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突然
氣氛一時間是尷尬的,老曹絞盡腦汁的想著該怎麼將韓馨帶走,但一時之間哪裡想得出來。
周合併不知道韓馨想幹什麼,但那麼一走了之顯然是不太妥當的。她點點頭,應了一聲好。
見她已經應下來,老曹只是干著急,趁著韓馨往前,低聲的說道:「我就在外面,如果有什麼事你給我打電話。」
他同樣不知道韓馨想要幹什麼。
周合說了句沒事,微笑著讓他回去忙他的,隨著韓馨進了不遠處的一家咖啡廳。
這時候沒什麼人,咖啡廳里是安安靜靜的。周合和韓馨並沒有什麼可說的,原本是以為她會直接進入主題的。但卻並沒有,她點了咖啡,開口問道:「聽說你現在在D市那邊?」
周合不知道她問這是什麼意思,不過還是點了點頭,應了句是。
韓馨的臉上有那麼瞬間的空洞,很快便回過神來,說道:「對不起。」
周合是不明白她的意思的,抬頭看向了她。
韓馨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蒼白的笑來,說道:「雖然有點兒晚了,但我還欠你一句對不起。」稍稍的頓了頓,她接著說道:「我和程洝,從退婚後就沒有任何關係了。那年在酒店,我是故意的。」
程洝不肯出手相助,她那時候是怨他的。加上那時候抑鬱嚴重,做出了連她自己都不齒的事兒來。
她的語氣是平靜的,卻又帶了些不易察覺的黯然。說完將視線移到了窗外,又說道:「他很好,是我對不起他。」她的嘴角浮現出了些自嘲來,說:「他這些年對我已是仁至義盡,我要出國了。」
是,程洝對她確實早已是仁至義盡。在最初最脆弱的時候,她是還幻想著能和他重新在一起的。但在後來,她才慢慢的知道,她和他,早已不可能了。從她懦弱的躲起來任由父母退婚開始,他們就不可能了。
後邊兒出國的話,她說得是坦然的。
她像是特地來告訴周合她要出國這事兒的似的,並未動侍應生送上來的咖啡,說完便徑直起身離開。
韓馨這一舉動是無頭無腦的,周合不知道她是否知道程洝出事。不知道在想什麼,怔怔的坐了好會兒,這才往外走。
剛到門口,老曹就匆匆的走了過來。他是見著韓馨離開後才過來的,見周合的臉上看不出什麼,便試探著問道:「周小姐,她和你說什麼了?」
他是擔心韓馨會胡說八道的。他是程洝身邊的舊人,對於韓家當初的行為是不齒的。對韓馨客氣,不過是因為她現在無所依靠可憐罷了。
周合搖搖頭,說道:「沒說什麼。」她不知道老曹是否知道韓馨準備出國的事,稍稍的頓了頓,說道:「韓小姐準備出國。」
老曹聽到這話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但隨即又舒展開來。他這段時間未去關注療養院那邊的事兒,但韓馨既然打算出國,那肯定是病好得差不多了。
她肯自己離開,這無疑是最好的結果了。
要是在平常,老曹必定會高興的。但現在程洝還不知道是怎樣的情況,他高興不起來。這話題是不合適繼續下去的,他並未說什麼,老叫來了司機,讓送周合回黎家老宅那邊。
周合已有些疲憊,並未拒絕。
這些日子前前後後的奔波,些許是強撐了太久,周合不知道怎的感冒了。回到老宅里是懨懨的,吃了感冒藥也不見好。
黎裴遠不知道是忙還是怎麼的,她在老宅這邊後就未見她回來。問過了阿姨才知道他常常都很忙,很少會回這邊來。
周合的感冒來勢洶洶,第二天竟然發起了高燒來。這是嚇壞了阿姨的,要給黎裴遠打電話卻被周合制止了。說自己會去醫院。
阿姨是放心不下的,陪著她一同去了醫院。
她的高燒燒到了39度多,醫生開了藥輸液,她們過來原本就晚了,知道她的燒未必能一次就退下去,便讓去辦理住院留院觀察。
周合是昏昏沉沉的,一切都是阿姨去辦的。
這事兒沒有驚動黎裴遠,但卻驚動了賀昶暉那邊。他打電話來時是阿姨接的,知道周合在醫院便讓身邊的秘書過來。
這些周合都是不知道的,高燒下她在辦理完住院手術後就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待到醒來時間床邊有一陌生的女子,她不由得怔了一下。
那陌生女子見她醒來,立即就上前問道:「周小姐,你感覺好些了嗎?賀總知道你生病,讓我來這邊照顧你。」
