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成心勾引老子是不?
二十一年前,那年冬天的第一場大雪,正是他和小舒的女兒出生的日子……
錢老大沉默了,在自己心裡打起了小九九,這DNA鑑定結果遲遲沒出來,可千萬,千萬不要是自己的女兒啊。
「大哥,問話完了吧?沒事我先走了。」
說完不等他回應,錢老二拉過元素的小手直接就往外走,這時,偏廳里傳來沈佩思的聲音:「老二,你幹嘛去,今兒不去公司?」
「十萬火急。」
「你這孩子,拉著孕婦滿街跑什麼?」
元素任何一次外出,她都擔心,恨不得整天放自己眼皮子底下,瞧著大孫子出世為止。
可等她從偏廳出來,那倆人連影子都沒了,她搖了搖頭,嘆息著走了。
這時候,錢老大手裡的報紙都掉到了地下,緊捏著拳頭拼命地壓抑住自己內心激盪和害怕交織的旋渦,眼睜睜看著他倆的背影越來越遠。
他怕,如果真是那樣,老錢家的臉面可怎麼擺啊?
瞧著二叔走了,剛想偷溜出門的錢思禾就躲在樓梯口,看著她爸爸這樣子,嚇了一大跳:「爸,你怎麼了?」
她的聲音讓錢老大從回憶里跳脫出來,輕咳了一聲,正了正神色說道:「沒事,小禾,你幹嘛去?」
「爸,我約了同學去打網球。」錢思禾吐了吐舌頭,21歲的年齡,由於嬌生慣常,她看上去比同齡的女孩子更加稚氣。
「你真是越來越野了,整個暑假,天天往外邊兒跑。」
「爸爸,我發現你都不愛我了,你最近這是怎麼啦?」
撒著小嬌,錢思禾心裡很不踏實。
她覺得最近這日子得過真是很糟糕,她的咪莉死了,朱彥那壞女人又三天兩頭抻掇她,就連打小疼她寵她的爸爸,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看她的眼神兒莫名其妙的、怪怪地、讓她捉摸不透。
而元素這個壞女人卻偏偏好命,以前家裡的人不都是非常討厭她的麼?勾引了自己的哥哥和二叔不打緊,現在,爺爺不討厭她了,姨奶奶天天把她當寶般看顧著,就連爸爸也這麼關心她……
小姑娘嫉妒了,覺得自己在這個家裡的地位被人撼動了。
打從元素來了錢家,就因著她那肚子,全家人的視線都圍著她轉,神仙奶奶般供著,讓她心裡的不平衡成倍增長……
她暗暗咬牙,元素,壞女人,我要你好看。
「還愣著幹嘛?去玩吧,注意安全,早點回來。」揉著太陽穴,對於這個已經證實沒有血緣關係,卻從小養大的女兒,錢老大突然有些無力。
——
眼瞅著汽車拐進了老城區的地界兒,元素近鄉情太切,忽地有些緊張起來,揪著錢老二的衣袖,問:「錢傲,你緊張不?」
「我緊張什麼?」這傻妞兒,明明自己緊張。
元素晃了晃腦袋,歪著頭打量他,眼前的男人神色淡然,果真鎮定如斯?
二爺的定力,果真不是蓋的,但她的心卻怦怦直跳,兩道纖細的眉頭蹙得死緊:「如果我媽把你攆出來咋辦?」
「白痴。」似笑非笑的瞅了他一眼,錢傲志得意滿的樣子,看上去真欠揍。
撇了撇嘴,元素就想不明白了,這丫怎麼就這麼拽呢?天生這麼牛氣?
答案馬上就出來了。
「妞兒,爺給你分析分析啊,就算咱媽再煩我,也得看在外孫的份上,原諒她這個准女婿吧?要不然,以咱媽的脾氣,指不定早就打上門來了,更何況……」
說到這兒,他停住了嘴,呵呵低笑不語。
元素忙問:「更何況什麼?」
目光深邃地瞧著她茫然的傻樣兒,錢傲不急不緩地勾起她的下巴,在指間摩挲了好一會,才慢悠悠地開口:
「更何況,像老子這樣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博學多才,衣冠楚楚,舉止文雅的女婿,咱媽打著燈籠在這四九城轉上一宿,能碰上一個不?」
噗!
