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中秋
程洝這次過來和以往並不一樣,像是只為了過來住一晚,第二天周合起來時才發現他已經走了。連比周合起得早的劉校醫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走的,真正的走得悄無聲息的。
無論如何,他離開是讓周合暗暗的鬆了口氣兒的,她並未將這事兒放在心上,仍舊和往常一樣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在中秋節的頭一天,許銘澤竟然過來了。他過來自然也不會是兩手空空的,帶來了很多月餅以及牛奶蘋果發給孩子們。說是他們科室的同事們的一點兒心意。
周合是感激的,中秋會放假,她在放學之前連同其他老師一起將月餅牛奶蘋果都發了下去,並讓孩子們向許銘澤道謝。也請他向他的同事們轉達謝意。
放假需要叮囑的事兒多,發完東西打掃完衛生孩子們陸陸續續的離開完已是傍晚了,因為是節日的緣故,包括劉校醫在內的老師們都回了家,食堂里大師傅也回去了,學校里就只剩下周合和許銘澤兩人。
這段時間吃食堂吃習慣了,她到人都全離開了才想起今天的晚飯得自己解決。要是只有她一個人,隨便下碗面就能解決了。但有許銘澤在,顯然是不行的。
她這下只得匆匆的說道:「許醫生先休息一下,我去買菜。」
這時候去菜市場裡恐怕也沒什麼菜賣了,但也得去看看。
許銘澤並不願看到她忙碌,阻止了她,說道:「不用那麼麻煩,隨便煮一碗麵就行了。」
說是隨便下一碗麵,但總不能只吃一碗素麵,周合稍稍的想了想,讓許銘澤坐一會兒,她去學校門口的嬸子家裡問問有沒有雞蛋。
她的運氣倒是不錯,非但拿回來了雞蛋,還帶了些那嬸子家裡自己種的茄子西紅柿小白菜黃瓜土豆辣椒等菜回來。都是人剛從地里摘來的,很新鮮。知道周合有客人,還將晚上要炒的一小塊臘肉給了她。
周合向人道了謝便拎了籃子匆匆的回了學校,見許銘澤不放心在門口等著她,便笑著說道:「不用吃麵了,菜齊了。」
許銘澤微微笑著點頭,在回到學校後幫忙摘起了菜來。
周合的動作快,在煮了飯之後便開始弄起了菜來。青椒炒臘肉,涼拌黃瓜,西紅柿炒雞蛋,土豆白菜湯,都是簡簡單單的家常菜。她雖是這段時間都未做飯,但手藝並沒有退步,仍舊是色香味俱全。
許銘澤開了半天的車,待到吃完飯周合便給他放了水讓他去洗漱。她是以為許銘澤明天就要回D市的,待到晚些時候他問她明天有什麼安排,她才知道他並不回去。這次放了三天的假。
他問她有什麼安排,顯然是中秋也要在這邊過了。
他這次來沒打過電話,周合什麼準備都沒有。又想起這樣的團圓的節日是該和家人一起過的,他卻那麼遠的過來。
周合是有些歉疚的,但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許醫生你不在家裡過中秋,伯父伯母他們會不會不高興?」
許銘澤這下便笑笑,說道:「我爸媽都出去旅遊去了,我哥和嫂子會回娘家過,我就孤家寡人一個,只能求你收留了。」
他的語氣里笑意,難得的開起了玩笑來。
周合微微的有些不自在,苦惱的說道:「你應該提前給我打電話我好做準備的。我什麼都沒有買。」
許銘澤這下便認認真真的說道:「明天準備也不遲。」
他倒是難得的不客氣。
周合這下也只得點頭,腦子裡琢磨著明天該去買些什麼東西。
她自己是很少過節日的,而以前類似的節日,有戚姨在都是戚姨打點,在京都那邊則是有阿姨準備好。她自己還未準備過。
許銘澤顯然是未將這事兒放在心上的,兩人在一起總得找點兒事做的,他稍稍的想了想,說道:「明天早上我們去爬山好不好?附近好像有一座山很高,我去看日出吧?」
看日出這事兒,是挺有閒情逸緻的。雖是有那麼一座適合看日出的山,但附近幾乎都是沒有去的,去的都是城裡慕名而來的情侶。周合併非沒有事兒做,自然也未去過。
許銘澤提起來,顯然是做了功課的。
