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親眼所見
虞城持續的雨天漸漸的過去，程洝說的周末回來的，但卻一直沒有回來。大抵是周合打過電話過去的緣故，那發照片的陌生號碼消停了下來，並未再發任何的照片過來。
周合的適應能力不錯，已經能獨自工作不再需要人帶。這段時間裡，多數時間都是老曹過來接她，常常都會給她帶水果點心煲好的湯之類的吃食。
周合已經說過幾次她自己會回去，但老曹卻並不聽她的，每天下班時仍舊準時的出現在公司附近。
她是有些無奈的，知道阻止不了最後索性就沉默了下來。在某天晚上吃完飯看新聞時看到突然跳出來的某品牌汽車的GG，就想起了以前打算買車的事兒。
她的駕照早就已經拿到了手，以前也曾想買過車。但後來有事兒耽擱了下來，再後來並不十分需要車，就沒想起過這茬。
現在想了起來，她就看起了汽車的GG來。她雖是看得認真，但畢竟連半吊子也算不上，最後放棄再看。打算周末去4S店看看，然後再問問黎裴遠。
周末很快到來，因為打算去看車，她早上早早的就起來做早餐。打算給院子做個大掃除，中午些就過去。
但才剛開始打掃院子，外邊兒就來了兩位稀客。
彼時她正戴著手套搬做花盆，聽到門鈴響過去，就見秦仰和他的司機在門口。她這下不由得愣了愣。
司機的手上是拎著些水果的，見著周合就笑著打招呼：「不請自來，周小姐不會介意吧？」
那晚的事兒是還沒謝謝他們的。周合搖搖頭，讓到了一邊，請他們進來。
她是不知道兩人過來幹什麼的。好在司機也並未繞彎子，將拎來的水果放在了一旁，說道：「不好意思，冒昧前來打擾到您了。」他說著有些不太自在的看了看秦仰，接著說道：「秦先生來這邊一直住在酒店，那天送周小姐過來覺得這種老宅子挺有意思的，所以想再過來看看，不知道周小姐是否方便？」
人都已經過來了，周合哪裡能說不方便，摘下手上的手套放在一旁，然後請兩人進屋。
秦仰的臉上沒什麼表情，就跟要過來的不是他一般。話也不說一句。
司機是有些尷尬的，說道：「我還有點兒事，就不進去了。大清早的過來打擾周小姐，真是非常抱歉。」他說著看向了秦仰，是指望他說點兒什麼的。但見他什麼都不說，只得硬著頭皮的說道：「我忙完晚些時候再過來接秦先生，麻煩周小姐了。」
他是尷尬得厲害的，說完也不停留，匆匆的就離開了。留下周合和秦仰在院子裡。
秦仰仍舊沒有說話，周合略微的思索了一下，問道：「您要進去坐坐嗎？」
清晨還有些冷，他的身體不好，那原本蒼白修長的手有些兒泛青。
秦仰這下說了句不用，掃了掃院子四周。
總不能讓他在院子裡就那麼乾巴巴的坐著，周合稍稍的想了想，請他稍等片刻，進屋去泡茶去了。
泡好茶正要端出去，想起秦仰那泛青的手背，又將小薄毯疊好，一起拿了出去。
她進來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出去就見秦仰已經在拿著剪子給她修剪花枝了。他顯然是常做這種事兒的，手法比她還熟練許多。
周合怔了一下，很快端著茶走了過去。說道：「秦先生請喝茶。」
秦仰倒是未拒絕，將剪子放了下來。接過了她手中的茶杯。
毯子雖是拿了出來，但知道秦仰的性格古怪，周合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的。
好在秦仰並未為難她，見她的手裡拿著毯子，不待她開口，便說了句謝謝，另一隻手便伸去接毯子。
他一手端著茶杯，另一手將毯子蓋在自己的腿上是不太方便的笨手笨腳的。周合替他整理是不太方便的，就低聲的說先替他端著茶。
今兒的秦仰心情好像不錯，並未說什麼，將茶杯遞給了她。將腿上的毯子整理搭好了，這才重新將茶杯接了過來。
秦仰這人，要是不挑剔點兒什麼心裡大概是不舒服，剛喝了一口茶，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回頭看了周合一眼，毫不客氣的說道：「你這是什麼茶葉？」
周合知道他在嫌棄這茶，摸了摸鼻子，說道：「超市里買的。」
