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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裡交雜著心疼痛悔恨意狂躁等等等等情緒,讓他快要發瘋了。
但是在看到唐栩蒼白的臉色時,陸璟想到不管做什麼,都只會讓唐栩此刻的情緒更加難過而已。
所以最後,陸璟只是捧著唐栩的左手又親了一下,然後柔聲問:「現在呢?這隻手還會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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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情況比較嚴重,外傷導致肌腱斷裂,做了兩次手術。」唐栩說,「後來算是恢復了,但因為我那段時間心態很差沒有完全按醫生的要求復健,還是落下了病根,平時還好,但是一天不能打遊戲超過三個小時,甚至兩個小時就會覺得有點疼。」
「所以一直不肯來打職業,就是因為沒法參加訓練,對嗎?」陸璟問,「當年狀態一直下滑也是因為這個?」
唐栩點了點頭,一時間他竟然有種如釋重負般的心情。
漫長的三年時間裡,這是他第一次在打職業的問題上說真話。
「也不見得就沒法完全康復。」陸璟說,「我聽說有些唱歌的,聲帶唱出問題,高音飈不上去,最後還是治好了。有些搞競技體育的,受傷了,原本的技術動作做不了,好好復健,然後轉個型,也還是能保持很高的水準。」
他接著問:「你後面又去看過醫生嗎?」
唐栩搖搖頭。那時他心都死了,手腕是好的壞的,又有什麼區別。
「來吧,簽進LSG,我給你找最好的醫生。」陸璟說。
「還是算了。」唐栩嘆了口氣,依然表示拒絕,「勞神又費力,我現在挺好的。」
「你是因為害怕嗎?」陸璟誠懇地望著他,「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的手在康復過程中,回來可能也達不到以前最厲害的水平,甚至會被人說撈,你會怕嗎?」
「我一個委內瑞拉聯賽都打過的人,你覺得我會怕嗎?」唐栩淡淡笑了下,「但是我不能拖累你們,我沒法訓練,你應該知道訓練對隊伍的磨合是多重要的一件事,甚至長線的比賽我都不見得打的下來。」
「我會找最好的醫生給你看手,陪你康復,你現在還能打遊戲,那情況應該不是特別糟糕。」陸璟說,「季中賽結束小飛就要離隊了,我們沒有打野,LSG現在真的需要你。阿脆他們如果知道了真實情況,也一定希望你回來。」
唐栩這時候已經很心動了,可長久以來習慣性的自我厭惡還是讓他做著最後的拒絕。
「你們可以買別的打野,可以從二隊提打野。」唐栩低聲說,「你不要以為我路人局能C就還是以前的水平,我現在真的很菜。而且……我就是大海上一艘破破爛爛隨時會沉的船,海上船那麼多,你們完全可以換一艘更好的,沒必要一直糾纏著想拉我。」
一隻手指輕輕觸碰他的唇。這次的自暴自棄言論說了一半就被中止。
「剛剛是不是跟你說過,關於你的事,我會變得比平時聰明一些。」陸璟說。
「嗯?」唐栩看著他。
「其實不光智商,記性也會比平時好一些。」陸璟說,「只是有些事情,我覺得你可能希望我忘掉,我就配合你裝傻而已。」
唐栩一愣,陸璟按著他肩膀,讓他在椅子上坐下,自己俯下身湊到他面前。
「生日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其實我記得的。」陸璟低聲說。
說話時那雙眼睛仿佛帶著吸引人的漩渦,那雙唇仿佛要擦碰到唐栩的唇。
這個話題轉折得太突然了,唐栩目瞪口呆:「你……什麼?」
「我吻過你,你回吻過我,那天晚上你摟著我脖子拼命往我懷裡湊,卻到最後都不敢說一句『抱我』。」陸璟平靜地敘述。
唐栩的臉唰一下紅了,他清楚地記得那天晚上的每一幕,陸璟這樣直白地形容出來,他幾乎立刻回憶起了那個畫面。
關鍵是……陸璟居然都記得?
「我想過你是不是後悔了,但後來我明白過來,你是怕給我添麻煩,怕我因為你被罵,才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對嗎?」陸璟問。
唐栩沉默很久,終於輕輕點了點頭。
「所以,不是我一廂情願糾纏著想拉你,而是你也不想我鬆手,只是你不肯說,你總是這樣,看不上自己,跟自己鬧彆扭,其實情況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陸璟嘆了口氣。
「我本來想,如果能讓你舒服一點的話,我裝傻也沒所謂,反正早晚還是可以再親你。但現在看來你的情況不是害羞那麼簡單,這樣,我給你講個故事吧。」陸璟又說。
唐栩點點頭,被陸璟這麼溫柔又深情地看著,他現在除了點頭做不出任何其他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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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上飄著一艘破破爛爛的船,它明明已經被水浸泡得千瘡百孔,卻因為害怕自己太過破舊,到了陸地也無處停泊,就寧可在大海上一直漂下去,直到沉沒。」陸璟說,「船以為破破爛爛的自己很醜,卻不知道真正醜陋的是在它身上鑿出那些傷口的惡魔。」
他伸手,撫摸唐栩的面頰,動作滿懷愛意,輕柔得仿佛唐栩是這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
黑暗裡他們兩個離得那樣近,鼻尖蹭著鼻尖,就連嘴唇都似有若無地擦碰著。
「你……想說什麼?」唐栩結結巴巴地問。陸璟的話還有陸璟現在親昵的動作,讓他整個人一陣昏眩。
「我想說,我很喜歡這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