周合自然是不能反對的,點點頭應了好,稍稍想了想,說道:「我聽他們說得凌晨三四點就得出發。」
許銘澤唔了一聲,說道:「我沒問題,你呢?」
他都沒問題周合自然也沒問題。
這事兒就那麼定了下來,雖是還早,但因為明天要早起,許銘澤看了看時間,說道:「那我們都早點兒睡吧。」
他今早早早的就過來了,但路上有些堵車,開車的時間久了,難免有些疲累。
周合點點頭應了好,這季節的蚊子多,她拿了蚊香給他點放在房間裡,這才也回房間睡下。
雖是明天得早起,但她平常睡得都晚,這時候躺下了也睡不著,就那麼靜靜的躺著,腦子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到了平常的作息時間才睡去,調了鬧鐘,到了第二天四點,她便準時起了床。原本以為許銘澤會起不來的,沒想到她打開門時他竟然已經起了並且已經洗漱好準備好要帶的東西了。
見著周合他說了句早,讓她回去多加件衣服,現在還早,清晨露水重有些冷。
周合應了好,重新回去加了衣服,胡亂的洗漱了一把便出了門。
天空里月亮很明,並不黑。雖是這樣,許銘澤仍舊是帶了手電筒的。他比周合還要細心些,要帶的東西都是提前準備好的。
這時候的村莊非常的安靜,只有偶爾傳來的狗吠聲以及蟲子的鳴叫聲。
那座山離學校不過一公里來路,許銘澤並沒有開車,兩人是走路過去的。
他在前邊兒走著,偶爾遇到坑窪會提醒周合一聲。他看起來像是經常野外生存的,周合的心裡是疑惑的,邊走著邊說道:「感覺你挺有經驗的。」
許銘澤用電筒掃了掃前邊兒,想了想,說道:「以前沒事兒做,和朋友出去徒步旅行過幾次。」
他斯斯文文的,完全看不出來會喜歡徒步。
周合這下更加的好奇,說道:「你們去過哪些地方?」
她徒步過一段行程,知道徒步很辛苦。當然,也羨慕走過很多地方的人。
許銘澤唔了一聲,說道:「國內出名的那幾條線都去過。後來上班時間忙,就沒再約過了。」
周合羨慕不已,說道:「我也很想出去走走。」去年的時候,她差點兒去了其中的一條線了的,但黎裴遠哪兒知道了,並不讓她去,說她動過腦部手術,高原缺氧很危險。她並不願意讓他擔心,最後只得作罷。
許銘澤這下認認真真的說道:「很辛苦。他們走的路都是比較危險的,有一次一朋友走在懸崖小道的時候一腳踩空,如果不是後面的人冒險拉住了他,他跌落下去就會摔得粉身碎骨。」
這事兒後來不知道怎麼被他母親給知道了,他回來後她守著他哭了一場,也就是從那次起,他就沒有再出去過。
周合自然是知道其中的危險的,默默的點了點頭。
許銘澤很快又說道:「有些路線有專人帶也沒那麼危險辛苦,如果你想去我回去問問,等你放假了我也請假,一起出去走走。」
這就純粹是陪著周合出去玩了。
周合這下就笑笑,說道:「再說吧。」她還是好奇許銘澤他們的徒步中遇到的事兒的,又問了起來。
許銘澤並沒有任何的不耐煩,和她說了起來。
他有朋友是徒步的愛好者,他幾次跟著他們走,走的路線都是危險的。有一次在趕路時陷進沼澤中,要不是隊員們野外生存的經驗豐富,就可能起不來了。
還有一次在野外做飯時,有人采了有毒的蘑菇,最後一個隊的人只有他和另外吃得少的另外一人倖免於難,其餘的人全都被送到了附近鎮上的醫院。
幸虧他摘的蘑菇並不多,要是再多點兒,就算是送去醫院也沒用了。
徒步多數時候晚上都是在野外搭帳篷,因為走的路偏,很少會有旅館可以住。在夏天遇到蛇蟲那也是常有的事兒。
當然,冬天也有冬天的危險。
兩人一路說著話,很快便到了山腳下。雖是常常有人來,但山路並不好走,許銘澤時不時的會回頭看看周合。
周合的體力不錯,並不會落下多遠。
山里更是安靜,除了蟲鳴聲之外就只有兩人的腳步聲。
許銘澤的體力比周合的想像的好很多,爬了半個來小時他竟然也是臉不紅氣不喘的。
到了半山腰,山路便得更難走了起來。磕磕碰碰變得更多了起來。在難走的地兒,許銘澤先到了之後會停下,伸手去拉周合。
周合是不太習慣這樣的接觸的,遲疑了一下,到底還是將手給了他。
許銘澤非常的紳士,只要將她拉上去站穩,便會立即放開了她的手。
