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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做的事情,就一定會全神貫注直到做完為止,在此之前決不罷休。畢竟是曾經做過職業選手的人,蔣翎的手速和反應能力都是遠超旁人的。
蔣翎極為恨眼前這個人,卻感情又十分複雜。
當年RL俱樂部成立艱難,窮苦交加,自己被迫到處拉贊助又無數次的碰壁。眼前這個人是唯一願意幫他的。當初這個姓燕的眼睛也不眨地投資了一大筆錢用於隊伍建設,接著又開始運用自身企業的商業地位給俱樂部拉到了好幾個名聲很響的品牌贊助。
正當全隊上下以為這是遇到了貴人的時候,燕氏企業的燕廻就和上癮了似得,開始沉迷和蔣翎打各種賭,賭注的內容每次都不同,簡直如同在和惡魔抵命。
按照燕廻的意思:錢是他的,想不想給是他的事情,就隊伍收益和勝利情況來判斷是否繼續投資,是作為商人合理的本分。蔣翎需要拿出實力才能心服口服的打動他。
比如,在李惟加入他們第一個賽季的時候,燕廻就和蔣翎打賭。若是RL那個賽季能夠拿到冠軍,他不但會給俱樂部增加贊助,還會送他一個包他滿意的禮物。如果輸了,蔣翎不但要立刻退役,並且要滿足燕廻一個要求。
那個賽季十八歲的李惟把當時如日中天的Random五殺虐泉,跌破所有人眼鏡地讓RL拿到了冠軍。
燕廻也兌現了自己的承諾和賭注,不但給了RL價值兩千萬的贊助。還送了蔣翎一個意想不到的禮物。
——他專門投資建造了一家精神病院,然後把蔣翎的後媽關進去了。
蔣翎得知這件事的時候更多是心驚,比起快意復仇,更加驚訝自己的信息被人查了個通透。
多年來,他們的打賭一直都在暗地存在,有時候讀的是遊戲輸贏,有的時候是其他事情。直到蔣翎離開RL前的那個賽季,他們打賭的內容又變成了聯盟比賽的冠軍。
只要蔣翎帶領隊伍贏了,下個賽季贊助加倍。選擇不賭,則所有贊助撤銷。若是沒贏,他則有兩個選擇:一是立刻退役,接著RL全盤解散隊友賣錢。其二,蔣翎的一雙手。
當年蔣翎跳樓,從網戒中心的樓上往下跳。當他下墜的的時候,明明可以用手抓一下遮擋物或者緩衝一下,可是他下意識卻把那雙手收起,環抱起來緊緊藏於懷中,甚至仰面朝天不介意後腦著地。
他的右手上有他繼母曾經砍出的傷痕,有他那些年漂泊在外受的傷痕。可這也是他在地獄裡抓到蛛絲死死努力爬上去的根本,是他唯一的救贖。
李惟他們永遠不知道他們曾經的隊長承受過多大的壓力和苦難。而那個賽季幸運沒有眷顧RL,蔣翎打輸了。
或許在吳沉川看來,蔣翎只是因為輸了比賽內心自責而瘋狂訓練自己。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無比恐懼。他連死都不怕,卻害怕被剝奪生存的寄託活著。
一個早上,燕廻派人來問他的選擇。
蔣翎那時兩個晚上沒睡,坐在訓練室聽著那通電話天人交加。那時候李惟晨跑回來,一身朝陽和汗氣,看著訓練室的他,毫不知情地問了一句:「隊長,你今天這麼早啊?」
聽著小自己好多歲的隊友的聲音,蔣翎突然覺得很絕望。在內心充滿負面情緒和陰暗中,他從訓練桌邊站起來的一瞬間猛地咳嗽了一下,一股撕裂心肺一般的痛苦就這麼從胸腔里傳來,整個人在李惟驚訝的目光中突然倒了下去……
蔣翎在住院昏迷狀態的時候,被燕廻派專機帶走了。醒來的時候就發現已經在澳洲醫院療養,他身體虧損太嚴重,各處器官都有發炎的症狀和衰竭的徵兆。
可是他不肯配合治療,無論醫生說著英語如何勸說,他也始終一言不發地抗拒著。這個年輕人瘦削蒼白的身軀里有太過倔強剛強的靈魂,絕不會因為他人而改變。
醫生不得已,只得通知了那個送他來看病的人。
燕廻大忙人一個,白天還在國內簽文件,晚上就飛了十二個小時連夜坐著飛機趕到醫院,就只給蔣翎說了兩句話:
其一:住院治療花的都是蔣翎自己的錢。當期RL俱樂部全部的贊助費都被用於收回蔣翎手上的股份,這筆錢已經被燕廻打到了他私人戶頭上,現在所有隊員都視他為叛徒。至於治不治病花不花這個錢,是他自己的事情。
其二:RL已經被掛牌,面臨拆分變賣。可現在正好有個老闆想要全面盤下,如果蔣翎願意在病好以後幫他經營打理一處生意,他會考慮把俱樂部完整盤給那個老闆接手,而不是選擇把俱樂部註銷,把選手們一個個拆賣掉。
燕廻說完以後,頓了頓後沒有任何起伏無情地對他說:「我是做生意的人,不愛做虧本的生意。從哪裡虧了,我就要從哪裡討回來。至於你是死是活,接不接受治療,是你的個人自由。」
一個瘋狂的人被抓住了軟肋,就變成了容易被降服的瘋子。
蔣翎一格一格的把頭轉過來,聲音在空曠的病房裡沙啞地像個怨恨的幽靈:「那個……要買俱樂部的人,是誰……?」
燕廻心中一動,知道自己馬上要得手了:「這是商業機密,不能說給你聽,我只能保證他絕不會在盤下俱樂部以後就將它再二次轉賣。你可以放心。」
「放心……」蔣翎忽然笑了,笑得無比諷刺,「你叫我可以放心?」
「他們一定恨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