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獲救
程洝沒多時就抽完了一支煙,走到了周合的邊兒上,低聲的說道:「先睡會兒養養神,也許待會兒就有人過來了。」
因為吃了那些藥的緣故,周合的頭一直沉沉的。這邊沒有洗手間,她只喝了少量的水,嘴唇有些乾裂。
這長夜漫漫,是得保存體力的。而這兒可以睡的地兒就只有那麼一小沙發。她知道,她不睡程洝和那司機也不可能睡,她這下便蜷縮著身體躺了下來。程洝拿了身上的外套蓋在了她的身上。
她低低的說了句不用,程洝並未將外套拿開,而是讓她好好睡。她這下就沒再吭聲兒了,閉上了眼睛。
也許是因為藥效還殘留著的緣故,她沒多大會兒就睡了過去。
周合是被火辣辣的疼痛給疼醒的,手機應該是掉在之前呆的那店裡了。她完全不知道時間。
睜開眼睛,正打算坐起來,程洝微啞的聲音就響了起來:「醒了。我剛才出去看了一下,現在外邊兒沒人,我們出去。」
周合應了一聲好,馬上就坐了起來。
她的腿不是不能走路,只是走得要慢些。她是打算自己走的,但才剛坐起來,程洝就見她抱了起來,低低的說道:「別弄嚴重了。」
司機早在外邊兒站著等他們的,見程洝抱著周合出來,立即就謹慎的在前面帶起了路來。
從平層離開是會引起注意的,他們走的仍舊是地下停車場。停車場裡的燈壞了,四處一片漆黑。在這兒是不敢用手電筒的,於是只有抹黑前行。
之前走的較方便的出口有人守著,於是只能往更偏僻的出口。因為提前出來探過路,走得還算是順利。
才剛走到了一半,就見不遠處好像有疑似白光的東西一閃而過。程洝立刻就警惕了起來,示意司機停了下來,躲到了一柱子後的死角處。
他們才剛躲到死角處一兩分鐘,那白光雖是未在亮起,但有輕微的腳步聲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程洝將周合護在最裡頭,拿起了她的手來一筆一畫的寫著字。告訴她,如果到時候有人發現他們,他會和司機出去引開人,讓她到樓上去,找地方躲起來。
他屏主呼吸,手上的筆畫緩慢極了,整個人是緊緊的繃著的。
那腳步聲很快便過來,幾人都一動不動的就那麼站著。就在這時候,不知道是太過於緊張還是怎麼的,司機動了動。腳下不知道踩到了什麼東西,發出了啪的一聲脆響。
那過來的腳步聲立即就停了下來。
時間極了,腳步聲停下來後,黑暗裡過來的人遲遲的沒有任何動靜。程洝再次一筆一畫的在周合的手心裡劃了起來,讓她別害怕。知道已經引起了對方的懷疑,正打算出去時,黑暗裡就傳來了低低聲音:「程先生?」
是厲竟的聲音。
程洝緊繃著的身體鬆了下來,在黑暗裡低低的嗯了一聲。
厲竟帶了四個人,很快便走了過來。這邊在傍晚過後,整棟大樓的信號都已被屏蔽,他和程洝聯繫了幾次都未聯繫上之後,只能進來尋人。
這時候是不適合說話的,厲竟一行帶著他們往他們來時的路出去。有了他們在,出去是要順利得多的。
這次並不是從停車場口出去的,而是又繞到了上邊兒,從一道不起眼的平時鎖著的小門出去的。
在黑暗的地兒呆了太久,出去看到外邊兒的燈光,周合忍不住的眯起了眼來。
四周都已被封鎖包圍了起來,外頭的警察均是配了木倉。他們一出去,就有頭兒模樣的人匆匆的過來,詢問裡邊兒的狀況。
厲竟他們過來是帶了醫生的,程洝將周合放在了早停在一旁的車上,吩咐醫生給她看手臂。他自己則是並沒有上車,大概是怕周合覺得不安,低聲的說道:「讓醫生先給你看看,我一會兒就過來。」
他並沒有上車,而是朝著那過來的頭兒模樣的人走了過去。兩人到邊兒上交談了起來。
他們才剛從裡面出來,對裡邊兒的狀況是要比外面的人清楚得多的。
程洝過去了,車裡的醫生已經替周合檢查起了手臂來。伸手捏著,詢問著她哪兒疼。
藥效早就過去了,他碰周合是疼得厲害的。她並沒有吭聲兒,將他捏過疼的地方說了。
她是關節脫臼了,也許還好有輕微的骨裂。只能先進行簡單的包紮,具體的要等醫院去進行檢查。
見周合的臉色白得厲害,醫生拿了止疼藥來給她吃下。這才開始簡單的包紮。
