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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7章 那一年,他們相遇

    懷孕五個月的時候,我跟恆遠回了一趟嘉市的祖宅。

    是夜,閒來無事,我在男人的房子裡翻箱倒櫃,想找點寶貝出來樂一樂。

    這邊曾是他幼年少年住得最久的地方。

    不管走到哪裡,他都能指著某處,說出一串童年趣事來,總能惹我笑開懷償。

    他的劣跡斑斑,如今聽來,卻是談資十足的趣事,有意思極了。

    有時,我會想,小的時候,我是那麼的渴望再見到兒時患難與共的二斤哥哥,總遺憾一別之後,就再難相見。

    偏偏,那時,我和他就在同一座城市的不同學校、不同地區生活著,卻因為緣份未到,而怎麼也遇不上對方。

    是的,在我讀小學的時候,他就在本市另一所重點初中讀書,蕭璟珩這個名字,我其實是聽說過的。

    那時,我聽暮白說起過,這個男生,是某某學校里的小霸王。

    可惜,無緣一見。

    再後來,他去了北京,兩個互相掛念著的人就這樣深深的錯過了。

    緊跟著,他的生活圈,工作圈,也就此從嘉市移去了北京,然後從北京移到了上海,最後定居在了上海。  

    在知道了這樣一段過去之後,我總是會想:當年要是見面了,又會如何如何?

    總會浮想聯翩。

    當然,浮想永遠是浮想。

    而生活,就是這樣過來的。

    我們錯過了,我們重逢了,我們相愛了,我們差點生死相隔了,我們最終走到了一起,並一起孕育了孩子……

    這才是最重要的。

    這天晚上,在我翻到一處抽屜時,還真找到了一件讓人疑心大起的物件:一對情侶戒。

    盯著這對戒指,我心裡起了好奇:

    難道,這是當初他買了準備送給顧麗君的?

    雖然,我早已知道,顧麗君與他,算不得是什麼過去,可那人,畢竟和他有過最親密的關係,心裡頭,多多少少有點小吃味。

    「靳恆遠,這什麼情況?」

    彼時,男人正在隔壁做伏地挺身,做得滿頭是汗,被我拍了幾下肩後,翻倒在地板上,一邊喘氣,一邊看。

    在看到這個紅絲絨盒子時,他不覺笑了:

    「居然被你找著了?剛結婚時買的,從香港帶回來時,姚湄媽媽正好病故,我們鬧得挺不愉快,我一氣之下,就把它扔進了抽屜,後來,就忘了還有它,不值錢的……不過倒是挺有紀念意義的……」  

    這麼一提,我便記起來了。

    那時,我對他意見真的很大很大。

    還鬧過彆扭,還想過離婚,打算著離這個居心叵測的男人,遠遠的。

    無他,初識的時候,對他有太多的戒心。

    人都不能預知未來,要是早知道後來會這麼愛他,當初我就會義無反顧的選擇相信,而不是逃離。

    人啊,只有經歷了才知道,哪個人是可信的,哪個人是該遠離的,哪個人又是可以許下一生的。

    看著這對戒指,舊景恍若重現,心下不由輕輕一嘆,然後,我微笑著伸出了手指,輕輕要求了起來:

    「來,幫我戴上!」

    「一隻手一枚?你這是想炫富嗎?」

    他笑著問,站了起來,把戒指取了過去。

    「這枚鑽石太大了。以後,我就戴這枚素指。」

    我喜歡這簡單的款式。

    婚姻,不用太複雜,越簡單,越好。

    你心,換我心,那才是最實在的。

    他給我戴上了,並不反對:「隨你。只要你高興。」  

    語氣總是那麼的縱容。

    「我也幫你戴上!」

    這對戒指,代表的是他最初對我的心意,雖樸實無華,卻一樣能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他笑著看我給他戴上,完事後,還伸出兩隻手炫耀了一番:

    「現在,都被你套住了。滿意了吧!靳太太。」

    我笑得歡。

    挺滿意。

    挺得意。

    相當有成就感啊!

