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ω^)↗ 情敵??
他知道自己的名字?
剎那,元素怔立當場,每一個毛孔都被冷汗沁透,遍體生寒,她大著膽子追問:「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可是,電話那頭死一般的靜默片刻後,掛斷了。
毛骨悚然!
心跳得差點就要脫離胸腔了,恐懼感讓她迅速做出反應,下意識的就撥了那個從來沒有存入通訊錄,卻不需要思索就能隨手撥出的騷包『8』號。
電話接通!
那頭,男人輕輕『餵』了一聲。
「錢傲我……」
「我這忙,待會打給你。」
他的聲音低沉,嚴肅,將元素原本想要說的話一下噎在喉嚨里,心下悵然,那啥的時候甜言蜜語,心肝寶貝兒的一陣亂叫,提上褲子就變了一個人。
這就是男人!
那邊兒,錢傲匆匆收線,繼續開會,J·K公司剛在J市的兩個大的房地產項目一個接近竣工,另一個已經可以交付使用,而就這次會議是為接下來的重新競標的老城區開發項目做研討。
不久前,翔實地產競標到老城區開發項目後,項目剛一上馬,這鄭廳長就因在該工程中受賄罪、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一審被判處有期徒刑15年,同時,被開除黨籍和公職。
這對J·K這支在J城地產界的生力軍來說,無疑是好事兒。當然他們都不知道,在這起重大工程建設領域受賄案中,錢傲扮演的黃雀是如何運作的。
此時,偌大的會議室,靜得掉根針都聽得見。
一屋子人的視線都變幻莫測的落在他身上,公司有明文規定,開會的時候不准接聽任何私人電話。
董事長一向公私分明,這還是他第一次自行破例,而能讓他破這個例的,無疑是對他相當重要的人。
……
嘟嘟!
那邊掛斷的聲音,讓元素的胸口悶得特別難受,長呼吸一口氣,好久才回過神來,又免不了有些自嘲,自己怎麼能對這種花心蘿蔔偶爾表示出來的一點點溫情迷了心智?
她和他之間,其實什麼也不是,如果非要強加一種關係的話,也是最惡俗的買賣關係,他又怎麼會來管自己的死活?
蹙著眉走過去將窗簾拉開,屋外,金燦燦的陽光泛著耀眼的光芒,她覺得或許是自己太過敏感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誰又會真對她怎麼樣?
這麼一想,心就安定了不少,匆匆洗漱換好衣服準備去Ares,昨天就和顏色約好的,《婚色》開拍在即,原本的女三號卻突然懷孕違約不拍,顏色決定去劇組試鏡,姐們兒義氣,她得陪她一起去。
不過這妮子也忒不厚道。
昨晚在學校眼睜睜看著她被姓錢的拉走,不吭氣也就罷了,一晚上沒回去也不興打個電話問問,哼,一會再好好抻掇抻掇她。
剛走到Ares門口,包里的手機又開始叫喚了,一看又是陌生的號碼,心臟有點發虛,直到那鈴聲都聲嘶力竭了才接了起來,沒料到會是朱彥打來的。
她的語氣沒有延續以往的不冷不熱,卻略顯沉重,期期艾艾的東拉西扯了好久才說上重點。
「元小姐,仲堯今天情緒有點不穩定,你能來一趟醫院嗎?」
「怎麼了?朱姨,我上午有點事,原本是想下午過去的。」不知道仲堯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元素還是有些擔心。
「你還是馬上來一趟吧。」
作為J市市委黨史研究室主任,她打心眼兒的就瞧不上這個出身平凡的狐媚女子,可兒子喜歡,目前又是非常時期,要不然她根本不可能放下身段打這個電話。
話一說完,也不管元素答應與否,直接掐斷了電話。
「……」
元素瞪著手機愣了半晌,今兒是什麼日子?第三次被人掛電話,真該查查皇曆,是不是諸事不宜。