還未包紮完,車外就傳來了巨大的爆炸聲。巨大的聲音刺痛耳膜,車身也被震動了起來。
大家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炸聲給嚇到了,一時間紛紛的往爆炸聲的地兒看去。附近守著的警察也沖了過去。
就這會兒,最靠邊兒上的房間已經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照亮了黑夜。
不知道這次的爆炸是否有人傷亡,周合的心裡惶惶然,一雙眼睛盯著車窗外。
醫生大抵也嚇到了,快速的將周合的手臂處理好,說道:「周小姐,您先車上等著,我過去看看。」
他說著不待周合回答,便打開車門跳下了車。大抵是要去看看是否有傷患需要處理。
醫生才剛離開沒多久,厲竟就匆匆的過來了。他的臉色凝重的,說道:「周小姐,你的傷需要去醫院再檢查,我先讓人送你去醫院。」
他回來了,但卻並沒有看到程洝的身影。
厲竟大抵是知道周合在想什麼的,稍稍的頓了頓,繼續說道:「那群匪徒里,有專業的爆破人員。現在和上頭的談判破裂。他們威脅,會在每半個小時炸一個地兒。」
這次只是小小的一個警告,並沒有人員傷亡。在下個爆炸事件來臨之前,如果仍舊沒有答應他們的要求,每一次爆炸,都將會放兩名人質進去。讓警方欣賞人質被炸得血肉橫飛的樣子。
一群喪心病狂的東西!
周合的手指握得緊緊的,知道程洝回來是有緣由的。問道:「那現在怎麼辦?」
厲竟並未瞞著她,說道:「警方會在他們沒反應過來之前,安排人一隊身手好的人從我們出來的出口悄無聲息的進去。」
他雖是沒有說明,但程洝留下來,顯然也是要進去的了。
周合的喉嚨里乾澀得厲害,一時說不出話來。
厲竟也沒有再多說,吩咐司機將周合送去醫院。
周合的唇抿得緊緊的,低低的說道:「我的傷已經處理好,暫時不會有事。我就在這兒等著。」
厲竟沉默了一下,說道:「那群人喪心病狂,不知道還有些什麼安排。這邊並不安全。」稍稍的頓了頓,他說道:「送您去醫院是程總吩咐的。」
意思就是說只有她去醫院了,程洝才能安心的做他要做的事兒。
周合這下就沒有再說話了。
厲竟叫來了人讓一直跟著周合,然後讓司機開車。
車子很快便駛離,醫院那邊是早就聯繫好了的。雖是在深夜裡,周合下了車第一時間就被送去檢查然後重新包紮。
如那位醫生所說的一般,周合除了手關節脫臼之外還有輕微的骨裂。醫生給她打了石膏,將腿上的血肉模糊的傷口也進行重新消毒包紮。
為防止感染髮炎,包紮完又給她開了藥讓輸液。
言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過來的,處理完傷出去時她已經在走廊上了。
知道在裡邊兒沒有東西吃,她帶了粥已經換的衣服過來。
周合這會兒哪裡吃得上東西,在輸上液之後就問道:「那邊怎麼樣了?」
言許搖搖頭,說道:「暫時還不清楚。」
她說著將粥盛了出來,說道:「您先吃點兒東西休息,那邊一有消息我馬上就告訴您。」
周合幫不上任何的忙,雖是擔憂急那也是沒有用的。勉強的吃完了半碗粥。
大抵知道她不會好好的休息,醫生在藥里加了藥。她吃完了粥後沒多久,頭靠在枕頭上不知不覺的就睡了過去。
言許拉了被子將她在外面的手遮好,就在床邊挺直了脊背坐著。
周合醒來時已經不在醫院裡了,而是在一陌生的地兒。窗簾拉著,屋子裡黑漆漆的並沒有亮光。
她頭重重的,腦子也是有些迷濛的。才剛坐起來,房間裡的燈就亮了起來。
言許伸手扶了她一把,說道:「您醒了。」
周合環視了一下四周,問道:「這是哪兒?」
「這是程先生的住所。」她稍稍的頓了頓,接著說道:「醫院那邊說不用住院,輸完藥就帶您回來了。」
被人給搬了回來她竟然一點兒知覺也沒有。
周合沉默了片刻,問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程先生他們回來了嗎?」
「您睡了一整天,現在已經是傍晚了。」她說著稍稍的頓了頓,接著說道:「程先生還沒有回來,還有事情要處理。那邊的事兒已經處理好,有人受了傷,但並沒有生命危險。匪徒也已經被抓獲。」
