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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無比想要回到大一那年,無論用什麼手段,無論多不道德,也要把蘇靜瓷從季琛手裡搶過來,這樣,蘇靜瓷也就不必經歷後來的一切,不必到今天還要經受那麼多無端的謾罵和指責。
當年蘇靜瓷和季琛被爆出來的時候,季琛那邊從始至終沒有做過一個字的解釋,只是他父親在被問到兒子是否有同性戀人的時候說了一句“我們季家是清白的人家,我和我的家人都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娛樂圈是個名利場,很多人為了得到資源是不惜代價的,但我的兒子絕不是這種胡作非為的人,請大家不要惡意揣測。”
這些話無疑是指向性明顯的暗示,由此更加給關於蘇靜瓷爬床求上位的謠言煽風點火,所有矛頭都對準了他一個人。
而就在這件新聞出來的三天之後,季琛就被拍到和一個嫩模出入酒店,由此徹底洗清了同性戀的嫌疑,大家都認為季公子不過是風流了些,就算有和男人在一起,也不過是玩個新鮮,而蘇靜瓷賣身求榮,合該被釘在恥辱柱上一輩子不得翻身。
因此聞錚言一直十分瞧不上季琛,覺得他簡直不是個男人,甚至連個人都不是,要是換做自己,就算拼了什麼都不要,也不會讓蘇靜瓷落到那種萬人指摘的境地。
蘇靜瓷見他沉默,以為他還在過意不去,便笑了笑:“千金散盡還復來,何況我還沒有到吃不起飯的地步,比起很多人,已經很幸運了,沒資格自怨自艾。”
聞錚言收斂起吊兒郎當的神情,正色道:“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蘇靜瓷點頭“問。”
“你,”聞錚言直視著他的眼睛“會不會不甘心?”
那樣的少年成名春風得意,那樣的鮮花著錦烈火烹油,卻一朝被人毀盡,若是換了他,絕對不可能甘心的。
蘇靜瓷並沒有多做思考,直接回答了他:“會。”
“那你……”
蘇靜瓷微微抬起頭,看著頭上日漸濃密的葉子,目光穿過樹葉的間隙看到那藍色的天幕上去,天邊有淡淡的白雲,淡如他臉上的笑容“所以我回來了啊。”
第五章
“咔!”
“這條不行,小聞,你這個感覺不對。”
孟曉春從監視器後走了過來,跟他比劃道:“這裡呢方陽他是憤怒,傷心,但是這種傷心不獨是出自於懷疑朋友背叛的傷心和悲憤,而是更深的一種情緒,你得能讓別人體會到,現在你這個感覺有點偏了,咱們再來一次,好吧。”
這一幕戲是隨著案件調查的不斷深入,方陽逐漸感覺身邊的人都有秘密隱瞞著自己,開始變得不相信別人,與此同時他發現葉暄背著自己和一個在正被監控住處的嫌疑人暗自見面,怒而質問葉暄,兩個人在法醫實驗室里對面交鋒,是很有張力的一場戲。
然而到現在為止拍了十幾條,聞錚言覺得自己嗓子都快吼啞了,可孟曉春依然說感覺不對,他倒不是因為對面是蘇靜瓷所以吼不下去,而是已經很努力地表達,卻一直被孟曉春說“痛感不夠”,搞得聞錚言也有些茫然,他以為自己表演的已經足夠好,卻不知道孟曉春所要的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又一條“咔”掉,孟曉春揉著額頭“要不我們先緩一下,這條留著明天再拍,錚言你先回去揣摩一下。”
“沒關係的孟導,”蘇靜瓷打了個手勢“等我們一會兒,我們兩個去磨一下。”
又回頭向聞錚言道:“我們出去一下。”聞錚言不明所以,但也沒有提出異議,跟在他後面出了實驗室。
蘇靜瓷帶著聞錚言到了警局後面的一個小花園,站定,沖他道:“來,吼我。”
“啊?”
蘇靜瓷語氣有些調侃“沒關係,嚇不壞的。”
見聞錚言不動,他道:“這樣,你就想像我是一個背叛了你的妻子,你發現了我的秘密,覺得很憤怒很失望,恨不能殺了我但又下不去手,來吧,吼我。”
聞錚言一臉問號,這都什麼跟什麼?
“對不起,我這個比喻,是不是冒犯到你了?”蘇靜瓷意識到什麼,詢問道。
“不,不是,沒有,”聞錚言撓著頭“就是,有點獨特……”
他確實是沒想到蘇靜瓷竟然會做出這種驚人的比喻。
蘇靜瓷笑了出來“我的意思是,在這個故事裡,方陽和葉暄從最開始的萍水相逢,到後面成為夥伴,慢慢建立起一種互相信任的關係,但隨著故事的深入,他開始覺得身邊沒有一個人是可以信任的,但惟獨沒有懷疑葉暄,甚至不自覺地把葉暄當做是他最信任的人,可偏偏這個時候他發現了葉暄的秘密,這樣的憤怒其實和遭受一般朋友背叛的憤怒是不同的,我拿夫妻做類比,並不是說他們之間的感情是夫妻間的感情,只是在這種特殊環境下,他和葉暄其實是相濡以沫的關係,因此被背叛的痛苦也更強,所以你不妨做這樣一種帶入,肯能更有助於你的表演。”
說完之後又補了一句“當然這只是我的理解,未必是對的,如果你有什麼見解的話,也可以說出來,我們一起討論。”
蘇靜瓷這一席話恍如撥雲見日,聞錚言立刻明白了孟曉春所謂的“痛感”是什麼,道:“我好像懂了孟導要的是什麼感覺了,我們再試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