    「走,回房!」

    他忽牽我折回書房,說:「另有一件東西想送你!」

    「什麼?」

    我跟著走。

    待進了書房,他從書桌的夾層里,取出了一隻木盒子,笑得很神秘的搖了搖示意著說:

    「這裡藏著我小時候珍藏著的東西。」

    打開後,他從裡頭翻出了一張被裱好的畫。

    是一幅素描,被畫在一張白紙上。

    「認得嗎?」

    他問。  

    我驚訝的發現,那竟是自己幼時的作品,畫中的人,是年少時的靳恆遠,笑吟吟的,正沖我笑……

    「認得,你怎麼還留著?」

    我欣喜極了。

    「當然得留著!」

    他微一笑:

    「那是我回北京治療臨走你唯一給我的東西。也是我最寶貝的東西。我怕它糊了,刻意裝了裱……又怕弄丟了,後來就把它收拾起來放在了夾層里……那時,我還沒有保險箱……」

    呵,若非惦記的深,又怎麼會藏得那麼好?

    我看著,心頭莫名感激,久久說不出話來,只用手指輕輕撫著,想著當初畫畫的心情,脫口便問了一句:

    「恆遠,為什麼你總這麼愛沖我笑?」

    「誰知道,自從遇上了你,我就變得特別的愛笑。只能說,小蘇,你有一種魔力,能釋放我的好情緒,能讓我快樂……」

    他笑了笑,擁著我,往露台去,看著滿天的星星,把話說得甜極了。

    甜得我立刻笑開了懷。

    肚子裡的孩子,也因為我的好心情,而動了動。  

    也許,這就是命中注定。

    這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了年少時的他:清俊,高瘦,一步一步,穩穩的走進了我的視線,走進了我的世界裡。

    ……

    八歲之前,小書過的很辛苦。

    她在人販子手上。

    她想家,想奶奶,想逃離這些一次次賣了她的壞人。

    為此,她逃過幾次,都被抓回來了,然後,一頓打是跑不掉的。

    那一天,小書又被抓了回來,為了懲戒,他們將她梆在了一棵柳樹上,一邊罵著,一邊打著。

    當鞭子啪啪啪落下,一道道血色的痕跡,撕裂了她衣裳的同時,也撕裂了她的皮膚。

    嬌嫩的肌膚在鞭子下皮開肉綻。

    很疼,但她忍著。

    在別的孩子恐懼尖叫時,她卻在微笑——望著天上的太陽,笑得美好。

    那個時候,小書無比渴望太陽,渴望人與人之間能有太陽一般暖人的關係,來治癒她那傷痕累累的心。

    也正是那一天,昏昏沉沉中,她看到了他。  

    一個清瘦的少年,年紀應該在十三四歲左右,肌色有點黑,額頭烙著一條疤,五官出奇的好看,只是看上去有點冷。

    他站在一處不起眼的角落裡,臉上掛著與他這個年紀不匹配的穩重,靜靜的看著,目光透著幾絲尖銳,深且亮,似能劃破人的偽裝,看透人的本質。

    小書的微笑一掃而過他身上時,他的眼裡,似有困惑浮現。

    那是什麼意思,她自然解讀不了。

    「這樣打,是要死人的。」

    忽然,那少年一步一步走了上來,竟替她說了一句話。

    小書聽到了,轉過頭,感激的沖他扯出一笑,最終終於支撐不住,越來越迷糊的意識,擊垮了她。

    她昏了過去。

    醒來,在破席上,渾身在發燒。

    那個不知名的哥哥在照看她,正用冷毛巾給她去熱,見醒來,極關切的問道:

    「疼嗎?」

    小書搖頭,啞著聲音說:

    「當時疼,現在不疼了。」

    其實怎麼可能不疼,只是當時她燒得都麻木了而已。  

    「想家了是嗎?剛剛你一直在喊奶奶!」

    小書的確夢見奶奶了,夢見回去了,因為她覺得她要死了。

    渾沌不明中,她慘兮兮的問他:

    「我還能活下去嗎?大哥哥,我會不會死?」

    這一次,小書被打的很慘很慘,對於未來,她莫名感到了絕望。

    他似感覺到,忙撫她額頭安慰道:「當然能。別胡思亂想。要是你願意,你和我說說你家是怎樣的好不好?」

    小書被安撫住了,想了想後,從口袋裡摸出一張擰得很皺的紙,對他說:

    「這就是我的家。大哥哥,你幫我看看,我畫的怎麼樣?」

    他看了,很驚訝,誇讚說:「好,有山有水有人家。非常好。」

    小書很開心,被欣賞的感覺,很棒,非常的棒。

    那一刻,她心裡莫名就有了一種遇上知音的感覺,對這少年,深深的就有了一層好感,情不自禁就喜歡上了。

    後來,他問:「你叫什麼名字。」

    「小書,廖小書。大哥哥,你叫什麼?」

   

