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蹊蹺(二)
於休休的生物鐘很準時。
鬧鐘還沒有響,她就睜開了眼。
一切如常,又是愉快的一天。
她伸了個懶腰,眼珠一轉,突然發現不對。
這不是在她自己家的床上,而是霍仲南的家裡,霍仲南的床。
她的身邊躺著的,也是那個把她往死里整的狗男人!
於休休想也沒想,踢了他一腳,翻身就要起來。
「還早!」霍仲南晨起的聲音比白日裡更添磁性,似醒非醒的抬手,捋了捋她的頭髮和臉,往自己的懷裡塞,「再睡會兒。」
「……」
於休休的鬧鐘響了。
她憤然地推開他,開了燈,「你從來不用早起上班的嗎?」
「是的。」霍仲看了看懷裡的姑娘,眼睛裡都是笑,把一句欠揍的話說得理所當然,「昨晚睡得好嗎?」
於休休深呼吸,想捶爆他的頭,「你說呢?」
「我很好。」霍仲南一隻手纏在她的腰間,閉上眼低下頭,在她發間輕嗅一下,唇角又掠起一絲笑,「你不打呼嚕,睡相乖,很好睡。」
神特麼的很好睡!
於休休咬牙,「可是你不好睡,很影響我!」
於休休從他懷裡掙扎出來,說不出來的嬌憨。
「你把我抱得緊緊的,我怎麼睡得好?霍仲南,你很煩人知不知道?」
「知道了。」霍仲南輕輕捏了捏她的臉,寵愛地將她抱過來,吻吻額頭,吻吻鼻頭,又在唇上啄了幾下,這才掀開被子下床,去拿衣服。
「吃了早餐再上班。我送你。」
「不用。」於休休不好意思去看晨起的某人。
特徵太明顯,她不忍直視。
可是某人毫不知羞,在他面前走來走去。
辣眼睛……
看她一副鴕鳥的樣子,霍仲南笑著,如沐春風。
兩個人收拾好出門。
發現鍾霖就站在樓道口,一臉糾結的樣子。
霍仲南臉色一沉,「嗯?」
鍾霖抬頭,瞥了於休休一眼,「霍先生,那誰,於叔和苗姨來了。」
於休休一怔,再也笑不出來了。
鍾霖說:「我沒敢來打擾你,把他們請到客廳里坐著了。」
於休休腦袋嗡的一聲,甩開霍仲南的手就噔噔下樓。
二老果然坐在客廳里,在他們身邊上跳下躥秀智商的正是「生著病,黏著她,沒她就不行」的皮蛋。
這貓兒平常是個懶洋洋的性子,誰逗它都懶得動,一臉高冷的神仙看凡人狀態。
可是今天出賣起她來,皮蛋毫不客氣,像是吃了興奮劑似的,在苗芮面前轉著圈圈地咬尾巴。
於休休那個氣啊!
人倒霉的時候,連貓都欺負她。
「爸,媽,你們怎麼來了?」
於休休小心翼翼地走過去,一臉膩著笑。
苗芮瞄她一眼,沒有直接拆穿她,而是往她身後瞄了眼。
「阿南呢,還沒起床?」
這問話……
就好像他們昨晚睡在一起似的。
雖然確實睡在一起,但於休休在老母親面前,第一次面對這麼凌厲的視線,還是有些不安。
「剛還碰,碰著了。應該起來了吧。」
她說著話,拿眼去看於大壯。
心說,她為老於打了那麼多掩護,這到救命的時候,老於不可能為了媳婦兒不要閨女吧?
「哎呀這隻貓好,真好,不知道是什麼品種,回頭咱們家也養一隻。」於大壯就像沒有看見她的眼神一樣,碰了碰苗芮,「媳婦兒,你說好不好?」
苗芮瞪他一眼,「你養貓?你養豬還差不多。」
「嘿嘿。啥我不會養?你看我不是把你養得白白嫩嫩的?」
「死開!」苗芮撥開他,一轉頭,就看到了從樓道下來的霍仲南。
她飛揚跋扈的表情,略略收斂了一點,笑容就像龍捲風,來得極快。
「阿南起來了,不好意思,我們沒有提前打招呼,就過來了。不打擾吧?」
她居然沒給霍仲南臉色看?