秦仰像是無法下口一般，看著那茶沒說話兒。但最後到底還是沒說什麼，皺著眉頭又喝了兩口將茶杯放到了一旁就不肯再動了。
周合知道他生活上是講究的，也知道自己這兒伺候不好這位大爺，也不再管他，見他又繼續修剪花枝就接起了水管沖洗起了院子來。
她原本是打算去4S店看車的，但這位大爺在顯然是去不了了的。眼看到了中午，她以為司機會過來接秦仰的，但左等右等都不見人來。
眼看要到午飯時間了，人在這兒總不可能不給人飯吃。只得硬著頭皮的上前問在葡萄架下的秦仰，「秦先生，您中午想吃什麼，我出去給您買。」
這大爺難伺候，去他想吃的店裡將東西帶回來，這無疑是最省事的方法了。
秦仰正看著一串串青色的葡萄子兒，聽到她問回頭看了她一眼。又往屋子的方向看了看，說道：「你家裡不能做飯？」
這就是要在家裡吃了。
周合摸了摸鼻子，慢吞吞的說道：「我做的恐怕不合您胃口。」
秦仰沒說話，看了她一會兒，才似笑非笑的說道：「看來我在你們眼裡挺挑剔的。」
周合閉了嘴，丟下一句去做飯，然後往屋子裡去了。
她進廚房去忙了起來，秦仰在外邊兒的院子裡曬了會兒太陽，也自己滑著輪椅進了屋子。
他進屋之後毫不客氣的四處打量著，干坐著是無聊的，他自己到了沙發那邊，從小几上拿了遙控器打開了電視看了起來。
他不用人招呼照顧周合是鬆了口氣兒的，只倒了一杯白開水出去，便繼續回廚房裡做起了飯來。
冰箱裡的食材雖是足夠，但這會兒要做複雜的菜已來不及。她就坐了簡單的家常菜，也沒有做多，就是簡單的三菜一湯。
待到擺好到了餐桌上，才請秦仰過來吃飯。
秦仰很快自己便過來，原本以為他會挑剔的，但他這次竟然什麼都沒有說，拿起了筷子就吃起了飯來。那愛皺的眉頭也未皺。
就跟應付難纏的上司似的，周合忍不住悄悄的鬆了口氣兒。
飯菜應該都還算是合秦仰的口味，他吃了兩小碗飯，最後還喝了小半碗白菜豆腐湯。待到吃完了，他才慢條斯理的說道：「手藝勉強過關。」
完全就跟一大爺似的，說完自己便又滑著輪椅走了。
周合在他背後偷偷的吐了吐舌頭，手氣起了碗筷來。
大抵是看到了周合丟在小几那邊的汽車雜誌，等著周合收拾完廚房過去時，他就看了她一眼，問道：「打算買車？」
周合唔了一聲，老老實實的說道：「還在看。」
秦仰這會兒就沒說話了。翻了一會兒那雜誌，又問道：「打算買什麼價位的？」
他這是要幫著參考了。
他大爺推薦的東西，她多半是承擔不起的。但不回答又不太好，周合這下只得模稜兩可的回答：「便宜點兒的，打算先去店裡看看再說。」
她這回答是敷衍的，秦仰倒也沒生氣，點點頭不再說話了。
周合也找不到可說的，屋子裡安靜了下來。
這看也看過了，飯也吃了，但秦仰並沒有要走的意思。周合是有些納悶的，但總不能攆別人走，只得就那麼陪著干坐著。
她是干坐著，但秦仰卻並不是，他聚精會神的看著那汽車雜誌。周合坐了會兒自己感覺乾巴巴的，拿起了遙控器換了台。
剛看了沒多大會兒電視，一直看著雜誌的秦仰突然開口問道：「這邊是你一個人住嗎？」
周合不知道他問這是什麼意思，愣了一下之後還是點了點頭，說了句是。
秦仰點點頭，隔了會兒，頭也不抬的又問道：「那你這邊出租嗎？」他說著將那雜誌合上放回了小几上，說道：「你這邊挺安靜的，感覺還不錯。如果願意，可租一個房間給我，價格好談。」
他是一副談生意精練的模樣。
不談方不方便，光憑這大爺的這性格周合也是伺候不起的。她乾笑了一聲，說道：「抱歉，我暫時不打算出租。」
秦仰不到黃河心不死，一雙眼眸犀利的看著她，語氣里卻是漫不經心的，說道：「你這兒空也是空著，如果你願意出租，價格來開。」
這就是允許周合獅子大開口了。
這聽起來是挺誘人的，周合卻並不為所動，說道：「抱歉秦先生，我並不打算出租。」稍稍的頓了頓，她繼續說道：「但這邊有出租的，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幫您問問。」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秦仰自然不好再咄咄逼人。說了句謝謝，不再說話了。
他並沒有再堅持下去，周合不由得鬆了口氣兒。