元素笑翻了,一把拂開他毛蹭蹭的大手,「二爺,你說的這些個成語,可有一個和你貼近的?不對,到是有一個……」
「哪個?」
「衣冠楚楚……」
「是吧?嘿嘿!」
「衣冠楚楚的禽獸……簡稱衣冠禽獸。」元素補充。
瞧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樂不可支的樣子,換平時,錢老二得暴跳如雷了,可這會只是雙目微微眯起,帥氣地扯出抹笑容來,目光柔和地瞧著她:「寶貝兒,開心了?現在不緊張了吧。」
元素一愣,原來這男人自毀形象就為了讓她高興啊。
心軟了,暖了,看向錢二爺的目光都痴了,木訥訥的像個花痴女,這二爺咱就這麼帥氣呢?
「噯噯噯,我說小妞兒,啥眼神兒呢?起色心了是吧?瞧瞧你,口水都流出來了……」錢傲一本正經地說,還作勢在她嘴唇上擦了擦。
「乖乖,來,咱擦擦口水啊,丟人啦!」
看到眼前一臉戲謔的男人,元素腦子裡卻想到那個大雨磅礴的夜晚,車禍後滿身是傷跑來的他,又想到他以前翻牆入四合院的樣子,想到他以前再晚也要回來吃一點她做的東西的貧樣,眼睛都不會眨了。
「靠,再看,成心勾引老子是不?」
見她還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看,錢老二突然惡狠狠地低下頭去咬她,元素嚇了一大跳,快速閃開,想到前面還有司機聽著呢,臉就臊得有些紅。
這男人,總是不分場合的任意妄為。
扭過頭,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豬……」
戲謔地看著她漲紅的臉,錢傲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眉頭一挑,「妞兒,親老子一口。」
滿臉調侃,滿眼促狹,元素才不上當,挑著纖眉斜睨道:「親一口,對我有什麼好處?」
「好處是沒有……不過,如果不吧唧這麼一下,對你會有很大很大的壞處。」
「例如?」信你個邪才怪。
湊近了些,錢傲捏了捏她越發豐腴的腰身,目光爍爍地俯在她耳邊,用只有兩個人才聽得見的聲音一字一頓的低語:「爺要在、這、上、你。」
臉倏地一紅,元素血液都快燃燒了,丫的錢二爺典型披著羊皮的大野狼呀。
衣冠禽獸形容他真是再恰當不過了。
瞥了他一眼,實在沒法兒,元素湊了過去,掰過他的臉,小心翼翼地印上一吻:「成了吧?」
「喔,真乖。」
含情脈脈,如水柔腸,原來兩個人在一起久了,真的是會上癮的。
……
一路調戲與反調戲,不多會兒就到了陶子君租住的胡同四合院。
扶著她下了車,錢傲便吩咐司機打開汽車後備箱。
目瞪口呆的看著他一件件從裡面拿出大大小小包裝精美的高檔禮品盒,元素瞬間僵化在原地,這些東西他啥時候準備的?要不要搞得這麼隆重啊?
不由得哭笑不得,有時候這男人挺粗心的,尤其犯渾的時候就不是個正常的玩意兒,禮節倆字更是早就被他丟到了九霄雲外,真難為他能想得這麼周倒。
可這些東西也帶得太多了吧,那司機兩手不空,提得滿滿的,但錢傲似乎毫不在意,拉著元素的手就往四合院門口走。
這裡他來的次數不算少,不過以前都是偷偷摸摸的,而這次,他要光明正大的登堂入室。
帶著老婆孩兒回娘家,不用再翻牆了吧?