於休休錯愕地看著她,又回頭看看霍仲南,再一臉不解地看於大壯。
於大壯聳了聳眉,打個哈哈。
「阿南這宅子,這一份。」他翹起大拇指,「我老於走南闖北這麼多年,沒見過這麼好的,地段,格局,設計,裝修……」
苗芮斜過來一眼。
於大壯立馬打住了,「你說你說。」
「於叔,苗姨,你們吃早餐了嗎?」
霍仲南平常性子涼薄,不愛和人寒暄,可是對於休休的家人,還是禮貌又周全。
苗芮看他態度這麼端正,一幅躺平任捶的樣子,丈母娘的尊重回來了幾分。
「咳。吃過了。」她乾笑兩聲,「我今天來,主要是為了我這個不成器的女兒。」
霍仲南垂了垂眼皮,「您說。」
於休休覺得臊,拼命去扯苗芮的衣袖。
她卻像沒有看見女兒的焦急,一把拍開於休休的手。
「雖然你的貓生病了,情有可原。但她一個大姑娘家家的,整天往你這裡跑……傳出去,對你,對她,都不太好。是吧?」
霍仲南點頭。
苗芮問:「所以,你是怎麼想的?準備怎麼辦?」
霍仲南瞟一眼滿臉通紅的於休休,英俊的面容浮上一絲笑。
「阿姨,我想娶她。」
於休休一愕,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微張的嘴合不攏。
霍仲南故意側過頭來,盯著她,笑了笑,又伸胳膊將她攬在臂彎里,宣告主權般,毫不顧及於大壯和苗芮的目光,坦然地說。
「我認真的。」
他說著,又低頭看了一眼於休休,哼笑。
「我本來準備去國外旅行的時候舉行婚禮,休休拒絕了。」
苗芮皺眉看於休休。
於休休把臉看向一邊。
依在霍仲南的胸口,她幾乎能感受到他狂勁的心跳,就好像他每一個事在必得的行為那麼有力。
「我想了下,那個時間是不太好,倉促,沒有準備。」霍仲南又說:「我想,等旅行回來,咱們在年前找個好日子,把事情辦了。」
苗芮遲疑了一下:「元旦的話,是急了點。年前,也不知道有沒有好日子。」
霍仲南說:「日子是大事,我們準備交給苗姨來選。」
於休休深吸一口氣,瞪著他。
明明她是拒絕的啊!
現在他和她的父母開始談結婚日子了,怎麼反倒把她撇到了一邊?
「爸爸,媽媽——」於休休呻吟般叫喚,想為自由單身做最後努力。
「你閉嘴!」苗芮瞪她一眼,「你個瘋瘋癲癲的丫頭。這麼兩天三頭的……也不為自己的將來考慮考慮?」
也不知道怎麼的,她的目光就往於休休的小腹瞄了過去。
「到時候揣上了,我看你怎麼做人。」
於休休:……
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可是,她能怎麼說?
怎麼告訴父母,狗男人諢是諢了點,但這方面還是很體貼她,除了第一次匆匆草就,後來的每一次他都有做好措施?
「媽媽呀!」於休休快給母親跪了,「我的事,你就別操心了吧,我知道分寸。而且,我真的沒有準備那麼快結婚……」
苗芮又一眼瞪過來。
然後不再理會她,而是看霍仲南。
「如果是在年前選日子的話,時間也是很緊的,得開始準備了。那這樣好了,你們這次旅行,休休就不去了。讓她留下來,準備婚房,婚禮。」
霍仲南皺眉,看於休休。
似乎是徵求她的意見。
可是於休休明顯覺得老媽這句話,有古怪。
如果沒有唐緒寧昨天再三強調,不讓她跟霍仲南去旅行,她不會生疑。
可現在……
她看著於大壯和苗芮眼裡殷切的目光,疑惑不解。
「我都準備好了呀。大家都去,米樂也要去,我不去很掃興的!」
「你不去,米樂就不會去了。」苗芮很堅持,再回頭看霍仲南,唇角又夾帶了一抹笑,「阿南,你說這樣,是不是最好的安排?」
霍仲南緩緩仰躺在沙發上,聲音平靜帶笑。
「我尊重休休。她去,就讓她去。她不去,就留下來。」
……
一家三口離開南院,於休休沒讓霍仲南送。
坐上老爸的車,她一肚子的不高興。
「媽媽,是不是唐緒寧又打電話說三道四了?」
「沒有啊!」苗芮皺眉,目光微沉,「為什麼這麼說?」
於休休一噎。
昨天唐緒寧那些話,她不能說。
一旦說出來,那父母不是更加疑神疑鬼嗎?
