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你想怎麼彌補?以身相許?
昨天一夜沒有合眼,他情緒難免有些暴躁,因為急著收拾收拾去醫院,他說話的語氣也帶了幾分不耐煩。
「這件事情以後再說,我先上樓洗澡換衣服,等會兒要去醫院給白風鳴送早餐。」
周沉昇丟下這句話就朝著樓上去了,喬芷安動了動嘴唇,想說的話全部都卡在了喉嚨里,根本沒機會繼續往下說。
喬芷安站在原地,看著周沉昇的背影,眼眶泛起了濕潤。
被人忽視的感覺真的不好受啊,她大概真的是被他慣壞了,他稍微有一點不耐心,她就會難過很久很久。
……
喬芷安抬起手抹了一把眼淚,然後跑去廚房準備早餐。
剛剛周沉昇說要去給白風鳴送早餐,他肯定也是要吃的。
喬芷安做飯水平本身就不怎麼樣,這會兒又比較著急,整個人手忙腳亂的,剛剛將昨晚泡的黃豆從水裡撈出來,她就聽到了周沉昇下樓的腳步聲。
喬芷安連擦手都顧不上,小跑著來到客廳,攔在他面前。
周沉昇看著突然跑出來的喬芷安,下意識地皺起了眉。
喬芷安仰頭看著他,「那個……我做了早餐,你等我打好豆漿一起帶走吧。」
這種時候,她什麼都幫不到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這個了。
「不用了。」
周沉昇抬頭看了一眼對面牆上的表,已經六點十分了,再等一等,就來不及了。
「留著給曄木吃吧,我趕時間,先走了。」
「……噢。」喬芷安低著頭為他讓路,「那你路上小心。」
「嗯,你在家好好照顧自己。」周沉昇應了一句,便匆匆忙忙地出了門。
喬芷安失魂落魄地走回廚房,將豆漿打好,倒在旁邊大杯子裡。
整整一大杯,她和紀湘君還有曄木三個人肯定是喝不完的。
看著那一大杯豆漿,喬芷安突然就開始難過了。
----她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這件事情之後,她和周沉昇的距離會越來越遠。
**
周沉昇出門出得早,沒有趕上早高峰,將車停到醫院的停車場之後,他跑去食堂給白風鳴買了一份早餐。
六點四十,周沉昇總算是將早餐送到了。
接下來,他要去警察局做筆錄。
周沉昇在病房裡呆了不到五分鐘就匆匆離開了,醫院離警察局還是有一段距離的,早高峰馬上就要開始了,這邊又是擁堵路段,不早點兒走就該遲到了。
原本半個小時的路程,硬是堵成了一個小時。
無論如何,周沉昇還是趕在約定的時間點趕到了警察局,他跟著負責這起案子的警察一塊兒去了辦公室做筆錄。
剛剛坐下來,對面的警察就問他:「你和嫌疑人曾經有過什麼恩怨過節麼?」
周沉昇搖了搖頭,笑著說:「之前不認識,也沒有過節。她是先接近我女朋友的,我女朋友比較單純,把她當成朋友,讓她在家裡借住了。」
警察點點頭,繼續問:「事發當時的現場情況,你能用語言還原一遍麼?」
「可以。」周沉昇一邊回憶一邊說,「我當時在廚房給我女朋友倒水,替我擋槍的那位朋友正好也在廚房,我剛剛倒完水,就聽到槍聲了。再然後,我朋友就受傷了。」
警察平時見這種事兒也見多了,聽著周沉昇描述完當時的場景,他們就知道,他口中這個朋友,絕對是對他有意思的。
男人風流債太多,真不是什麼好事兒啊----
「你這位朋友傷勢嚴重麼?」警察又問。
「她目前還在昏迷中,手術過後醫生說沒什麼大礙,只是失血過多。因為開槍的人手法很生疏,沒有傷到要害。」
……
周沉昇在警察的辦公室呆了半個多小時,他們問什麼,他就答什麼,沒有半點隱瞞。
筆錄做得很詳細,做完之後,周沉昇和警察道了聲謝,就離開了。
**
陸華夏昨天晚上一夜未眠,從警察局回去之後,他滿腦子都是安渝的臉。
他知道她從小就沒吃過什麼苦,而且對住的地方格外挑剔,矯情得很。
