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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到蘇靜瓷身邊,低聲問了一句“怎麼樣了?”
蘇靜瓷回過頭來,臉色很不好看地搖頭:“還沒有脫離危險。”
聞錚言聽到這句話心也懸了起來,然而自己如此,一旁的梅笑臣就別說了,他本想安慰梅笑臣幾句,但是見他一臉蒼白凝重,眼睛直直盯著地面沒有理人的意思,便沒有開口,在這種事情面前,任何外人的言語都是蒼白的,如果裡面躺著的是自己親近的人,誰也不會因為一兩句安慰而覺得寬心。
他看了一眼手錶,已經是十點多鐘,他知道這裡坐著的幾個人大概都沒有吃飯,便下樓去買了一些食物,他也知道這個時候大概沒人有胃口吃東西,所以只買了幾份容易下咽的流食,聞錚言首先把食物遞給了對面的女士,對方接過,禮貌地道了聲謝。
然後才給了蘇靜瓷和梅笑臣,梅笑臣意料之中地拒絕,蘇靜瓷卻沒有由著他,他接過粥插上吸管,向梅笑臣道:“等孟叔出來了,你還要照顧他,你總不會想暈倒在他面前吧,一家有一個病人就夠了。”
梅笑臣頓了頓,方才接過,沉默地吃了起來。
聞錚言重新坐到蘇靜瓷身邊,不小心碰觸到蘇靜瓷的手,那雙手泛著涼意,他下意識地覆了上去,然後用力地握了一下,蘇靜瓷沖他微微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大約一個半小時後,急診室的門打開,梅笑臣立刻站了起來,其餘幾人也跟著走上前去,醫生表示手術成功,病人已經沒有生命危險,請病人家屬寬心,一向不愛搭理人的梅笑臣竟然搶先說了一句“謝謝醫生。”其餘人也放下心來。
很快孟曉春就被從裡面推了出來,直接送進了重症監護室。
重症監護室是不允許家屬陪護的,每天只有固定的時間允許家人探望,梅笑臣便讓蘇靜瓷和聞錚言先回去,自己則堅持留在這裡,蘇靜瓷臨走之前再三叮囑梅笑臣有什麼需要的事情一定要告訴自己,才和聞錚言回了家。
回去的路上,聞錚言開著車,看著副駕駛上的蘇靜瓷一臉疲憊心事重重,便道:“累了就先睡一會兒,到家了我叫醒你。”
他知道孟梅對於蘇靜瓷都是很重要的人,如果當年不是他們一眼挑中,蘇靜瓷不會剛剛走出校門便拿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個獎盃,蘇靜瓷被眾人指摘的時候依然無條件的相信他,在黑暗中拉著他,並且還在蘇靜瓷跌落泥潭時力排眾議重新啟用了他,幫助他重新站到了眾人面前,就算是對自己來說,他們二人也是很好的前輩,無論是拍戲時還是和蘇靜瓷的事上,都幫助自己良多,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這種感情和家中長輩是別無二致的。
眼下蘇靜瓷只點點頭,卻沒有閉上眼,之後的一天,他都很沉默,在得知孟曉春已經醒了過來並且情況穩定的時候才放下心來。
接下來的幾天蘇靜瓷依然每天都去醫院,聞錚言有時間就會陪著,就算見不到孟曉春,陪著梅笑臣做些小事也可以讓他們心中舒服一些,萬幸的是孟曉春的身體恢復狀況還是比較好的,不到一個星期後就轉到了普通病房,他轉到普通病房後,他的妹妹便只每天在固定的時間來探視,其餘都是梅笑臣在照顧。
孟曉春在業內這麼多年,交友廣闊,因此來看他的人絡繹不絕,每次蘇靜瓷去的時候都能看到床頭放著不一樣的花和果籃,甚至醫院外面還蹲守著急於知道情況的媒體。
某天蘇靜瓷坐在他前的凳子上床頭削蘋果,這時只有他和孟曉春在,梅笑臣出去了,孟曉春突然抬起胳膊,沖他招了招“你坐過來一點。”
蘇靜瓷便往前湊了湊,孟曉春握住他的手,模樣慈愛:“靜瓷啊,有一件事情,能不能請你答應我。”
蘇靜瓷停止了手中的動作,看著他“孟叔你說。”
孟曉春的聲音緩緩響起“如果我以後走得早,能不能請你多照顧一下你梅叔,我這大半輩子,名利,財富,作品,什麼都有了,我沒有什麼遺憾,唯一就是,放不下他。”
他鬢邊的白髮在陽光下閃著光,臉上比之前多了許多皺紋“你也知道他那個脾氣,平時身邊朋友不多,這麼多年因為我的原因,和家裡一直很僵,兄弟姐妹都不常往來,”他咳嗽兩聲,嘆了口氣“你們這一代人,還是比我們幸福得多了。”
蘇靜瓷看著因為病痛似乎突然蒼老許多的孟曉春,心中忍不住一酸,知道自己這時候說什麼“您會長命百歲”之類的話就顯得有些空洞而虛偽,年過半百的人,又剛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考慮身後事是很正常的,於是鄭重點頭“我答應您,如果真有這麼一天,會照顧梅叔的。”
孟曉春聽了樂呵呵地收回手,沖蘇靜瓷道:“你別看我長得比他壯,實際上他身體比我好,唉,也不知怎麼就活到這個歲數了,好像大學的日子還在眼前,人就已經老了。”
“知道自己身體有問題就好好治療,戒菸戒酒,不要在這裡麻煩小輩。”梅笑臣冷淡的聲音響起,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從門外進來,手中拿著特意請人做完了送到醫院來的營養餐,來到了床前。
孟曉春就閉了嘴不提前話,然而還有心思逗趣兒“人說少年夫妻老來伴,我看我們也沒什麼不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