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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往事如煙!

    這什麼情況?

    怪不得剛才在胡同口看到一輛奧迪R8,原本是白市長的座駕啊?

    與錢傲對視一眼,兩人眸底交流著觀感,目光里都充滿了疑惑,白振聲跟陶子君?明明八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怎麼會扯得上關係呢?

    微微愣了幾秒,元素突然有些恍悟了。

    所謂權貴,在J市,他不就是典型權貴出身麼?

    那麼——

    聯繫之前母親的種種反常行為,元素覺得好像有些東西已經呼之欲出了似的在胸間奔騰著,可仔細一想,又依舊是謎團重重。

    「錢傲~咋辦?」

    看見她擔擾的模樣兒,錢老二眯了眯眼,攬緊了她的肩膀,慢慢走過去靠近了渾然未覺的白振聲。

    「白叔。」

    不知是聲音太小,還是對方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緒里了,總之,他的喊聲又白瞎了,背對著他們的白振聲壓根兒就沒注意到身後的他們,仍然如舊的緊扣著門環敲擊著,嘴裡喊著陶子君的名字。

    好笑地挑了挑眉,錢老二再次加重了語氣喚了一聲。

    「白叔,你嘛呢?這麼大動靜兒?」

    緊扣著門環的手收了回來,白振聲轉過頭見到他倆,有些僵硬的咧了咧嘴,笑得有些狼狽。

    「小傲,你來了。」

    他嘴裡叫著小傲,可視線卻一眨不眨地盯在元素的臉上,瞧著這個和子君長得有幾分相像的孩子,他心裡的激動可想而知,眼神里閃過一抹慈愛的光芒,久久揮之不去,最終還是忍不住出聲。

    「你是……素素吧?」

    看著他臉上的笑容,元素牽了牽嘴唇,禮貌地點頭問好:「是我,白叔,你好。」

    說完,拿眼神兒疑惑地望他。

    「好,好,乖孩子!」眼睛捨不得挪開,白振聲眉開眼笑地注視著她,然後頗為躊躇地說:「我跟你媽之間,有點兒誤會……我連續來了三天了,她人都不讓我見,看來今天得借你們的光了。」

    白振聲的語氣里充滿了落寞,似乎一點兒也沒覺得他用這麼親熱的口氣和元素說話有多麼的突兀,有多麼的不合時宜。

    靜靜挽著錢傲的手臂站在一邊,元素凝目看了他一會兒。

    他眼底的真誠以及想見母親的急切一覽無疑,她幾乎敢斷定,這個白市長就是母親這一輩子痛苦宿命的根源了。

    俗話說解鈴還需系鈴人,作為旁觀者,她非常清楚,想要媽媽徹底打開這個困擾了她一輩子的包袱,首先就得讓她去面對自己的心,逃避永遠都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想想這麼些年,她多少次嘗試而沒法兒解開的糾結,興許今天就是轉折的契機。

    「素素!?」見她半晌不吱氣,錢老二眉梢輕挑,輕拍在她後腦勺上,擔憂地詢問道:「想什麼呢?還不快叫門兒,這西北風喝著好受啊?」

    「好。」元素迅速回過神來,帶著歉意的沖他眨了眨眼,然後轉過頭望向白振聲,微微一笑:「白叔,我來。」

    感激的點了點頭,白振聲錯開了身體,可雙眸仍舊盯著她瞧,只要想到眼前這個女孩子,就是他和子君的閨女,那心底就說不出的興奮和激動。

    這一晃,就二十多年了。

    要不是那天施霖盛的一番話,他真沒想到過去調查什麼,哪知道一查,不僅嚴梅的事浮出了水面,還意外得知,原來子君當年為他生了一個女兒,那個他自以為早就流掉的女兒竟然還活著。

    驚喜,內疚,難過,悲哀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一時間弄不明白,這究竟是老天對他的眷顧還是懲罰?

