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預謀
這事兒涉及到了學校的教授，到了現在這樣短時間之內恐怕無法平息下去。徐原寧心裡是清楚的，低聲的說道：「他們說什麼你都別往心裡去，就當沒聽見。」
網上的那些流言是難聽的，他怎能不擔心。
周合點點頭，應了聲好。低頭吃起了東西來，認認真真的說：「師兄，你不用擔心，我不是小孩子。不會因為別人說什麼就受到影響。」
她的語氣非常的平靜。
徐原寧稍稍的放心了些，低聲的說道：「那就好。」
周合很快吃完了飯，和他道別後去了圖書館。她這天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書拿在手裡卻沒有翻幾頁，她就怔怔的坐在窗邊，隔了許久才重新看起了書來。
傍晚她正準備去食堂吃飯就接到了程洝的電話，說他在學校門口，讓她收拾東西出去。
兩人差不多半個月沒見了，周合胡亂的拿了東西，便一路小跑著往學校門口。程洝的車是停在學校轉角的街邊的，大抵是不想給她帶來麻煩，他並未下車。
周合打開車門了車，他就將還溫著的奶茶和甜點遞給了她，說道：「阿姨已經做了飯，先吃點兒墊墊肚子。一會兒回去就能吃飯了。」
周合接了過來，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他忙，兩人只是偶爾打電話。但打電話他也未告訴她他什麼時候回來。
「下午回來的。去了一趟公司。」身上的衣服還沒換就過來了。他說著發動了車子，唇角浮現出點點的笑意來，看向了周合，說道：「我是誰？」
他的語氣帶了些調侃。周合的耳廓微紅，喝著奶茶沒吭聲兒。
程洝不得到答案顯然是不會罷休的，看了看前方的道路，低笑著又問：「不知道我是誰？」頓了頓，他輕笑著慢騰騰的說道：「看來待會兒我得好好幫你想想。」
他的語氣曖昧。周合的臉紅得更是厲害，支吾著說：「你就是你唄。」
程洝這下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說道：「是麼？」
周合埋下頭，支吾著沒再吭聲兒。
程洝還要說什麼，但他的手機響了起來。只得打住了這話題，接起了電話來。
周合稍稍的鬆了口氣兒，挺直了背老老實實的坐著。
兩人回去時阿姨早已經做好了飯，這段時間兩人都沒在，這頓飯做得非常的豐盛，桌上擺得滿滿的。
兩人回來程洝便讓阿姨回來，讓周合洗手，他則是盛了飯。
兩人在吃飯時話都不多，周合隨意的問起了他出差的事兒來，程洝倒是一一的都說了。
吃過飯，他去洗澡。周合則是收拾了碗筷。浴室里水聲嘩嘩的流著，程洝還沒出來，周合便坐在了沙發上看起了電視來。
電視她並未看進去，不知道怎麼就發起了呆來。連程洝從浴室出來都未注意。
程洝胡亂的擦了幾下頭髮，倒了一杯水放在她的面前，也在她的旁邊兒坐了下來，說道：「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入迷？」
周合這下才回過神來，搖搖頭，站了起來，說道：「我去給你拿吹風吹……」
她的話還沒說完，人就被程洝帶坐在了他的腿上。他一手摟住她的腰，一手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讓她看著他，表情認真的說道：「小阿合有心事。」
周合還很少見他那麼認真的樣兒，含含糊糊的說道：「就今天上課時的有些問題還沒想明白，我回去再查查資料。」
程洝不知道信還是沒信，說：「是麼？」
他的聲音便得低沉起來。
周合趕緊的點頭，他的手已從襯衣下擺鑽了進去。低啞著聲音說道：「小阿合還沒洗澡，我們去洗澡。」
程洝一直都是挺能折騰的，大抵是想著周合明兒還得去學校，今兒倒是折騰得並不久。平復下來他從身後摟住周合，聲音啞啞的問道：「出差也不給我多打電話查查崗？」
周合已是累極了，壓根就沒聽清他說什麼，含含糊糊的應了一聲，睡了過去。
周合經常都在失眠，這一夜難得的睡得沉。第二天早上醒來有些晚了，她手忙腳亂的穿衣服去洗漱。