山路難走,兩人出來就沒歇過,周合的呼吸漸漸的粗重了起來。許銘澤知道她的體力自然不會有他的好,找了一塊平緩些的石頭,拿了紙巾鋪上說道:「還來得及,休息一下再走吧。你看下面還有人。」
周合順著山腳下看去,他們剛才走過的地方,果然又有手電筒光亮起,看樣子應該是一大群人。
山里太過安靜是讓人有些毛骨悚然的,這下見有人在後邊兒跟著周合鬆了口氣兒,在石頭上坐了下來。
許銘澤就將她的水杯拿了出來,擰開了瓶蓋遞給她。
周合喘著氣兒說了聲謝謝,稍稍的緩了緩,這才喝起了水來。
她早已出了汗,這下停下了休息額頭上的汗也冒個不停,許銘澤體貼的拿出了紙巾給她。
她坐下休息了他卻是沒休息的,一會兒遞水一會兒拿紙巾的。周合這下趕緊說道:「不用管我,你也坐下休息一下吧。」
許銘澤微笑著應了句好,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畢竟天還沒亮就起來了,周合怕錯過日出升起的時間,不過休息了四五分鐘就起來繼續趕路。
上邊兒的路越來越陡峭,她高估了自己的體力,腿越來越軟,汗更是像雨下一般不停的擦著。起先還能跟得上許銘澤,到了這後邊兒來便完全跟不上了,他頻頻的停下來等她。
眼看天邊已經在慢慢的泛白,周合心裡是愧疚的,說道:「你先走吧,我自己上來。別錯過日出了。」
許銘澤便說不急,稍稍的想了想,說道:「要不我背你?」
他這話是嚇了周合一跳的,她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說道:「不用。」
她是怕許銘澤又提出背她的,接下來的路咬緊了牙關的爬著,許銘澤讓她慢點兒她也不肯。
因為後邊兒咬牙加快了腳步,到山頂時天邊只是稍稍的亮了些,日出還未出來。周合幾乎是一到山頂就一屁股坐了下去,半天喘不過氣兒來。
許銘澤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說道:「不聽話爬那麼快,明天腿必定會疼,有你苦頭吃。」
周合喘著氣兒說不出話來,只是乾笑。待到她的氣息平緩了下來,許銘澤這才將水遞給了她。
兩人在山頂歇了十幾分鐘,後邊兒的那隊人才到了山頂。是幾個男孩子帶著女孩子,女孩子到了後邊兒是被背上來的。
早就看到了手電筒光,在山頂看見周合他們那幾人也不驚訝,有男孩子和許銘澤打招呼,說:「哥們兒挺早的。」
一看就知道是幾對小情侶,許銘澤微微笑笑點點頭。
幾人的氣還未喘勻,天邊那邊就露出了金黃來。這下女孩子也不累了,直嚷著快拿出相機來拍攝,日出馬上就升起來了。
比起幾人的吵鬧,周合和許銘澤則是安靜許多。許銘澤是早準備好了相機的,對著緩緩的浮上來的日出拍攝了起來。
隨著日出的升起,女孩兒們也漸漸的沒了聲音,大家聚精會神的盯著那雲層里冒出來的一角。四周除了微冷的山風拂過之外再也沒有別的聲音。
日出升起是絢麗而壯觀的,以至於完全浮出後眾人也久久的沉浸在那壯觀的景象中。
那一群年輕人是準備著在山頂野餐的,周合他們先來也是先走的。只是下山已沒有那麼急了,兩人邊走邊歇。
因山路陡峭,下山也同樣不輕鬆,害怕會跌滾下去,遇到險峻的地方得伸手扶住點兒什麼才敢下去。許銘澤走在前邊兒,幫了周合許多。
兩人到達山腳下時太陽已經升起很高了,原本一片靜謐的村莊也熱鬧了起來。田間有雞鴨鵝的叫聲,田埂上有孩童牽著水牛在吃草。田間附近的村民揮舞著鋤頭除著草,四處都是生機勃勃之象。
周合看著,莫名的就有那麼瞬間的恍惚。她很快就回過了神來。
許銘澤是發現了她的恍惚的,以為她是累了,說道:「再堅持一下就能到了。」
周合這下笑笑,說了句沒事兒。
兩人在路上遇到騎著小山輪車賣包子饅頭的大姐,都已是飢腸轆轆了,周合便買了饅頭。
饅頭還是熱著的,兩人一路咬著回了學校。
知道周合是累著了,許銘澤回去便讓周合去沖澡休息一會兒。他去鎮上買需要的食材回來。
他來是客人,周合哪裡會讓他去買東西。並不肯休息。最後兩人各自洗漱換了衣服後一起去了鎮上。
