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三喜臨門——
「錢傲,我感覺,好像是要生了……」
臥室的燈光下,錢老二穿好衣服,卻被痛苦得只顧著在床上不住痙攣的元素嚇得不行,只見她小臉兒一片蒼白,冷汗涔涔直冒,就連額際的頭髮都被汗水濕透了,緊緊地貼在額頭上,眼眶中蓄滿了痛苦的淚水,兩隻手死死地捂住肚子,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地呻吟著。
眼眶一紅。
素,你要忍住啊!
他俯身將她一百多斤的臃腫身子抱在懷裡就大步往門外走去,那顆心都快沉得找不到地兒安放了,渾身直冒虛汗,其實他不比她好受半點兒,一邊拔腿狂奔,一邊低下頭用額頭安撫著她汗濕的小臉兒。
「妞兒,乖乖,我知道你痛,忍忍啊,一會就到,一會就到。」
不停地呻吟著,元素瘋狂地擺著腦袋,右手拽緊了他的胳膊大口呼吸,將他的衣服揉成了一團皺褶而不自覺,臉上半絲兒血色都沒了。
這痛,是真痛!
饒是錢老二再冷靜,到底沒見過女人生孩子,心裡簡直是怕極了,偏生這種痛苦還不能替她分擔。
只能僵硬著身體將她緊緊圈在懷裡,噔噔往樓下跑。
喉嚨有些乾澀,憋著氣兒。
摟著她在懷裡,他有一聲沒一聲的安慰著,深邃的五官在夜晚的燈光下,被擔憂和憐惜占滿。
此時此刻的慌亂,是錢老二這輩子都沒有經歷過的感覺,卻是任何一個初為人父的男人都必須經歷的人生初體驗。
好痛……
元素肝膽俱裂般的驚顫著,渾身冷汗陣陣,腹部有如刀絞般抽搐。
俯身在他懷裡,她按住腹部,清晰地感覺著男人的僵硬和手足無措,於是她咬著牙,顧不得混沌成糨糊的腦子,硬生生擠出一個笑容來。
「錢傲,我沒事……沒事……」
吃力地說著,忽地忍不住悶悶呻吟出聲,小腹一陣又急又猛的絞痛鋪天蓋地席捲而來,疼得她牙齒都直打顫,仿佛要窒息一般,神智剎時有些呆滯,腦子裡空白一片,汗水早已濕透了衣服。
疼痛,讓她開始模糊不清地輕喚:「錢傲,老公……啊……痛……」
錢老二急怒攻心,見他妞兒這樣兒,那心跟刀割似的,不住地啞聲安慰:
「乖,乖,不怕,不怕……」
嘴裡安慰著,心裡卻痛得要命。
下樓的時候。
聽到動靜兒起床的錢家人都趕了過來,錢司令員,沈女士,錢老大,錢仲堯,就連朱彥也起床了。
都愣了幾秒。
錢仲堯看了一眼二叔懷裡的女人,看到她痛苦的樣子,他的眼皮也跟著突突直跳,心臟收縮得絞痛。
「素素……」
錢老大亦是嚇得不輕,寒著嗓子問:「怎麼了?她怎麼了?」
到底還是沈女士有經驗,只瞧了一眼便斷定:「看這樣兒,是要生了,快,快叫人準備車,必須馬上去醫院。」
痛,痛,還是痛!
元素腦子都不太好使了,耳朵里聽著眾人大呼小叫的聲音,眼前人影不停地晃動著,疼痛讓她都快昏過去了,臉上滿是淚水,揪住錢傲呻吟著不停地叫:
「老公,老公,我痛,我好痛……」
聽到她這麼稱呼他,除了錢老二習以為常,其餘人的心都沉了沉。
她叫他老公?!
但這時候不是辯論人倫綱常的時候,一時間,安排車的安排車,聯繫醫院的聯繫醫院,總之成了一團亂麻,像炸開了鍋一般。
嗡嗡嗡!