只是並不知道對方有多少人,現在還在審問。被救出來的人質也暫時被關押,要經過嚴格大抵審查之後才能回家。
周合這下點了點頭。這下才想起她已經兩天一夜沒有回黎家老宅了。
她看向了言許,說道:「能藉手機給我打一下電話嗎?」
言許自然是知道她要打電話報平安的,說道:「黎先生那邊程先生已經安排人和他說過了,現在外頭亂,他讓您暫時先在這邊好好養傷。」
是了,發生了這種事兒。黎銳豐肯定是忙的,黎家那邊現在哪裡顧得上她。
周合嗯了一聲,沒再提打電話的事兒了。
言許問她是否要起床,幫著她下床來。
才剛出去,外邊兒的門就打開了。程洝回來了。
他仍舊穿著昨天的衣服,他是受了些輕傷的,額頭上貼了創可貼。下巴下冒出了青色的鬍子渣,一臉的疲憊和憔悴。
言許見她回來,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程先生。
他微微的頷首,看向了周合。上前來,低低的問道:「還疼得厲害嗎?」
傷雖是都處理好了,但周合的臉色並不是很好。唇色也是蒼白的。
她搖搖頭,說道:「不疼了。」
程洝就點點頭,沒有再說話了。他這一身狼狽得很,說了句先去清洗一下,便往浴室去了。
他這樣兒應該是沒吃東西的,程洝去洗澡時言許就將早準備好的飯菜都擺在了桌子上。她是識趣的,盛好了飯之後便找了個藉口離開了。
程洝倒是沒多大會兒就從浴室里出來,他颳了鬍子換了衣服,看起來清爽了許多,臉色也好看了些。
他直接就在餐桌旁坐了下來,見周合沒動筷子便說道:「吃吧。先在這邊養傷,明兒會有阿姨過來,想吃什麼告訴她就是了。」稍稍的頓了頓,他接著說道:「你小舅舅那邊已經打過電話了,他也讓先在這邊養傷。」
他還不知道言許已經說了這事兒。
周合併不是完全沒有自理能力,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
她不吭聲兒,程洝也沉默了下來,沒有再說話。
兩人都默默的吃著東西,隔了會兒,周合才開口問道:「那邊都處理好了嗎?」
程洝點點頭,說道:「都處理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善後了。」
昨晚是驚險的,進去是迫不得已的辦法。幸好進去的人身手都不錯,才沒有將事情演變得更壞。
那些人之中,有人雖是想幹了就逃掉。但也有人是完全豁出性命去的。
他說完稍稍的頓了頓,接著說道:「最近暫時都別再出去,據官方那邊透出的消息,也許還有其他的組織潛伏著。現在許多主道已經實行了交通管制,最近一段時間都會在排查。」
他的語氣是沉沉的,這事兒顯然不是在開玩笑。
周合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時間誰都沒有再說話,吃完東西,程洝便起身去收拾。周合剛起來暫時是睡不著的,坐在了沙發那邊出著神。
隔了沒多久,門就被敲響了起來。她才剛要起身打算去開,程洝就從廚房裡出來了,說道:「我去。」
外邊兒的人也不知道是來幹什麼的,站在外邊兒並沒有進來。不過一兩分鐘,程洝就關上了門,拿了一盒子走了進來。
他直接便走往沙發這邊來,將盒子放到了周合的面前,說道:「你手機不是掉了嗎?我回去找沒能找到,就讓人買了個和以前一樣的。卡也重新補辦了。」
周合這下就說了聲謝謝。
她到現在仍是不知道程洝昨天怎麼知道她被劫持的,想問的,但到底還是沒有開口。
程洝將手機給了她之後就去浴室去了,去替她擠好牙膏,放好熱水,讓她洗漱。
周合一隻手並不方便,他要幫她,但她拒絕了。
他就沒再上前幫忙,只在一旁默默的看著。在她做得費力時,才上前幫一把。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屋子裡安靜極了。
程洝應該是一直沒休息的,但他好像並沒有休息的意思。在周合洗漱完之後他便問道:「要不要看電影?」
周合看向了他,問道:「你不休息嗎?」
程洝這下就淡淡的笑笑,說道:「現在還睡不著。」
