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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蘭生想來想去,覺得,莘野最好回美國去,接那兩個美國大導要巨製的新片子,而且暫時別回來了,等確認了「安全」再說。謝蘭生知道,電影馬上就開機了,據說需要拍攝一年,莘野立即回洛杉磯勉勉強強也趕得上,莘大影帝完完全全沒有必要在這等解封。華人在LA可以參演的好電影其實不多,莘野本來一直覺得上影廠那片子有趣,而且對方也要參賽,可現在……
得到答案,謝蘭生給莘野打電話,還是北京飯店的貴賓樓。
那邊莘野聲音慵懶:「嗯?」
「莘野,」謝蘭生道,「我有些重要的話想跟你講。」
莘野沉默一瞬,輕笑:「正好,我也有重要的話想跟你講。」
「啊?」
「見面說吧。」莘野問,「蘭生,整個北京,你有沒有什麼特別喜歡的地方?」
「特別喜歡的地方……」謝蘭生沉吟了一下,回答,「我很喜歡景山日落。」
「那好,」莘野聲音低沉磁性,「咱們全都見面說吧。明天下午四點,我接你看景山日落,互相交待『重要的事』,然後去吃一頓『順峰』。」
謝蘭生想想,覺得這樣也不錯,於是沒有直接說讓莘野回去美國的話,只是應道:「好。」
作者有話要說:在現實中,應該沒有演員因為「地下電影」被禁過的,這是一個小說設定~不過,也沒演員這麼囂張的……乃們就當太囂張了就真的會被這樣叭!
第35章 都靈(十二)
翌日, 莘野開著他的奔馳來接蘭生去看落日。
見到莘野, 謝蘭生還有些傷感, 但他努力壓制下去。他鑽進車,牢牢系好了安全帶,又握緊了窗上把手。在坐車時扶住把手是蘭生的一個習慣, 他擔心在轉彎時會隨著慣性左右搖晃。
坐好以後,轉過眸子,謝蘭生看莘野的臉, 努力記住對方樣貌。他很明白莘野走後他就再也見不到了——這是《生根》的男主角, 是艱難的親歷者,是榮耀的見證者, 還是……謝蘭生想了想:莘野還是什麼呢?他想到了塔尖的雪,想到了小店的Bicerin, 前者美,後者香, 接著,他又想到了落在自己嘴唇上的溫熱指腹。他抿抿唇,而後覺得有些奇怪, 復又放開。
莘野眉眼非常英俊, 額頭光潔,眼睛深邃鼻樑高挺,嘴唇輕薄,下頜線條利落分明。謝蘭生見過莘野媽媽年輕時候的照片,只能說, 莘野那個富豪繼父一定要娶是有道理的,那推想下,莘野媽媽22歲就肯結婚生子應該也是有道理的……大約,一家都是超級美人。
正想著,莘野嘴角突然一挑:「看夠了嗎。」
謝蘭生:「……」
他有些羞赧,不再看了,轉頭望向窗外的路。車來車往,急匆匆的。
二人一路到了景山。景山公園在故宮旁,是北京中軸線的最高點。這裡明朝是叫『煤山』,永樂大帝遷都時曾在此堆放大量煤炭,清朝改了名叫『景山』,意為帝後御景之處,算是皇家的後花園。
這山不高,四五十米,二人緩緩地走上去。
在經過一處路口時,謝蘭生說:「崇禎自殺就在那邊。」
「崇禎?」崇禎是誰?這超出他知識範疇。
謝蘭生又感到好笑,道:「明末,李自成軍攻入北京,崇禎自縊於老槐樹。清軍把它叫作「罪槐」,還用鐵鏈給圈住了。不過原樹在文x中被當成是「四舊」砍了,現在槐樹是新栽的。」
莘野點頭:「嗯。」
謝蘭生覺得,這個美麗的地方卻總是有點悲傷意味。
想想,謝蘭生又說:「哎,我出生的那兩三年這還叫『紅xx公園』呢,不過馬上就關閉了,不讓大家進來玩兒了,幾年後才重新開放。」
身邊有人上上下下。謝蘭生總覺得,身邊人都可親可愛。他們生活在一個城市,登著一座山,呼吸一樣的空氣,喝一樣的水。他走著走著,忽微微一笑。
二人踏上景山山頂,太陽正好開始落山。在蕭瑟的北京冬日它帶著些柔和光暈,仿佛古裝電影裡面罩著絹布的紅燈籠。
莘野掏出一個東西,一捏,「砰」的一聲過後,莘野把它遞給蘭生:「太陽馬上落下去了,冷,拿著。」
「哦哦……」謝蘭生在心裡又嘆:莘野真是心細極了。不過,這個玩意被捏爆後竟然可以開始發熱,好神奇。
他坐上了亭子一邊,遙遙望去,十指細瘦的手指頭反反覆覆捏發熱包。這亭子叫「萬春亭」,還是乾隆那時造的,和「千秋亭」是一對的。
雲被映成橙色、紅色。半空中,光直直向兩邊鋪開,為北京城增添了艷色。故宮的牆變了顏色,在夕陽中雍容華貴,而另一邊,北海公園的白塔被夕陽染成一片金紅,它下面的湖水也是,周圍那些樹木則如一扇扇的金箔屏風。
「莘野,」謝蘭生在圍欄上坐著,他面對著湖光山色,背對著亭子裡面,問,「你有什麼重要的話?」
「不急。」
「嗯……」
莘野並未一塊兒坐下,而是站在蘭生一側,側對夕陽,想了想,問:「蘭生,你聽說過『同性戀』嗎?」
「嗯?」謝蘭生心裡突然湧起不好的預感,不過,他也還是認認真真地回答道:「我聽說過。而且,其實,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中國也有『同性戀』的,以前有,現在也有。」