但不管怎麼說,仲堯有事她無論如何也得去,幾乎沒怎麼猶豫,跑到路邊攔了一輛計程車就直奔醫院。
在車上,抱歉地給顏色打了一個電話說明情況。
當然,這次她沒忘了先掐電話。
……
一到醫院,就見朱彥焦急的在病房外來回踱步,旁邊站著仲堯的主治醫生邵儀德,在低聲說著什麼。
心裡驟然一沉,難道真有那麼糟蹋?她連忙小跑過去。
「朱姨!」
見她來了,朱彥委婉地點點頭,眉目間寫滿了不愉。
任何一個無法占據兒子心目中第一重要位置的母親,對待那個半路出現,搶占登陸的程咬金,都會有不同程度的怨恨,這就是自古婆媳關係最致命的魔障……朱彥雖說是高級知識分子,卻也不能免俗。
「這孩子也不知道怎麼了,一大早起床就傻坐著,早飯不吃,邵醫生說那腿又開始腫脹、發炎了,要給他拍片看骨痂生長情況,還死活不肯。」
一席話,聽得元素腦袋陣陣發懵。
仲堯出事以來,情緒就一直不算穩定,這元素是知道的,可像這樣消極牴觸治療還從來沒有過,朱彥的聲音字字敲在她的心尖上,想起昨晚自己正和那個男人……心裡的愧疚神經逾發繃緊。
如果不是……
可是,沒有如果。
一看這兩個女人六神無主的樣子,邵儀德嘆了口氣,說:「像他這樣的年紀,發生這種突發狀況,很容易患上創傷抑鬱症,目前來看,你們也不必太過焦慮,不過,你們家人要多關心他,不僅是身體上,尤其是情緒上,儘量不要讓他受到任何刺激。」
元素那顆心,煎熬得水深火熱。
昨天她走的時候還是好好的,怎麼今天突然變成了這樣?
步履沉重地推門進了病房,一股沉悶的低氣壓迎面而來。
一眼望去,錢仲堯直直望著窗戶發呆,那漂亮的小特護正躡手躡腳地打掃著床下的玻璃杯碎片,見到元素進來,像看到救星一般喜悅。
給小特護擺擺手,元素示意她先出去,才重新拿了一個杯子沖好水遞到錢仲堯的面前。
「你心情不好?」
聽到是她的聲音,錢仲堯轉過頭上,一臉的凝重和深沉,眼眶裡布滿了宿夜未眠的血絲,但還是勉強地笑了笑,接過水杯喝了一口。
「你來了。」
元素點點頭,徑直坐到床邊上,低聲道:「人的一生,總會經歷一些意想不到的磨難,咱們應該去克服它,戰勝它,我心目中的仲堯,是一個鐵血堅韌的軍旅男子漢,而不是自暴自棄的懦夫。」
互相對視了一眼,錢仲堯長嘆了一聲,往後斜靠在床頭上,臉上布滿了陰霾。這時,一縷微弱的陽光射入病房,不經意掠過他的臉,捕捉到一絲隱約的暗色。
臉上的表情未變,只是需要淡笑著,說:
「你昨晚睡得好像很不錯。」
他說這話的時候,沒有望她,但很明顯,這話是對她說的,因為這裡只有他們兩個人。
這突然180度大轉彎的問題讓元素心裡一窒,侷促地望了他一眼,有些心慌地轉過身去,又給他續了點水。
「怎麼這麼問?」
微微抬眼,錢仲堯再次將視線落在她臉上,仿佛在研究一件價值連城的古董般仔細,末了,溫和地笑笑:「因為,你今天氣色很好,兩個臉蛋都紅潤潤的。」
暗暗舒了一口氣,元素那顆緊張得一直跳躍不已的心總算是歸了位,強自鎮靜著坐了下來,柔聲勸慰。
「朱姨說你不吃飯,也不配合治療,這樣可不好,現在你要振作起來,知道嗎?等熬過了這段,還不照樣能跳能跑的。」
她的臉上寫滿了真誠,關心之情溢於言表。
錢仲堯嘴唇動了動,語氣輕鬆了許多。
「嗯,好。」
莞爾一笑,一顆大石頭落了地,元素起身出門告訴朱彥,準備給仲堯檢查,而朱彥神色又複雜又怪異地看了她一眼,極力掩飾的不悅還是浮在眼底。
見慣了她的反常,元素也不以為意,可就在她轉身回房的時候,朱彥卻在後邊突兀的叫住了她。
「元小姐……」朱彥欲言又止,微微一頓,才又繼續說:「你長得很像一個人。」
上次見面的時候,元素就覺得她看自己的神情怪異,這次聽她這麼一說,立馬就愣住了,隨即奇怪地問:「我?像誰?」
狐疑地注視她片刻,朱彥擺了擺手,弱聲道:「沒有,記錯了!」
「……」
莫名其妙!