身上的燒退了些,渾身汗膩膩的。身上也難受得很。
周合說了句好多了,自己撐著從床上坐了起來。
賀昶暉的人是細心的,知道她一整天都沒怎麼吃東西,詢問她想吃什麼,便準備出去買。
周合知道賀昶暉既然已經讓她過來了,暫時肯定是不會走的。她就說吃什麼都行,等人離開後,便起身去洗了澡換了衣服。
如她所預料,那女子並不肯離開。直到晚上她要休息,她讓她明天早上再過來,她遲疑了一下,這才離開。
有人在病房內周合是不自在的,這下見人走了,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她是在半夜莫名的醒來的,睜開眼睛,就見床前有一黑影。阿姨和賀昶暉的人都已經回去了的,周合的心裡一驚。她還未做出任何的舉動來,那人大概是察覺到了她剛才動了,伸出了手放在了她的額頭上。
周合下意識的就要避開,頭剛側倒一邊,一道低沉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不舒服嗎?」
聲音是再熟悉不過的,不是程洝是誰。
周合在那麼一瞬間是恍惚的,此刻更像是在夢中一般。她從床上坐了起來,病房裡的燈也適時的打開,眼前的人,不是程洝是誰。
他清減了些,下巴下還有些鬍子渣。
周合是怔怔的,問道:「你什麼時候出來的?」
她仍舊是不敢相信的,無論是老曹那邊還是黎裴遠那邊,都是未說他會在今天出來的。任何消息都打聽不到,她原本怎麼都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出來的。
「晚上。」程洝回了句,又說道:「打你電話才知道你在醫院裡。」他並沒有在這話題上繼續下去,問道:「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周合到了此刻腦子才清醒了些,搖搖頭。明明他在裡頭時是有很多話要問要說的,在這一刻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程洝也未說什麼,去給她倒了一杯溫水遞給她,這才說道:「現在才凌晨,再睡會兒。還有點兒低熱,不舒服就告訴我,我去叫醫生。」
他這語氣,顯然是已經過來有那麼久了。周合睡得沉竟然一點兒也未發覺。
她慢慢的喝著杯子中的水,點點頭。
兩人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待到周合喝完了水躺下來,程洝便伸手關了燈,低低的說道:「睡吧。」
他這樣兒今晚好像是不打算離開的,他在裡頭接受調查,雖是未吃苦,但日子也必定不會好過到哪兒去。周合沉默了一下,說道:「我沒事,你回去休息吧。」
程洝哪裡會回去休息,替她掖了掖被子,說道:「我在這裡一樣能休息,睡吧。」
他說著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周合的腦子雖是昏昏沉沉的,但這會兒卻是怎麼也睡不著了。她是有許多想問的,一時卻不知道該從哪兒問起。於是就那麼沉默了下來。
病房裡一時安靜得很,周合的心裡雖是有許多事兒,但最終還是沒能敵得過腦子裡的昏昏沉沉,沒過多久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時病房裡是空蕩蕩的,回想起昨晚來,就像是一場夢一般。
她躺了會兒,才剛從床上坐了起來,就見程洝家裡以前的阿姨拎著一保溫桶走了進來。見著她已經坐了起來,趕緊的上前來,說道:「周小姐你醒了。我帶了雞絲粥過來,我給你盛出來。」
她說著就將保溫桶放了下來,大抵是程洝交代過了,她又說道:「程先生有事要去公司一趟,晚點兒才能過來。」
程洝是天亮後才離開的,昨晚他出來後連衣服都未換就直接來的醫院。今早通知了阿姨過來,這才離開。
周合點點頭沒有說話。
阿姨說程洝晚會兒會過來的,但卻一直沒有過來。他沒過來,倒是晚些時候黎櫻過來了。應該是賀昶暉告訴她的。
賀昶暉應該是叮囑過她什麼了,她並未問周合怎麼回來了,只是絮絮叨叨的說她回來也不回家裡去,也不注意自己的身體,這樣的天氣里竟然還發燒了。
她頭上的傷已經全好了,也未留下任何的後遺症。只是到底受了一場罪,人瘦了好些,氣色倒是很好。