就她這個樣子,在那種四面都是牆的屋子裡被關一晚上,肯定難受得睡不好……
而且,她態度那麼差,警察肯定不會照顧她的。
陸華夏越想越擔心,他糾結了一夜,最終還是決定來警察局和周沉昇好好談談。
昨天晚上他過來的時候,就聽這邊的警察說了。當事人會在明早來做筆錄。
陸華夏掐准了時間點兒,站在警察局門口等了十幾分鐘,終於等到了周沉昇出來。
陸華夏之前看過很多周沉昇的照片,這還是第一次見著本人,這種感覺很奇怪,就好像他們兩個一直都認識一樣。
當然,周沉昇對陸華夏是一無所知的。
突然被人攔下來,他似乎有些不悅。
陸華夏今天過來就是為了和他攤牌的,所以他從一開始就沒有隱瞞自己的身份。
「自我介紹一下。」陸華夏看著他說:「我是陸九州同父異母的弟弟。」
這個自我介紹的確挺讓周沉昇驚訝的,他們當年調查陸九州那麼長時間,根本就不知道他還有個弟弟這件事兒。
這麼看來,陸九州把家裡人保護得確實挺嚴實的。
周沉昇一直以為他在這個世界上一個親人都沒有。
「找我有事兒麼?」周沉昇沉默片刻,才開口問他。
「安渝的事情,我想跟你談一談。」
陸華夏指了指不遠處的星巴克,「我們到前面咖啡館坐一坐吧。」
「好。」
周沉昇點了點頭,然後和陸華夏一塊兒朝著那邊的星巴克走去。
這個點兒,咖啡廳沒什麼人,周沉昇和陸華夏挑了樓上的位置坐下來。
坐下來以後,陸華夏遲遲不開口,周沉昇忍不住叩桌子提醒他:「有話快說吧,我還有別的事情要處理。」
「其實在跟你見面之前,我一直在想你是一個怎樣的人。」
陸華夏看著周沉昇,發出一陣輕笑,「現在見到了,發現和我想像中的不太一樣。」
周沉昇沒說話,靜靜地看著他,等待他繼續往下說。
「不瞞你說,在我哥出事兒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做什麼生意。」
陸華夏笑了笑,「我爸走得早,他走以後,我哥給了我媽一筆錢,然後很多年沒跟我聯繫。我大學快畢業的時候,他又給我一筆錢,讓我出國念書。我從美國回來之後,他就走了。」
「安渝是我哥的未婚妻,我爸生前定下的婚約。」
說到安渝的時候,陸華夏的聲音里多了幾分無奈,「她很愛我哥,我哥出事兒之後,她受了很大的刺激,一心想著替他報仇。」
「其實我一開始跟她想得一樣,畢竟是我親哥,總覺得他犯再大的錯誤都不至於這樣。」
「那是因為你根本不知道他做了什麼。」聽到陸華夏這麼說,周沉昇終於開口了。
「應該是這樣吧。」
陸華夏的態度很平和,過了這麼多年,其實他已經想得非常開了,
「法不容情,自古以來就是這樣。客觀地說,他的確做錯了。我可以恨你,但是沒辦法改變這件事情的性質和結果。」
陸華夏是個很理性的人,周沉昇從他話里就能感覺出來。
他一直都比較喜歡跟這種人交流。
「你也知道。女人比較容易想不開。」
陸華夏揉了揉眉心,「在安渝眼裡,我哥做什麼都是對的,跟我哥逆著來的那個人才是錯的。所以這些年,她一直都沒放下這件事兒。之前我說過跟她一起替我哥報仇,後來我想開了,她還沒有放下。」
「其實她本性不壞,而且是個很膽小的人,我相信她現在也很後悔。」
說了這麼多,陸華夏終於繞到了正題,
「所以……如果受害者傷情不嚴重的話,我希望你能對她網開一面,給她一個教訓就好。她今年也三十多了。一個女人,背上前科總歸是不好的。」
周沉昇靠在椅背上聽著陸華夏說完這番話,聽完之後,他呵呵一笑,感嘆道:「你對你哥的遺孀倒是關心得很。」
陸華夏下顎緊繃,沒有說話。
周沉昇倒也沒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沉思片刻後,他開口問陸華夏:「你知道她的槍是從哪裡來的麼?」
陸華夏搖搖頭,「我也很想知道她是從哪裡弄來。可惜我不知道。」