接下來,就是一系列繁複的檢查。
邵醫生說他腿上的骨痂已經開始生長,脛骨部分也在慢慢癒合,也就是說,他生理上的傷其實是復原良好的。
為此,朱彥分別打電話和錢家人商量,最後一致認為,應該讓錢仲堯在家裡養病,這樣長期呆在病房,天天聞著消毒水的味道,沒病的人也能弄出抑鬱症來。
完了之後,留下元素照看錢仲堯,朱彥就風風火火的去做接他回家的準備工作。
病房裡,再次陷入沉默。
以前兩個人在一起時,總有說不完的話題,改變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誰也說不清,但卻實事存在著。
望著錢仲堯有些蕭瑟的身影,元素止不住的發酸,覺得自己真不是個東西,可除了默默祈禱,她卻又無能為力。
這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患上了什麼創傷抑鬱症了?
「怎麼了?瞧你愁眉苦臉的。」錢仲堯反而笑著打趣。言情間,除了酸澀以外,還飄著淡淡的莫名情緒。
勉強牽了牽嘴角,元素實在是笑不出來,心裡憋,各種憋,堵得發悶……
現在自己這處境,怎一個亂字了得?什麼叫著左右為難,什麼叫著進退維谷,什麼叫做欲哭無淚,她現在總算是體會得真真切切。
又寒暄了幾句,她的電話響了起來,遲疑地看了錢仲堯一眼,她轉身走到外面去接——
「喂!」
「剛才開會呢,打電話啥事兒啊?想我啦?」電話那頭的錢傲一改嚴肅,又是痞痞的口吻。
變得真快!讓她有些鬱結,這個男人的忽冷忽熱,一會好,一會歹,讓她實在跟不上他的大腦思維。
然而,有的事,錯過了那個最佳的表述期,換了時間,換了地點,就再也無法說出口了,所以,她沒提那個電話,何況那些污言穢語,她也沒法兒和這個男人說。
想到這人剛才的冷漠,心裡的無名怒火又沖了上來,她捋了捋頭髮,惡狠狠地小聲切齒道:
「想你去死。」
似是沒料到她會這樣說,那邊的男人怔忡了幾秒沒有聲兒,末了,語氣帶著幾分佯裝的狠厲,要是近在身旁,一定能看到他露出的狼牙森森。
「靠,說話真他媽嗆,接你吃午飯,人在哪呢?」
「醫院。」
男人沉默了,半晌又直接掐了電話。
靠!,……¥。
元素忍不住在心裡爆了句粗口,末了又暗自腹誹,真是跟著這傢伙學壞了。
等她再次回到病房時,錢仲堯已經疲憊地閉上眼睛靠在床頭,樣子看起來有些憔悴,一見她見來,勉強睜了睜眼,淡笑:「我困了,眯一會。」
「好,好好睡,對你身體恢復有好處。」
元素略略安心,也就沒在打擾他,拉了張椅子坐在旁邊,默默的守著。
腦子裡忍不住又開始天馬行空,那些事情全都亂成一團,絞在一起,讓她完全沒有時間好好去理順,可這會安靜下來,仔細一樣,仍然是剪不斷,理還亂。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病房門開了,緊接著就響起白慕雅熟悉的清脆嗓音。
「仲子,你好點了嗎?」
和白慕雅一起來的,還有錢傲的媽媽沈佩思,這段時間,她到是常來看望仲堯,而她對元素的態度談不上熱絡,也談不上冷漠,客氣的言語下,隱著的就是骨子裡的疏離。
不過,元素一直沒有遇到過白慕雅,潛意識裡她並不希望遇到,她怕,說不清為什麼怕,也許是怕心裡那種說不出來的情緒會不自然的流露出來吧。
有些內疚,又有些酸澀。
「素素,真是難為你了,天天來照顧仲子。」
很顯然,白慕雅沒有她心裡的那些彆扭,眸光只是微微一斂,臉上就布滿了笑容,連帶著聲音里都是濃濃的關心。
「沒事,應該的。」
元素沖她笑笑,儘管眉梢眼角都很淡然,可那心始終懸在嗓子眼裡。
做賊的人,不管有沒有被人逮到,心裡邊兒怎麼都擺脫不了心虛,元素也是如此。
沈佩思一邊將手中的食盒擺在病房內的小桌上,一邊嘆息搖頭,錢仲堯雖然不是她親孫子,可好歹也是從小看著長大的,好好的生龍活虎的小伙子,突然就病懨懨的倒了下來,怎麼著心裡都不是個滋味兒。
「我們家仲小子,打小就最讓人省心,不像他那個不爭氣的二叔,整天沒個正形兒,從美國回來,也不興著家看看。」
說完,她頓了頓,突然又想到什麼似的,說:「仲小子,你媽死活說要接你回家,你這身子骨能行麼?。」
瞥了低垂著腦袋的元素一眼,錢仲堯淡然一笑:「也沒多大事兒,姨奶奶,其實醫院也挺好。」
咯咯!