元素臉上有些發熱,說實話,她很緊張,要說真正意義上的帶男人回家見家人,這是第一次。
對比她的忸怩,錢二爺淡定得像是吃了大石頭在肚子裡,反而安慰起她來:「妞兒,別怕。」
此時,木製的院門兒適時的打開了,門裡站著微微愣神的陶子君。
「媽,我回來了~」
斂著眼神兒,元素準備接受媽媽的化骨綿掌,哪知道,真讓人大跌眼鏡兒,她媽只是略微皺眉就放開了抓住門把的手,淡然道:「進來吧。」
咯吱……大門洞開……
這麼好講話?!稀罕了!
這時候,裡邊兒傳來元靈的聲音,高喊道,「媽,誰來了?」
好久沒見過妹妹,想到兩姐妹間發生的那些窘迫事兒,元素自己首先有些不踏實了。
同時,院子裡的元靈也注意到進門兒的他倆,有些哆嗦地對著陶子君說道:「姐,你回來了?媽……我還有事兒,我先走了……」
「啥事這麼急?」陶子君疑惑地問了句,「你姐剛回家,你就要走?」
不敢抬頭看他倆,元靈緊張地點了點頭,「是啊,是,有急事兒。」
沉默在邊兒上元素不知道靈兒是怎麼了,看到她回來緊張成這樣,怎麼像換了個人似的?於是,過往那些不愉快也就不再介懷於心了,淺笑著說:「好不容易一家人齊了,就別出門兒了。」
瞟了錢傲一眼,元靈不自在的笑了笑,「好,好吧,姐,姐夫,快裡面邊坐。」
姐夫?這……這麼乖?
元素瞬間被靈兒這聲姐夫給雷倒了,這完完全全360度的大轉彎啊,想想靈兒之前的行為,都恨不得咬她的肉了,現在出口就是姐,姐夫的……
事出詭異,必有么蛾子,咋回事兒?
「陶姨,你好。」錢傲渾厚的聲音禮貌的響過,甚至這廝煞有介事的躬身行了個禮,看來二爺不是不懂禮義,而是不屑於禮節,這麼看來,整一個溫潤雅致的謙謙君子形象麼。
說實話,元素心裡挺感動。
他現在純粹是放低了姿態來討好她媽媽了,就她所知,這錢二爺連對他自個兒的父母都沒這麼知禮過,遂心疼的拉著他坐在院子裡的葡萄架下的藤條椅上。
「錢傲,坐吧。」
「姐,姐夫,你們怎麼不先打個電話回來,都沒有準備,家裡都沒有吃的。」臉上笑得燦爛,元靈話里話外儘是討好,端茶遞水的跑得格外勤快。
元素再次疑惑。
今兒的四合院,是從未有過的熱鬧,陶子君準備了午餐,大魚大肉的弄了滿滿一桌,談不上精緻,但不可謂不盡心,又提前打了電話給洛維新,他趕著午飯點兒回來了。
午餐席上,因怕錢傲侷促,元素照顧著他的情緒,不停地幫他布菜,兩人互動間便沒有過多的親密舉止,可其間流動的情愫卻不言而喻。
陶子君不喜也不怒,看那表情,總體來講基調還是趨之於向和諧社會發展的。
不過,自己的女兒不明不白地跟了他,孩子都懷上了,也沒提結婚的事,做母親的,不管從哪方面講,都是過不到自己心底那道坎兒的。
「粗茶淡飯,真是委屈錢先生了。」
淡然一笑,錢老二趕緊狗腿地表示,「挺好吃的,謝謝媽。」
聞聽此言,元素臉色微紅,這媽叫得也太自然了吧……
剛才還叫陶姨,乍一坐上飯桌,連媽都叫上了,這男人看不去不像是無心口誤,完全就是有意的。
不過在錢老二心裡不是這麼想的,早點溫習溫習好,如果他不進一步,這層關係還不知道僵持到什麼時候呢。
曖昧敏感的事兒,就得下猛藥,直挑重點!