程洝倒是不疾不徐的，讓她慢點兒，他送她。
周合想說不用，但見時間實在來不及，只得應了下來。好在路上並不怎麼堵車，到學校並沒有遲到。
早上第一節課上完，何蜜就拿了手機到周合的跟前，說道：「阿合阿合你快看，任教授去論壇發帖子了。」
她的神色是有些複雜的。
周合拿過了她的手機來，任譽榕發的帖子很簡單。承認了周合是她的女兒，並未仔細的去澄清周合為何離家出走，只說事情並非像大家所猜測的那樣。周合也並沒有反對他再婚，並且她和繼母的關係不錯。並附上了一張他生病時周合和譚梓冉在醫院時的照片，並說這是他的私生活，懇請大家給他該有的私人空間。
周合迅速的看完，將手機還給了何蜜，何蜜就問道：「阿合，你真是任教授的女兒嗎？」
雖是早已猜測到，但她還是想聽到周合親口說。
周合併不知道該如何去解釋，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
她原本以為何蜜會怪她瞞著她的，但卻沒有，她小聲的嘀咕道：「我就覺得我以前提到任教授時你老是不對勁。」她的關注點並不在這上邊兒，一臉八卦的問道：「那你怎么姓周不姓任？」
周合：「……」
何蜜問完馬上就吐了吐舌頭，她原本是想問周合是不是她媽媽姓周的，但想到父母離婚必定是她的隱痛，馬上又說道：「你就當我沒問。」
她說著不等周合回答，跳起來回到她的位置上去了。
周合卻是怔怔的，一時沒有動。周這個姓，是老阿嬤的姓。她來到虞城後戚姨問她叫什麼名字，她便用了老阿嬤的姓。
周合的心裡一痛，許久之後才翻開了書本。
任譽榕去論壇發了帖子，周合原本以為事兒就那麼完了的。但卻並沒有，中午下課，她走出教室，才發現任譽榕竟然等在了外邊兒。
教室里的人這時候都已走得差不多，周合停下了腳步來。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過任譽榕了，雖是上次動過了手術，但他看起來和以前並沒有什麼變化。
兩人之間是生疏的，任譽榕咳了一聲，才說道：「回去吃頓飯吧，梓冉已經念叨過幾次讓你回去吃飯了。那帖子你也別在意，我已經澄清過了。」
周合沒說話兒，她也找不到任何可說，隔了片刻輕描淡寫的說道：「不用了。您要沒事我先走了。」
她並不給任譽榕說話的機會，說完便越過他往樓梯口走。
任譽榕是想叫住她的，但又怕驚動別人，只得眼睜睜的看著她走遠。
周五傍晚，周合接到了徐原寧的電話，說是已經有很久沒聚了，讓她出去吃飯，邱師兄請客。
三人在校外吃燒烤，周合到時徐原寧和邱師兄兩人已經到了。邱師兄的精神不錯，見著她就招呼著她坐下，並叫了啤酒，說是有很久沒放鬆了，今晚得好好的放鬆放鬆。
三人在一起，說的多半都是徐原寧邱師兄未來的打算。出了學校後煩惱是多的，邱師兄對創業倒是挺有信心，說是等忙過這半年之後一定好好的干。爭取混出個人樣兒來。
失戀對他的的打擊是大的，現在一門心思都放在了未來該如何賺錢上。
不知道是不是京都那邊又有了什麼打算，徐原寧說得很少。多數時間都是邱師兄在說。他偶爾說也只是問周合的學業情況。
面臨著畢業壓力是大的，邱師兄喝了不少的酒。不知道是想起了些什麼，燒烤還未吃完他便走了，讓周合和徐原寧慢慢吃。
周合喝了些啤酒又吃了些燒烤，已經吃了不下了。徐原寧便提議在附近走走。
現在時間還早，他也像是有話要說，周合點頭應了好。
兩人去了附近的公園，這時候公園裡已經沒什麼人了，徐原寧在門口的石梯上坐了下來，將買了沒喝完的啤酒打開遞了一罐給周合。
周合說了句謝謝，接了過來慢慢的喝了起來。
一罐啤酒喝了一小半，一直沉默著的徐原寧才開口說道：「阿合，回去吃頓飯吧，我陪著你。」
任譽榕會請他來當說客，這是意料之中的。
周合沉默著沒有說話，徐原寧頓了頓，接著又說道：「現在那些風言風語雖然是平息了，但……」
他說到這兒沒有說下去，周合卻是知道他要說什麼的。現在平息了下去，但以後，要是注意到她和任譽榕並未有來往，風言風語必定又會冒出來。
