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早知道結局
屋子裡一時安靜極了,燈光下她那張蒼白秀氣的臉上的譏諷刺眼極了。
程洝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英俊的面上仍舊是淡淡的,並沒有因為她那刺眼的譏諷變了臉色。
周合直直的看著他,隔了那麼三四十秒的時間,唇角勾得更深了些,說道:「現在你滿意了吧?」
她烏黑的眸子裡一片漠然,更深底處則全是疲憊。她知道她這是在遷怒,可卻無法控制住自己。
程洝臉上的神情仍舊沒有變,淡淡的說道:「你現在在發燒,不管什麼事情都等到身體養好了再說。」
他這樣子,周合是泄氣的。緊緊的抿緊了嘴唇。有了程洝之前的話擺在哪兒,她沒有再去打開門,在原地站了會兒,在床上躺了下來。
渾身都是乏力的,她緊緊的閉上眼睛,一動不動的躺著。
過了二十來分鐘,房間的門被敲響。程洝過去開了門。
周合知道是醫生來了,但疲憊得厲害,沒有起來,就那麼閉著眼睛躺著。醫生帶來的是電子體溫計,很快給她量了體溫之後便開了藥。讓先不用輸液,說吃了藥燒就能退下去。
程洝點頭,請他開藥。
醫生開了藥之後很快便離開,程洝去倒了水過來。直到周合沒睡著,說道:「起來吧,把藥吃了再睡。」
燒不退她是不能離開這兒的,而且這麼折騰自己沒有意義。她坐了起來,接過了程洝手裡的藥和水,喝了一口水就將藥給吞了。
她馬上要將杯子放在一旁,還未放下去程洝就說道:「多喝點兒水,不然胃會難受。」
周合的動作頓了頓,到底還是將杯中的水喝完,這才重新躺在了床上。
程洝將杯子收了起來,關了燈,就那麼靜靜的在房間裡坐著。
周合克制著自己什麼都不去想,將他當成透明人,身體漸漸的放鬆下來,藥效上來,她很快便睡了過去。
雖是睡了過去,但她的眉頭仍舊是緊緊的皺著的。不知道是做夢夢到什麼了。
程洝在一旁看著,過了好會兒,起身到外邊兒抽菸去了。
周合的這一覺睡得很沉,一覺醒來已經是天黑了。身上的燒退了她出了一身的汗,渾身都是黏糊糊的難受極了。
她原本是不打算動的,但實在躺不下去,只有爬了起來。
程洝一直在一旁看報紙,見她起來,將報紙放到了一邊,說了句醒了。
周合併未和他說話,拿了換洗的衣服去浴室洗澡去了。
等著出來時房間裡已經擺好了晚餐,都是極為清淡的。程洝盛了湯,見周合擦乾了頭髮,這才說道:「過來吃飯。」
他這樣兒,看樣子今晚都是不打算離開的。
周合沒有說話,走到了桌邊坐了下來。開始喝湯吃飯。
她整個人就如行屍走肉一般的,程洝讓她幹什麼她就幹什麼。消極的抵抗著。
程洝就是一人精,哪裡會看不出她的抵抗。他並不說話,吃過飯後讓她消消食,便到門口去抽菸去了。
抽完了一支煙回來,他不知道從哪兒拿來了一根體溫計,遞給了周合,說道:「再量量體溫。」
周合這下沒有說話,將體溫計接了過來。
吃了藥她的體溫下降了好些,但仍舊還有些發熱。程洝看了看時間,見已經間隔了四個小時,又拿了藥過來讓她吃下。
周合非常的配合,接過了藥便吃了。她也不說話,吃完之後便在床上躺了下來,倒頭就睡。
程洝並不離開,將燈關了,就在一旁的沙發上睡了下來。
身體雖是仍舊疲憊,但睡過了周合併沒有睡意,就那麼閉著眼睛躺著。
不知道躺了多久,手機響了起來。她原本是並不打算接的,但看到手機上跳動著的是祝鑰的號碼,拿過接了過來。
她是早該打電話問她到了沒有的,但卻將這事兒忘記了。
接起電話還未說話,祝鑰的聲音就傳了過來,「阿合,我已經到了。你的燒現在退了嗎?我已經替你請過假了,你先別急著回來,等感冒好了再回來。天氣冷,別又在路上凍感冒了。」
她的聲音是憂心忡忡的,並不提程洝。
周合擠出了笑容來應了好,兩人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周合將手機放到了一旁,閉上了眼睛來。
大抵是因為她太久沒感冒過還是怎麼的,這次的感冒來勢洶洶的,原本是只發熱的,誰知道到了半夜竟然又燒了起來。她自己是迷迷糊糊的,程洝拎了毛巾給她放在額頭上,她也只抬了眼皮看看就又睡了過去。