眉頭一挑,陶子君沉默了幾秒,不悅地低聲道:「這媽叫早了吧?」
似乎早料到她會這麼講,錢傲笑得含蓄,「不早不早,您是我媳婦兒的媽,是我孩子的外婆,當然就是我的媽。」
身子僵了僵,陶子君不由得嘆了口氣。
她心裡的結,一時半會兒還是解不開的,可是他說得卻是實事,所謂生米煮成熟飯,大抵就是如此吧。
斜睨了她一眼,錢老二唇角揚起沖元素一笑,「是吧,媳婦兒。」桌子底下,他緊緊握住了她的小手。
回望他一眼,元素鬱結。
讓她說什麼?啥話都被他說盡了,這男人還真是一點不拖泥帶水,做事從來都是一步到位。
話都遞到嘴邊兒了,她看了看媽媽,洛叔,元靈,然後淡笑:「是的。」
洛維新心底有些失落,但他對錢傲還是挺滿意的,一直笑得合不攏嘴,這小伙子看上去比傳聞中的可是好多了,壓根兒兩回事麼。
以前素媽多次暗示過要將素許給自個兒子,他雖然喜歡,可瞧著這姑娘也不是池中之物,果然,找的夫婿如此出眾,他也算安心。
孩子好,一切都好。
錢二爺今兒可老實了,俊朗的面上始終掛著得體的笑容,不緊張不浮躁,謹言慎行,完全是一副新女婿上門的樣子,裝得挺像那麼回事兒的。
吃完午飯,為了不致於冷場,洛維新拉著錢老二下西洋棋,兩人在院子裡擺開了架式,殺得昏天黑地,而元素則被陶子君拉到了屋裡。
廊下的角落裡,元靈斜著眼睛冷睨著她姐姐的背影,強裝的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恨不得給她背上刺一個大窟窿出來。
像她這種女孩子,永遠都是不太上道的。
她,非常恨。
可是連郝靖都被姓錢的給收拾了,她也被警告了,還能怎麼辦?
受著唄,看她顯擺唄。
……
四合院東廂房,元素的房間。
好久沒回屋住了,一進門兒,元素瞬間有一種回家般的暖意,輕輕軟倒在自己的床上,抱著自己的枕頭,哇,這感覺真舒服啊。
怪不得都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瞧著她這樣兒,陶子君臉色突然陰沉了下來,不知道這丫頭在錢家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啊,回到家睡自己床上,抱個枕頭也笑得這麼開心。
她仔細打量了元素半晌,才悶悶地開口:「素,你這往後,究竟打算什麼辦?」
閉上眼,元素索性裝死,不敢回答她媽媽這話,怎麼辦,怎麼辦?能怎麼辦啊?一年吧,沈女士說過,一年後,就會給他們的愛情一條生路。
實際證明,逃避是最沒用的辦法。
因為陶子君鍥而不捨的填鴨式追問的潛力是無窮無盡的,她走近了幾步,坐在她床邊兒,拍了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
「丫頭,一個女人的青春和情感都是有限的,你這樣全身心的放到他身上,看上去他寵你愛你,但是你想過沒有,你的未來是沒有任何保障的?」
智女莫若母,這女兒一如當年的自己,愛上,即無悔。
今兒的陶子君很是憂鬱,一系話說說停停,文藝風泛濫,連語氣里都充滿了擔擾的哽咽聲。
元素駭了一跳,睜開眼,抬起頭,坐起來,掰開她媽捂臉的手。
果然,媽媽的眼圈兒紅紅的。
咧著嘴,她安慰地笑著伸手懷住母親瘦削的臂膀,像小時候一樣撒嬌。
「媽,錢傲他對我是真心的。其實結婚證不過一張紙,它能拴住什麼?婚姻?愛情?不!其實它什麼都值不上。我和他之間,咱倆彼此都懂,咱倆很愛,那種感覺用言語都無法描述……媽,以後你會知道的,相信你女兒的眼光,好嗎?」
她沒有將和沈佩思的那個一年之約說給陶子君聽,做為女兒,她不想讓媽媽添堵。就算她知道了,除了替自己擔心之外,其實什麼忙也不幫上,反而睡不好,吃不香,又何必呢?