周合任由著她嘮叨著,她是覺得自己沒事了的,想要出院開些藥吃就好。但黎櫻卻不許,讓她再留院觀察一下。
黎櫻在醫院裡呆了大半天,周合催著她回去她這才回去。她雖是回去,卻要將家裡的阿姨叫過來陪夜。周合沒讓。
她的燒已經完全退了,手腳都利索,哪裡用得著人陪夜。
黎櫻拗不過她,叮囑她有事情要打電話,這才走了。
程洝是九點多過來的,大抵是怕周合餓,他帶了粥過來。再自然不過的將粥放下,問道:「感覺好點了嗎?」
周合點點頭,說了句好多了。他點點頭,去洗了手,才將粥給了周合。
周合這一天都是在吃粥,這會兒是不想吃的。但還是接了過來,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過了好會兒,她才開口問道:「已經都……處理好了嗎?」
程洝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麼事,點點頭,倒也沒有瞞著周合,說道:「暫時哪兒都不能去。」
這意思就是說還得隨時等著那邊的傳喚。事情並沒有因為他出來了而完結。
周合的心裡沉甸甸的,有許多話想脫口問出,但最終又咽了回去。
她的身體還虛得很,吃了粥吃出了一身的汗來。身上膩乎乎的是不太舒服的,吃完了粥她便去洗澡。
不知道是怎的,澡洗完才剛換上衣服,燈一下子就熄滅了。四周陷入了黑暗中。
怕她黑燈瞎火的會在浴室摔倒,程洝很快便到了浴室門口,叫了一聲阿合,問道:「好了嗎?」
周合說了句好了,迅速的系好了扣子,從浴室裡頭出來。
見她已經穿戴整齊了,程洝微微皺著的眉頭鬆了些,說道:「先坐一下,我出去看是怎麼回事。」
醫院裡是很傻停電的,應該是哪兒的線路出問題了。
程洝說完借著手機的亮光就往外邊兒走,周合則是在一片漆黑里坐了下來。
走廊上的腳步聲有些亂,已有病人家屬去問是怎麼回事。
程洝沒多時便回來,進來便說道:「好像是哪兒短路了,現在電工正在檢修,應該一會兒就能來。」
周合哦了一聲。
她的頭髮還是濕的,程洝找了干毛巾出來,將手機放到一旁就要替她擦。
周合低低的說道:「我自己來就行。」
她說著拿過了程洝手中的毛巾,自己擦了起來。
在黑暗裡兩人單獨處在一起氣氛是有些奇怪的,周合擦頭髮擦得很慢,一點點的慢慢的擦著。
待到將頭髮上的水擦乾得差不多了電仍舊沒來,梳子在浴室那邊,她站了起來,打算去浴室那邊找梳子來將頭髮梳好。
她站起來,程洝也跟著站了起來,問道:「要什麼,我替你找。」
周合這下就說了句不用,自己便往浴室走去。
屋子裡就只有程洝手機那點兒光,她過去,他自然也是跟著過去的。見她是梳頭髮,他便照著亮在外邊兒站著。
頭髮還是濕潤的,並不是很好梳,周合梳了好會兒這才將頭髮梳好。剛要走出去,程洝卻伸手拽住了她。
他將手機放到了褲袋中,病房裡唯一的那點兒光也沒了。
周合還未反應過來,他就低低沉沉的說道:「阿合,謝謝你。」他的話音落下,便將她攬抱在了懷裡。
幾乎是無法控制的,程洝立即就低頭去尋了她的唇。在周合還未反應過來就咬住了她的唇。
他的這一舉動是猝不及防的,周合反應過來立即就要掙開,程洝哪裡會讓她睜開,將她禁錮得緊緊的。
一吻結束,黑暗中他目光灼灼的看著她,聲音低啞的說道:「阿合,你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明明是知道她的答案的,卻非要等到她親口回答。
他的聲音是低沉而磁性的,帶著些誘哄的味兒。周合的腦子裡缺氧,沒有回答他的話,反應過來立即就要掙開他。
程洝哪裡會讓她逃脫,將她抱得緊緊的,低低喃喃的說道:「阿合,讓我抱一會兒。」
他的聲音死低低的。
許是從未見他這樣過,周合最終還是未再掙扎,任由著他抱著。
程洝這人從來都是得寸進尺的,抱了那麼會兒,他忽然打橫抱將她抱起,摸黑放在床上。周合以為他是要做點兒什麼的,心裡一驚。程洝最後卻只是在窄小的床上躺了下來,伸手攬住她,低低的說道:「乖,睡吧。」
電很快就會來,為了不破壞掉氣氛,他伸手便將燈給關了。
雖並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但現在他在身邊周合的身體是僵得厲害。她就那麼一動不動的躺著。