白慕雅捂嘴輕笑了幾聲,沖錢仲堯調皮地眨了眨眼,調侃道:
「佩姨,你哪知道啊,仲子他有素素陪著,在這二人世界多好,誰樂意回家天天守著幾個大燈泡兒?」
並不在意她的調侃,錢仲堯輕輕拉過元素的手,一臉寵溺的笑容,而元素臉上有些發燙,不自然地乾笑兩聲,撇開了眼。
所以,她並沒有看到白慕雅笑不達眼底的那抹譏誚,這個過程瞬間完成,誰也沒有查覺。
沈佩思看這倆孩子互相逗著趣兒,又忍不住擔擾的對錢仲堯說:
「這是我吩咐張嫂給熨的番杏牛骨湯,這個啊,對骨骼的生長癒合有好處,多喝點!」
沒等她說完,元素就熟練地將小桌擺放到床上,然後將錢仲堯的上身微微抬起,在他後背處墊了一個軟枕頭,再將食盒裡的牛骨湯倒在湯碗裡,端到他面前。
「嗬,果然還是素素體貼!」白慕雅眯起眼睛,審視地看她。
元素默然,她的不對味兒,聽在耳朵里尤其刺耳。
「真好喝!」錢仲堯輕咳了一聲,笑容淺淡,專注而緩慢的喝著番杏牛肉湯,一臉幸福的樣子。
看著他優雅的喝湯,元素覺得很欣慰,心裡邊兒不斷乞求老天,讓他快點好起來吧,這樣,不知道自個的罪孽,能不能稍微減輕一點。
說笑間,沈佩思的電話響了,她接起來,那張保養得當的臉上笑得皺紋都爬上了幾條。
放下電話,她笑咪咪地開口:「老二打的,說他忙,等過了今天就回家。」
乍一聽他的名兒,元素的心裡不由得漏跳了一拍,手指微微有些不自然地拂了拂衣角。
白慕雅到是挺開心的,她都一個多月沒見過自個心裡的男人了,不由得有些雀躍,可一轉念,臉色又微微一變,視線複雜地落在元素的臉上,眸底深處閃爍著一抹不太友善的光芒。
似是沒有留意到元素突如其來的異樣,錢仲堯放下湯碗,伸手握了握她的手,略微皺著眉頭。
「你不舒服?手好涼。」
困難地搖了搖頭,元素沉默。
又好一陣絮叨,沈佩思才帶著白慕雅離開了病房,兩人走後,元素安靜地收拾好桌子,給錢仲堯倒了一杯溫水漱口,看著他臉上的笑容,心也安穩了不少。
嘀嘀嘀!簡訊提示!
對上仲堯凝神注視的眼睛,元素覺得頭皮有點發麻,用膝蓋想都能想到,這會能給她發簡訊的人,除了顏色,只能是那個男人了。
從包里掏出手機,果然不出所料,幾個字,簡單霸道,還是錢二爺的風格。
「醫院後門過街,等你十分鐘。」
「有事要忙了?」錢仲堯微笑著問。
頭無比之大,慌亂地撩了撩長發,不知道如何是好,那男人的脾氣她了解,這一旦渾起來,誰都話都不好使。
可一見仲堯有些空洞的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心下又有些惻然,走到窗邊望了一眼外面明亮的光線,回過頭來沖他笑笑。
「沒啥事。」
輕輕『嗯』了一聲,錢仲堯的眉頭舒展了許多,臉上浮現一抹亮色來。
說著言不由衷的話,元素越來越覺得手足無措,不明白為什麼以前和仲堯之間的溫馨和諧突然就變了味道,連交流都有些困難起來。
也許是因為心裡裝了太多不合時宜的東西的吧,這就叫著害人害己。
氣氛沉悶,讓她有一種想要逃離的衝動。
幸好,不多會兒,朱彥就回來了。帶著擔架,醫生,護士一大串人,一看就是下定了決心要把仲堯帶回西山別墅錢宅去休養。
不過也是,和那個奢貴華麗得城堡似的錢宅相比較,這種尋常百姓想都不敢想的高幹病房,只能用簡陋,粗鄙來形容。
默默地為仲堯收拾起行禮,腦子裡突出冒出去錢宅時的情形,多像一個鄉下的村野丫頭進了王子的城堡一般,格格不入。
正思忖著,身後,錢仲堯突然笑著說了一句:
「腳鏈很適合你,原來你喜歡這樣的小飾品,哪買的?」
腦袋裡轟的一聲!