不過,她有另一件更為好奇的事兒,實在憋不住了……
如果不問,她會憋住內傷來,所以,只躊躇了幾秒,她索性直言不誨地問:「媽,你和仲堯的媽媽,你倆以前認識?」
說話講求技術,不能一步到位,得一點點的套,瓦解對方的防線……這經驗,是在錢二爺身上總結出來的。
「嗯。」
對於這已經不是秘密的問題,陶子君沒否認。
捏著母親的手,略微冰涼粗糙,元素心裡非常的不是滋味兒,媽媽的心思太重,這心裡,究竟藏了多少事兒?
「能告訴我,到底是什麼事兒嗎?我感覺她看我,怎麼看怎麼像殺父仇人……」
失神的盯著她瞧了片刻,陶子君問:「素,聽媽的話,那個女人不是個好東西,你以後多注意點兒她。」
「這話怎麼說?媽,你不要避重就輕行不?你能不能痛痛快快的告訴我,說出來,說出來你心裡也會舒服一些,是不是?藏在心裡,天天想著,難過著,你這樣多苦……」
知道這樣問母親會難過,但元素仍舊毫不猶豫的講了這一番話,清除毒瘤,得先擠出膿包,這樣傷口才會好得快。
哪曾想,這話卻把陶子君惹急了,倏地站起身來,笑得有些諷刺:「誰准你這麼跟你媽說話?是不是她跟你說了什麼?你認為你媽是壞女人,對不對?對不對?」
聲調越提越高,差點聲嘶力竭。
元素心裡一驚,輕喚:「媽,你明知道我沒有這個意思,我是想幫助您,你何必為了過去的事情去逃避?」
陶子君身子一抖,情緒看上去相當的激動,腳步不穩般猝不及防地退了好幾步,靠在牆上才穩住身形。
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才緩過神來,喟嘆道:「過去的事兒,媽不想再提,總之……你好自為之!」
「不提,可它不會過去,它一直在您心裡,不是麼?」元素也爬起床來,走到陶子君身邊,目光堅定又認真地盯著她。
「媽!」
輕輕搖了搖頭,陶子君不願意回答,而是避重就輕,顧左右而言它的又將話題扯到元素身上:「產檢記得按時做,如果他沒空,媽可以陪你去,我好歹生了兩個孩子,有些經驗還是可以教給你的。還有,素,不要太盲目的樂觀,只要你沒有成為他合法妻子的一天,事情,隨時都有可能變故,尤其是這種高門大戶,權貴子弟,你一言孤行,媽攔不住你,不過……我一定要有這種意識,不要到頭來,承受不住這打擊,像媽媽一樣……」
說到這,她驟然停頓,驚弓之鳥一般沒了下文。
「你怎樣?」元素追問。
驚覺失言,陶子君反而鎮定下來,將元素按坐在梳妝檯前,站在她背後直視著鏡子,嘆息:「媽是說,就你跟媽媽長得像,你瞧瞧,咱母女多像啊,媽還記得,你出生那天,雪都蓋到屋頂了,你啊,那么小的一點點小人兒,哇哇的哭……如今,連你都快要做媽媽了……」
說著,元素就看到鏡頭裡的陶子君伸手抹眼淚兒。
每個人的心底都有一道疤,雖然她什麼都沒說,但元素能猜測得到,她年青的時候,一定受過感情的傷害,才會將所有權貴家的男人都想得這麼壞。
沉默。
為什麼始終沒有辦法將母親那顆被愛所傷的心從黑暗中拉扯出來,讓她看到光明,重要尋找幸福?
自己幸福了,她希望身邊所有的人都能幸福,元素真的心疼她媽媽了。
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愛過,才會痛,痛過,才會深深的記憶,以致於對那個血淋淋的傷口,連翻開的勇氣都沒有。
媽,你到底傷得有多深?
……
離開房間之間,陶子君慢吞吞從抽屜里拿出幾樣東西來,交到元素手中,讓她自個兒看著辦,說這全是錢傲差人送來的。
一一翻開。
竟然是這四合院的房屋產權證,國有土地使用證,全是陶子君的名字,還有一個尾數多零的存拆。
錢傲……
眼眶有些濕潤,這個傻男人,背地裡為她做了這麼多事兒,為她盡孝,卻從來也不告訴自己。
她明白,他怕自己不接受,怕傷害自己那小小的自尊抑或是自卑心。
有夫如此,夫復如求。
錢傲,就讓我用一輩子的愛來回報你吧。
告訴母親把這些東西都收起來,她走出了自個兒的房間,既然是自己男人的心意,如果不接受,他會不會很傷心?