    這邊兒,元素不停拍著四合院的門,高聲喊道:

    「媽,我回來了,快開門兒啊~」

    換以前吧,陶子君早就急匆匆奔了過來,哪知道這一次,左等右等裡面都沒有動靜,甚至連聲音都沒有,更別提來開門兒了。

    這回換元素鬱結了,自言自語地嘟噥:

    「咦,真是奇怪了,難不成我媽不在家啊?」

    「她在家,唉……她這是不想見我啊!」緊繃著身體,白振聲的聲音里充滿了頹喪,略微的濕意不經意地染濕了他的眼眶。

    瞭然地點了點頭,元素撇了撇嘴,望向錢傲:「完了,我媽作上了。錢傲,要不然你再施展一下飛檐走壁的功夫,翻進去開開門兒唄?」

    瞪了她一眼,錢老二不好意思了,這妞兒怎麼能在外人面前這麼詆毀自己的光輝形象呢?他,他錢老二啥時候翻過牆啊,哪次不是光明正大走大門進的?

    於是,他輕咳了一聲,目光閃爍著說:「稍安毋躁,過幾分鐘再敲吧!」

    「好吧!」

    又足足等了幾分鐘,元素才再次拍門,順便再加上了一句:「媽,那個男人走了,就剩我和錢傲了,你快開門讓我們進來啊!」

    這話遞出去,裡面終於有反應了,略等了一分鐘,大門就被陶子君從裡面打了開來。

    「媽!」

    順著敞開的門,元素輕喚了一聲,瞅著明顯哭紅了眼睛的母親,心裡一陣酸澀難過。

    實在不能理解這些老年人處理感情問題的方式了,怎麼會比年輕人更拖沓,更加放不開呢?

    糾結。

    「素,快進來……」陶子君拉過女兒的手往裡拽,可卻在看到從邊上閃身而入的白振聲時,變了臉色。梗著脖子憤恨地指著他,又看了看元素,身體氣得微微顫抖,激動得竟說不出話來:

    「你……你們……」

    「子君……」溫柔的男中音適時響起,再配上白振聲緊皺的眉頭,到很有幾分小言的效果。

    可是陶子君明顯不賣帳,發著狠的就伸手把他往外推,邊推邊怒吼:「滾,滾出去,誰讓你到我家裡來的?」

    白振聲無奈地拽緊她的雙臂,乾脆豁出去反身把大門兒關上,語氣溫柔地安撫:「子君,你先不要激動,我覺得我們之間有誤會,當年……當年我們都太年輕,很多事情並不想你想的那樣兒,能不能聽我說完、說完再走?」

    「我不聽,我不聽,誰愛聽你說話?我不認識你,我根本就不認識你……滾出去,你滾出去啊!」

    陶子君聲嘶力竭地吼著,情緒明顯很激動,那憤恨的雙眼似要冒出火來,完全聽不進去白振聲的隻言片語,一個勁兒的拽著他要攆出去。

    可是,儘管她的怒火燃燒得如此旺,白振聲仍舊好脾氣的由著她打,由著她罵,臉上的無奈和痛苦,讓旁邊的元素看得心都有些抽了。

    不由得有些感嘆,問世間情為何物?

    實事上,從她的角度看,眼前這一幕實在是很難讓人想像的,儒雅溫厚的白振聲和狂囂叫嚷的母親真是一點兒都不搭調兒,並且單從外表來說,真的很難讓人相信他倆之間會有什麼交集。

    不管從哪個方面看,他倆都完全像兩個世界的人。

    養尊處優出身官宦之家的白振聲因保養得益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小得多,也就四十出頭的模樣,不管是長相還是身材依稀仍是風度翩翩的中年成功男士形象。

    而陶子君女士,因為這些年辛苦的工廠歲月和低層勞動人民的生活,早就被磨礪得和『美麗』兩字不沾邊了,微微發福的身材,和臉上隱約跳躍的皺紋全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

    月有陰晴圓缺,盈虧自有天數,而人的悲歡離合,喜樂哀愁,誰又能說得清楚?

    眼睜睜看著拉扯痛哭的他們,元素心軟得不行了。

    「媽,都到家門口了,就讓白叔進來坐吧,這吵吵鬧鬧的,讓鄰居聽進耳朵里,也不知道會傳出些什麼謠言來。」

    無疑,元素是了解陶子君的,別的事都好說,她一輩子就怕被人戳脊梁骨,怕被人編排是非,所以,她這招使對了,話一出口,陶子君似是突然醒悟過來似的,捂著了嘴,收斂起了剛才癲狂的一面。