……
婦幼院。
哪怕今兒是大年三十,在接到錢家的電話後也絲毫不敢怠慢,立馬開始準備,等他們到時,醫院已經全部準備就緒。
可惜吳岑春節前去了國外陪獨生女兒過年,所以,臨時安排了另外一個年齡較大的產科醫生接生。
對此,錢家人心裡很不放心,但卻沒有辦法。
這時候,錢傲心裡的恐懼感已經飆升到了極致,甚至到達了地震時的狀態,緊抱著她的那兩隻大手都有些發顫了,這種感覺太他媽無助了,地震的時候他還能陪她一起共赴生死,可這女人生孩子,他真的是一點忙都幫不上。
很快,元素被推入了婦產科產房。
而產房外面,是一眾默默等候的錢家人,有沈女士,錢老大,錢仲堯,還有朱彥,除了錢司令員腿疾復發不便之外,幾乎所有人都前後腳地跟了過來。
長長的走廊里,錢老二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來來回回地踱著腳步,滿臉都是焦急的神色。
如果可以,二爺指定得替素去生。
自從產房的門被關上那一刻起,他那雙銳利的狼眼兒就沒有離開過,像只獵鷹般死死地盯著那扇門兒。
時間一分一秒,過得真慢!
錢仲堯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可以說這輩子他都沒有瞧見過二叔如此的失態,在他的記憶里,哪怕是天塌了下來,這男人都能保持鎮定,好像啥事兒都撼動不了他似的。
可如今,這還是牛逼哄哄的錢老二麼?
最終,錢仲堯抽了抽嘴角,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二叔,冷靜點,急也沒有用。」
對視一眼,錢老二投出感激地一瞥。
可是冷靜點,他能做到冷靜點麼?
裡面是他的女人,正在痛苦的生他的孩子,任他鋼硬如鐵,也屬實冷靜不了。
產房外的椅子上。
幾個人都沒有言語,怔怔地等在外面,這氣氛讓人覺得有些窒息。
時間無聲無息地流動著,除了元素偶爾的痛呼外,產房裡始終沒有傳來消息,產房外也異常的安靜,連大氣兒都不敢喘。
她生孩子順利麼?
孩子能健康麼?
會不會是傻的,痴的?
幾乎所有的人,都帶著這些疑問和擔憂。
甚至可以說,產房裡的結果,牽動著整個老錢家人的神經,這才一會兒時間,錢司令員的電話已經來了三次了,大家都知道,如果這倆孩子真有個什麼不健全的情況出現……
只是想想,就有些駭人。
「啊……啊……錢傲……」
產房裡,傳來元素抑止不住的嘶叫,生孩子多痛苦,饒是再堅強的女人也不得不投降,失聲叫喚幾乎是女人生孩子的標誌。
可這聲音傳到錢老二耳朵里,那簡直就像是遭受了最嚴厲的酷刑一般,心疼得不能自抑,衝過去就要往產房裡跑。
這舉動,把產房門口的小護士嚇了一跳,趕緊地伸出手去攔他,語氣客氣恭敬但卻絲毫不讓步。
「對不起,錢先生,這是產房,你是不能進去的,請耐心等待。」
實在受不了這種等待的煎熬了,錢老二赤紅著眼,哪裡聽得進去她的話,一揮手就甩開那小護士,長腿一邁就要往裡沖。
「錢先生!」
「讓開,老子得陪著我媳婦兒。」
見他這個樣子,沈佩思心焦死了,這臭小子怎麼就沒有個原則?趕緊上前拽住他的胳膊,「老二,你冷靜一點,產房男人怎麼能進?會犯血沖的。還有,你能不能顧及一下你的身份。」
身份?什麼狗屁什麼身份?
側過頭來瞧她,錢老二那眼神里的暴虐像極了一隻憤怒的雄獅,壓根兒聽不進去沈女士的話,更為憤恨這時候還在和他講身份。
那是他的媳婦兒,他的孩子!