所以,她再次默認了自己的米蟲地位,接受了他的關愛。
……
最後,這次『回娘家』之旅,宣布圓滿結束。
結果不算好,也不算壞,比之元素想像的烽煙四起,已是難得的柳岸花明了。
沒事兒,還有的是時間,她相信,媽媽這觀點能慢慢融化和改變的。
總有一天,她會知道,錢傲和其他的權貴子弟都不同,總有一天,她能接受他的。
出四合院大門兒的時候,陶子君送到了門兒,塞了一個小包兒給元素,然後轉身關上門,身影沉寂而落寞。
元素鼻頭一酸,打開香味撲鼻,原來是一盒她喜歡吃的原味蘿蔔糕……到底是自個的媽,不管發生什麼事,始終都是關心她的,希望她好的人。
元素,你要不要這麼幸福啊?這麼多人愛你。
……
這晚。
錢司令員從外面回來,就差人把錢傲叫到書房去了,估摸著又是政治教育以及思想作風整頓。
於是,元素自個兒進浴室洗了澡,剛一出來,就聽到敲門兒聲。
不用猜想她都知道,指定是女傭送燉好的營養湯上來了。
每天變著法兒的做,這已經成了雷打不動的規矩了,究竟是誰安排的已經無從考據了,有人說是錢傲,有人說是沈女士,有人說是錢司令員。
或者,三個人都吩咐過。
不過,元素就有點受罪了,再好的補品,哪怕烹飪水平再好,天天喝,鮑魚燕窩,人參魚翅都得吃膩味兒了。
可這世上,最難拒絕的,便是好意。
悻悻的打開房門,看著眼前穿著純純粉色系公主裝的女子,讓她有些意外,竟然是扎著大馬尾,臉上掛著甜笑的錢思禾。
今兒是啥日子?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只見她端著托盤,滿臉含笑地看著她,「二嬸,補品送到。」
二嬸,乖乖,這姑娘真轉性兒了?
正所謂,伸手打不了笑臉人,不管之前有什麼不愉快,人家主動和好,她也不能太過矯情是不?
怔愣了一秒,她趕緊把湯盅和托盤一起接了過來:「謝謝你,小禾,你叫我名字就成。」
「別客氣,雖說咱倆一般大,可好歹輩份不一樣,我還是得恭敬的叫你一聲二嬸的。」
「……」
「喝吧,二嬸,趁熱喝,這湯冷了可就不行了。」
元素驚詫了,說白了她和錢思禾之間,其實那交情,如果不是事出有因還真的還不到親自送補品這麼熟悉的程度,她遲疑了。
「二嬸,你怕這湯里有不乾淨的東西?……那天的事兒是我不好,我來給你道歉的……」
聽她這麼說,元素反而不好意思了,就著湯碗就湊到唇邊兒,可剛喝下這麼一口。
砰……
她手裡的碗倏地就掉到地上,整個人被鎖進了錢老二的懷裡,她大吃一驚。
這男人不是去了書房麼,怎麼這麼快回來?
還有,這咋回事兒?
「妞兒,你沒事兒吧?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元素搖了搖頭,疑惑不解地看著面前的男人,摸不著頭腦。
錢思禾臉色一陣青白,手足無措。
「二叔……」
啪……
哪知道,錢老二半句話沒搭理她,直接狠狠甩了她一個耳光。
眼淚奪眶而出,錢思禾捂著臉,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二叔,你打人。」
「打你算輕的。」
錢老二惡狠狠地說,踢了一腳地上的小碗,將手上一個紙包伸到錢思禾跟前,那目光里的火焰,差點把她給燒融了。
「看看,這是什麼東西?我剛在廚房拿到的,張嫂說,這玩意兒是你帶回來的……我沒說錯吧?」
「我……我……」
錢老二急得真想踹她,瞪著眼睛就吼:「說,這裡面放的什麼玩意兒?」
錢思禾嚇得嚶嚶地哭,啥話也說不出來。
元素簡直不可置信,這不是宮斗,也不是宅斗,更不是穿越,這是現代都市,難不成還有人放墮胎藥害她?