    但,即便如此,她仍舊沒打算和白振聲再說什麼,暗暗咬牙轉身徑直往裡屋而去,只留下身後大眼瞪小眼的三個人。

    凝神注視著她略顯老態的背影,白振聲的眼睛裡充滿了內疚和心痛。

    他倆之間,怎麼就變成了這樣?如此水火不容的局面,換到那年那月,到死他都不會相信。

    而子君,這些年,到底受了多少苦楚?他覺得自己,來得實在是太遲了,整整遲了二十多年。

    掃了一眼呆立的白市長,半晌沒吭聲兒的錢老二眸子裡閃過一絲促狹,似笑非笑地說:

    「白叔,請進吧,別苦著臉啊,我丈母娘這人,就一刀子嘴豆腐心,當初都狠不得撕了我,現在不照樣兒對我挺好的麼?所以說,你還得多下點功夫才行,得拉得下臉來,別顧著臉面……」

    被一個晚輩教導著經驗,白振聲渾身都不自在。

    沒法兒,錢老二實在是太過好奇了,在他的印象里,白市長今天臉上的表情,一輩子加起來都沒有這麼豐富多彩過。

    所以,二爺表示,看得很過癮。

    「錢傲~進去吧!」見到二爺這麼孩子氣的舉動,元素拉了拉他的袖子,覺得好惆悵啊,他這年齡莫非是倒著長的?

    白振聲自然也捕捉到了他眸底的意思,不由得微微勾唇,搖頭失笑著說:「小傲說得對,你們年青人啊,可不要學我們,要好好過日子,年少輕狂啊,隔夜的仇,一不小心就便成了宿世的恩怨。」

    說完,跟著他倆的腳步往裡走。

    錢老二笑著調侃:「失敬,真是失敬,小侄一直不知道,原來白叔還有這麼一段可歌可泣的過往,實在太震憾了。」

    沒料到他會這麼打趣自己,一時之間,白振聲尷尬無比。

    進了院子,他睜大眼睛環視著簡樸乾淨院子,心裡頓覺柔軟,這地方,真好,真的好啊,沒有一點兒華麗的影子,可是卻有著無與倫比的溫馨。

    看著眼前這一切,他眼眶有些紅了。

    這都是他心心念念想過的平凡日子啊,這二十多年,人人都只看得見他白振聲家庭事業雙豐收,兒女雙全步步高升,可是有誰知道,那些都不是他要的,而是家庭強加到他頭上的。

    而四合院,青石板,寫寫生,畫畫草,這種生活才是他畢竟奢求而不可得的執念……

    站在這簡陋的院子裡,多年為官生涯讓他早就冷硬如鐵石的心臟,仿佛瞬間就軟了下來,心裡深處似乎響起了融化的聲音。

    悲傷蔓延。

    元素反倒挺高興的,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疑惑,眼看就要解開了,她心底得多興奮,多激動啊?

    淺笑著將錢傲和白市長一起引到客廳,泡好了茶水,她輕聲道:

    「白叔,我媽這人兒啥都好,就是凡事喜歡跟自己較真,挺彆扭的這麼一個人,犟脾氣,一會我把她請出來,你再好好勸導勸導她。」

    「好。」

    白振聲苦笑著點頭,心裡忖度著,要是她能聽自己的,哪還有這麼幾十年的蹉跎歲月。

    他沒有信心,元素剛好和他相反,信心百倍,仿佛馬上就要柳暗花明一般,她勁兒勁兒的,她覺得既然母親讓他坐到了這個屋子裡,就是進步和妥協的第一步。

    「白叔,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你放心好啦,我現在就去叫我媽,我對你們的故事,很在希望!」

    故事?

    白振聲皺眉,他和子君那一段兒,真的只是一個故事麼?

    瞧著元素興奮轉身離去的背影,錢老二嘴角一抽,也挺惆悵的,這妞兒是不是對她媽的情緒太樂觀了一點?

    元素邊走邊想著找什麼說詞把母親騙出來,可這人才剛走到客廳門口,就瞧到母親匆匆地走了過來,怒氣未消的瞪了她一眼,繞過她就往白振聲而去。

    摸了摸鼻子,元素覺得自己有些冤枉啊,這不是天外飛來的無枉之災麼?

    剛轉過身來,就聽到『啪』的一聲響!