可,到底他還是沒進去。
不是怕犯血沖,而是聽到那護士說叫他不要影響手術,不要影響了產婦的順利生產,他才總算強忍住那不顧一切的念想,閉上眼睛,癱軟地坐到產房外的休息椅上。
「啊!啊!」
緊接著,產房內又是一聲聲長短不齊的嘶啞的喊叫聲,每一個字兒都像在撕扯著他的心,他扒拉著頭髮,有些惱恨自己的無能,他的妞兒在裡面承受著如此巨大的痛苦,而他卻束手無策,沒有辦法替她分擔。
這種感覺,簡直是要了他的親命了,整顆心,狂烈跳動不說,心臟像有隻貓爪子在撓動一般,撕心裂肺的痛。
咔嚓!
這時,產房的門兒突然開了。
所有人都充滿希冀地迎了上去,錢老二尤其跑得快,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醫生,我媳婦兒怎麼樣了?生了嗎?」
身子一顫,醫生膽戰心驚地取下口罩,目光閃爍著說:「元小姐聽說自然生產的孩子更加聰明健康,於是想要嘗試自然生產,結果,結果,她產道異於常人,天生比較窄小,導致生產時大出血,如今情況很危險,我們已經採取了緊急處理,現在徵求家屬的意見,是不是剖腹生產?」
操!
如同一隻受傷的困獸,錢老二一把抓住醫生的前襟,兩隻眼睛赤紅一片,恨極了他們這種辦事方式,就連聲音都有些顫抖。「他媽的,剖啊,速度剖!早幹什麼去了?你們就是這樣準備的?」
嘴唇有些哆嗦,醫生嚇得臉青白不勻。
聽了這話兒,沈佩思有些惱恨,「這丫頭真是不知好歹,犟啥呢?萬一我孫子要有個三長兩短……」
「媽!」忍不住轉過頭去狠狠地瞪了沈女士一眼,錢老二覺得心尖尖都在抽痛,「孫子,孫子,都這時候了,你念著的還是只有孫子?」
只有他心裡明白,他妞兒多想為他生倆健康的寶寶,才會願意忍著劇痛選擇自然生產,可是這傻妞兒啊,難道就不知道他有多心疼她麼?
他暴怒的樣子有些駭人,把沈佩思都嚇了一大跳。
抹了抹冷汗,醫生硬著頭皮支吾著繼續說:
「另,另外,產婦需要輸血,但醫院沒,沒準備那麼多血漿,這年三十的,去血庫也,也怕來不及,請,請問你們親屬有沒有血型相匹配的。」
「什麼?」錢老二急得都快要殺人了,做手術血漿都不準備?
就算是來得突然,但他們提前打了電話啊。
這般庸醫,害人不淺。
咬著牙,錢老二撩起袖子就吼:「操,抽我的吧!」
手臂剛伸出去,就被邊兒上急得直抽抽的錢老大攔住了,只見他皺著眉頭,輕聲道:「還是抽我的吧,我是她爸爸,老二,你留點精力照顧她吧。」
話一說話,錢老大便執拗地跟隨醫生進了抽血室。
身後,朱彥緊攥住拳頭有些發顫。
等他再出來的時候,原本就有些憔悴的臉色更是白得像張紙片兒,年紀原本也不小了,這麼一輸血,更是虛弱得不行。
原本醫生只要求抽血500cc,他非得逼著護士給他抽掉800cc不可,實際上,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把全身的血液都抽乾,只要能夠救女兒和外孫。
略一猶豫,朱彥趕緊上去扶住了他。
然而,事情沒那麼順利。
沒多一會兒,輸血室的醫生就抹著冷汗出來了,聲音里有著焦急和不解。
「咋回事兒,這血型不匹配啊?」
什麼?
聽了他的話,所有人都是一頭霧水,什麼叫血型不匹配,大家都不是醫生,不懂血型的問題,但按道理講,父女之間的血型不應該是最匹配的麼?