不對,仲堯這兩天說話怎麼這麼奇怪?難道他知道了什麼?
緊張感將她的手衝擊得不太利索,太陽穴突突直跳,被他有意無意的目光震得慌亂不已,隨口說道:「哦,顏色送的。」
錢仲堯目光幽然地掠過她的臉,稍微一頓,隨即啞然失笑。
「你們感情……真好。」
這話一聽,元素打心眼兒里發涼,也許仲堯果真是看出了什麼,但心裡又存在那麼點希冀,也許只是自己做賊心虛罷了。
其實這時候,她真的特希望他直接問,她直接死,免得整天惶惶不可終日,害怕被捅破這層紙,她想,如果他問,她就承認……可他的抑鬱症,猛地想起,自個貌似也是抑鬱症來的,兩個抑鬱症,這未來還真是不搭調兒,
也許,這就是老天的陰差陽錯,一再錯過,即是無緣。
半小時後,送走了錢仲堯,元素就指揮不了自己的腿,鬼使神差般打著遮陽傘直接出了醫院的後門,七月的太陽,像一個大火球般熾烤著大地,腿踏在地面上,也能感覺到直往上撲的熱氣。
一眼望去,街對面的路邊的樹蔭下,那輛純黑色炫酷的布加迪威航還停留在那。
原來他還在等,這麼熱的天,雖說車內有冷氣,到處也不太舒服。
五味陳雜,暖字偏多。
隨即又被自己推翻,正如這縷陽光一般,耀目,刺眼,雖然偶爾讓你曖,可誰知道它究竟照拂了多少的路人?
怎麼到頭來,她又和他攪和在了一塊兒了,恨他,也恨自己。
沒完沒了的恨,又沒完沒了的消除掉這種恨。
剛才拒絕了去錢宅的邀請,她不知道究竟是因為這個男人等在這裡的原因,還是她自個兒打心眼兒也不想去錢宅,或者是兩者都有。
算了,且行且看吧,誰知道明天又會怎樣?
好吧!她是一隻消極的鴕鳥,拖延症無限漫延的自我找虐者。
腦海里一片混沌,她慢慢往街對面走了過去,可離她距離布加迪還剩三四步的時候,那車忽然發動引擎猛地一加速,從她眼皮子底下一溜煙兒開跑了。
一雙大眼睛死死瞪著車尾,不可思議!這男人發什麼神經?
還沒等她想明白,那車也不過就開出了一百米不到,又退了回來好好的停在身邊,車窗緩緩落下,男人鐵青著一張臉,揚了揚下巴,冷聲命令道:
「上車。」
見不得他事事理所當然的樣子,真是可惡!他讓上車就上車?拿老娘當猴耍呢?元素心裡瞬間洶起一股被戲謔的憤懣感。
我呸!偏不!
她今天就和他擰上了,腰一扭,偏過頭,直直往人行道上走。
也不明白究竟為什麼,每次在他面前,她的壞脾氣總是來得又快又徹底,奇怪了,難不成平時那個溫柔和順的元素只是自己的表象,這才是她真正的惡劣本質?
一邊走,一邊默默地數著數,歷史的經驗告訴她,不超過十步,手臂就會被人抓住……
其實她心裡明白,只要他不讓她走,她根本就沒有機會走,連C市那種幾千里遠的地方他都能跟去,何況這短短的幾步之遙?
果不其然,這男人還是那麼沒有創意,在她數到六的時候,再也走不動了,臂膊被他鉗制住,整個人被裹進一個熟悉的懷抱。
「你他媽傻了啊,紅燈也敢闖?」
畢竟是在大街上,錢傲也沒敢太過張揚,只是低低地吼一句,表達自己心裡的不滿,足足在這等了半小時,抽了二支悶煙,還不興讓老子捉弄一下?