在家裡找不到事兒做，那麼呆著是尷尬的。坐了片刻，周合試探著問道：「秦先生，您要不要出去走走？」怕秦仰會誤會什麼，她接著說道：「巷子裡邊兒挺清幽的，適合出去散散步。」
大抵也覺得那麼坐著是無趣的，秦仰點點頭，應了一聲好。
除了幼時，長大後周合是很少往巷子裡邊兒走的。這下跟著秦仰一起出去，四處的打量了起來。
這邊的宅子樣式不一，自從民宿興起後，幾乎每家的院子都重新修葺過。都趕著時髦的種了花草，收拾得挺雅致的。
秦仰並不用周合推，她就在一旁陪著。他竟然是帶了相機來的，偶爾看到別致的院落，會拿出相機來拍下來。
走到了一半，秦仰忽然回過頭看向了周合，問道：「你在這邊住了多久了？」
周合沒想到他會問這問題，愣了一下，回過神來，說道：「很多年了。」
確實是很多年了，她有那麼瞬間，甚至想不起來，自己剛來這邊時，這邊是什麼模樣了。
她多多少少是有些恍惚的，秦仰點點頭，什麼都沒有再問。
周合這下倒是當起了盡職的嚮導來，向秦仰介紹著當地的習俗以及特色來。秦仰聽著，時不時的點點頭。
太陽漸漸的大了起來，走了一路周合的額頭上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來。見前邊兒有一家老式的茶館，她稍稍的遲疑了一下，問道：「秦先生，要不要去裡面坐坐？」
茶館裡邊兒已經坐了好幾桌人，都是些老頭子。本以為秦仰是會嫌棄的，誰知道卻沒有，他乾淨利落的點頭應了一句好。周合這才發現，他的額頭上也冒出了許多汗。不知道是累的還是熱的。
這小茶館裡的茶，不用想也知道不會有秦仰想喝的。他這會兒倒是識趣的不吭聲兒，老闆過來問要喝什麼茶，也不鬧洋相，任由著周合點。
周合中規中矩的點了店裡的招牌綠茶，老闆很快便送了上來。知道秦仰有潔癖，她反反覆覆的將杯子燙過，這才給他倒了茶。
他這會兒倒是突然有了點兒禮貌，突兀的說了句謝謝。
周合受寵若驚的說了句不客氣。
秦仰這會兒不挑剔了，端起了茶杯慢慢的喝起了茶來。眉頭仍是皺著的，但並沒有直接放下茶杯。
周合四處看了看，才剛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手機又響了起來。竟然又是那個陌生的號碼。
發來的信息也不再是照片，而是一段字：看來周小姐挺好奇我是誰的。
這語氣里怎麼看怎麼都是帶著挑釁的。
周合下意識的抿了抿唇。她並不打算回復，正要將手機放回衣兜里，坐在一旁的秦仰突然就問道：「誰？」
他這閒事管得挺寬的。但不回答又不太妥當，周合放手機的動作頓了一下，想也不想的說道：「垃圾簡訊。」
她自認為剛才未表現出什麼異常的地方，但秦仰像是猜到了什麼似的並不相信，哼了一聲。
周合只當沒聽見。
待到一杯茶喝完，他突然說道：「那垃圾簡訊給我看看。」
他這樣兒是突兀並且無禮的。周合怔了一下，知道他是不相信自己說的話，只得說道：「就一騷擾電話，這段時間都會發些莫名其妙的簡訊。」
她以為這樣兒秦仰會作罷的。誰知道他又說道：「號碼給我，我看看。」
他這閒事管起來，不管好顯然是不罷休的。周合已經請徐原寧查過知道什麼都查不到，將號碼報給了他。
秦仰將號碼記了下來，擺弄了手機一會兒，繼續喝起了茶來。
這茶喝得有點兒久，秦仰並不提走。坐了半個小時之久，周合才開口說道：「秦先生，您要不要回去了？」
剛才這會兒秦仰一直都是未說話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聽到周合那麼問，他唔了一聲，剛要說走吧，他的就手機就叮了一聲。他這下就沒再動了，將手機拿出來看了起來。
周合這下只得坐著等著。
秦仰一目三行的看完了手機上發來的信息，然後掃了周合一眼，說道：「你給的那號碼，是一黑戶。」
這周合是早就知道了的，她敷衍的點了點頭，哦了一聲。
秦仰微微的頓了頓，挑了一下眉，說道：「但這號碼，一直都沒怎麼用。唯一聯繫過的號碼，就只有你。」他說完端起了茶杯來，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茶，說道：「看來有人還挺重視你的，特地的辦了那麼一號碼來給你發騷擾簡訊。」
