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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們是一定會等的。」李想回答道,拿過一個碗給他添了碗豆腐羹。
李觀瀾低眉順眼地笑著,垂眼低下頭的那一刻,眉骨以至鼻樑那部分簡直和李惟一個模子倒出來的。李爸爸舒心道:「謝謝老婆。」
他又抬頭對薛青檸說:「對不起,小薛。本來說要請你吃好吃的,卻讓你久等了。」
薛青檸沒想到他居然會給自己道歉,連忙惶恐搖頭表示沒事沒事。
這時候一家人才真正坐下來吃東西,吃到一半氣氛不錯,彼此心情挺舒服地聊天。
李觀瀾問薛青檸:「好吃不?」
薛青檸嘴裡有個丸子鼓起一小邊臉點頭:「好吃。」
淮揚菜口味清鮮平和,鹹甜濃淡適中。那位老先生的手藝十分地道,爐火純青,是外面酒樓里嘗不到的。李觀瀾面帶期待地問:「那和我做的比起來怎麼樣?」
男人嘛,勝負欲強,就是喜歡攀比。
薛青檸嚼東西的動作一愣,和個倉鼠似得鼓起一邊臉沒了表情:「……」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李想嘆息著替他回答:「那還用說麼?你的手藝和這位非物質文化申遺的老先生比起來,就差了那麼一點。」
李觀瀾心花怒放,虛心求教:「請問是差哪一點呢?」
「差了一個字。」李想優雅微笑的樣子相當氣人,「人家做的菜可以上《舌尖上的中國》,你做的菜可以上《舌尖上的中風》。」
李觀瀾:「……」
李惟沒忍住,抖著肩膀笑了出來。一家人吃飯無所不談,沒有架子也沒有顧慮。聊到最近彼此的事業工作,還說起了李惟他爸爸最近要去科考的一個古墓。
李想吃了一筷子大煮乾絲,邊吃邊問:「所以說,今年清明節你為什麼一定要刻意回來?」
李觀瀾低頭吃飯,咽下去以後才說:「我有愧。父親生前曾希望過我叱吒風雲,縱橫商場。我沒有活成他期望我成為的樣子。我不愧疚於我沒有做到那樣,只傷感於曾令父親失望。」
李惟聽了以後,想起了他房間裡掛著的那副《舞鶴圖》,忽然停了筷子。他表情算得上是有些複雜,甚至是帶著點愧疚和難過的。對他爸輕聲問:「那您對我失望過麼?」
薛青檸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李觀瀾也愣了一秒,情商極高地感知到了他的情緒,並瞬間聯想到了一些事情,從那副自己特意掛在他房間價值連城的畫再到他說的件事上:「沒有,從來沒有過。」
李觀瀾輕輕放下了筷子,接下來的語氣又耐心又溫柔,就像是身為父親十年如一日的那樣通查人心,「我在你房間掛那副畫的意思,是希望你見此能夠此生一切自由隨心,有仙鶴一樣的風骨。你現在就是我最期望你成為的樣子。有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做著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不愧對別人更不愧對自己。這樣就已經很好了,俗世凡塵其餘一切都不重要了。」
薛青檸敏銳的感覺到李惟情緒有些變化,但他沒有開口問什麼,只把挑好刺的魚放進了他碗裡。
李惟看著那魚愣了一下,心裡湧上一些暖意,衝散了原本不是很舒服鬱結的心。
「我知道了。」李惟重新拿起筷子,接著吃飯,把那塊魚吃完了以後,給他爸碗裡夾了塊香菇。李觀瀾看也不看,就把香菇丟給了李想。李想口一張就吃了,臉上露出一點滿意的表情來。
第75章
第二天,掃墓進行地浩浩蕩蕩,各種祭祖禮節都不少,還請了人來做法,說是能夠上達先聽保佑風調雨順。李惟掃完墓以後,身為嫡孫給他爺爺燒了紙錢上了香,比起別人的祈福懇求亡魂庇佑,他什麼都沒求,只小聲道:「爺爺,祝您一切過得好。」
薛青檸也跟著他燒了,看著墓碑上老人的照片,行了一禮。
回首望過去,還有不少旁支以及七拐八拐的奇怪親戚也來哭墳上香。家大業大,李惟大多不認識,有多少是真心的有多少是走個過場的也未可知。他忽然想,如果自己哪天突然死了,有幾個人會來給自己掃墓,真心地燒上一掛紙錢?
「如果我死了,你會給我燒紙錢麼?」李惟小聲問。
「不會。」
「……」李惟眯起眼,「為什麼?」
「你會活120歲。」薛青檸雙手合十垂下眼祭拜,他虔誠到不可思議,仿佛在許一個願,又仿佛在發一個篤定的誓言,「而我一定會走在你前面,我絕對不可能看著你在我面前死去。」
李惟聽了,心頭化了一小塊,酸脹得五臟六腑甚至嗓子都有些發乾:「可我活到一百二十歲的時候,你才一百一十四啊,還那麼年輕那么小呢……」
薛青檸嘴角微微往上翹,又被自己強硬壓平下來,嚴肅地祭祖上香跪拜。
接下來看起來還要很久,李惟打了個招呼,帶著薛青檸偷偷溜了。
小鎮上有個老師傅,特別會扎風箏。李惟輕車熟路跑去那裡讓他給自家媳婦兒扎一個,放著蝴蝶蜻蜓這種經典款式不要,李惟讓他給扎一個檸檬形狀的。老師傅說沒問題沒問題,包在他身上,然後活脫脫地扎了個橘子出來。
也……行?
……個屁。李惟果斷否認拒絕:「不行!您再扎一個,顏色要青黃色的不要橘黃色的,兩頭要更尖一點,這是圓的,小孩子不會喜歡的。」
老師傅有些委屈:「可你的小孩子已經玩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