    「我叫二斤。」

    「二斤?名字好怪。你媽媽生你時才二斤嗎?」

    「不是。」

    「那你是好人還是壞人?」

    「你覺得我是好人,還是壞人?」

    小書打量他,歪著頭,很認真的說:「你長得好看,我希望你和他們不是一夥的。他們都是壞人。我希望你是好人。」

    二斤眨了眨眼,卻沒有回答,而是另外問了一個問題:「小書,剛剛你被打了,都被打成這樣傷成這樣了,怎麼還在笑?」

    「為什麼要哭?我不哭。我要永遠笑。」

    「為什麼?」

    他好奇極了,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哭多了一定會記不起以前是怎麼笑的。笑的臉和哭的臉是不一樣的,奶奶只認得我愛笑的臉。以後我還要憑著這張臉去找奶奶呢……我不能把笑弄沒了了。我要回家去的。」

    那天,小書說得是那麼那麼的認真。

    那其實是她心裡最大的希望,眼底因此而泛起了殷殷之光。

    二斤靜靜的看著,靜默良久之後,再問:「那……你有夢想嗎?或者說,你懂什麼是夢想嗎?」  

    「有啊!」

    「那你的夢想是什麼?」

    「我要去讀書,我要去學畫畫,我要做一個有學問的人。我要掙很多錢,養奶奶,給奶奶吃肉,不要天天吃菜。我要造漂亮的小屋,不要漏雨。我要穿沒有布丁的衣服,做一個優秀的三好學生。我要去環遊世界,做一個畫家……」

    她的夢想是那麼那麼的多。

    雖然每一個夢想,與她都是那麼的遙不可及。

    但是,她覺得,有比總沒有就好。

    「二斤哥哥,你為什麼要這麼看我?是不是連你也想和別人一樣,心裡在笑我這是在白日做夢?」

    這話,她也曾和別人說過的,可那些人只會嘲笑她:

    真是異想開天。

    所以後來,她就再沒和人說起過這個想法——因為談不到一起去。

    等到後來讀了書她才知道,這個情況,該用什麼成語來概括:道不同,不相為謀。

    而此刻,二斤聽完後,只溫溫一笑,那一笑,迷人極了。

    小書驚訝的發現這個大哥哥笑起來,竟是這麼的暖人,那雙眸子就像被朝陽染亮了,整個人跟著豁然明媚了起來,讓人忽覺得像是看到了朝陽,心頭升起了無窮的希望。  

    「不是白日夢。這是很棒的夢想。心裡有夢,人生才有追求,才有創新,才能有動力……你很棒,比我棒……」

    他伸手,輕輕撫了一下她的臉孔,那種撫摸帶著幾絲憐惜:

    「小書,只要你肯信任我,我一定能帶給你不一樣的未來。你信我嗎?」

    「真的?」

    小書頓時笑亮了大眼,彎彎的,就似那皎皎彎月。

    「我不騙人。」

    這四個人,他說得非常的鄭重,讓她相信,他不是在開玩笑。

    「好,我相信你。拉勾!」

    她伸出了小手指,他看在眼,笑了,也伸出了小手指。

    它們勾到了一起。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她啞著聲音的立約。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他低低的答應。

    ……

    誰能知道,命運的齒輪,因為這樣一次拉勾,就開啟了。

    因為她堅強不屈的笑容,因為她那些看著很微不足道的夢想,深深的震撼了他,於是,他便為了實現承諾,尋尋覓覓了那麼多年。  

    直到在小叔叔的遺物中發現了那張照片,他們才有了第一次重逢,才有了後來的種種悲傷離合的人生經歷,才有了這樣一個故事。

    對,這就是靳恆遠和小蘇的故事。

    故事還沒完,因為他們還活著,還在未知的人生道路上前進著,和所有人一起,為了自己的夢想,在奮鬥著……

    ---題外話---900字免費,求月票哈!

    關於小蘇和恆遠的故事,寫到此就正式結束。不過,以後可能會有一些隨手寫的小劇場發布在微信公眾號上,大家有興趣的話,可以加一下晨的。另外,謝謝所有訂閱本書的讀者朋友們這半年以來的支持,晨在此,深深謝過了。

    下章開始,寫璟歡和長寧的故事。從錦遠的婚禮作為切入口,正式開始連載。還望喜歡晨文風的讀者朋友們一如既往的支持!到時,小蘇和恆遠,以及他們還沒有出生的寶寶,將會出來客串。大家要是喜歡的話,還請伴晨再走一程……

    12點前,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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