冬季流感肆掠,因為周合的反覆發燒,第二天醫生又過來,拿了血樣去做了檢查。檢查出來的結果是病毒性感冒,用藥後會反反覆覆的發燒幾天。這醫生並不提倡打點滴,仍舊讓用原來的藥。
程洝是焦躁的,但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問醫生吃些什麼能增強抵抗力,然後照著醫生說的列了食譜,讓人每天按照食譜送飯菜過來。
周合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直到到了第三天晚上燒退了下去,腦子才清醒了許多。
這幾天的時間,窗戶雖是常常都打開透氣,但一直呆在房間裡仍舊是悶的。她是有些兒喘不過氣來的,在床上躺了會兒之後說道:「我想出去走走。」
這是這幾天以來她第一次開口說話,聲音微微的有些啞。
外邊兒雖是陰天,但天氣仍舊是冷的。程洝的眉頭皺了皺,但並未阻止她,只提醒讓多穿點兒。
周合和祝鑰一起過來,是打算第二天就回去的。只帶了一套歡喜的衣服。這下並沒有說話,只是將帶來的兩件外套都穿上。
這厚度程洝是滿意了的,並沒有再說話。在周合洗漱之後便要和她一起下樓。
周合是想要獨自呆呆的,在見他跟著出門之後回頭看向了他,說道:「我想一個人靜靜。」
這兩天的時間裡,許銘澤是打過電話的,也發過簡訊,不過她都沒有接。無論是於她還是於許銘澤來說,現在這樣子,確實已是最好的結局了。
雖然,在這段短短的感情之中,她曾很努力認真的試著去投入去經營。
程洝的面上半點兒變化也沒有,將手上拿著的大衣穿上,說道:「我也順道出去抽支煙。」
這不過只是他的藉口而已。周合併未說話,往電梯口出去。
她是找不到可去的地兒的,也不想在馬路上晃悠。去了酒店中間的小花園。
外邊兒的風吹得有些大,大抵是因為穿了兩件外套的緣故,她竟然一點兒也不覺得冷。就在花園的入口處站著,看著茫茫的天空。
程洝並沒有過來,就隔著玻璃在酒店裡抽著煙。
周合在外邊兒並沒有站多久,在程洝出聲叫她之前就回到了酒店內,上了樓。
她從過來在這兒已經呆了五天了,現在燒退了周合併不打算再繼續呆下去,回了房間裡便對程洝說道:「我想明天回去。」
程洝並不奇怪她說明天回去,抬腕看了看時間,並未再阻止,說道:「天氣預報報導明天會有暴風雪,如果沒有下雪就送你回去。」
周合原本是想說自己能坐車回去的,但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沒有再說話。
她這幾天一直睡著是睡夠了的,晚上躺在床上就睡不著的,時不時的翻來翻去的。
她這麼估計是吵著睡沙發的程洝了,他在黑暗中忽然開口說道:「如果還想見許醫生,明天我給他打電話讓他過來。」
他的語氣是輕描淡寫的。但周合卻知道他完全不是在開玩笑。
她是連話也不想和他說的,但又怕他真的去將許銘澤請過來,硬邦邦的說道:「程總管還是管好自己吧。」
她說著翻了個身,沒再說話了。
祝鑰這幾天幾乎每天都會打電話,這天早上起來,見外邊兒是陰天並沒有下雪,周合便給她打了電話,問她有沒有什麼要帶的,她今天回去,給她帶回去。
祝鑰這趟出來完全是在賭氣,帶的東西雖是多,但卻是些沒什麼用的。她冬天還從來沒有在沒有暖氣的室內待過,是被冷慘了的。
這下便吞吞吐吐的問周合能不能再給她買兩件厚毛衣以及帶一床電熱毯回去,等她發了工資她將錢給她。
她錢包被偷了早沒錢了,買什麼東西都是周合花的錢。她以前雖是沒怎麼看重錢這東西過,到了這兒來沒了錢,才知道錢的用處。偏偏老師的工資也不高,一直讓周合花錢她是過意不去的。
周合應了下來,知道她必定是很不習慣的,但徐原寧那邊一直沒有任何反應只有苦苦的捱著,又問她想吃些什麼,她一起帶回來。畢竟在鎮上就算是有錢,能買到的東西也非常的有限。
祝鑰從過來起就沒吃過自己喜歡吃的零食過,雖是周合主動問起,她也是不好意思讓她買的,趕緊的說不用,說只買衣服回來就行。她那丁點兒工資還沒下來都被她給花得差不多了。
周合自然是知道她是不好意思開口的,也並未再問下去。打算待會兒去商場之後看著買些回去。