「如果她願意說出來是誰給她槍的,我不會為難她。」
周沉昇向陸華夏表態,「我相信你說的,她只是一時衝動,我也不會跟一個女人計較這麼多。但是給她槍的那個人。我必須弄清楚。」
聽完陸華夏這番話,周沉昇愈發覺得安渝是被人利用了,對方深知她心中的仇恨,不斷煽動,並且還給她提供槍枝……
很明顯就是借刀殺人,可惜沒有成功。
聽周沉昇這麼說,陸華夏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沒問題,我一定會想辦法讓她把這件事情說清楚。不過----」
說到這裡,陸華夏有些不好意思,「我想先把她取保候審。一個禮拜之內,我會把那個人的名字告訴你。」
「也好。」周沉昇沒有拒絕陸華夏的要求,「一個女人。確實不適合待在裡頭。」
……
周沉昇和陸華夏談了一個多小時,聊完之後,周沉昇跟陸華夏一起回了警局,周沉昇站在門口等著他把安渝帶出來。
取保候審的程序有些複雜,簽單子、交錢、再按手印,陸華夏來來回回跑了五六個辦公室,總算是把一套流程走下來了。
安渝被工作人員帶出去簽字的時候,看到了剛剛交完錢的陸華夏,他跑了那麼多次辦公室,額頭上已經滲出了汗珠。
安渝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眼眶濕潤。
都說女人在孤苦無依的時候最容易被感動,安渝昨天晚上一個人呆在一個小隔間,害怕得一整夜都沒有睡著。
最難過的時候。她想起來的人就是陸華夏。
她很後悔,只能盼著他再心軟一次。
他說要她在裡頭好好反思,安渝真的沒想到他會這麼快就帶自己出去。
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在取保候審單上簽了字、按下手印,然後跟在陸華夏身邊走出警察局。
陸華夏今天對她的態度很冷淡,整個過程中一句話都沒有和她說過。
安渝從沒有見過這麼冷淡的陸華夏,他突然改變態度,她瞬間就慌了。
安渝加快步伐跟緊他,好不容易追上。
正要開口問他問題的時候,突然看到了對面的周沉昇。
安渝當時就愣住了,木在原地,動都動不了。
她真的很慫,沒什麼膽子,出了那樣的事兒再看到周沉昇,她很害怕,嚇得發抖,可是又不能表現出來,只能強裝鎮定。
周沉昇走到安渝面前,目光從她臉上掃過,「安小姐認為我害死了你的未婚夫是麼?」
陸九州就是安渝的軟肋和逆鱗,只要一碰到和他有關的事兒,安渝就會失態。
「難道不是麼?」安渝咬緊牙關質問他。
「好,這件事情我不多做解釋。不過我很好奇,你知道他之前做過哪些事情麼?」周沉昇繼續問她。
「不管他做什麼事情,都不該死。」安渝說得堅定,「他做任何事情都有他的理由,我就是覺得他對。」
「在安小姐看來,劫船,將船上幾十個人全部滅口,拋屍海底,是對的?」
提起來當年那件慘案,周沉昇的情緒不免有些激動。
安渝聽周沉昇這麼說,當即就被震住了,四肢冰涼。
站在她身邊的陸華夏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他早就知道陸九州犯了錯,但是沒想到他會做這麼殘忍的事情。
「知道他是怎麼起家的麼?」周沉昇繼續道,「先是免費給人吸毒,等人上癮了,再提價賣給他們,等這些人敗光了自己所有的錢,他再放高利貸給他們,還不起的,就只能跟著他販-毒,不願意的,就會被滅口。」
「既然安小姐是他的未婚妻,一定知道他身邊有個女人叫陶青黛吧?」
----陶青黛。
聽到這個名字,安渝下意識地攥緊拳頭。
這個賤人,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陶青黛的父親就是被他手下的人活活打死的,當時陶青黛在旁邊看完了全程。」