「怎麼回事,你說清楚一點,什麼叫血型不匹配?」
「產婦是O型血,而你……而你……」
腦門兒直冒虛汗,這醫生聰明的沒有直接說完,只是提點了一下,他知道這錢家人可都惹不起,錢士銘自稱是產婦的爸爸,他怎麼敢說那不可能是他的女兒?
那不是找抽麼?
「不,不可能,怎麼可能?我是AB型血,不,一定是弄錯了。」錢老大被他這句話炸得眼冒金星,連連退了好幾步差點兒站不住腳,不敢置信地盯著這醫生,他是AB型血,如果元素是她的女兒,怎麼可能會是O型血?
同時,他的話一出口,猶如驚雷響過,在眾人的心底掀起一陣翻天覆地。
所有人都傻了。
稍有醫學常識的人都知道,根據血型遺傳規律,AB型血的爸爸,怎麼都不可能生出O型血的女兒來,那麼,元素就不可能是錢老大的女兒。
可是,可是那比血型更為精準權威的DNA親子鑑定又怎麼來的?
這驚喜來得太快,錢老二有些hold不住了,可想而知,他此刻的心情有多麼的震撼,深呼吸一口氣,他追問道:
「你們,確定沒有弄錯。」
「當然沒錯,請問,你們之中,有O型血麼?」
聽到醫生肯定的回答,聽到產房裡他妞兒的嘶叫聲,他回過神來,全身的細胞都在痛苦的掙扎,這種揪心的折磨讓他顧不得去想是不是叔侄關係什麼的了,他只知道無論什麼關係,元素都是他的心頭寶,現在這個情況,首先要做的是採取措施。
現在她急需輸血,而沒有人的血型匹配,他立馬打了幾個電話,臨時派人去附近的兩家醫院緊急調取血漿來。
心裡默默禱告,素,一定要堅持住。
走廊里瞬間安靜了下來,靜得連掉根兒針都能聽得清楚,錢老二急得直砸著牆。
所有人都愁眉不展,錢仲堯頹廢地靠在牆邊。
心揪得死緊,錢老二赤紅的雙目紅得像要滴血,他簡直不敢想像,如果元素有事兒,他該怎麼辦。
思來想去,他執拗地要進入產房陪伴元素。
最後,醫生實在拗不過憤怒倔強得像頭驢子般的他,被逼無奈讓他穿上了無菌服進入了產房。
一進產房,看到手術台上滿頭是汗掙扎著的女人。
錢老二便憋不住了。
心痛。
……
而之後——
產房外的走廊里,卻充滿了陰鷙的氣息,在這個冬日裡,呼呼地直冒著寒氣。
錢家人全都面面相覷,一時半會難以消化掉這突如其來的信息。
眼看這情形,朱彥臉上有些繃不住了,心慌地垂下腦袋,不敢與錢老大帶著審視和探究的眼神兒對視,輕咳了一聲,她假意關心道:
「這麼嚴重麼?還需要輸血,你們說到底有多嚴重啊?」
狠狠瞪著他,錢老大一步一步走近,咬牙切齒地顫抖著手指著她:
「賤人!」
接著!啪——
只聽得一聲震耳的巨響,朱彥的臉上被錢老大狠狠扇了一個耳刮子,半邊臉瞬間就腫了起來。
這聲音飄蕩在產房外安靜的走廊上,顯得格外的清晰。
甚至還有迴響。
「爸!」
錢仲堯臉色發青,攥緊拳頭輕喚了一聲。他也不喜母親這樣的行為,可那畢竟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可是,錢老大絲毫不為所動,竟然反手又撲了一巴掌。
剛才是右邊兒,現在是左邊兒,朱彥捂著臉不敢置信地盯著錢老大。
結婚二十多年了,雖說兩人關係並不算十分融洽,但一直相敬如賓,錢老大也從來沒有動過她一根手指頭,可現在,她卻結結實實地挨了他兩個大耳光。
眼眶浮上水霧,她顫抖著說:
「老錢,你,你打我?」
「打你?我恨不得撕了你,賤人啊賤人!連這種事兒你都敢做手腳,枉我這麼信任你!」錢老大低沉地怒吼,斥責的聲音顯得有些破敗,還有著不安的顫抖。
冷眼瞧著這一幕,沈佩思沒有吱聲,錢仲堯想勸卻無能為力。
朱彥傻傻地瞪著眼睛,半句話都不敢反駁。
……
產房裡,手術台前。
醫生護士們全都不停地忙碌著準備剖腹產的術前準備,一時間,冰冷的器械發出『桌球』的碰撞聲來……
好冷!