她不知道想起了什麼，沉默的喝著啤酒。隔了會兒，嘴角浮起了些自嘲來，說道：「好。」稍稍的頓了頓，她接著說道：「師兄你忙，就不用去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徐原寧沒想到她會那麼乾脆的答應下來，是有些意外的，說道：「吃頓飯的時間還是有的，晚會兒我就給任叔叔打電話。」
周合沒有再說話兒，站了起來，說道：「走吧，回去吧。」
任譽榕的動作是快的，第二天早上就給周合打了電話。說是讓她晚上過去吃飯。他的語氣是關切的，並說要讓司機過去接周合。
周合拒絕了，說自己會過去。不知道是任譽榕打過電話了還是怎麼的，最後是徐原寧過來接她的。
徐原寧大抵這也是第一次上門，是帶了禮物的。連周合的也準備了，準備了一束花，以及小孩兒的玩具。
任譽榕並沒有住學校安排的宿舍，買的是離學校十幾分鐘車程的洋房。帶了一院子，請了人打理，花花草草修剪得整整齊齊的。一旁還搭了一架鞦韆，是給小孩兒準備的。
兩人到時任譽榕已經在外邊兒了，一邊招呼著他們往裡走，一邊說道：「梓冉在給寶寶餵奶。」
老來得子，他的神情是掩飾不住的高興。提到小孩兒時也是滿臉的慈愛。
幾人進去譚梓冉已經餵完了奶，小心翼翼的將小孩兒抱了起來，笑著說道：「寶寶，快看，姐姐和哥哥來了。」
小孩兒長得像譚梓冉多一些，一雙大大的眼睛烏溜溜的，大抵是好奇，一直盯著徐原寧和周合不動。
徐原寧便去逗他，他目不轉睛的看著。看了會兒又看向了周合。然後裂開嘴笑了起來。露出了紅紅的牙根。
譚梓冉是笑容滿面的，說道：「他喜歡哥哥姐姐。帶去外邊兒逛，看到陌生人他都是哭的。」
大家都還是站著的，任譽榕咳了一聲，招呼道：「快坐下。」他說著也不叫阿姨，親自去倒了茶。
譚梓冉說要給他們露一手，將小孩兒給了任譽榕，戴上圍裙就往廚房裡去了。
她怎麼都不像是會下廚的人。
任譽榕這下便解釋道：「知道你們要過來梓冉很高興，今天早上的菜也是她親自去菜市場買的。」
這話是對周合說的。
周合沒說話，徐原寧打起了圓場來，說道：「任叔叔太客氣。」
任譽榕是很有耐心的，小孩兒不肯坐下，他也不像以前一樣講究失禮不失禮，抱著小孩兒邊走邊搖晃著，一邊和徐原寧說著話。
周合幾乎不怎麼說話，這頓飯的時間，無論是任譽榕和譚梓冉都是在和徐原寧說話。問著徐原寧畢業後的打算，問著徐家的長輩。
譚梓冉是寶貝小孩兒的，從廚房出來後就讓家裡的阿姨將小孩兒帶去了樓上，再也沒有下來過。
這頓飯任譽榕吃得顯然很高興，離開時不忘讓徐原寧以後經常過來。
徐原寧應了下來，客氣周到的寒暄完，這才和周合一起離開。
他是要回學校的，周合準備回老宅。他是要送周合的，周合卻沒讓，讓他早點兒回去休息，她則是上了公交車。
她是有些疲累的，上了車之後便閉上眼睛假寐著。衣兜里的手機響起來她也未注意到，還是旁邊兒的阿姨提醒她，她才趕緊的摸出了手機來。
電話是程洝打來的，問她在幹什麼，在哪兒。
周合併未告訴她吃飯的事兒，只說在回宅子那邊的路上。程洝倒是並未多問什麼，讓她注意安全便掛了電話。
待到在車站下了車，就見程洝在公交車站台前站著。正低頭抽著煙。
周合怔了一下，隨即快步的上前，問道：「怎麼過來了？」
程洝伸手就拉住了她的手，掐滅了手中的菸頭，低笑著問道：「怎麼，我不能過來嗎？」
周合就說了句不是，悶悶的說：「剛才在電話里也沒聽說你要過來。」
程洝的唇角揚了揚，說道：「這就是驚喜。」他在周合的頭上輕輕的拍了一下，說道：「年紀小小怎麼就那麼不解風情？」
他還是一身正裝，也不知道吃東西了沒有。周合幾乎沒怎麼回去，宅子裡是沒東西的。她環視了一下四周，問道：「要不要吃點兒東西再回去？」
程洝稍稍的想了想，點點頭應了好。又問周合想吃什麼。
這邊吃的並不是很多，但有一家的牛腩面非常的好吃。這時候還未關門，周合便帶了他過去。
任譽榕那邊的飯菜雖是豐盛，但周合併沒有什麼胃口。這會兒吃了一大碗面。
程洝看得眉頭皺了起來，問道：「晚上沒吃東西？」
「吃了，又餓了。」周合回答。
程洝讓她吃慢點兒，又叫了老闆給她加了蛋。