周沉昇看著安渝,「所以她才會選擇和我合作。」
「如果安小姐覺得這些都是對的,那我無話可說,或許我們的價值觀相差太多吧。」
周沉昇往後退了一步,淺笑。「希望安小姐這些天能好好想一想,只要你願意把給你提供槍的那個人的名字和聯繫方式告訴我,我不會過多地為難你。」
太殘忍的事情,周沉昇也沒有跟安渝說,她畢竟是個女人,看她這個樣子,也不像什麼心理承受能力特別好的人。
周沉昇說完這番話就上車了,陸華夏和安渝站在原地,看著他絕塵而去。
等周沉昇走遠了,陸華夏才回過神來,他低頭看了一眼安渝,淡淡地開口:「這幾天先回我那邊住吧。」
安渝難得如此聽話,輕輕地點了點頭。跟著陸華夏上了車。
**
周沉昇這一天都在趕趟,處理完警局的事情之後,公司又來了電話,說是有重要的合同等著他審批簽字。
周沉昇原本是打算去的醫院的,接完這通電話之後,他只能調頭往公司開。
剛剛進到辦公室,周沉昇就看到了在這邊恭候多時的敬彥。
他有些訝異,順嘴問他:「你怎麼來了?」
敬彥笑了笑,淡淡地說:「過來慰問一下你,聽說你家昨天發生兇殺案了。」
敬彥會知道這件事情,周沉昇一點兒也不意外,畢竟昨天事情發生的時候,紀湘君也在場----
「那你還真是有心了。」
周沉昇來到辦公桌前坐下來。翻開合同。
「沒想到禾冬愛你愛得這麼深沉,竟然有膽子替你擋兩槍。」
這一點,敬彥還是挺驚訝的。
不過轉念想想,禾冬擋這兩下也算挺值得的,她估計已經摸清楚了周沉昇的性格所以才這麼做的。
但是不得不說,拿自己生命做賭注這種事兒,還是需要一定勇氣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周沉昇現在有些頭疼,根本沒耐心聽敬彥說這些有的沒的。
「沒有,就是覺得這姑娘是個成大事的人,有膽子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厲害。」
「……」周沉昇沒有接話。
敬彥繼續道,「我估計你現在快愧疚死了吧,心裡默默地祈禱著她最好別有什麼後遺症。免得纏上你一輩子。」
「……」周沉昇還是沒接話。
「所以我說,這姑娘很有謀略,她知道你有良心,只要替你擋下來這兩槍,你絕對會對她有求必應。」
敬彥笑著分析,「挺大一盤棋的。」
周沉昇是真沒想這麼多,他和敬彥看問題的角度不一樣。應該是跟社會經歷有關係。
敬彥是商人出身,看一件事情首先會權衡利弊,分析收益和回報。
周沉昇跟他不太一樣,他在部隊呆了那麼多年,情義兩個字,是融在骨血里的。
他沒有辦法像敬彥一樣這麼經濟地分析這件事情。
「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只能盡力彌補。」
沉默了很久。周沉昇才憋出來這樣一句話。
敬彥聽到之後就笑了,他拍拍桌子,問他:「你想怎麼彌補?以身相許?」
「……」周沉昇被他堵得無話可說。
見他不說話,敬彥繼續:「這事兒你最好想明白一點兒,她喜歡你,你想彌補她,最好的辦法就是把自己給她。」
「最毒婦人心,你還是做好心理準備吧。而且----」
敬彥故意停頓了一下,「你的安安,現在應該很不爽。」
「她不會。」周沉昇想都沒想就反駁敬彥,「她拎得清。」
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兒,喬芷安也是看在眼底的。
雖然她平時會鬧小彆扭,但是出了這種事情。她肯定不至於這么小心眼兒的。
今天早晨他回家的時候,喬芷安還特意詢問了禾冬的狀況,說明她也挺關心禾冬的傷勢。
他的安安很懂事,不會不分場合地無理取鬧。
敬彥見周沉昇這麼信任喬芷安,呵呵一笑,「行,你說得對,不信咱們拭目以待。」
笑話,這個世界上哪裡有不小心眼的女人?
