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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靜瓷拍戲的時候他就站在一邊看著,打傘遞水完全把自己當成了助理。
傍晚的時候太陽從山的那邊沉下去,順便帶走一天的暑熱,留下漫天的晚霞,仿佛被打翻在宣紙上的顏料,肆意暈染開大片大片的絢爛。
蘇靜瓷的部分已經拍完了,女主的部分還有一點,聞錚言便拉著他到不遠處的溪邊散步。
山中傍晚的空氣十分清透,混雜著青草的香氣,溪水從腳邊流過,遠處青山隱隱,在越來越深的暮色中變成模糊的線條,潺潺的水聲越發顯得四周空曠幽靜。
聞錚言隨手摘下一朵艷紅的野花,趁蘇靜瓷不注意抬起他的下巴,把花插到他的鬢邊,蘇靜瓷毫不設防,懵懵然抬起頭,更方便聞錚言欣賞自己的大作。
蘇靜瓷的眉眼極為秀美,與粘著露水的嬌媚花朵相映成趣,偏偏氣質清冽,反衝淡了野花的俗艷,帶出一點雅致。
他察覺到聞錚言做了什麼,拍掉對方的手,聞錚言見好就收地把他鬢邊的花取下,反手插到自己耳朵上,面朝蘇靜瓷一邊倒著向後走一邊笑嘻嘻地道:“我戴著行了吧。”
他的五官是俊朗英挺一掛,柔和的線條不多,此時戴了朵花,說不出的滑稽,蘇靜瓷笑了起來。
這時電話響起,聞錚言接了起來,小林火急火燎的聲音響起“聞哥你回來了沒有,組裡明天下午就錄出發了,你要是趕不回來,吳哥會扒了我皮的。”
“知道了知道了,幫我訂明天的機票,我一早就過去,中午肯定到了,”他有些不耐煩“我像是那種消極怠工的人嗎?”
小林這才放下心來“好,我馬上就訂,但是離你最近的機場需要兩個小時的車程,算上在機場的時間,你五點鐘就要起床,需要我打電話叫你嗎?”
“不用不用,我自己訂鬧鐘。”
掛掉電話,聞錚言覺得十分掃興,沖蘇靜瓷搖頭嘆氣:“好不容易擠出來三天假期,就這麼結束了。”
蘇靜瓷道:“既然這麼忙,為什麼還要來?這麼折騰一趟,你休息不好,錄節目也沒精神。”
換來聞錚言不滿地瞪他“還不是因為某些人自從電影殺青之後對我一天比一天冷淡敷衍,回消息不超過十個字,動不動就推脫累了在忙,我當然要來看看了。”
蘇靜瓷沒想到聞錚言竟然如此直白地把這些事情說出來,淡淡解釋:“我是真的很忙,你也看到了,我們的拍攝時間很緊,而且在這種地方,手機經常沒有信號。”
聞錚言冷哼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你是覺得只要你晾著我,不回應我,我就會慢慢對你死心,甚至把你忘了是不是?”
他盯著蘇靜瓷“你真以為我追你是十幾歲孩子的一時興起,只要稍微受了點挫折就會放棄,我沒那麼脆弱,而且,”他的聲音低了下去“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對我意味著什麼……”
聞錚言自從初中開始便是學校的風雲人物,無數人追捧的對象,其中不乏青春貌美的富家千金,但都沒有引起他的絲毫垂青,那時候霍鳴就懷疑他性取向,可是等到有男孩子向他告白,聞錚言依舊提不起興趣。
直到大一那一年,在學校劇院的舞台上見到蘇靜瓷。
蘇靜瓷是他少年時代對愛和美的啟蒙,是他一生最初也最深的心動。
也或許是他少時對那些愛意的態度輕慢,上天給了他報應,讓他遇到了蘇靜瓷,從此從雲端跌落,情愛的苦澀他都要在這個人身上一一嘗遍。
見對方不答話,他對蘇靜瓷鄭重其事地道:“以後你要是再存這樣的心思被我發現,無論天南海北,我都一定會趕到你身邊,出現在你眼前,你要是想這樣,以後大可以繼續,反正我不嫌累。”
“錚言……”
像是知道他要說什麼似的,聞錚言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你覺得我幼稚,但誰讓你肯教我更好地表演,卻不肯教我怎麼追到你,我就只能用這些不成熟的方式試圖打動你。”
他拉起蘇靜瓷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那裡有一顆心臟是為他而跳動的,幽深的暮色中,聞錚言漆黑的眼眸像是一團暗色的火,試圖把蘇靜瓷吞沒“要麼你教教我如何喜歡你,蘇老師?”
年輕人的心跳蓬勃有力,一下一下敲擊在他的掌心,蘇靜瓷覺得自己的掌心在發燙,炙熱的溫度一直燒到他心裡來。
遠處傳來場務的呼喊“蘇老師在那邊嗎?我們收工走了!”
蘇靜瓷驀地抽回手來,如蒙大赦,睫毛顫動如受驚的蝶翼“回去了。”
說完率先向回走,聞錚言始終跟在他身後,如同一隻的狼尾隨自己的獵物,稍有機會,便要把他吞入腹中。
而機會總會有的,他有的是耐心。
第十九章
八月隨蟬鳴一同遠去,到了九月下旬,最後一絲酷熱被驅逐乾淨,天氣開始涼爽起來。
劇組在山區的拍攝已經結束,目前轉場到了謝城,這裡保留了許多民國時期的建築,方便取景,氣溫也更低一些,總算沒有夏天裡那麼辛苦。
隨著拍攝的逐步深入,周敬文的神情越發嚴肅,臉頰都瘦的凹了進去,除了蘇靜瓷偶爾能和他聊上兩句之外。劇組裡根本沒人敢在戲下跟他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