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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孑然一身

    他說著就要替周合解開繩子,周合這下就低低的說了句已經解開了。三下兩下將手上和腳上的繩子扯開。

    時間緊急,來人也並不耽擱,將一頂黑色的帽子戴在周合的頭上,將帽檐壓得低低的,說道:「您跟我來。」

    他的身手利索,仍舊是悄無聲息的就從窗口翻了出去。

    那窗戶有半人來高,周合原本就緊張,翻起來是費力的。他幫了一把忙,她這才翻了出去。

    來人輕輕的將窗子關上,做了個手勢讓周合跟著他,悄無聲息的從屋檐後離開。

    周合被關的地兒離秦仰休息的地兒不遠,這邊的看守是嚴密的。但因為船馬上就靠岸,各人忙著各人手中的事兒,稍稍的鬆懈了些。

    來人同樣是緊張的,躲過了幾個關口,他稍稍的鬆了口氣兒。看了看前邊兒的路口,說道:「周小姐,你在這兒等著別動,我先去前面看看。」

    他說完直接便往前邊兒去,應該是去解決前面的人。

    周合竭力的讓自己保持著鎮定,貓著身體躲在一片殘桓斷壁間。儘管竭力的保持著鎮定,但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她的後背已是一片冷汗。

    她已經太久沒有動過,雖是已經有了體力,但身體仍舊是發虛的。她深吸著氣,讓呼吸平緩下來。  

    外邊兒仍舊時不時的有腳步聲走動,她的精神高度緊張,一動不敢動。

    過去前邊兒看的人不知道是遇到了麻煩還是怎麼的,一直沒有回來。周合原本是想到前邊兒看看的,但又怕那人回來找不到自己,於是只得等著。

    那人還未回來,就聽到她所呆的小屋的方向亂了起來。雖是聽不見都說了些什麼,但周合知道,必定是發現她不見了。

    她知道,秦仰的人必定馬上就會搜過來。這兒並不十分隱蔽,一旦挨著搜索,她必定會暴露。她不敢再呆下去,立即便往前邊兒。

    她才走出沒幾步,過去的人回來了。他是匆匆的,臉色並不好,低低的說道:「剛才碰到了點兒麻煩,耽擱了一點兒時間。」

    他剛說完,周合就說道:「他們應該是發現我不見了。」

    他的臉色一變,說道:「您跟我來。」

    就這會兒的時間裡,已經有腳步聲往這邊而來。好在他們同樣不敢鬧出太大的動靜來,廢墟之間只有手電筒的光亮。

    周合跟在他的身後繞過了幾道廢墟,他領著她來到一處亂糟糟的斷牆間,他倒是還算鎮定,說道:「周小姐,外面還有人守著。我們暫時出不去了。你就在這兒呆著,把你身上的外套脫下來給我,我去引開他們。一旦發現下面的人上來,你馬上就下去。下去就會有人接應你。」  

    他去引開人,周合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她那時候自己逃時,雖然知道沒有希望,但仍舊是拼勁全力。

    而現在,她卻生出了些疲憊來。幾乎是想也不想的拒絕,說道:「我和的身材相差太多,你引開他們,只是在做無謂的犧牲。他們就算抓到我也不敢拿我怎麼樣,你現在回去,別引起注意了。我會找機會出去。」

    那人的任務,就是送她從這兒出去。聽到這話立即就搖頭。周合卻不等他開口說話,立即又說道:「你馬上回去,你如果不肯回去,我也不會再走。」

    她的語氣里已帶了些厲色。

    稍稍的頓了頓,又接著說道:「這是我的安排,沒有人會怪你。現在亂,他們不會去查誰是內鬼。到了以後必定會查。你最好趁著這次也離開。」

    秦仰不敢對她怎麼樣,是因為她還有利用的價值。但他就不一樣了,如果被抓到,不可能保得住性命。

    來人已經做好了豁出性命的準備,沒想到這個時候周合會讓他回去。一時間心裡滋味雜陳,叫了一聲周小姐。

    周合伸手制止了他說話,稍稍的遲疑了一下,還是問道:「她會有危險嗎?」

    她說的她,自然指的是戚京然。  

    來人雖是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問起戚京然來,但她到現在,想到的都不是顧著她自己,擔心別人的安全也正常。便快速的說道:「不會,只要身份不暴露,她就是安全的。」

    周合點點頭,還想問問和戚京然在一起的男人是什麼身份的,但到底還是什麼都沒有問。說道:「快走吧,別讓人起疑了。我暫時會找地方躲起來,不用擔心我。你也注意安全。」

    已經有說話的聲音傳了過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周合等著那人離開,自己也才翻過了斷牆。