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誰都是自私的。
如果喬芷安能在這件事情上表現得很大方,只能說明她根本不喜歡周沉昇。
當然,敬彥知道自己現在說再多周沉昇都聽不進去,他就只能等他撞南牆的那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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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沉昇在公司批完合同和文件以後。就開車去了醫院。
到醫院的時候已經下午三點半了,禾冬身上的麻醉藥效退了,剛剛做完檢查。
她的臉色很難看,沒有一點兒血色,白得像一張紙。
就連嘴唇都是白的,看起來特別憔悴。
看到周沉昇過來,禾冬有些驚喜,咧開嘴沖他笑了笑,然後有氣無力地和他打招呼:「你來了啊……」
「抱歉。」周沉昇看著她這個樣子,心底滿滿的都是愧疚,他站在床邊,低頭看著她,「還有。謝謝。」
「你不用和我說抱歉、謝謝什麼的……」
禾冬有些著急,她咳嗽了幾聲,「這是我自願的,沒有人強迫我,只是本能反應罷了。」
禾冬越這麼說,周沉昇就越愧疚。
他嘆了口氣,對她說:「無論如何,事情都是因我而起的。你是受牽連的那一方,所以,道歉是一定要的。」
「……」禾冬沒說話,伸出舌頭來舔了舔嘴唇。
周沉昇看到她這個動作,隨口問她:「要喝水麼?」
「是有點兒渴了。」禾冬輕輕地笑著,「那就麻煩你給我倒一杯溫水吧。」
周沉昇「嗯」了一聲,轉身去柜子上拿杯子為她倒水。
禾冬現在坐起來有些吃力,所以白風鳴準備了那種可以躺在床上喝的水壺。
周沉昇用玻璃杯將水溫調好之後,才把水灌到那個杯子裡。
禾冬躺在床上看著周沉昇倒水的背影,突然就覺得,自己受的這些罪都是值得的。
以前,周沉昇哪裡會這麼用心地替她倒水?
成功將水灌到杯子裡,周沉昇將瓶蓋擰上,為禾冬送到床邊。
禾冬抬手接起來,將瓶口打開,放到嘴邊抿了一口。
她從來沒覺得水這麼好喝過。禾冬剛喝了一口水,白風鳴就跟醫生一塊兒進來了。
醫生看到周沉昇也在,順口問了一句:「這位也是家屬麼?」
「朋友。」周沉昇糾正她。
「好吧,既然病人不介意,我就直說了。」
醫生翻著手裡的檢查報告,神情有些凝重,「之前我們預估得太樂觀了,剛剛做了心電圖,我們發現病人的心臟出現了一些問題,比較棘手。」
「不會的吧?」禾冬下意識地抬起手來摸了摸自己的左心房,「醫生,是不是弄錯了?我沒覺得我心口不舒服啊……」
「這個不一定要你有感覺,檢查結果已經這麼顯示了,不會有錯。」
醫生說,「通常這種情況,只要不讓病人受刺激,基本就不會有什麼問題。尤其是她現在處於傷口恢復的重要時期,你們儘量順著她一些吧。」
「明白了。」白風鳴朝醫生點了點頭,之後又說:「醫生,我們去外面聊幾句吧。」
「也好。」醫生用餘光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禾冬。
白風鳴對周沉昇使了個眼色,周沉昇跟著他和醫生一塊兒走出了病房。
……
樓道里,白風鳴繼續問醫生:「現在我妹妹不在場,她的情況到底嚴不嚴重?」
「其實,這個我們也說不好。」
醫生被他問得為難了,「之前也遇到過幾個類似的病人,基本上只要不受刺激,都不會有什麼大礙。你們只要順著她點兒就行了,謹記著,千萬別刺激她。」
「這種情況會持續多久?」白風鳴繼續問,「是階段性的。還是一輩子都不會恢復?」