這會不會太狗血了一點?
不想不覺得,這麼一想,她立馬覺得胃裡在翻騰,喉嚨口有些發癢似的,止不住想吐。
一念及此,她往洗手間奔去,對著馬桶就狂嘔了起來。
她沒有控制想吐的欲望,而是拼命地吐,甚至將手指伸到喉嚨,逼使自己全都吐了出來,管他有沒有放藥,先吐掉再說,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一點點問題。
隨後跟進來的錢老二看到她狂吐的可憐樣兒,又慌又怒,這小禾是越來越不像話了,都是大哥給慣出來的毛病,不就是大象咬死她的貓麼,怎麼報復心這麼重?
剛才從書房出來,要不是他一時興起親自去廚房端湯,要不是被他無意發現垃圾筒里的可疑物品,再追問蘭嫂,如果這一碗都喝下去,會發生什麼情況,他不敢想像。
儘管心裡焦灼得像空了個窟窿,但他還是沒有亂了分寸,迅速的叫來了錢司令員的私人家庭醫生。
見這狀況,錢思禾反而嚎啕大哭起來,這錢家的小公主哦,沒經過風雨和社會歷練的女孩子,連智商都是這麼的低。
慟動般的哭聲,立馬引來了錢家二老和錢老大夫婦,看到蹲在門兒哭得稀里嘩啦的錢思禾,錢司令員鐵青著臉,張嘴就問:「這咋啦?不像話,整天雞飛狗跳的,老二,這咋回事兒?」
「問問你的孫女兒,慣的毛病,敢在元素湯里下藥。」
「什麼?」
一陣整齊的抽氣聲響過。
錢老大頓時怒不可遏,厲聲逼問,「小禾,你二叔說得是不是真的?」
打小兒被他驕縱的無法無天的天之嬌女這會兒嚇得抽泣不已,拉著錢老大就哭,委屈的淚水叭叭直掉。
「爸爸,我只是,我只是……嗚,二叔他打我……」
這姑娘嚇得,話都說不明白了。
而邊上的錢司令員和沈佩思那臉色已經很難看了。
孫子,他們的孫子,眼看四個多月了,怎麼能出這種紕漏?
「快說,到底放的啥藥?」
嚇得渾身一震,錢思禾哭泣著斷斷續續說出了一個令人啼笑皆非的答案:「是……是瀉藥……我就是想讓她鬧鬧肚子,我沒成心害她的孩子……」
沈佩思氣得七竅生煙,連一貫的優雅風度都消失殆盡,惡狠狠地瞪了錢思禾一眼,扯著嗓子就問那個家庭醫生:「怎麼樣了?快看看,需不需要去醫院。」
擦了擦腦門兒的汗,家庭醫生自然是知道這肚子有多金貴,所以,他哪敢打包票啊,他又不是婦科醫生。
「看上去沒啥事兒,可,畢竟是孕婦,建議還是送醫院檢查一下比較好。」
不得不說,當醫生的都是語言藝術這學問的佼佼者,說來說去都有理,滴水不漏,讓人連一絲瑕疵都聽不出來。
錢老二不想再聽他們哆嗦了,他的孩子容不得一點點閃失,哪怕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他都必須扼殺在萌芽狀態。
管不了別人的眼光,他直接將元素打橫抱在懷裡,蹬蹬蹬就大步下樓,就著司機打開的車門兒,將元素放了進去,隨後自己也鑽了進去。
「開車!」
汽車剛剛發動,就見到沈佩思急沖沖地從屋裡跑了出來,嚇得六神無主的樣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兒坐了上來。
「我也去,我跟你爸不放心,快開車,速度點。」
一路上,沈佩思就跟吳岑打電話,那焦急的模樣兒,甚至比元素本人還害怕。
司機那油門踩到底,迅速往婦幼院而去。
趴在錢傲懷裡,沒多會兒元素的小腹部還果真陣陣絞痛起來,不由得捂緊了肚子,止不住的哼哼出聲:「錢傲,我肚子痛,好痛……」
面色一變,錢老二摟緊了她,手心都溢出了冷汗,順著她的後背,還不得不經作鎮定:「妞兒,別怕,別怕……咱寶寶會沒事兒的。」
沈佩思也被嚇得不行,回過頭,嘴裡念念有詞,「壞了壞了,祖宗保佑,菩薩保護,我孫子千萬不要有事兒啊!」
痛死了!