她並不想耽擱,在掛了電話後便去商場。程洝原本是要陪同她一起去的,但在臨走時電話響了起來。他到外邊兒去接了起來,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回來便安排人陪著周合去商場。
周合也並不管她去不去,自己就下了樓。
知道祝鑰是嬌生慣養著的,普通的牌子她必定穿不慣,周合還是給她挑了好的。在給她挑了毛衣之後又要了兩件羽絨服以及冬天的厚襪子等東西。
待到買完了,她又去了商場樓下的超市,去選購零食。
她的動作很快,一切弄完不過才一個小時就回了酒店。在車裡時她鬼使神差的想起祝鑰好像喜歡吃甜點,就打算待會兒到酒店旁邊的咖啡廳里給她打包一份甜點帶回去。
她並沒有跟著司機去停車場,在酒店門口就下了車。司機在知道她買東西後提出要替她去忙,她拒絕了。
雖是才早上,但咖啡廳里的生意還不錯,零零落落的坐了好幾桌人。周合走進咖啡廳里,還未讓店員打包甜點,不經意的往咖啡廳里看時,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最裡邊兒的程洝和萬綺雯。
程洝背對著她她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而坐在程洝對面的萬綺雯臉上卻是恭恭敬敬的。看到了這,又聯想起了之前程洝說的話來,周合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沒有再打包甜點,幾乎是立即就轉身往外走。
她走得太匆忙,差點兒撞到了進來的人。她雖是低低的說了抱歉就直接往外走,但程洝已看了過來。只看到了周合匆匆離開的背影。
他起身立即就追了過去。
在追到一半時周合突然停下了腳步,回身看向了他,唇角的譏諷更是刺眼,說道:「原來程總是早就安排好了,早算到了。」
她的神色間是一片冰冷,疏離而又陌生。
程洝的腳步也停了下來,一雙眼眸看向了她,揉了揉眉心,說道:「阿合,你聽我解釋,不是像你想的那樣。」
周合唇角的冷笑更深,說道:「程總知道我想了什麼嗎?」
程洝這下啞然,周合看也不再看他,再次的轉身往酒店內走去。
她的臉上雖是冷淡而平靜,不停的起伏著的胸口卻是出賣了她此刻真正的情緒。她在程洝追上來之前進了電梯回了房間,然後拿了收拾好的行李便要離開。
才剛打開門出去,程洝就已出現在了走廊里。周合連看也不想再看見他,回身打算往消防樓梯走,只是這才才剛到了樓梯口,就被程洝給攔了下來。
他的一雙眼眸幽深,伸手拽住了周合的行李,說道:「阿合,你聽我解釋……」
周合對於他的糾纏是憤怒不已的,停了下來,回頭看向了她,冷笑著說道:「程總打算解釋什麼?解釋你從未插過手嗎?還是想要解釋,你神機妙算,結局你早就知道了?」
在憤怒之中,她的語速很快。臉上除了譏諷與冷笑之外再也沒有別的神情。就那麼冷冷的看著程洝,像是要將他給看穿似的。
比起她的憤怒,程洝非常的冷靜,說道:「阿合,無論你相不相信,我從未讓萬綺雯往許家打過電話,也從未……」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周合冷笑著打斷,說道:「程總當然不用吩咐。」
只要一個眼色,該做什麼都會有人替他做好。
周合說完,使勁兒的掙開了程洝的手,繼續往消防通道走。
她買的東西還在程洝的車裡,待到到了樓下坐車到了停車場,她打開了後備箱就要將東西拿出來,打算自己去乘車。
司機攔住了她,說道:「周小姐,坐車不方便,我送您回去。」
這必定是程洝剛才吩咐的,但知道現在提起程洝只會讓周合更加惱怒,他便略了過去。
周合併沒有遷怒於他人的習慣,硬邦邦的說了句不用,繼續就又去拿東西。
司機是不敢攔她的,站在一旁跟著她,說道:「您如果不要我送,那我就只有陪著您一起坐車了。還請周小姐別讓我為難。」
程洝這廝是可惡的,他總是輕而易舉的就能抓到她的軟肋在哪兒,然後加以利用。
周合的唇抿得緊緊的,並不願意讓人跟著自己一起奔波。站了會兒鬆開了手裡的東西,放回了後備箱裡。