    她知道,她現在哪兒也走不了。現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找一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等著合適的機會再離開。

    戚京然之前給她讓她看的那份地圖,為了防止萬一,中間是標了幾個能藏身的地兒的。憑著她自己,是不可能在短短的時間找到合適的藏身地兒的。她並未多加思索,粗粗的分辨了一下放下,便往附近藏身的地兒。

    秦仰的人來得很快,她還未到達藏身的地兒,人便都搜了過來。她緊緊的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不敢再走,躲進了一處斷牆之中,將身體隱在一片廢墟里。

    很快便有手電筒的光掃了過來,但大抵是覺得不會有人藏著,只是粗粗的那麼一掃,人便馬上離開。  

    周合的手心已全是濕汗,她一動不動的就那麼靠著。等著這一撥人過去,這才從牆角出來。

    戚京然地圖上所標的地兒,離她現在在的地兒有些遠。現在附近時不時的都有人,她過去是增加風險的,她迅速的放棄,環顧了一下四周,躲到了一條廢水溝里。

    原本以為,秦仰為了不暴露自己,應該不會大肆的搜索。但他們的預想還是出現了偏差。

    簡單粗略的搜索後,四處都亮起了手電筒的光來。開始了地毯式的搜索。這樣的搜索,要不了多久,周合就會被搜出來。

    她原本是想躲著等有機會逃離的,但現在看來,這機會是等不到了。她當機立斷的從水溝里鑽了出來。

    但她太低估秦仰的人的行動力了,這會兒的時間,已經有手電筒的光亮朝著這邊掃了過來。周合知道躲回去的結果只會是被逮住,咬著牙關躲著慢慢的往前移。

    她還未移出多遠,不知道哪兒突然傳出了一聲木倉聲來。原本搜索的人立即就都戒備了起來。

    她聽到附近搜索的人緊張的問同伴是怎麼回事,有人猜測是不是是誰走火了。

    但很快這一猜測便被否定,沒過幾分鐘,便又有木倉聲響了起來。伴隨著這木倉聲一起響起來的,附近的人立即就驚慌了起來,說道:「我們被包圍了,被包圍了。看那邊。」  

    周合伏在灌木叢中,往外看去,果然見廢墟外邊兒有了車的燈光以及手電筒的亮光,密密麻麻的。

    周合下意識的鬆了口氣兒。她知道,應該是程洝過來了。她一直緊繃著的神經在此刻鬆緩了下來,身體中一時竟然失去了力氣,連動也動不了。

    而秦仰那邊,在聽到木倉聲時,管家一下子就慌亂了起來,一邊吩咐人保護好秦仰的安全,一邊問秦仰:「秦先生,現在怎麼辦?」

    船現在還未靠岸,下面來了那麼多人,也未必靠得了岸了。

    在知道周合逃走時,秦仰就已猜到他們所在的地兒早就已經暴露了。他倒是和平常一樣,臉上不見半點兒慌亂,淡淡的說:「繼續搜。」

    是了,周合是他們手裡唯一的王牌,只要還找得到周合,他們暫時就是安全的。

    管家出去,立即吩咐人手加緊搜。就在這時候,又有幾聲木倉聲響了起來。

    管家的臉色一變,立即就進了屋,對秦仰說道:「秦先生,你馬上採用我們的備用方案撤離。他們這樣,必定是要強攻上來。」

    他們帶的人並不多,如果對方採取強攻,他們根本撐不了多久。

    他都能想到的事兒,秦仰哪裡會想不到。他閉著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寶貴的,管家是急的,馬上又說道:「秦先生,他們不會知道那女人不見了,要不要我警告他們?」

    秦仰這下才睜開了眼睛,他的唇角勾起了些譏諷來,說道:「他們現在就敢強攻,你覺得會不知道嗎?」

    是了,程洝已經退了一次。不可能在知道周合還在他們手中就強攻。

    管家的臉色一變,說道:「果然是出了內奸。」他說完馬上又道:「秦先生,您必須馬上走。」

    他說著馬上就要去安排。

    在轉身時秦仰叫住了他,冷冷的說道:「她走不遠,必定還在這片廢墟之中。不用管我這邊,所有的人手馬上都去搜索。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我挖出來。」