「是啊,我就是傻,不傻能被你這麼欺負?」
一肚子的火氣,正愁沒地方發泄,元素打定主意絕對不在嘴上吃虧,當吃虧成習慣,自己還真就成了這男人的出氣筒了,想捏圓就捏圓,想扁就捏扁。
錢老二不由得一陣錯愕,這小娘們兒真是慣得越發出息了,又敢發火,又敢吼他的。
說他欺負她?
他媽的究竟誰欺負誰啊?還真說不出個道道來。
算了,他大老爺們兒幹嘛跟個娘們兒一般見識,這麼一念之後,他就為自己找到了平衡點,臉色突然就陰轉晴,半眯著眼,狀似認真的想了想,一把攬了她水蛇樣的腰兒往車走去,壞笑著低聲調侃。
「對,妞兒,你說得真對,我就愛欺負你這傻妞兒。」
他加重了欺負兩字的力度,不過可惜,元素壓根兒沒聽懂其中的意思。
不過,她覺得自己真傻,不傻能像個腦袋有病的歌德斯爾摩患者一樣,這麼傻呼呼地跑過來讓人娛樂?
可即便再傻的人,也偶爾會自詡聰明,何況,她也不是真傻。
俗話說,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翻身農奴偶爾也能把歌唱吧?
一個惡劣的念頭浮上了她的心底,激動得心跳加快,嗤笑一聲後,她抬起右腳,三寸的細高鞋跟就狠狠地踩在錢某人那雙據說很昂貴的皮鞋上,還不死心的碾了又碾。
使勁兒磨礪!
然後,斜著眼瞟他,好整以暇的觀看那張氣成了豬肝色的俊臉。
明知道自己行為過激了,但是心裡的陰霾去煙消雲散了,怪不得有人喜歡以整人為樂,原來收拾別人,心情會如此飛揚。
輕舞飛揚的結果是紅斑狼瘡,她心情飛揚也同樣要付出代價,被惡狠狠地拖上車後,車門剛剛關上,就被氣得堵堵的錢老二捧著臉,發狠般的親吻起來。
真是反了她了,不整治整治這小妖精,他都白瞎了是個純爺們兒!
一雙銳利的眸子半眯著,急切地吞掉她每一次呼吸,吸取她每一寸甜蜜,霸道地占有她整個的控制功能和神經系統,他和她共享著同一份賴以生存的氧氣。
兩個人跟兩根兒麻繩兒似的,糾纏在了一塊兒。
越纏越深,越攪越緊。
慢慢的,抗拒變成了回應,掙扎變成了柔順,四片唇忘情地纏在了一起,如同要耗盡彼此全部的能量一般,恨不得乾脆融入對方的骨血里去。
心怦怦跳著。
舌尖在跳舞,瘋狂的纏繞與迷醉——
良久,兩人才氣喘吁吁的停了下來,元素髮懵的眼睛霧蒙蒙一片,臉上布滿了迷人的緋紅色,錢老二嘴角噙著笑將她摟得更緊,將額頭抵著她的額頭。
兩個人,四隻眼,傻傻地對視著,元素整個人軟軟地趴在他懷裡,手足無措。
情愫滋生時,故事的主人公,不會比看客更高明,這兩個加起來整整年過半百的男女,更是沒法兒明白自己的心思,障礙太多,思想太遠,人就會刻意去迴避原本簡單的問題。
他們也是如此。
「妞兒。」錢老二湊近她耳邊,輕啄了一下,低聲打心眼兒里讚嘆道:「你真美……」
「這事兒,地球人都知道,說點我其他優點?」
「我靠,妞兒,你真孔雀!」
「孔雀怎麼啦?」
「孔雀就是——母雞開花了!」
「你才是母雞,你們全家都是母雞!」
「你放心,你要是母雞,我指定是只公雞。」
「雞公吧……」
陽光下,大街上,深墨色的車窗杜絕了一切的外來視線……
懶懶地靠在他懷裡,與他互相貶損著,元素心裡其實很犯賭,他們之間不是情侶,不是愛人,甚至連朋友都談不上,充其量算是他的床伴。
而對他來說,像她這樣的情兒,到底有多少?