司機是長長的鬆了口氣兒的,拉開了車門,請她上車。
回來時天空並不那麼陰沉,這會兒出去卻陰沉了起來。司機皺著眉頭看了看天氣,但最終未說什麼。
周合是並沒有注意到外邊兒的天氣的,上了車之後並沒有看外邊兒,而是一直閉目養神。
她完全沒有想到,程洝竟然會那麼卑鄙。也不得不佩服萬綺雯的演技,如果不是今天撞見了,她完全不可能會將這些事和程洝聯繫上。
她的唇抿得緊緊的,就那麼閉著眼睛坐著。
車子在告訴上駛了一段,外邊兒就飄起了小片小片的雪花來。溫度仿佛也在陡然間降了下來。
暴風雪說來就來,車子在高速上駛了三小時,因為風雪太大,交警臨時實行了交通管制,車輛要麼在服務區休息,要麼就是下告訴到附近的酒店休息,等暴風雪停了再走。
短短的時間內服務區內車滿為患,司機只得載著周合下了告訴。街道上連車輛是很少的,這短短的兩個時間裡,路上已經鋪上了厚厚的一層雪。
周合沒有想到運氣那麼不好竟然真的遇上了暴風雪,對前面的司機說道:「先找酒店休息一下,等雪停了你就回去吧。到這兒我自己會回去了。」
司機憨厚的笑笑,說道:「我不趕時間的。」他說著看了看窗外飄飄散散的雪花,說道:「這雪來得急下得大,明天中午怎麼都應該會停。」
下了高速就是縣城,司機很快就在一家酒店裡停了車。周合是怕祝鑰等不到她回去會擔心,在開好了房間之後便給她打了電話,說是恐怕要晚點兒才能回去。
風在窗子外邊兒吹著呼呼呼的,周合的腦子裡想了太多的東西,是累的,洗了一把臉之後就在沙發上坐著發起了呆來。
她是早上吃的東西,坐了沒多久門就被敲響,出去就見司機打包了飯菜過來,說道:「周小姐你吃點兒東西,酒店裡就只有這些,等晚會兒雪小些了我再出去看看有什麼吃的。」
周合接了過來向他道了謝,並讓他不用再管她,她會自己出去吃。
司機並不說什麼,說他的房間在最盡頭,讓她有什麼事兒叫他之後便離開了。
這樣的暴風雪,外邊兒幾乎沒有什麼人走動。街道上是空蕩蕩的一片。
周合吃了東西,將便當盒丟進了垃圾桶里就在床上躺了下來。
她克制著自己什麼都別去想,但腦子裡卻仍舊是亂七八糟的。她從心底的感到疲憊不已,緊緊的合上了眼睛。
而這時,在走廊盡頭的房間裡,司機正恭恭敬敬的和程洝說著話:「程先生,便當我已經給周小姐送過去了。她看起來和平常是一樣的。」
程洝的手中夾著煙,沒有說話。待到撣了撣手中的菸灰,這才說道:「你去休息吧。」
司機應了一句是,又小心翼翼的說道:「那您有事叫我。」
程洝點點頭,他很快便下去了。
屋子裡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程洝手中的煙抽完,手機就響了起來,他接起了電話來,淡淡的喂了一聲。
電話那端的人是厲竟,他叫了一聲程先生,問道:「您看人現在怎麼處理?」
他指的自然是萬綺雯。
程洝的眉心裡浮現出厭惡來,想起了周合冷冰冰的樣子,他更是煩躁得厲害,說道:「你什麼時候連這點兒小事都辦不好了?」
他說完也不再管厲竟,直接就掛了電話丟在了一邊。手機丟在小几上發出砰的響聲,他閉上了眼睛,伸手緊緊的摁著眉頭。
電話那端的厲竟知道他的心情不好,默默的將手機收了起來,進了一旁虛掩著的包間。
晚上暴風雪並沒有停下,天邊是黑沉沉的一片。窗子雖是關得嚴嚴實實的,但仍舊能聽到外邊兒的大風颳得呼呼的聲音。
周合中午吃了東西沒有胃口,在司機過來問她想吃什麼時她就說不想吃,等餓了她自己會下去吃。
司機並沒有說什麼,但沒過多久,門竟然又被敲響了起來。
周合過去打開了門,外邊兒的站著的不是司機,是程洝。他的手裡拎著便當,直接就走進了房間裡。將便當拿出來擺上,就跟完全不知道她和司機說了不想吃似的,說道:「吃吧,待會兒冷了。為一點兒事情折磨你自己你覺得值得麼?」
原來在他的眼裡只是『一點兒』事情,周合冷笑了起來,說道:「程總哪隻眼睛看到我在折磨我自己了?」
「不是在折磨自己就過來把飯吃了。」程洝的語氣平靜得很,完全就跟沒事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