程洝在裡頭未休息好,出來後因為在醫院沒有好好的休息過。他是察覺到了周合的僵硬的,也知道她是不習慣。將頭埋在了她的發間,低低喃喃的說道:「阿合,讓我抱一會兒,就抱一會兒。」
他哪裡不知道,周合一向都是吃軟不吃硬的。
周合的身體雖是仍是僵著的,到底還是未再掙扎。
程洝的累是真的,抱著周合他是心安的,竟然沒多時就睡了過去。
周合聽著他的呼吸聲漸漸的均勻了下來,想要將他抱著她的手拿開,誰知道那手卻是緊緊的將她摟著。
周合沒能將那手拿開,最終還是未再動。本是僵著身體躺著的,但最後還是不知不覺的就睡了過去。
燒退了原本就沒什麼事兒,周合在第二天黎櫻過來之前便辦了出院手續。說是她辦,其實都是程洝辦的。
經過了昨晚,兩人之間的氣氛是有些怪怪的。程洝和以前是一樣的,周合卻是有些彆扭的。
想著要出院她是鬆了口氣兒的,本是要讓程洝送她回黎家老宅的,但他卻壓根就不搭理她,直接將她帶回了他的住所。
兩人回去阿姨早已經做了一桌子的吃的,程洝的公司已經累積了許多的事兒,雖是這兩晚每晚都去醫院,但事實上他是忙的。
將周合帶回來他也未有任何的舉動,吃過飯便找了遙控器丟給她,讓她自己找電視看,他則是在一旁辦起了公來。
不知道是阿姨買來的零嘴還是誰買的,坐了會兒程洝就去拿了出來拆開放在一旁由著周合吃。
程洝雖是想讓周合留在這邊,但這時候到底還是未敢過分。在傍晚便將周合送回了黎家老宅。
周合回去就見到了這幾天都沒有回來過的黎裴遠,他在書房那邊打電話,門沒關嚴實,在外邊兒也能聽到他的聲音。
周合將東西放回了房間裡,這才去書房和他打招呼。
黎裴遠是從阿姨的口中得知她生病了的,本是要辦公的,見著她就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問道:「生病都好了嗎?」
周合點點頭,說了句已經好了。
雖是知道他應該已經知道了,周合還是說道:「小舅舅,謝謝你幫忙,程洝已經出來了。」
黎裴遠果然是已經知道了的,點點頭嗯了一聲,稍稍的頓了頓,他問道:「見過他了嗎?」
周合點點頭,說了句見過了。
黎裴遠是並不想在這話題上繼續下去的,點點頭。突然說道:「難得回來一次,回去看看你媽媽吧。」
他還不知道黎櫻已經知道周合回來了。
周合應了聲好,說道:「昨天在醫院見過了。」她說完又說道:「我明天過去一趟。」她遲疑了一下,接著說道:「已經請了很久的假了,去了那邊我就回D市去了。」
她總不能一直請假,程洝已經出來了,雖是事情還未完結,但她留下來原本就沒什麼用處,這下自然是該回D市去了。
黎裴遠的眉頭微微的皺了皺,點點頭沒說話。
周合在這一刻不知道怎麼的就想起了上次他和黎櫻在病房裡砸了東西起爭執的事來。之前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問,這下遲疑了一下,她還是聞到:「小舅舅,你上次……和我媽在病房裡……」
她雖是沒說出來,但黎裴遠卻已知道了她的意思。
黎裴遠沒有說話,隔了會兒,才輕描淡寫的說道:「沒什麼事。」
他不願意說誰也是強迫不了的,氣氛一下子就僵了起來。
黎裴遠伸手在眉心裡揉了一下,說道:「不早了,去睡吧。你生病才剛好,如果沒有什麼急事休息幾天再回去吧。」
他是知道周合擔心的,稍稍的頓了頓,接著說道:「我和你媽媽沒什麼事,那天不過是提了點兒不太愉快的事情,她在病中氣性大,不用放在心上。」
他說得是輕描淡寫的,像是未放在心上一般。
那麼一說周合就算是想追問也是無法追問的,點點頭,說道:「那小舅舅我出去了。」
黎裴遠應了一聲好,周合這才出了書房。輕輕的關上門,她一時沒有動,站了會兒這才回了房間。
她第二天一早就去了黎櫻那邊,黎櫻已知道了她是住黎家老宅,見著她就說道:「以後回來直接來這邊,別住你小舅舅那邊了。他現在的工作忙,你過去難免會打擾到他。」
周合不知道黎櫻怎麼會說起了這事兒來,不由得一愣。比起住這邊,她是更願意住黎家老宅的。在那兒是比在這邊要自在許多的。
以前黎裴遠一樣的忙她也是未提過的,這下突然那麼說,周合知道應該是和那天在病房裡爭執的事兒有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