山上露水深重,鞋子和褲腿都已全部打濕了。走著出著汗沒感覺冷,這會兒沖了澡之後周合打了一個噴嚏。
中秋鎮上的人比平時多了許多,擺攤的小販也多了。他們去得算是晚了,街上早已是熱熱鬧鬧的。
賣菜的一條街人擠著人的,就連通行也困難。周合知道許銘澤必定沒有見過這種盛況,很快便做了決定,讓他在路邊兒的早餐攤喝豆漿等著她,她買好東西就過來找他。
這會兒早菜很新鮮,待到人不擠了再去買,買的就是被別人挑剩下的了。
許銘澤並不肯,說沒關係,跟著她能幫她拎東西。
周合拿拗不過他,只得帶著他擠在人群里。因為是節日的緣故,菜的種類也比平時多了不少,她最後索性沒有再按照清單上所擬的,什麼新鮮就買些什麼。她還打算買些回去給昨兒借雞蛋的嬸子,因為她知道給人前人是不要的。
許銘澤確實是沒有經過這種盛況的,肩頭擠肩頭的他非常的不自在,腳上時不時的會被人踩上一腳,他強自鎮定著,緊緊的跟著周合,在她買了新的菜後會立即打開手中的袋子,讓她將菜放進去。
周合顯然是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了的,討價還價嘴皮子非常的利索,那麼瘦小的一個人,擠在人群里也絲毫的不費力。
許銘澤看著她那瘦弱的身影,忍不住的有那麼些的失神。
在街上買了蔬菜之後,兩人便去旁邊兒的街上買肉食。這邊賣有雞鴨魚肉,一到藉口就有刺鼻的味兒傳來。
周合是知道許銘澤不習慣的,這下以東西重拎著不習慣為藉口,沒讓他再跟著。她獨自去買了豬肉魚以及一隻現殺的活雞,一切都準備妥當,她這才拎著往回走。
待到兩人即將回去時,她才想起還有月餅沒有買。這鎮上買的月餅自然是比不上許銘澤帶來的,食堂里有一台烤箱,她稍稍的想了想,便去超市買了麵粉,打算自己烤月餅。
回去的路上許銘澤的雙手已是拎得滿滿的,周合也拎了不少。這季節還有李子和毛桃賣,她各買了好些。
鎮上只有那麼大,難免會遇到熟悉的學生家長。見著她和許銘澤走在一起,人便笑眯眯的打招呼,說:「周老師男朋友過來陪你過節啊,真好。」
周合立即就要否認,許銘澤卻已將買來的果子袋子打開,微笑著遞給了人。
她這下要否認的話只得吞回了肚子裡。
周合這一天都是忙碌的,回到學校,沒有休息便開始準備烤月餅處理食材。她做這些事兒的時候許銘澤是不會閒著的,也跟著幫起了忙來。
不過他能幫的很有限,多數時候都是得靠周合。
待到到了傍晚,總算是擺出了一桌子像樣的飯菜以及一小竹籃子月餅。周合拿出了在超市里買的劣質紅酒,用一次性的杯子給許銘澤倒上。抱歉的說道:「這邊就只有這種酒。」
許銘澤並不挑剔,微微笑笑,說道:「挺好的。」
這一整天他的電話都沒響過,在吃了一會兒飯後周合便問道:「許醫生,你要不要給家裡人打一電話?」
許銘澤端起了面前的紅酒喝了一口,笑笑,說道:「我父母那邊這時候打不通,我大哥那邊這時候也在團聚,我就不打擾他們了。」
這才真正的是父母恩愛,他們則是意外。
周合抿唇笑著說道:「伯父伯母的感情真好。」
許銘澤稍稍的想了想,說道:「他們偶爾也會吵架,不過在教訓我和我哥時總是出奇的一致。」
周合笑了起來。
許銘澤不知道是從哪兒看出她和黎櫻的母女關係和尋常的家庭不一樣的,稍稍的頓了頓,說道:「你也給黎阿姨打一電話吧,她應該也盼著你給她打電話。」
周合的動作頓了頓,到底沒說拒絕的話,淡淡的笑笑,說道:「一會兒打。」
她不但得給黎櫻打,黎裴遠那邊也是得打電話的。
只是她還未打電話,黎裴遠就先給了她打了電話來。大抵是擔心她一個人孤零零的過這團員的節日。
周合原本是不打算告訴他許銘澤在這兒的,但黎裴遠主動的問起許銘澤有沒有給她打電話,她這下只得說了他在這邊。
黎裴遠在電話那邊稍稍的沉默了一下,讓她好好的招待許銘澤,很快便掛了電話。
他的電話才剛掛,黎櫻的電話就打了進來。她是知道許銘澤過來的,和周合說了幾句之後就問起了他來。這下周合直接將手機給了許銘澤,讓他們兩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