迷迷糊糊之間,元素緊閉著雙眼,突然感覺好像又回到了地震那天,那種接近死亡般的心悸,那種莫名的恐懼感將她的心緊緊箍住。
她,要死了麼?
不!她不想離開錢傲,她還沒有為他生下寶寶,她不想和他分開,更不想再承受一次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
可這種撕裂一般的痛,讓她不住地抽氣,這種感覺,堪比凌遲。
她哽咽著,咬著牙想要忍著,奈何陣痛感實在太強,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落了下來,她口中不停地喃喃:
「錢傲~錢傲~」
吸氣,吐氣。
可是痛,這種痛,太痛太痛,痛徹心扉。
瞧到她的痛苦,錢老二更痛苦,一隻手摸索到她汗濕的小臉。
「妞兒,堅強點,不要怕。」
然後,手滑下,緊緊握住她死揪著衣角泛著白的小手,掰了開來放到自己的唇邊,輕輕吻住!
他的疼,同樣撕心裂肺。
「妞兒,你要堅強點,堅持一會就要和咱倆的寶寶見面了。」
感覺到他,元素若有似無的點點頭。
這時候,有護士進來說血漿到了,主刀的老醫生臉上露出了釋然的笑意,立馬開始手術,產婦的情況不容樂觀。
錢傲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手術終於可以進行下去了,高懸了半天的心,終於能夠稍稍放下一些了。
都說女人生孩子,都得從鬼門關走上一遭。
此話,果不其然。
目光切切地看著她,他的眼睛裡看不見其他任何的東西,唯獨眼前的女人而矣,心跳得如同擂鼓一般,只有一個聲音在支撐著他的信念。
他不能失去他的妞兒。
絕對不行,如果沒有她,他的日子還怎麼繼續?
他從來不信神明,不信鬼怪,但是此刻,他觸摸著那個地震時元素掛在他脖子上的如來佛掛件,取了下來,再輕輕掛回她的脖子上,不斷的祈禱著,希望佛祖能聽到他的禱告,保佑他的女人和孩子都平安健康。
如果非得選擇,他寧願失去孩子,也不能失去她。
……
元素的意識越發模糊了,眼淚滑到了兩邊兒的頭髮里,渾身都濕透了,慢慢地眼前有些發黑,隨著麻藥的作用,她的神智越發恍惚。
寶寶,快點出來吧,媽媽都累了,快點乖乖地出來吧。
緊緊抓住錢傲的手,她的眼前全是錢傲英俊迷人的笑臉,她感覺他在她的旁邊,他抱著她,親吻她,這是真實的麼?
耳邊傳來難聽的手術刀的擦刮聲,尖銳刺耳,還有醫生護士們來回走動的聲音和她聽不明白的專業術語。
困,好睏。
不,她不能睡,她還沒有看到自己的寶寶呢。
努力睜大眼睛,頭頂上的手術燈白熾的光芒耀著她,然後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肚子被醫生用手術刀剖開,撕扯著。
但,由於麻醉,卻感覺不到疼痛。
最終,還是剖腹了麼?
剖腹的話,寶寶會不會不健康啊?
老天,一定要賜給我兩個健康的寶寶啊!
錢傲在和她說話,是錢傲麼?意識模糊間,她辯不清真假。
他握住她的手。
心,疼得無以復加,
她反手握緊他。
心,踏實了不少。
大約過了幾分鐘,就聽到一聲如夜鷹般嘹亮的嬰兒啼哭聲,震耳欲聾,中氣十足。
「哇~哇~哇~」
主刀醫生愉快地宣布:「哥哥出來了,接下來是妹妹…」
是小寶出生了麼?