元素覺得五臟六腑都在翻騰。
「錢傲,錢傲……我痛……」
她發誓,已經拼命忍耐了,可在自個男人面前,還是不由自主的呻吟出聲來。
「寶貝兒,馬上就到了……你別怕,有我在,我不會容許你和咱寶寶有事兒……」
說實話,錢老二的緊張一點也不亞於元素,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額頭上都是冷汗在冒。可誰讓他是個爺們兒呢?他必須鎮定如斯。
覺得時間過了好久,汽車才駛入吳岑所在的婦幼院,不等車停穩,錢老二打開車門就竄了下去,然後回身抱著元素就往樓上跑。
他怕,怕死了!
元素肚子疼得不行,深身冷汗涔涔的。
「錢傲,我想上廁所……」
肚子真痛得厲害,她一頭鑽進廁所,看來果真是瀉藥,蹲了好久才虛脫般出來,出門兒就碰見隨後趕來守在外面的沈佩思。
「丫頭,好點沒有?」言語間充滿了關切。
「唔……好,好多了……」
摻扶著她,沈佩思的焦急絕沒有半分虛假:「走,小姨已經準備好了,咱們去檢查一下。」
感激地一瞥,元素蒼白的小臉上慢慢就恢復了血色,小心翼翼地撫住自個的肚子,她了解沈女士的害怕,因為她心裡也是一樣,懷了四個多月的雙胞胎孩子,要是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讓她怎麼辦?錢傲又該多難受?
進了婦科檢查室,錢老二不顧小姨的阻止,直接就跟了進去,而沈佩思卻被留在了外面,等待著結果。
沒料到,不多一會兒,連老爺子都親自趕了過來……
可見,這老兩口,對這孫子,有多期待,多盼望!
約摸過了半個多小時,在錢司令員和沈佩思女士的焦急等待中,差點頭髮都等白,錢老二才扶著元素從婦檢室出來。
錢司令員微微一動,到底沉住了氣。
而沈女士直接就上前,顫著聲音詢問:「老二,我孫子,沒事兒吧?」
瞧她這緊張勁兒,不等錢傲開口,邊上的吳岑就把話頭給接了過來,「表姐,你就放心吧,你兒媳婦沒事,不過……」
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眾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也沒在乎吳岑語氣里的兒媳婦這詞兒適不適當。
「不過什麼?哎喲,你快說啊。」
「在你們來之前,我剛看到了這丫頭的唐氏篩查結果,既然你們來了,我就把報告給你們。」
在她吩咐護士拿唐篩報告單的當兒,沈佩思就急不可耐地追問:「結果怎麼樣,有沒有啥問題?」
看到她緊張的樣子,吳岑抿了抿嘴,實話實說:「唐篩結果顯示有兩項高危,唐氏綜合風險為1:16,胎兒神經管缺陷的風險比例比較高,建議等到胎兒19周的時候做一個羊水穿刺檢查,進一步診斷……」
死死盯著吳岑一張一合的嘴,幾個人同時繃直了身子,聽她說著唐氏篩查並非確診,只能顯示風險比例,而且準確率不過百分之六十,並不是說風險高的孩子都一定會有問題云云。
等她說完,屋子頓時靜得落針可聞。
神經管出生缺陷?神經管可是胎兒的中樞神經系統,如果有缺陷,那不是代表這倆是傻孩子,弱智兒?
1:16的風險?
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