    陶子君將手裡拿著的一個文件袋,狠狠甩在白振聲面前,語氣頗為不耐地說:

    「你如今找來,無外乎就是為了找女兒是吧?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想再瞞你,沒錯,當年那孩子我是沒流掉,偷偷的生了下來。不過,你別瞎想,我沒想過要你負什麼責任,更沒想過要沾你白市長一毛錢的光。」

    看到她說得很激動,白振聲不由得拿起文件袋打了開來,狐疑地輕聲問:

    「子君,這是什麼東西?」

    緊咬著牙關,陶子君話說得挺硬朗,可氣兒越喘越粗,死死瞪著白振聲,譏諷道:

    「問什麼問?看了你就知道了。打開天窗說亮話吧,白市長,你突然間跑來纏著我,不就是想找回女兒麼?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實話告訴你吧,那個女兒早就不見了,在我生下她的時候,就已經不見了,你不要總瞧著素素,她只是我一個人的女兒,跟你沒有半顆米的關係,別把主意打到她頭上去。」

    不是素素!?

    白振聲吃驚地抬眸望向她,他被她的這席話殺了個措手不及,緊張地翻閱著手裡的文件,眸色越來越暗。

    這是元素和陶子君的DNA親權鑑定,他之前只知道了自己有個女兒,想當初的就以為是元素,卻完全想不到,他們的女兒原來不見了?

    那麼,子君該有多難過,而這一切的一切,他白振聲枉自精明了一輩子,竟絲毫都不知情,被人蒙在鼓裡,被人耍得團團轉,認定了她的背叛,認定了她另嫁他人生兒育女,然後心安理得順其自然的過了這麼多年而沒想過查證當年的事情。

    可是……

    他皺著眉頭瞧著元素,這個漂亮大方的女孩兒,眉眼之間依稀可辨子君的樣子,這麼的相似的兩個人,怎麼可能不是母女?

    難道真有相處久了,便會長得像這種說法兒?

    對此,他有些懷疑。

    也不知道為什麼,他隱隱覺得這就是自己的女兒,尚且記得在法音寺第一次看到錢家老二帶著她出現在面前時,自己心底剎那的震驚和慌亂。

    但是,這份鑑定報告明顯是真實的,子君也不可能為了騙他撒這種謊。

    問題究竟出在哪兒呢?

    裝犢子的輕咳了兩聲,元素見話題扯到自己身上了,瞟了平靜坐在一邊兒素質優良的錢二爺一眼,站起身來慢條斯理地重新換了茶水,然後一言不發地坐回到他的身邊兒,豎著耳朵靜靜地聽著白市長有些低沉的話語。

    「子君,都是我的錯,都是我對不起你……女兒的事,我會去查實,你不要擔心,肯定能弄清楚的……」

    聞言,陶子君冷笑著立即擺了擺手,「別,別跟我說這個,有素素這個女兒,我覺得就足夠了,我也不想找什麼親生女兒了,我告訴你這件事的意思,不是讓你替我找女兒,而是讓你知道,我跟你之間就連最後那點兒感情的牽扯都沒了,還有什麼可說的?所以,請白市長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我們這種小老百姓,真的擔當不起。」

    目光定定地望著她,白振聲捋了捋已然凌亂的髮絲,無比認真地說:「子君,你的情況我都知道了,你老伴兒也死了這麼些年,你能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我保證離婚,一定兌現當年的承諾,娶你為妻。」

    哈哈!

    沒有感動的熱淚,更沒有感激的柔情,陶子君譏誚地看著他哈哈大笑,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一般,笑得連眉梢眼角的皺紋都深了不少。

    他離婚?當年的自己有多傻啊!

    少女時的初戀,彼此痴心互許,他卻另娶了別人,可自己偏偏犯賤,斷了幾年都沒有和他斷得乾淨,每次下定了決心,被他一哄就心軟的跟他滾到床上。

    他說讓她等,等他離婚,等他根基穩了,可以和家庭對抗了,一定會娶了她,過他們夢寐以求的二人世界。

    於是,她痴痴地等啊,睜啊,那時候她多麼的相信這個男人,他發誓說自己從來都沒有碰過那個女人,可後來她才知道,他不僅碰了人家,他倆連兒子都幾歲了。

    這男人的話,能信麼?一派胡言,還把她當傻子呢?