    他的臉色白得厲害,說完就閉上了眼睛。

    管家是猶豫的,還要說什麼,但秦仰這樣兒顯然是已經決定下了。他到底還是沒有說,應了一句是,匆匆的出去安排去了。

    秦仰則是沒有動,就那麼坐著,身影像是要融入這夜色里。

    周合原本以為,亂起來自己就有機會逃離的。但卻並沒有,搜索得越來越緊,四處都是腳步聲以及手電筒的光亮。她完全不懷疑,自己一出去就會被發現。  

    她竭力的讓自己鎮定著。但面對秦仰這邊地毯式的搜索,她怎麼可能躲得過。沒多時手電筒的光亮便落到了她藏身的灌木叢中。

    周合閉上了眼睛。

    過來的,並不只是只有程洝的人,還有便衣。儘管在短短的時間之內就制服了秦仰這邊多半的人。但有周合在手裡,即便只剩下幾人,他也有談判的條件。

    在程洝帶著人衝進廢墟間時,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輪椅上在廢墟間的秦仰,已經被管家抓在手裡用木倉抵住頭的周合。

    他握著木倉的手緊了緊。

    一盞大燈將驅散了周邊的黑暗,兩邊兒的人對峙著都沒有動。隔了片刻,秦仰看向了程洝,淡淡的一笑,說道:「程總好手段。」

    他的視線掃過了程洝身邊的便衣,又淡淡的說道:「不過這時候,我勸程總最好還是放下武器。不然,我這邊底下的人要是一不小心走了火出現點兒什麼不可挽回的情況,那可就不好了。」

    他語氣里威脅的味兒濃濃的。

    程洝的唇抿得緊緊的,將手中的木倉放了下來。問道:「你想怎麼樣?」

    秦仰淡淡的一笑,說道:「我不想怎麼樣,但程總這樣子,分明是逼著我做點兒什麼。」  

    他的視線又掃過了程洝身邊的人,顯然只有他一人放下手中的木倉他並不滿意。

    程洝哪裡會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示意跟著他的人都將手中的武器放了下來。秦仰這下才滿意。說道:「請程總讓我們的船靠岸。」

    四周都已被包圍,他能走的也只是水上了。但這邊那麼大的動靜,那船壓根就不敢靠岸。

    他說著看了旁邊的管家一眼,管家立即將手中的木倉緊緊的抵住周合的頭。

    程洝的眼裡閃過了一抹陰狠,對著身邊的人吩咐了一句。

    秦仰對於他的毫不猶豫是滿意的,手在輪椅扶手上輕輕的敲著。到了這時候,他看起來也完全不慌亂。

    船在十幾分鐘後靠了岸,秦仰一直都沒說話,直到他身邊的人告訴他,船已經靠岸,那邊已經看過四周,程洝的人都已經撤退,他才看向了一旁的管家,說道:「先帶周小姐上船。」

    他這話一出,程洝的臉色就一變。

    秦仰像是直到他在想什麼似的,微微笑笑,說道:「程總不用緊張,等我的人都上了船,我覺得安全了,自然就會放了周小姐。」

    他的話完全不可信。程洝冷冷的看著他,一字一句的說道:「你現在放了她,我過來做人質。我用我頭上的腦袋擔保,讓你安全離開。」  

    秦仰的手指仍是輕輕的敲著,淡淡的一笑,說道:「程總可真是情深義重。」稍稍的頓了頓,他接著說道:「但程總看到了,我現在就是一喪家之犬,程總過來做人質我怎麼承受得住。」

    他說著掃了一眼還站著的管家,說道:「還站著幹什麼?」

    他說著視線馬上就回到了程洝的身上,又掃過了他身後的人,淡淡的說道:「程總最好別輕舉妄動。」

    他的語氣在瞬間冷了下來。

    管家立即就拉著周合往碼頭邊走。他雖是擔心秦仰,但知道,只要有周合在手裡,程洝就不敢有任何的舉動。

    但他才剛轉過身,一道女聲就響了起來,說道:「都別動。」

    管家心裡一驚,回過頭,戚京然已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秦仰的身後,她手中握著木倉,抵著秦仰的後腦勺。

    戚京然不等他說話,又冷冷的說道:「我數三下,放了她。不然,別怪我手裡的木倉不認人。」

    她的語氣雖是又冷又硬,但周合還是能看到,她那蒼白的臉色以及微微顫抖的手。

    但戚京然卻並沒有看她,也沒有看任何人。像是感覺不到管家那惡狠狠像是要將她撕碎的視線一般,開始數起了數來:「一……」  

    她現在的樣子,誰也不敢賭她不敢開槍,也沒有誰賭得起。

    在她數到二時,管家立時便放開了周合。

    戚京然全憑著一腔血氣在支撐著,她是怕管家不放周合的。就算是木倉握在手裡,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敢開木倉。

