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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上的alpha因失血過多、臉色蒼白,麻藥勁兒逐漸過了,他頸後的創口也越來越疼,即便人還昏迷著,眉頭也越皺越深了。
單間病房安靜又乾淨,不止環境,連味道也是。
曾經吸引許念注意、讓他心動心安,也曾經讓他害怕恐懼的清潤薄荷香就這樣消失了。
徹底消失了。
腺體是alpha和omega身體的一部分,ABO三個種族的人體構造各有不同,腺體是調控信息素的重要身體組織,腺體受損可是能致命的。
醫生也說紀之彥腺體傷的嚴重,只有術後清醒過來才算徹底度過生命危險期,可許念卻私心希望他能多睡一會兒,再多睡一會兒,因為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把壞消息說出口。
紀之彥是真的睡了很久。
上午九點過半,他才有轉醒的跡象。
他昏迷中似乎做了噩夢,滿頭都是汗,可當他睜開眼睛、看見了一臉關切替他擦汗的omega後,又長舒了一口氣。
「……你醒了。」
「嗯。」
應聲後,紀之彥一眼就看見了許念臉上貼的創口貼:「你受傷了? 」
「我沒事。」許念聲音有些啞,他確實受傷了,昨晚紀之彥雖然護在了他身前,但酒瓶打碎後飛濺的碎玻璃還是劃破了他的臉。
不過他的傷口小極了,也淺,步晗身上帶了創口貼就隨手給他貼上了。
「疼麼?」
「……」
許念蹙眉,喉嚨發澀,明明紀之彥才是剛離開手術室、還躺在床上輸液的病號,怎麼他還關心起自己來了?
見紀之彥想起身,許念忙伸手把他從床上攙了起來,而看omega滿面愁容,alpha笑了,「怎麼了?因為我醒了,所以你不開心?」
「不是……」
許念抿唇,小心斟酌著措辭:「你昨晚傷了腺體,雖然動過手術了,但醫生說傷勢太嚴重了,他們不得不割掉了你大部分腺體,以後可能……不再能發揮作用了。」
紀之彥臉上笑容一僵,他本能想伸手摸後頸、卻因許念在身邊,又停了動作。
瞧他這樣,許念心臟一疼,著急安慰道:「不過醫生也說了,只是腺體受損,不會影響日後正常生活的!」
他在騙誰?
還不影響正常生活?這話說出來許念自己都不信。
身為一個alpha,腺體不能用了,怎麼可能不影響正常生活?
許念握指成拳,他垂下眼,「……對不起,我不該自以為是的回去找你。我更不應該帶你去那麼偏僻的地方。」
「嗯。」
應了許念的話,紀之彥臉上的表情難辨喜怒,他向omega伸出了手,後者正愧疚,以為他是有所需、立刻就靠近接住了他的手,卻不料病床上的人忽然發力、讓自己一個踉蹌直接弓身跨坐到了他身邊。
臭弟弟動作太突然,許念坐上-床後一愣,下一秒那人就傾身靠了過來、近的同他呼吸可聞。
就這樣,紀之彥又笑了,然後抬起正輸液的那隻手,用食指輕輕點了點許念眉心,「別皺眉了。」
「我……」
「不然我可就認定你是在心疼我了。」
「紀之彥……」
「你看,你果然還在乎我。」
Alpha向來擅長打斷別人,omega又被他說的插不上話來了。
許念張嘴卻失了聲,這都什麼時候了,紀之彥竟然還有心情開這種玩笑?
他難道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嗎?
病房裡,兩人間有片刻沉默的 空白,床上人隔了半晌才開口,「不管發生什麼,都是我自己的選擇,跟你無關,而且我也沒後悔,因為我知道什麼對我來說更重要。」
「不過。」紀之彥一頓:「腺體的事還是別告訴奶奶了,她年紀大了,不是好消息就別聽了。」
「還有……」
Alpha抬頭,認真看了身邊omega一眼:「我怎麼……好像聞不到你的信息素了?」
……
*
紀之彥的話讓許念心涼,他忍不住喉嚨一酸。
被切去大部分腺體、失去了alpha所有的種族特徵,當然也對信息素不再敏感了。連自己的信息素都失去了的人,怎麼可能再聞得到別人的信息素?
紀之彥才不是不在乎,但他在乎的和許念以為的不一樣。
比起後頸的腺體和alpha的尊嚴,他當然更在乎許念的安全,就算失去腺體他也不會後悔。
只是當紀之彥發現空氣中只剩下醫院枯燥的消毒水味道,當他又一次失去了讓他魂牽夢繞的梔子花香,當他真正理解了「腺體不能用」帶來的影響後,他也是真的慌了。
紀之彥鮮少無措,他不願在許念跟前難堪,就抬手扶額、擋住了自己的臉。
遮住了那雙銳利冷淡的黑眸,穿著藍白條紋病號服的臭弟弟莫名有些脆弱,而看著他被纏了厚紗布的脖頸,許念忍不住喉嚨一酸,「紀之彥……」
「信息素而已,沒什麼。」
收手、再抬眼時,純黑的瞳孔沉靜異常,紀之彥臉上那一絲動搖的裂痕也修復了。
他從床頭拿了手機,隨便一搜,果然自己昨夜受襲的事已經上了頭條。
網上又吵起來了。
紀之彥從不願許念站在風口浪尖,他對外一直有要求有交代,所以新聞完全抹去了許念的存在,只把昨晚的事定義為由「緩釋劑」引發的alpha鬥毆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