    被她的笑聲弄得哭笑不得,白振聲直嘆氣,「你還是不信任我?」

    擺了擺手,陶子君笑得連淚都出來了,「你值得我信任麼?你以為我還像當年那麼傻麼?白振聲,我已經不是十八歲的小姑娘了,我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太婆了。算了,這些事情都過去了,如今我對這些情啊愛啊的也不感興趣,如果你心裡真存著一份內疚什麼的,能不能麻煩你白市長,高抬貴手,離我和我女兒遠一點?就像這二十多年一樣,永遠都不要見面。」

    說這些話的時候,陶子君仿佛在把自己帶膿的傷疤挑出來晾曬,有多痛有多苦只有她自己知道,字字都是刺,可根根刺都是從心臟上撥出來的。

    白振聲渾身一顫,被刺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緊抿著唇,眼睛裡露出隱隱的祈求,低聲嘆著氣,「子君,你怎麼還是這麼倔強?都幾十歲的人了,也不知道消消火,這樣對身體不好。」

    「我身體好不好,跟你有什麼關係?」話落,也不管他什麼想法兒,徑直走過去打開緊閉的房門,示意他該走了。

    「該說的都說了,白市長,請吧!」

    目光長久地凝視著滿臉不屑的陶子君,白振聲的眼神些許幽然,些許悲傷。

    「子君……」白振聲蹙眉,然後喟嘆:「現在不同了,再沒有人能管得了我,我媽過世了,老爺子也老了,我當年不敢做的事,現在通通都可以做,只要你點頭。」

    「滾!」陶子君大吼一聲,又急又怒,又羞又火,他的話,在她聽起來,根本就是赤果果的侮辱。

    「子君!」白振聲不死心的輕喚:「那事兒,我可以解釋!」

    「我叫你滾你聽到沒有?我女兒女婿難得回來敘敘家常,我們一家人的天倫之樂,容不得外人來攪和,滾出去——」微昂著頭,不顧白振聲的臉色有多麼的哀怨,陶子君毫不心軟的下了逐客令。

    手微微顫動著,白振聲手裡的茶水差點溢了出來。

    「外人,是啊,如今我對你來說,只是外人了!」

    然後,他放下茶盞,頹然地站起了身,微垂著手臂,緩緩往門口走去,經過她身邊起,他抬起了手——

    他多想,多想撫一下她已經滿是皺紋的臉龐,他多想告訴她,他一點都不介意,可,二十多年前那個愛笑,愛唱,愛跳,青春活力四射的小丫頭沒有了。

    錯過了那一季,竟是錯過了一生。

    ……

    這會兒,望著白振聲離去時落寞的背影,不知道怎麼的,元素鼻子突然有些發酸,眼睛裡霧蒙蒙的一片,眼看就要落下淚來。

    心裡哀嘆著走過去執了母親的手,她低聲勸慰:

    「媽,你這是何必喲?我瞧著白叔他挺真誠的,過去的事情,有什麼誤會大家說開了不就好了麼?也給自己的心一條出路,給自己的感情一個交代,這樣不好麼?」

    「素,你不懂。」看著她,陶子君聲音柔和了下來,喟然長嘆,「這些事,都過去這麼些年了,我也不想提起,誰對誰錯都沒有意義了,再糾纏在一起,有什麼意思?」

    「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知道她媽的性格,元素無奈地笑了笑。

    可笑容揚起,就再也不知道怎麼放下了。

    靈兒的死,如同盤踞在她心間的一道符咒,剛才因為好奇她媽和白振聲的事兒,暫時擱置到了一邊兒,如今一想起來,鼻子就開始酸了。

    「媽,有件事……」

    欲言又止,支支吾吾。

    陶子君面色一沉,「怎麼啦?有什麼話不能直說的?」

    「是,是靈兒的事。」拉著媽媽的手,元素將她扶到沙發上坐好,皺著小臉兒斟酌著話語,可這嗓子就跟沙啞了似的,哽咽著就是說不明白,就連手腳都開始冰涼了。

    愣了愣,陶子君心裡猛跳了一下:「找到那個死丫頭了是吧?她是不是不敢回家,讓你來做說客了?」

    看著母親期望的眼神,元素覺得這些話更加說不出口了,咬住下唇,躊躇道:

    「沒有,沒有……」

    知女莫若母,盯著她的眼睛,陶子君覺得有一股涼氣爬上了脊背,心下一顫,她反手抓住元素的胳膊,急切地問:

    「靈兒,這丫頭是不是出啥事兒了?素,快說啊,你快說!」

    垂下眼瞼,元素覺得舌頭都有些打結了,苦著臉望向旁邊鎮定自若的錢二爺,很快就接受到了他眼神里的鼓勵,把心一橫,她索性一咬牙,輕聲說:「媽,靈兒她,沒了……」

    「什麼?沒了?」

    陶子君眼前一黑,整個人像被雷電擊中了一般,淚水洶湧而出,瞬間軟倒在沙發上,顫抖著手指拉她。

    「素,好端端的,怎麼就沒了呢?」

    被她的樣子駭住了,元素吸著鼻子緊緊抱住她的身體,也跟著哭出了聲來,「媽,兇手一定會抓住的……媽,你一定要節哀啊!」

    女兒沒了,怎麼能說節哀就節哀呢?

