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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身給蘇名端的酒杯斟滿酒,又給自己的杯子也倒滿,舉杯向蘇名端道:“爸,這杯酒我敬您,這幾年沒能在您和我媽膝前侍奉,是我不孝,希望你們能原諒我。”
蘇名端和他碰了一下杯,把杯中酒一飲而盡,隨即擺了擺手,眼裡已有了濕意“爸爸也有不對的地方,不該對你說那些話。”
“你和你那個,”蘇名端卻沒有說出名字來“都斷乾淨了吧。”
蘇靜瓷剛剛沾唇的酒杯“爸,我們已經分手很久了,我,”他看看蘇名端“我現在有新的交往對象了。”
蘇名端的臉色立刻放了下來“你什麼意思?”
蘇靜瓷的聲音低了下去,但還是繼續道:“我現在和聞錚言在一起,就是《緝兇》里的另一個男演員,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看過這部電影,我……”
“你別說了!”蘇名端站了起來,拿慣了筆的手都在顫抖“我以為你經歷了那麼多事之後總該長點教訓,沒想到你還是這麼執迷不悟,和一個男人分手又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上一個就鬧得滿城風雨,這個你又打算怎麼樣?我從小教你端直廉方,可你呢?你這做下的都叫什麼事情!”
夏遂芳想要拉住他,卻被拂開,蘇靜瓷臉色瞬間蒼白,他抬頭看著他父親,道:“爸,我們不是你想像的那樣,我和錚言,我們是有長久的打算的。”
“然後呢?再來一次之前的事情?我們家雖然不是什麼達官顯貴,那也是世代詩書,可你呢?蘇家三代的臉面都快讓你一個人給丟盡了!”
蘇名端背過臉去,捂著胸口氣喘不已“我不想看到你,你快給我走!”
蘇靜瓷知道他爸有心臟的毛病,一時慌了手腳“爸您別激動,我,我去給您拿藥。”
“我不要你拿藥!你走!”蘇名端幾乎氣厥,夏遂芳一下一下地替他順著氣,然後跑去拿藥,蘇靜瓷無措地站在那裡,看著他父親服下藥,然後逃似地離開了家門。
蘇靜瓷下樓才發現外面下了雨,然而早顧及不到這些,直直地穿過雨簾上了車,卻幾乎連鑰匙都拿不穩,抖著手去開車,幾次失敗之後重重砸了一下方向盤,俯身急促地喘著氣,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
半個小時候,他方才直起身體,擦乾臉上的淚痕,如果他這時候還有心思照鏡子,一定會發現自己眼底滿是血絲,眼角紅透,如同被人丟棄街邊的孩子,說不出的倉惶可憐。
回家路上蘇靜瓷神思依然恍惚,好幾次差點和人碰上,好不容易到了家,跌跌撞撞進了房門,蘇名端那張夾雜著痛恨和失望的臉卻依然忍不住在他面前晃,漸漸和幾年前那張臉在腦海里重合,一幕幕畫面充斥著他的大腦,頭痛得像是要裂開一般,卻怎麼也趕不走。
這痛苦太過熾烈,以至於他覺得自己需要什麼東西來麻痹一下神經,否則根本難以忍受,便從床上起身,走到聞錚言放藏酒的架子旁,從上面拿起兩瓶酒,他拿的時候猶豫了一下,痛苦地按了按太陽穴,他想給聞錚言打個電話,聽聽他的聲音,轉念想到他現在應該在拍戲,不應該打擾他。
於是拿著酒進到視聽室,放了聞錚言之前的一部電視劇,蓋著毯子一邊看一邊喝,兩瓶酒見底的時候,終於伴著聞錚言的聲音睡著了。
昏昏沉沉中,他覺得自己的胃部像是火燒一般疼,頭卻沉重無比,提不起勁來去找藥吃,只捂著胃蜷縮在毯子裡,想要藉此驅散痛苦,半夢半醒中有個溫暖的懷抱把他圈住抱了起來,蘇靜瓷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然而還是往那個懷抱里鑽了鑽“錚言……”
似乎有人把他輕輕放在了床上,動作輕柔地用水給他餵了藥,隨即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那個聲音似乎是從熒幕里鑽出來的一般,低沉而安穩,驅散了所有在夢中抓住他不放的無形的手“我在這呢,睡一會兒好不好?”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竟然真的是在臥室柔軟的床榻上,蘇靜瓷正扶著頭回想是不是自己撐著回來的,就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房門前,手裡端著一個托盤,面色不善地看著他“醒了?”
蘇靜瓷不知為何有些心虛,聞錚言卻已經走到了床邊,把托盤放到床邊的柜子上,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端起粥碗用勺子舀了一口粥遞到他嘴邊“張嘴。”
蘇靜瓷想說他自己來,卻被聞錚言的目光所懾,乖乖地把一碗粥喝完,整個過程中,聞錚言一言不發,明顯不想和他說話。
蘇靜瓷見他把碗放下就坐在那裡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張了張嘴“你也吃點東西吧,我沒事了。”
對方卻冷笑一聲“我不像某些人一樣明知道自己胃不好還自己灌自己的酒,你想幹嘛?想像以前一樣酗酒酗到胃出血進醫院?”
見蘇靜瓷不說話,聞錚言面沉如水,怒意越發高漲“我發現你是真的很會折騰自己啊,說吧,你是想趁我不在的時候把自己折騰成什麼樣才甘心?”
他們劇組這兩天轉場到了隔壁市,離這裡只有兩個多小時的車程,聞錚言見自己後兩天沒有通告,便想開車回來,打蘇靜瓷電話卻怎麼也打不通,火急火燎地回到家,卻根本不見人,最終在視聽室找到蓋著毯子在沙發上蜷成一團的蘇靜瓷,看著眼前人臉色蒼白如紙,手死死地捂著胃,額頭一片滾燙,聞錚言當時差點沒嚇死,把人抱回臥室之後找了藥給他服下,見他神色舒緩了些,後半夜也終於退燒才打消了把人送醫院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