    看著對面的程洝也動了下來,她不自覺的就鬆了口氣兒。

    就在這時候,砰的一聲木倉聲響了起來。戚京然的身體一僵,低頭看去,她感覺不到痛,只看到鮮紅的血液不停的從她的腹部處冒出來。

    她像是不敢相信一般,看向了秦仰。

    秦仰的手裡握著木倉,一臉的冷然。

    戚京然以為自己會惶恐會害怕的,但卻並沒有。她的臉上竟然還露出了個微笑來,在周合撕心裂肺的聲音中倒了下去。

    與此同時,砰砰的聲音響起。程洝將要倒回去的周合撲倒在了地上。

    周合在此刻什麼聲音也聽不見,只知道要掙開程洝,要往戚京然的身邊。

    秦仰這人,從來都是不忘為自己留一條後路的。在這混亂的時間,管家已帶著他撤離。

    這些周合都是渾然不知的,她掙開了程洝的束縛,跑到了戚京然的身邊,一邊叫著救護車,一邊將她緊緊的抱在懷中。  

    戚京然的臉上帶著一絲微笑,握住了她顫抖得厲害的手,輕輕的說道:「阿合,沒用的。」

    周合的眼淚大滴大滴的打落了下來,使勁兒的搖著頭,說道:「不,不會有事的。你堅持住,你要堅持住。」

    她緊緊的咬住唇,害怕一鬆開,自己就會控制不住的哭出來。

    戚京然像抬手替她擦掉眼淚的,但到底還是沒能將手抬起來。她微微笑笑,輕輕的說道:「阿合,我早就累了。這樣多好,我可以去見戚姨,也可以去見寶寶了。他們一定非常想我,我也很想他們。」

    她像是陷入某種記憶里,唇邊的微笑繼續擴散,說道:「我常常都會夢到戚姨和小寶寶,小寶寶穿著漂亮的公主裙,戚姨拉著她,她衝著我笑,問我,媽媽,你怎麼還不來。」

    周合的眼淚掉得更是厲害,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來,只知道搖著頭。

    戚京然很快便回過頭來,又說道:「阿合,你知道嗎?我真的很高興。我終於,不再是你和戚姨的累贅了。阿合,你要答應我,以後要好好的活著。活得高高興興的給我看,我這輩子,活得太累。」

    她稍稍的緩了一口氣,接著說道:「我後來才知道,人的一輩子,一旦走錯了路,想回頭,就難了。但我還是很高興,我能遇見你和戚姨。謝謝你們,給了我一個家。」  

    她身上的血流得很快,儘管周合用力的摁著,仍舊不停的流著。染紅了她身上的衣服。

    程洝帶來的醫生在此刻已經匆匆的趕來,戚京然卻壓根就不讓他碰,將周合的手抓得緊緊的,說道:「阿合,沒用的。我知道,我快不行了……但我,還想和你說一個秘密……」

    她的臉上浮現出了溫暖的笑來,喘了口氣兒,說道:「阿合,我很幸運。我不是被扔掉的孤兒。我有爸爸媽媽,他們是愛我的。只是在我很小的時候,他們……他們都過世了。我的錢包錢包……」

    周合手忙腳亂的去摸她的錢包,很快從最裡頭的地方拿出了一張泛黃了照片來。戚京然努力的抬起手去拿住了那相片,說道:「阿合,你看,他們懷裡的孩子,就是我。我媽媽長得很……漂亮對不對。」

    在昏暗的燈光下,仍是能清楚那泛黃的照片上的人。一對年輕的夫婦抱著一個襁褓中的嬰兒。

    嬰兒的眉眼還未長開來,但同樣的照片,周合在家裡戚姨的相冊里也看到過。不過並沒有年輕的夫婦,就只有嬰兒。

    周合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來,戚京然又自顧自的說道:「我覺得,我的眉頭鼻子都像我爸爸。只有眼睛和臉型像媽媽,阿合,你說是不是?」  

    可不是,她的眼睛,和相片裡的媽媽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周合到底還是擠出了笑容來,說道:「是。你和爸爸媽媽都像。」

    戚京然微微笑笑,費力的說道:「阿合,我走後,要把這相片給我帶著。我要一直一直留著……」

    她的瞳孔已開始漸漸的渙散,手慢慢的垂了下去。

    周合的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了下來,將臉貼在她漸漸冰涼的額頭上,喃喃的說道:「不要走,不要走,我不要你們走……戚姨走了,你也走了,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她溫熱的眼淚落在了戚京然的臉上,可她再也聽不見了,也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再替她擦乾眼淚了。

    戚京然的身體漸漸的冰冷,周合像是未察覺一般,只知道緊緊的將她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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