他這話也不知道是褒是貶。
周合的心裡是沉了沉的，但面上卻並未表現出來。比起那發簡訊的人，她更為驚訝的是秦仰，在那麼短短的時間裡，他竟然就將想要的查了出來，顯然來頭是不小的。
周合的面上卻什麼都未表現出來，也端著茶喝了起來，沒吭聲兒。
秦仰見她不說話，又問道：「要不要再繼續給你查下去？」
查這號碼，已是推不過才給了他。周合自然不會再讓他查下去，說道：「謝謝秦先生，不用了。」
她的面容是平靜的，完全看不出什麼來。
秦仰卻像是來了興致，看著她，問道：「是你情敵？」
「您想多了。」周合說了那麼一句，看了看時間，說道：「您要回去了嗎？」
秦仰是有些兒悻悻的，點點頭，什麼也不管，自己就推著輪椅走了。
那司機說是過來接他的，但卻是一直等到了下午才來接。大抵是將秦仰放在周合這兒過意不去，過來又買了好些東西過來。
下午又吃了點心又喝了茶，秦仰是半點兒謝意也沒有的。連招呼也沒和周合打就走了。
送走了這位大爺，周合是鬆了口氣兒的。這時候要去看車也已經晚了，她將家裡收拾了，又洗了衣服。
晚上時徐原寧又打了電話來，詢問她那號碼是否還在騷擾她。周合這下就回了沒有。
徐原寧這下放心了些，讓她有什麼事兒一定要告訴她，又簡單的說了幾句，然後掛了電話。
周合去看車的事兒被耽擱了下來，星期天早早的，她就接到了部門經理的電話，讓她同她一同去京都那邊出差。
她是新人，這種活兒按道理是安排不到她的頭上的。大抵是想鍛鍊鍛鍊她。
機票就是兩個小時後的，大家在機場會和。周合匆匆的收拾了行李，然後打車去了機場。
她到機場時還早，經理還沒到，只有另一位同事到了。見到她那同事是挺詫異的，隨即玩笑般的經理應該是挺看重周合的，所以才會帶了她一起。
語氣里是酸酸的。
周合併沒有去計較。那位也自知失言了，轉移說起了其他的事情來。
這次過去，是有生意要談，同時也要和京都那邊進行些交接。工作估計不會輕鬆。
周合的心裡有了些底，晚些時候經理在飛機上同另兩位交談時她也不插嘴，默默的聽著。
下了飛機，酒店是早就定好的。周合原本是想給徐原寧和黎裴遠打電話的，又想著事情多，打算等閒些了再給他們打電話，出來聚聚。
程洝也是在這兒的，住的估計是同一家酒店。周合原本是想給他發信息說自己也過來了的，但不知道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態，她並沒有給他打電話，也未發信息。
中午下的飛機，經理出去了，安排幾人稍坐休息。
一起來的幾位同事都難得過來京都一趟，說著要出去逛逛。也熱情的叫著周合一起。
周合雖是不想出去，但拒絕是不太好的。應了下來，也換了衣服跟著他們一起出去。
接下來的幾天都是要忙的，怎麼也得養足了精神。三人並沒有逛多久便回了酒店，然後回各自的房間休息。
晚些時候經理回來，說是他在這邊的同學手上有很多項目，讓他們跟著他一起出去應酬。
生意桌上的事兒都是喝酒，周合雖是從一開始就說自己酒量不行。但是仍是喝了不少。回去時腦袋是昏昏沉沉的，在車上就打起了瞌睡來。
車子在酒店的停車場停下，下了車，一行人便一起進了電梯。
幾人都喝多了，連樓層也摁錯了。待到出電梯時才發現幾人多上了一樓。
電梯已經下去了，再等是麻煩的。經理便讓大家走消防通道下去。
剛往消防通道那邊走，就見走廊盡頭的擺著的風景樹後邊兒站了一對男女。女子不知道怎麼了，雙手環抱著男子的腰，而那男子，則是輕輕的拍著女子的後背，正低低的說著什麼，雖是聽不見，也能想到語氣里的寵溺。
女子大抵是沒發現有人過來，很快便踮起腳尖，要去親吻男子。
男子大抵是聽到了他們的腳步聲，抬起了頭看了過來。
周合看過去的視線還未收回來，這下和那看過來的視線對了個正著。那張臉是熟悉的，不是程洝是誰。
他這突然抬頭，懷裡的韓馨並未親到他的唇，紅唇從他的下巴下擦過。
手機里收到的那些照片，遠遠不如親眼看到的那麼有衝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