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賓館看到電影劇組要來入住十分高興,一方面是因為收入,另一方面是因為熱鬧。
但謝蘭生見的多了,他知道,賓館現在無比熱情,可過不幾天就會對他煩的要死。「劇組」是這星球上面最髒亂的一個存在——幾個房間全是東西,越來越多越來越多,地上根本就找不到可以下腳的地方,服務生想收拾收拾都不知道從何下手,而且劇組天天早出晚歸,五更起,三更回,容易吵著其他客人,有時候,房間裡的水壺等等還會出現在片場裡,被當成道具!謝蘭生已很小心了,告訴大家儘量整潔、儘量安靜,可他還是避免不了每一回去前台結帳都被甩上幾個白眼。
房間全都分配好後,10月8號,主創、演員拎箱入住。除了史嚴還有部戲要過幾天才能殺青,不能進組,其他人都到了賓館。
謝蘭生也沒管別人,自己悶著籌備《圓滿》。
不過,大家周日入住劇組,有些人會來打招呼。
比如岑晨。
吃過晚飯,他走進了蘭生房間,叫:「謝導!好久沒見!」
謝蘭生停筆,望向門口:「嗨,岑晨,來啦。」
「嗯!」
岑晨長相白淨,性子卻是直來直去,跟謝蘭生把劇組的主創和演員一頓評論,每個新人都沒拉下,最後突然神秘地道:「對了,謝導,莘大影帝好詭異啊。」
謝蘭生在此之前一直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聽,這會岑晨提到莘野,謝蘭生筆終於停下,抻著脖子看向岑晨,問:「莘野怎麼了?」
「哈哈哈哈,」岑晨說,「我剛才去他那屋兒轉了轉,想打招呼,結果發現……!謝導,你知道的,莘大影帝一直摩登,可他用來喝水的那個杯子卻好詭異啊。」
謝蘭生見不是大事,便沒在意,隨口應道:「美國洋貨,太高級了吧。」
「倒不是……」岑晨想想,覺得還是想讓謝導也親自感受一下衝擊,道,「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好哦,等寫完的。」
「行吧。」
無獨有偶,兩小時後,小綠過來串門兒時竟也提到了「莘野的杯子」,他說:「這是真的格格不入……他連名片夾都帶鑽石,可喝水卻……哈哈哈哈!」
連著兩人過來嘲笑大影帝的喝水工具,謝蘭生也真好奇了,於是,他站起身推開椅子,穿好拖鞋,趿拉趿拉帶上房門,一路走到莘野房間。
莘野房門是開著的,他正在掛他的襯衫。
謝蘭生一走進房間眼神就往桌子上飄,搜尋那個「詭異的杯子」,想看看到底是怎麼個詭異法兒。
而後,才剛剛瞥到一眼,謝蘭生就渾身僵住,再動彈不得。
——那是一個黃桃罐頭。
在去都靈的飛機上,自己掏出來給莘野的玻璃瓶子。
當時他說,「你這次帶杯子了嗎?我昨洗了兩個出來,這樣咱們在電影節一逛一天也不會渴了。」
還有,「莘野,咱們都是黃桃罐頭,商店只剩這兩個了,是一對的呢!」
謝蘭生被衝動推搡著,走進房間,拿起那個罐頭瓶子。
裡面裝著一些水。
而正面的商標上,成分等等黑色小字已被蹭得有些模糊了,在使用者長達幾年的拿起來和放下去當中。
第42章 《圓滿》(六)
莘野正掛他的襯衫, 見謝蘭生沒動靜了, 手下微頓, 眼睛瞥過去。
謝蘭生把黃桃罐頭又輕輕地放回桌上,轉身面向莘野,沒吱聲。
莘野拔腳走了過去, 手指按在玻璃罐蓋上,食指還有無名指有韻律般地點了點,垂眼看著, 用氣音笑了:「這罐子是你送我的唯一一件東西了, 工作不算。」他的性格直白強勢,也不用遮掩或逃避。
「……」謝蘭生平時挺健談的, 此時卻是訥訥無言,半晌以後才說了句, 「對不起。」
莘野挑眉,收回手指揣進褲兜, 問:「對不起什麼?」
謝蘭生也不太知道自己是在對不起什麼。莘野喜歡他,他不能控制,這份愛是十之八九不會得到好結果的, 他能對不起的就只有……
謝蘭生也真說出來了:「我當初如果不硬拉你加盟《生根》演王福生, 你應該會非常好。」
莘野說:「沒覺得。」
「嗯?」
莘野說:「能有一個深愛的人,是幸福的,不是不幸的。」
「……啊。」
是這樣嗎。
因為剛才出來的急,謝蘭生的領子皺了。莘野見了,掏出手來, 幫謝蘭生細細整理好,道:「邋邋遢遢的。」
對手手指隔著襯衫碰到脖頸,一下一下,謝蘭生只覺得一陣電流「騰」地一下躥過全身。
莘野抬眼,仔細看著謝蘭生的白皙頸子,「嗤」地一笑,說:「這小雞皮疙瘩起的。」
「……」被這樣說,雞皮疙瘩更明顯了。
他推開莘野,拍拍領子,發現已被整理好了,便道:「莘野,晚上大家一起聚會。」
「行。」
「那到時候小綠叫你。」
「嗯。」
謝蘭生從屋裡出來,感覺自己內心複雜,也說不出是後悔自己去看「詭異的杯子」,還是慶幸自己去看了。
…………
晚上,劇組的十個人在「大地西餐」吃聚頭飯。大地西餐消費不低,也是西餐的老字號,顧客主要吃俄國菜,被人稱為「城中小老莫」,其中「莫」是莫斯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