元素聽到這聲音,寬慰了許多,但她實在太過疲憊了,支撐不住了便直接昏了過去。
錢老二嚇得不行。
他自始自終盯著她蒼白的臉孔上,這突然瞧著她頭往邊兒上一歪,人就沒動靜兒,心突突直跳,握緊她的手就吼:
「素,妞兒……醫生,快看看她怎麼了?」
瞧著他滿眼驚恐的樣子,醫生安慰道:
「沒事兒,體力消耗太多,讓她睡一會兒也好。」
「哇……哇……」
緊接著,再一聲清脆的嬰兒啼哭聲劃破了手術室——
「喔……好了,好了……妹妹也出來了。」
就在這時,黎明的第一縷暑光透過窗戶射了進來,瞬間褪散了醫院手術室里的沉悶之氣,光線越聚越多,手術室里像被一層聖潔的光暈籠罩著一般。
五顏六色,顯得格外的柔和。
很短暫的一瞬奇光異彩,惹得眾人驚詫連連。
「這是什麼光啊?」
一個小護士微張著嘴,興奮地問。
呵呵一笑,年老的主刀醫生在為元素做著傷口縫合,「天降異彩,天賜麟兒,這可是好兆頭啊。大年初一,好吉利的日子,這倆小傢伙將來肯定不簡單啦。」
這老醫生真挺興奮,大年初一的早上接生了一對龍鳳胎,還降下祥瑞,這多討吉利啊。
聽到別人表揚自己的兒女,錢老二不能免俗的咧著嘴樂。
然後,看著昏迷的女人,不由得皺著眉頭。
「我媳婦兒沒事兒吧?」
「沒事沒事,就是身體虛弱,月子裡得多補補,恭喜恭喜啊,大人小孩全都平安,喔,這倆小傢伙兒真是漂亮。」
謝天謝地!
錢老二緊懸了半天的心臟終於能夠落回原地兒了,狂亂的心跳也總算是平復了下來,忐忑不安地走到保溫箱邊上。
倆孩子是早產,所以得放在嬰兒保溫箱裡。
錢老二好奇地探著頭看著他和他妞兒的寶寶,小小的身子紅撲撲的,皺巴巴的小臉煞是可愛,頭髮黑黝黝地很是青幽。
哥哥擰著眉頭,似乎很不滿意提前來到這個世界。
妹妹俏麗的小臉上,小嘴粉嘟嘟地嘟著,砸巴著。
兩個小傢伙都閉著眼睛,乖巧地睡著覺。
這樣溫暖的感覺,把錢老二的心裡都填滿了,激動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他伸出大手懸在半空,卻不敢觸碰那兩個粉嫩嫩的小東西。
他們好軟,好嬌,他怕碰壞了。
眼睜睜看著護士小姐將哥哥和妹妹輪流在元素的臉蛋兒上親吻了一下,心裡痒痒著,卻沒有自己的福利。
酸了!
然後,他笑著坐到元素的邊兒,盯著她的臉,好小聲地說:
「素,咱寶寶好漂亮,跟你一樣美……可是,都不親我!」
俯身銜著她的唇,他低低地抱怨著,臉上卻含著笑,那笑容……
沒法兒用言語來形容。
一大二小,這娘兒仨兒,是他此生最柔軟的所在。
有子有女,有自己稀罕的媳婦兒,有財富,有地位,這全天下男人擠破了頭想要擁有的一切,他一夕之間全部都擁有了。
老天真是對他錢老二不薄。
更為甚者。
在這雙喜臨門的日子裡,為他再添了一喜——
元素原來並不是她的侄女兒,這就意味著,他倆再也不用受任何道德和良心的譴責,這多好啊,原來這一切都只是烏龍,這一切都是人為搞壞的結果。
可是——
他皺了皺眉,新的問題浮上心來。
那元素,究竟是誰的女兒?
而大哥的女兒,又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