床伴是什麼?非親非友,泄浴的工具。
床伴是不需要承諾,不需要愛情,不需要責任,不需要承擔,更不用回報的一種時代高性價比產物。
而床伴,也永遠不會是對方性的終點。
就這么半摟半擁的磨蹭了好半晌,為了避免小怪獸在大街上作祟,直接吃掉了懷裡的她,從而引來穿警服的奧特曼,錢老二清了清嗓子,抬起頭來直接逼視著她的眼睛,將話題引入現實。
「你啥時候和他分手?」
說到底,錢老二怎麼也擺脫不了霸道本性,而且,他偏偏還是一個領地意識非常強悍的男人,不管怎麼說,這女人是他的,而這個女人和以往的任何一個都不同,絕不是幹完就完事兒的那種。
可究竟哪不同,他不知道。
總之,必須將她綁在自個兒身邊,只屬於他一個人,不管她心裡究竟裝的是誰,愛的是誰,不管她哭也好,笑也罷,也不管她跟著自己是不是開心,總之,這個女人,都得放在眼前看著才安心。
對,就這樣!
他這一句話,讓元素被他撩得有些飄蕩的心,一下又落回了原地,瞬間凍結了。逃避現實是人的本能,不去尋找出路,典型的拖延症,在這之前,她從來沒有想過會陷入如此糾結,如此複雜的局面。
其實不明白的,又何止錢傲一個人?元素也同樣不懂和他之間的糾葛究竟是緣於身體的契合,還是其他的原因,但是,有一點她卻非常肯定。
——斬斷!
等一切塵埃落定,仲堯的身體也康復了之後,她必須得想辦法離開,離開錢家這兩個男人,要不然,同處一個屋檐下的尷尬也能活生生把她嗆死。
可仲堯受傷了,還患上了創造抑鬱症,他目前的身體狀況,根本容不得她做出第二條選擇,一想到他那雙偶爾失神的眼睛,她無論如何都狠不下心,做出那麼殘忍的決定。
在他緊迫的目光逼視下,她閉了眼,神色間絲許疲憊,她是真的心累。
「現在,我不會和他分的。」
「不分?」一聽此言,錢傲怒極而笑,原本柔和的眼神突然變得森冷,如萬年寒潭凍結之冰,陰沉邪佞,冷笑著,惡言逼問:
「你還真打算嫁入錢家,做大少奶奶呢?」
嫁?這個字好沉重。
忍不住自嘲,他還真以為自己硬是要攀上錢家這根高枝兒了?原來他對自己的那一點點假意的好,仍舊是擺脫不了男性貫性的下半身思維。
甩了甩頭,理智又清醒了幾分,她嗤笑。
「你說,上了你錢二爺的床,還下得來麼?」
操!錢老二的臉越來越陰,這算什麼?埋怨自己?沒給她機會嫁給仲堯還恨上了不是?小娘們兒,還真就這麼一根筋。
「你少扯到老子頭上,我只問你,分是不分?」
與他的眼神在空中相遇了片刻,元素牽著嘴角扯出一抹詭異的淡笑。
「放心,等他傷好了,我會離開的。」
得到她會離開的承諾,錢傲由心的笑了,說到底,仲堯總是他的親侄子,他再喪心病狂也不能這時候再去刺激他。
那就這樣吧!
她簡單的一句話,一秒就撥開了他心裡的陰雲,可他哪裡知道,他所認為的離開,和她所說的離開,完全是南轅北轍。
長吁了一口氣,像是終於理清了心裡一團亂麻般,兩人都放下了心中的包袱,突然都無比輕鬆了起來。
氣氛馬上就回暖,錢傲滿意地拍拍她的腦袋,又忍不住湊過去親了一口:
「走,帶你吃好吃的,然後去接大象,咱們回家。」
「你親個沒完了是不?」一把揮開她的腦袋,元素皺眉。
「是啊,上癮了,你說咋辦?」回以一個戲謔的笑,錢傲說得不知真假,一邊卻發動引擎,汽車終於離開了這條暖昧的大街。
……
J市的東興路,是有名的好吃一條街,特色酒樓,琳琅滿目,各地風味食品雲集於此。
錢傲帶她去的是一家名叫『巴蜀人家』的川菜館,面積不大,但淡藍色的主體裝飾在這火紅的夏日看起來,又輕鬆又涼爽,簡潔的設計充滿了現代流行元素。
看起來相當不錯。
「喲,錢二少,好久沒來了!」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狗腿的迎了上來,目光里都是商人的精明。
點點頭,錢傲沒有鬆開緊握的那隻小手,直接上了二樓的包間。
有錢能使鬼推磨,同樣,也能使磨推鬼。
一道道菜傳了上來,五顏六色,色香味皆全,煞是豐富,看得元素一邊皺眉一邊流口水,這一頓,得吃掉普通老百姓半個月的生活費了吧?
