下來。
「我不知道。」
熊茵遺憾地看著霍仲南。
「霍先生,這其實也是我今天回來的原因。」
她抱歉地笑了笑,又看了看呆呆的母親,「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我的能力太有限了。雖然我隱隱覺得這件事情里解釋不清的謎團,但什麼也做不了。」
霍仲南唇角微揚:「你有做過什麼嗎?」
「有啊。」熊茵尷尬地笑了笑,「我去過父親的家。這些年,他一共搬了兩次家,但每次都會給我留下地址。我找上門去,是因為久不見父親的匯款,又打不通電話,怕他出了什麼意外。結果,我被那個女人轟出來了。沒見著人。」
「然後呢?」
「那個女人罵我,想錢想瘋了,沒臉沒皮的找上門要錢。」熊茵想了片刻,「從那個女人的語氣里,我感覺到她和我父親的關係並不怎麼好。對了,她還說,要錢,你找錯了人,你去找那個狐狸精要啊,那才是你爸爸的真愛。」
說到這裡,她尷尬地一笑。
「很顯然,我父親又有新歡了。」
「你是什麼時候確定你父親失蹤的?」
「我找不著他的人,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我等了一月有餘,仍然沒有他的消息,我就報了警。」熊茵說到這裡,微微一笑,看著霍仲南說:「雖然我沒有找到父親,但是報警也算有收穫。」
霍仲南抬了抬眉,沒有問。
熊茵接著就說了,「我知道了我父親喜歡的那個女人是誰。她是個有名的畫家,和我父親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所以,也算不得是新歡吧。因為她說,她和我父親只是朋友,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一個畫家。
霍仲南眉頭皺了起來。
熊茵一嘆,「遺憾的是,她也不知道我父親的去向。不過,她是個很好的人,後來我弟去申城上學,找工作,她都幫了大忙,弟弟還在她家裡住過好一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