原本是擔心他沒吃東西，最後吃得最多的反倒是成了周合。吃完後人也變得懶懶散散的，走路也慢吞吞的。程洝便蹲了下來，讓她趴在背上背她回去。
周合的臉紅了起來，哪裡肯，一本正經的說自己慢慢走正好消消食。
這下和程洝在一起她是要放鬆許多的，就跟一小話癆似的絮絮叨叨的說著在學校里發生的事兒。仿佛只有這樣不停的說話，才能填補內心空虛的疼痛。
程洝時不時的點頭附和幾句。
晚上兩人仍舊是住周合住的小閣樓，四周寂靜得窒息。程洝見周合抱在懷來，輕輕的親吻她的額頭。
周合一動不動的躺著，不知道為什麼，腦海里忽然浮現出在任譽榕家裡時的一幕幕來，她緊緊的閉上眼睛。
周合凌晨才睡過去，睡得晚第二天早上也起晚了。起來時床上已經沒有了程洝的身影。她怔了一下，穿上衣服下了樓。樓下的餐桌上已經擺上了熱氣騰騰的豆漿和包子，和以前戚姨在時的無數次一樣。
她不由得停住了腳步。
程洝拿了碗筷從廚房裡出來，見她呆站著便挑了挑眉，說道：「去洗漱吃早餐。」
周合這才回過神來，哦了一聲，快步的去洗漱去了。
程洝今天難得的空閒，吃過早餐便問她想去哪兒玩。周合提不起勁兒來出去，便搖頭，說沒什麼想去的地方。
程洝一向都是會享受生活的，指使著她泡起了茶來。他則是去院子裡打理花花草草，做上一會兒便坐下喝會兒茶聊天兒。
時間仿佛停格了在這一刻，寧靜而悠閒。
周合在程洝身邊的石梯上坐了下來，伸手環住了他的腰。
程洝輕輕的拍了拍她的頭，低笑著問道：「怎麼了？」
她搖搖頭，閉上了眼睛。隔了片刻輕輕的說道：「要是一直這樣兒多好。」
程洝的身體微不可察的僵了一下，輕輕的拍了拍她的頭。
周合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就那麼靠著他一直沒動。
程洝公司里的事兒多，即便是不出差，兩人見面的時間也並不多。不過這次比起以前來兩人之間是要親近許多的，他只要有空不用應酬，周合也正好有空兩人都會見面。有時候是他親自到學校來接周合，有時候則是厲竟過來。
厲竟看周合的目光仍舊是陰惻惻的，但不再說什麼。
天氣漸漸的暖和了起來，舒畫店裡的生意也火爆了起來。她一個人忙不過來，周合常常都會過去幫忙做些粗活兒。
周三下午，她正幫著打掃著剪下來的枝條。徐原寧就過來了。
周合看見他是有些驚訝的，放下了掃帚，問道：「師兄你怎麼過來了？」
「從這邊路過，過來看看。」他微笑著回答。
周合一邊讓他坐，一邊兒去洗手給他倒水。待到倒了水出來，徐原寧已經在開始清掃枝丫了。
周合趕緊的將水放在了桌上，說道：「師兄我來就行了。你先喝杯水，馬上就弄完了。」這會兒已經過了高峰期了。
兩人正說著話，招呼完客人的舒畫就走了進來。說道：「阿合你去忙你的，這些放著我來就行。」
徐原寧特地的過來，哪裡會是順路來看看的。
周合便應了一句好，拿起了自己的包來，說道：「那舒畫姐我先走了。」
舒畫應了好，她這才和徐原寧出了店裡。邊兒上就有一家奶茶店，這時候人並不多。她讓徐原寧等著，很快去買了兩杯咖啡過來，遞了一杯給徐原寧。
兩人慢慢的在林蔭道走著，走了那麼一段，徐原寧猶疑了一下，才開口說道：「阿合，任叔叔給我打了電話，說周末讓你回去聚聚。」
周合一怔，隨即低下了頭，說道：「周末我有事。」
徐原寧還要說什麼，話還沒說出口，周合就又說道：「師兄不用再替他傳話，我周末沒空，以後也不會有空。」
她的語氣是決絕的。
上次明明都還是好好的，徐原寧一愣，呆呆的問道：「怎麼了？」
周合的腳步稍稍的頓了一下，抬頭看向了徐原寧。嘴角浮現出了些自嘲來，說道：「師兄，上次帖子的事情，你真沒想出來是怎麼回事嗎？」
那些帖子，出現得太過突兀，而且一致的所有的流言一致的都真滴向了她。同樣，任譽榕出來發帖子做所謂的澄清的時間點也同樣是巧的。輿論已經散開，但還在控制的範圍內。
這不可能是巧合。從頭到尾，顯然都是有預謀的。
而她不過就是一路人甲，誰會專門的發這樣的帖子針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