他說著就找起了電影來。在電影開始後又去了廚房,倒了一杯牛奶放到了周合的面前。
他看起來像是一點兒也不困,很認真的看著電視屏幕。
周合沉默了許久,到底還是問道:「你昨天怎麼在那邊?」
她會問這是在程洝的預料中的,他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說道:「去那邊正好有事。出事時正好遇到了送你過去的司機。才知道你在那店裡。」
那時候逃散的人多,過去是不容易的。等到過去時,才發現有匪徒在那店裡。那樣的狀況下,是沒辦法將人從店裡救出來的。直到知道那匪徒要車,才給了他們機會。但沒想到,那匪徒會對她動手。
周合低低的說了句謝謝。
程洝沒說話兒,隔了會兒才說了句不用客氣。
兩人之間的對話是生疏的,就跟陌生人似的。到了後邊兒,索性都沉默了下來。
知道他應該是在陪著自己看電影,電影還未看完,周合便以困了為藉口回了房間裡。
程洝送了她進了房間,讓她有什麼事兒叫他,這才關上門出去了。
周合躺在床上是睡不著的,將手機拿了出來,遲疑了一下,撥了黎裴遠的號碼。
黎裴遠的電話隔了好會兒才接了起來,開口便叫了一聲阿合。
他應該也是熬夜了的,聲音裡帶著疲倦。頓了頓,不待周合說話,又問道:「傷現在怎麼樣了?」
周合的傷勢程洝這邊是已經告訴了他的。
周合這下就說了句還好。聽他那邊的背景有些吵,遲疑了一下,問道:「小舅舅你在哪兒?沒有在家裡嗎?」
黎裴遠的語氣是輕描淡寫的,說道:「在外面,有點兒事,過會兒就回去了。不用擔心,有人跟著我。」
他失明後並不願意麻煩別人什麼,幾乎是很少出門的,這個時候還在外邊兒,必定是因為這次發生的事兒。
京都里出了那麼大的事,並且還有潛在的危險存在。在未來的一段時間裡,必定都將會是人仰馬翻的。
他不願意告訴她,周合也沒有去問,只是嗯了一聲,讓他早點兒休息。
電話那端的黎裴遠應了一句好,稍稍的遲疑了一下,說道:「你大舅舅身體不太好,你媽媽去他那邊照顧去了。阿姨女兒那邊有事,她要請假回去幾天。老宅里現在不方便,你先在程洝那邊養幾天的傷,等阿姨回來了,我再讓人接你回來。」
這次的事兒,雖是未挑明。但仍舊是黨派之爭,是背後的人在搞的鬼。誰也不知道對方下一步會下哪一步棋,也許會不惜代價的剷除立場對立的人。她現在呆在程洝這邊顯然是要安全得多的。
周合沉默著沒有說話,隔了會兒才應了一聲好。
雖是聽人說了她的傷勢,但黎裴遠仍是不太放心的。讓她如果有哪兒不舒服的一定要去醫院,不要撐著。
周合應了好。
黎裴遠是還要說點兒什麼的,但還未開口那邊就有人在叫他了。他這下就說有事兒,先掛了,讓周合早點兒休息,他明天再給她打電話。
周合應了一聲好,掛了電話。
她的腦子裡是有些亂的,久久的坐在床上沒有動,直到身體冰涼了,才躺回了被子裡。
周合這一夜到了凌晨才睡了過去,大抵是因為受了些驚。她做了噩夢,在外邊兒蒙蒙亮時一下子從夢中驚醒了過來。
「怎麼了?做噩夢了嗎?」程洝的身上穿著睡衣,聲音還帶了些啞。
周合這才發現他竟然是在房間裡的。
她啞著聲音說了句沒事,撐著從床上坐了起來。
「要不要喝水?」程洝問了一句,就直接出去倒水去了。
等著將水倒了進來,見周合慢慢的喝著,他這才說道:「剛才起床喝水,聽到你這邊有聲音就進來了。叫了幾聲都沒能把你叫醒。」
周合是夢見在大樓里的那一幕了,夢到匪徒直接引爆了炸彈,四處血肉橫飛血流成河。到現在回想起夢中的那一幕來,她仍舊是心有餘悸。完全不願意去回想。
稍稍的頓了頓,他又問道:「做什麼噩夢了?」
周合這下就說了句沒什麼。
她是有些兒懨懨的,程洝也未再問下去。看了看時間,說道:「現在才五點多,再睡一會兒吧。我把門開著,就在客廳里。有事就叫我。」
他並沒有多呆,見周合已經喝完了水,拿過了杯子,然後出去了。
門只關了一半,他沒有在回房間,打開了電視看了起來。
周合夢中一直緊繃著的神經在此刻鬆懈了下來,莫名的不安得很,她疲倦的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