    一時間,氣急攻心,陶子君捂著臉就號啕大哭起來。

    她心裡的委屈和痛苦實在憋得太多太多,一件一件,一樁一樁都撕扯著她的心臟,如果不痛快的發泄,她覺得連生存的意念都沒有了。

    於是,哭,大哭,母女倆,抱頭痛哭。

    屋子被悲傷籠罩了,錢老二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幕,走出了門兒,從兜里掏出一根兒煙來點燃,一口接一口地吸著,悶悶地考慮著如何收拾姓郝的。

    在他看來,媳婦兒傷心了,就是他沒本事。

    悲嗆的哭聲持續了好一陣,終於趨於平靜,陶子君更是反常的笑著抽泣,「也好,也好,這丫頭太不讓人省心了,死了到也乾淨,省事兒,一了百了……」

    替母親擦乾臉上的淚痕,元素心裡對郝靖的痛恨更甚,嗓子乾澀著,好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媽,我知道你難過,我都知道,可如今,你得保重好自己的身體啊,你還有我呢?還有外孫,外孫女兒,我們都是你的親人啊,你可得撐住了。」

    聽了這話,陶子君似乎真的平靜了不少,後知後覺的想起來問:「小寶和小貝呢?怎麼沒有帶來,媽好久沒見過他們了,真想瞧瞧我的乖孫哦。」

    想了想,元素沒敢告訴她,沒帶孩子是怕外面不安全,倆人兒帶著兩個孩子,萬一遇到點啥事兒都不好應急處理。

    低著頭抹了把臉上的淚水,她避重就輕的回答:「走的時候,他倆剛剛睡著,我怕把他們弄醒,媽,以後啊有的是機會,你保重好身體,還能看到曾外孫呢。」

    「媽這輩子,怕是沒這個福分了,誰知道還活得了幾日。」搖著頭拍了拍女兒的手,陶子君忍著心底的悲傷,將壓制在心頭的大石頭先挪開。

    「媽,別瞎說!」

    「呵,素,媽給寶貝準備了一些衣服,一會兒回去的時候,隨便帶上吧。」

    「謝謝媽。」鼻子酸酸的,元素有些後悔了,早知道母親這麼惦記著小寶和小貝,今天就該將他倆帶過來的。

    「走,帶你看看。」

    進了裡屋,只見母親臥室的床上,擺滿了一床給外孫和外孫女準備的衣服,看得元素都有些傻眼了。

    好多的衣服啊,男孩女孩的款式通通都有,一應俱全,而且,看那樣子就不是市面兒上買的,輕輕摸了摸,觸手生溫,布料柔軟質地也很好,很顯然是純手工製作的,作工非常精細,搭配的也好看,由此可以想到,母親一針一線的用那台縫紉機做了這麼多衣服得花多長的時間啊。

    元素覺得連呼吸都有些困難起來,側過臉去,感激的望著母親:「媽,年紀大了,眼睛不好使,就不要自己做,你傷著了,我可心疼呢。」

    輕輕撫摸著這些小衣服,陶子君似乎也挺滿意自己的成績似的:

    「自家做的暖和,現在寶貝還小,不懂得嫌棄,才能給他倆穿,等小不點兒長大了,指定得嫌外婆做的難看了,給他們穿都是不會穿的。」

    心裡越發柔軟,元素忍不住嘆氣:「哪能呢?外婆做的小衣服這麼好看,他們肯定喜歡得不行,就是太辛苦你了。」

    「素,快別這麼說,這都是媽應該的。」心裡似乎很難過,陶子君用那雙瘦弱蒼白的手,將衣服一件一件仔細歸納摺疊好,裝在袋子裡,嘴裡卻嘟噥著。

    「等忙完了靈兒的喪事,媽也該出門兒走走了,這輩子啊,也就差不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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