「浪費真可恥!」
錢傲不以為意,不停地幫她布菜,嘴裡促狹地念叨:「多吃點,別把米米餓瘦了。」
元素一時氣結,氣得半天沒緩過勁兒來,這人渣的話,從來就沒有一句兒是正常思緒模式下能聽的。
「姓錢的,你還真是個『種地不出苗』的——壞種。」
往她嘴裡夾了一塊兒水煮牛肉片,先把她嘴給堵上,錢傲才慢條斯理的痞笑:「種地不出苗?妞兒,只要你晚上讓我多種幾次,指定能出苗。」
嗤之以鼻,叫他色胚還真是抬舉了他,元素也順溜兒的還擊他:
「真稀罕,你能用成年人的思維,思考出幼稚園的答案。」
聽到她的諷刺,錢傲習慣了,不已為意地嘆了口氣,盯著她看了半晌,突然放下筷子,無比認真地說:「妞兒,其實我最稀罕的人,就是你了,你他媽別不知足了!」
怔愣,望他,一臉的奸相,元素答:
「可是,我不稀罕你。」
「你敢不稀罕?」錢傲怒吼,牙齒磨得咯吱作響。
末了,他嘴角又往上彎起,笑容一點一點的擴大,沒臉沒皮地戲謔,「小沒良心的,你說來聽聽,你究竟有哪點不滿意?像老子這樣模樣好,身材好,出手闊綽,還能讓你美得死去活來的極呂男,你上哪找去?」
元素石化了,眼前無數的大公雞在撲騰!
要說這世界上誰最自大,還真是非錢某人不可,實事上,他比自己更像『母雞開花』,這廝的狂妄也不是第一天知道,還是會好奇他是用什麼物質製成的。
不由得抬起頭細細打量他,比之一年多前在帝宮初遇時,他的確有很大的改變,多了一份沉澱後發酵的穩重,以及成功男人獨有的極致尊崇,或者說,更多了蠱惑女人的成熟男性的魅力。
不過,這並不代表元素就認同他的自我感覺,捋了捋額角散落下來的頭髮,她狀似漫不經心的反問:
「錢爺,你確定說的是你自己?」
接著,她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湯,拿起濕巾仔細地擦了擦嘴,才一臉認真的乾笑了兩聲。
「你,母雞開花!」
「你活膩歪了?」錢傲眯著眼威脅。
「說實話的人,真是傷不起!」
錢傲無奈的瞪了她一眼,唇角漾著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輕哄著:「快吃!吃東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話剛說完,他臉上的笑容卻突然斂住了,像是見到什麼東西一般,毫無預警地站起身,不發一言的就大步往對面的包間而去。
咬著筷子,元素也是一愣,目光隨著他的身影轉動。
對麵包間裡,那個女人在無聲的抹著眼淚,她長的不算美,約三十歲左右,成熟女人的風韻和那種淡淡的書卷氣結合在一起,讓她看起來有一種獨特的味道。
清雅婉約,像從古典畫中走出來的女人一般,這樣的女人絕對不是錢傲喜歡那種前凸後翹的類型。
可她古典……古典?哪裡都有古典?疑惑。
見到錢老二進了那個包廂,坐在那個女人旁邊,元素才相信了自己的眼睛。
一見到他,那個女人的雙肩抖得更加厲害了,而錢二爺這麼粗糙的男人居然也懂得給女人遞紙巾。
再一定睛,那女人突然靠到他肩膀上,好像越哭越凶,元素微窘,這時,錢老二一扭頭,與她四目相接,他眉頭一緊,輕輕推開了那女人。
咳咳!
她乾咳兩聲,強自鎮定心神,把頭扭了回來,該死的,別搞得讓人以為她爭風吃醋似的。
他有女人不是應該的麼?傳說中的後宮佳麗三千,這不過是三千分之一罷了,可心為什麼跳得這麼快呢?……悶著頭強迫自己使勁地撥著碗裡的飯。
這麼昂貴的餐,不吃白不吃。
對,吃吃吃!管他誰是誰的誰,元素,你得拎得清……
突然,桌上新加了一道菜——好一沓鮮紅鮮紅的人民幣,毛老人家在望著她笑。
錯愕地抬頭一看,面前的男人濃眉深鎖,沉聲對她說:
「妞兒,我有點事要處理,你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