「應該是階段性的,不過這個我也不敢保證。」
「明白了,謝謝你,你去忙吧。」白風鳴朝醫生揮了揮手。
醫生向他點頭致意之後便離開去忙別的事情了。
周沉昇站在白風鳴身邊,看著他凝重的臉色,半天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去給她買點兒吃的,你進去跟她說說話吧。」
過了幾分鐘,白風鳴終於開口說話,「剛剛醫生說的那些你也都聽到了,我就不重複了。」
「嗯,你去吧,這裡交給我。」周沉昇欣然答應。
禾冬見周沉昇一個人回到病房,好奇地問他:「我哥呢?」
「他去給你買吃的了。」周沉昇回答得有些生硬。
他已經在儘量放柔自己的聲音了。但是聽起來還是那麼不自然。
平時跟喬芷安說話的時候,他根本不需要這樣刻意。
大概這就是喜歡和不喜歡的區別吧。
愧疚和愛是不一樣的,他心裡很清楚這一點。
「我還是第一次聽你這麼溫柔地跟我說話呢。」
聽著他的聲音,禾冬突然就笑了,「之前你總是冷冰冰的,說話一點兒溫度都沒有。」
「……」她這麼說,周沉昇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禾冬倒是也不介意,繼續自顧自地說著,「我一直都很想聽你對我溫柔一次,現在終於聽到了。」
「……」周沉昇還是沒說話。
「你知道嗎,我醒來的時候,我哥都要把我罵死了。」
禾冬吸了吸鼻子,「他說我傻。蠢,不可理喻,還問我後不後悔。」
「傷口很疼,躺在這裡很不舒服,但是我一點兒都不後悔。」
禾冬笑著看著他的眼睛,「至少你現在信了,我是真的喜歡你。」
「我的答案是什麼,你應該猜得到。」
周沉昇想著不能刺激她,所以沒有把拒絕的話說得太直接,他很委婉地告訴她:
「我還是那句話,以後你有什麼事情找我幫忙,我一定義不容辭。」
「你住院治療的所有費用,都由我來承擔。包括後續的檢查。這些你都不用擔心。」
聽完周沉昇這番話,禾冬的笑容生生僵在了嘴角,她攥緊拳頭,指甲深陷在掌心。
「我要的不是錢,你到現在還不知道麼?」
說到這裡,禾冬的聲音已經哽咽了,「我都說過了為你擋槍是我心甘情願的,我要的不是你的愧疚,我想要的是你徹徹底底地接受我的感情,還有我這個人。」
「周沉昇,你這麼聰明,我不信你不懂。」
「很抱歉,你想要的。我沒辦法給。」
周沉昇從來就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尤其是在拒絕女人的時候,極其地乾脆。
他不願意給她希望再讓她失望,與其這樣,還不如一開始就直接打消她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我這輩子只會有喬芷安一個女人,除了她之外,我誰都不會再要了。」
周沉昇看著她,「你還年輕,條件也不差,可以找到更好的人,沒必要在我身上費無用功。」
「我要聽的不是這個----」
禾冬完全被周沉昇的話刺激到了,她歇斯底里地吼了這麼一聲,然後就昏過去了。
周沉昇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重話,他正要跑出去喊醫生,正好碰上了買飯回來的白風鳴。
白風鳴見他行色匆匆,趕忙問他:「怎麼了?」
「禾冬暈過去了。」周沉昇說,「我現在去找醫生。」
白風鳴當下就慌了,二話不說就往病房裡頭跑,看著昏迷不醒的禾冬,他的臉色極其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