「我想不通,好端端的,你們為什麼就不要我去了?前陣子,爸爸還很熱情,讓我帶著他的那幫老夥計到處走走。不是嗎?」
「前陣子是前陣子。現在是現在。」
苗芮嗆回去,一臉的堅持,甚至捏了捏她的手。
「休休,你聽爸爸媽媽的話,我們不會害你。」
於休休臉上的問號更大了,「到底為什麼?」
苗芮咽了咽唾沫,望了於大壯一眼,沉了聲音。
「阿南出現的時間,還有他的行為,確實有太多令人不解的東西。這一會又失憶,一會又要帶人去旅行,一會又要娶你的,我和你爸爸,覺得有些蹊蹺,放心不下……」
「你是說,我不值得他娶嗎?」於休休笑了起來,「你們對自己的女兒沒有信心,覺得她不配被霍仲南喜歡,不配做霍太太?」
「當然不是。」苗芮看她急眼了,馬上軟了聲音,重重一嘆,「有些事情,我們也不知道怎麼跟你解釋。不過你放心,我們不是不開明的父母,不會阻止你的幸福。」
頓了頓,她說:「這次旅行,應該就能看出來他到底想幹嘛了。」
於休休看著她:「???」
苗芮說:「你看這樣好不好?你留下來準備婚禮,等阿南和於家村的叔叔伯伯阿姨們回來,咱們就按部就班的來。到時候,我和你爸爸,再也不會說什麼了。」
於休休:「???」
……
小魚公司。
辦公室,於休休捧住杯子,瘋狂喝水。
「我終於相信,我和父母有代溝了。」
一次旅行而已,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有那麼多人呢。
於休休還是認定父母是受了唐緒寧的挑撥,對霍仲南的動機產生了懷疑。但是呢,他們又不願意全盤否定霍仲南,怕錯過了好女婿,這才給出一個旅行回來的期限。
「哼!這個唐緒寧,簡直是個神經病!看來我還是沒有把他收拾夠啊!」
於休休罵了幾句,又眯起眼看向謝米樂。
「還有你家的哲人。」
謝米樂眼皮一跳,「他又怎麼了?」
於休休撇嘴,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說了。
「你說他這胳膊肘兒,是不是彎的?哦,許沁站在風口上無家可歸瑟瑟發抖就可憐?他大男人心理作祟,看到漂亮小姑娘,有保護欲了?可那不是許沁自找的嗎?怪誰啊?」
謝米樂眉梢微沉,不吭聲。
於休休清了清嗓子,覺得話說重了,又趕緊圓回來。
「其實我知道鍾霖哥的意思,他那顆心啊,一直就只是偏向霍仲南。他怕老霍背上白眼狼、負心漢、過河拆橋的罵名。畢竟在許家這事上,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知情。誰弱誰有理,人家肯定會戳他脊梁骨……霍仲南要臉,盛天要臉,就不能對曾經的功臣太過分。」
這是世俗的理解。
鍾霖是個世俗的人,圓潤而通達。
這些都是為了現實,為了給霍仲南立人設。
於休休說:「所以,我也就這麼一說。其實,明眼人都看到的。這些年,要不是有鍾霖哥在旁邊看著老霍,依他那個性格,說不準早就干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了。」
「你不用替他洗白了。」謝米樂微微一笑。
看於休休的一雙眼睛,有幾分無奈和迷惘。
「你說,我要是能像許沁那樣楚楚可憐的站在寒風裡,為他送一條圍巾,或者說幾句矯情溫柔的話,他是不是就不跟我談哲學人生,而是只談風月之情了?」
她看著於休休。
於休休也看著她。
「噗!」一聲。
兩個女人同時笑了起來。
謝米樂拿起桌子上的手機。
「等著!你在哲人那裡受的氣,我給你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